【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全本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箫韶九成凤来仪 作 者:烟锁秦楼 原本只是想探头看热闹,没想到却被楼上那对小夫妻摔下来的花盆砸中脑门,送到了古代。运气还算不错,有一个武将做爹,女扮男装可以光明正大的做官或是带兵出征……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一章 如果我妈知道那天会发生什么事,一定不会让我去阳台上收衣服。我只是在收衣服的当儿听见楼上似乎有人吵架,于是十分八卦的探出头看看,事实证明,果然看热闹是不对的,只见我刚探出头之际,一团黑影呈垂直落体运动直奔我脑门砸来。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个花盆,想象一下,现在的花盆可不是以前那样小巧玲珑,而是大的足够华丽的证明主人的多金,于是我眼前一黑,厥了过去。 再次醒来,原因却很丢人,是因为屁|股上传来阵阵痛,妈的,谁吵老子睡觉,我猛地睁开眼,刚想骂人,一开口,发出的却是哇哇哭泣的声音,这是什么情况?我猛然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变小了,如初生婴儿一样,初生婴儿?!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哭了哭了!”一个女人喜极而泣的声音传来,“夫人,三小姐没死,没死!”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把我抱到一个年轻女子面前,女子连忙抱过襁褓仔细的检查,好半天才松了口气,继而便全身脱力一般软软的倒在床上,也是,一个刚生产过的女子能有多少力气?没错,我被一个花盆砸到了古代,并且变回了婴儿。 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虽然平时老是嫌老爸老妈唠叨,但是心里很明白那是因为太过关心我。而且由于计划生育的原因,小老头小老太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我就这么“挂”了,老俩口得多伤心。 心里正胡乱寻思着,这时一个男子推门而入:“生了吗?夫人怎么样了?生的是男是女?”男子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此人长的一双精明的虎目,一双吊梢剑眉十分挺拔,四方四正的脸盘棱角分明,身材魁梧,嗓门更是大的吓人,身着灰色铠甲,腰间佩剑,一眼便知是个武将。 直看得我小心肝直蹦,有个武将的老爸,就不用我学那些三从四德,琴棋书画了吧。 那才那妇人连忙把我抱起递到男人面前:“老爷,是个女娃。” 男子一听是个女娃,眼神先是一喜,但是很快又黯淡了下来,坏了,这厮该不会十个重男轻女的家伙吧,那男子带着老茧的手轻轻抚弄我的脸,只听他低沉的声音道:“是个女娃,以后又免不了要去宫中给皇上选秀女,秋水,维锦皆入宫侍奉皇上,这么小的孩子,怎么经受的了宫中的争斗。”眼中全然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几乎就在下一秒,男子的神情变的坚定起来,只听他用不大却足以让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听着,我凤宁松今日起又添一子,取名为凤梓阳。” 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我真的很不耐烦,本来都已经拼死平活长到二十多岁,就这么一砸把我砸回娘胎,再重长一次,老天跟我开的什么玩笑啊! 我不开心了,于是整个将军府里的人也不开心了,我秉持着独不开心不如众不开心的原则,成天上串下跳,上树翻墙,常常闹得府里鸡飞狗跳王八撒尿,导致府里的人远远见到我就绕到而行,就连我那个一向喜欢自己孩子活泼点的老爹也经常被我气的吹胡子瞪眼,于是府里的人经常看见老爹手持藤条,满院子的追杀我。 无奈我还没长开,短手短脚的哪跑得过正值壮年的死老头。于是我是吃尽了藤条的苦头,对那根藤条更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四哥!”我叫住了远远看见我想要逃开的凤成珏,凤成珏身体一僵,继而散开小腿丫子就跑,我立马追上去,可恶,到底是五岁孩童的身体,怎么样都跑不过八岁的人,几乎跑了大半个将军府,两人都累的气喘吁吁,可是凤成珏这厮怎么也不肯停下来,于是我只得使出杀手锏。 “谁再跑,谁就是小狗,晚上尿床!” 果然,凤成珏立马停住,哈哈,到底是小孩子,比较好哄。我立马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紧紧抓住他的衣摆,以防他再跑掉,我弯下腰大喘气:“呼呼……累,累死我了,让我喘口气先!” 凤成珏的小脸苦哈哈的耷拉着,皱巴巴的煞是可爱,“梓阳,干嘛要追我?” “那你干嘛看到我就跑!”我拧着眉问道。 凤成珏扁了扁小嘴:“因为我娘说了,你一肚子坏水,跟你在一起要吃亏的,不让我跟你一起玩。还有上次你偷了三娘的兔子烤了吃,然后还说是我偷的,爹罚我扎了半个时辰的马步。”凤成珏虽然脸蛋气的有些发红,但是说话还是慢悠悠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 “那,四哥,我保证以后不捉弄你,你带我一起玩好不好?”我努力做出天真善良的表情,以欺骗凤成珏幼小的心灵。 凤成珏歪着头,皱着眉想了想,然后扬起一个单纯的笑:“好。” 我伸出小指:“来,拉钩。” 凤成珏也伸出小指,勾住我的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四哥,我们去爹的书房吧!”我提议道。 “为什么?”凤成珏的脸上满是疑问。 “因为我发现,爹把藤条放在书房里,我们给偷出来,那我们以后就不会挨打啦。” “可是每次挨藤条的只有你……” “我是你弟弟嘛,夫子都说了,大丈夫,忠肝义胆,可为兄弟两肋插刀,万箭穿心,上刀山,下油锅……” “梓阳,是上刀山下火海……” “都一样啦!” “可是夫子有这样说过吗?” “凤爱卿这一仗大振我南夏国威,朕定要好好犒赏你。”一个身着蓝衫,手持羽扇的人说道,此人生的眉目清秀,一双丹凤眼不怒自威,挺拔的鼻梁,更是昭示着主人的傲人风范,薄薄的嘴唇带着些许笑意,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皇上,此乃我南夏众多将士之功,岂是宁松一人之劳。何况,战场杀敌,原本就是我等戍边将士的职责所在,臣不敢或忘!”凤宁松朗声说道。 “哈哈……”蓝衫人大笑,“凤爱卿果不愧是我南夏塞上长城,南夏有你,实乃南夏之福,百姓之福。” “圣上过奖了……” 两人所在的地方,正是凤宁松书房后平时做休憩用的小隔间,两人话音刚落,便听见“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的声音。凤宁松微微一愣,他的书房,平时除了梓阳没人敢随便入,梓阳!凤宁松心中一惊,便要站起来,谁知却被旁边的皇上拉住,皇上显的很悠闲的样子,懒懒的倚在太师椅上,对凤宁松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梓阳,要是爹知道我们偷偷进过他的书房是要生气的。”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没关系,爹笨得要死,我经常进来他也不过只发现一两次,跟着我就好。”另一个显然是故意压低了的声音说道。 皇上促狭的看着凤宁松,一脸笑意,凤宁松则是脸上抽了抽,心想晚点定要那逆子知道他爹的厉害。 外间传来翻东西的声音。 “这死老头,到底把藤条放哪了呢?哎,四哥,你别傻站着,快帮忙找啊。” “梓阳,我觉得找也没用,你偷了爹的藤条,爹最多再找一根便是了。” “那也得花个几天的时间不是。” “可是夫子说了,缓兵之计,治标不治本,你这种性子不改还是要被爹……哎呀,疼疼疼,梓阳,你快放手,好疼啊……” “我哪种性子了!哪种性子了!” 皇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赞许的表情,八岁小儿能有如此之言谈实属不易。见皇上的表情,凤宁松的眼中也流露出骄傲,他的四子,虽然生性温和了点,但是功课上却一直让他欣慰。 “梓阳,你,你,你……”外间突然传来凤成珏惊慌的声音,“你怎么可以在爹的书里放蜈蚣……” 凤宁松脸部又是一抽搐,皇上叹了口气,轻笑起来。 “放心吧,四哥,都是死的,就吓吓爹。” “爹是震国将军,才不会害怕这种东西!”凤成珏的语气中充满了钦佩,“你知道吗?三哥说,爹这次只用三万人马破了东离十万大军的阵。” 凤修竹想了想肯定道:“嗯,爹是很聪明!”顿了顿又道,“但是那些东离人未免也太笨了,都说‘骑兵利旷野,步兵利险阻’,他们布阵的时候竟然把步兵布在空旷的地方,把骑兵布在树林中,这不是典型的找死吗?” 皇上手上的动作立刻停止下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就连凤宁松都呆住了,‘骑兵利旷野,步兵利险阻’,这句话连他都没有听说过,而打仗的时候完全只凭多年的经验,竟然被五岁小儿轻易道出其理,怎不教人惊叹。 “梓阳,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夫子没有说过,你怎么知道?” “啊,那个啊……呵呵,忘了在哪本书上看到过,你到底有没有找到啊,快点,快点,爹会发现的。”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二章 我忙不迭的在书房里转来转去,没有注意到已经有人走了进来,直到凤成珏拉了拉我的衣袖,我还很不耐烦的甩开说道:“你拉我干嘛?” “……爹……”凤成珏声音有些结巴。 “梓阳,你在我的书房里做什么?”老头子的声音似乎努力的压抑着某种情绪。 我缓缓的转过身,露出谄媚的笑:“爹啊……呵呵,我跟四哥怕您看书看累了,想来给您解解闷。” “是吗?”老头子也笑道,“那怎么还翻起为父的东西来了?” “就……看您书桌乱了,给您整理整理,嘿嘿……” “这样啊……”爹笑着点了点头,突然脸阴沉了下来,上前一把拎起我,在我屁/股上“啪啪”两巴掌,“做错事也就算了,还敢说谎,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老头子一副十分生气的模样。 “我不敢了,不敢了,下次我不会了,呜呜……爹,好疼啊……”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说起来他也是武将,那两巴掌的力度绝对不是盖的,教训小孩子竟然也不会收敛一点,疼死老子了。 凤成珏也有点看不过去了,面有不忍的拉了拉爹:“爹,梓阳还小,您别打他,是成珏不对,成珏没有带好弟弟。”凤成珏的声音可怜兮兮的,听的我感动的要死,这孩子还真仗义,以后一定少捉弄他点。 老头子把我放了下来,我立刻躲到四哥身后。 “凤爱卿,算了,小孩子心性顽皮了些,好好教导便是。”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这才发现爹的书房竟然还有一个小隔间,心力暗暗盘算下次溜进去玩玩。然后才把目光移向来人,只见他一袭紫杉,烫金色滚边,手持羽扇,风度翩翩的样子。刚才听到他叫爹凤爱卿,这么说来,他便是这个朝代的皇上了,我还没有见过真正的真龙天子,一时看的出了神。他见我好奇的盯着他看,好看的眉脚微微一挑,唇边擎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逆子!”那厢老爹来脾气了,“怎可直视圣上,还不速速跪拜向圣上赔礼!” 凤成珏连忙拉着我跪下,两人齐齐说道:“参见皇上。” “好了,都起来吧,”这皇上倒是好脾气,并没有为难我们,站起身后,皇上的目光看向我,微微一笑道,“刚才那句‘骑兵利旷野,步兵利险阻’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看了看凤成珏,见对方眼中满是担忧,心中不由一暖,以前在家我是家里的独生女,就连老爸老妈都是家中独生子女,所以没有一个兄弟姐妹,没想到竟然在这个不知名的朝代感受到“兄弟”间的亲情,我第一次为自己穿越到古代这件事庆幸。 仿佛收到鼓励一般,我点了点头,朗声说道:“回皇上,我知道。”我明知该说‘小民知道’,但是一是因为觉得小孩子应该还不懂这些礼节,二是我实在不甘心自贬身份,若是我没有穿越的话,这皇帝也大不了我几岁,我凭什么要对他卑躬屈膝? 皇上倒也没有在意我的无礼,那皓如辰星般的眼眸里闪着清明的光泽:“哦?说来听听。” 我努力斟酌言辞,让自己的话更像五岁的孩子一点,“就是打仗的时候,要把骑在马上的兵放在比较空旷的地方,这样比较方便他们行动,要是把他们放在像树林这样的地方,路都走不好了,那肯定打仗也不行啦。而走路的兵就要放在比较崎岖的地方,这样才能……”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四哥立刻明白我的意思,低声说道:“出、其、不、意。”这个词夫子还没有教过我,所以我只得装作不会,假意向四哥求助。 “对对对,出其不意,”我装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而且要是把他放在空旷的地方,骑马的敌人很容易会踩到他们。” “好!”皇上拍案叫绝,“果然虎父无犬子,凤爱卿,你的儿子不愧为将门后代!” “皇上谬赞了。”爹谦卑的说道,但眼中满是掩饰不住欣喜的光芒。 “凤爱卿过谦了,”皇上虚扶我爹一把,又看向我和凤成珏,说道,“明日起,凤爱卿的两个虎子随众皇子一起念书吧,望你二人如汝父一样,成为南夏栋梁之辈。” 我与凤成珏齐齐跪下,正经八百的说道:“谢谢皇上恩典,成珏(梓阳)定不辱皇命。” “小祖宗,您别乱跑了,快点穿衣服吧,宫里的人马上就要来了。”凌姑姑手里拿着一件小袄跟在我身后。凌姑姑是我娘的陪嫁丫鬟,也就是那个刚出生见我不哭以为我死了,一巴掌把我给拍醒了的人。 古代最烦的就是这些衣服了,难穿也就算了,反正暂时也不要我自己穿,但是像现在的深冬季节,左一层右一层,穿的跟个球一样,实在不符合现代人的美学观点。 我在前面跑,凌姑姑在后面追,虽然我跑得不快,但是凌姑姑是大户人家的丫头,是裹了小脚的,跑的也不快,抓到我的时候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心里多少有些逗她的因素在里面,才故意装作不乐意穿衣服。 “小祖宗,您就别为难奴婢了,宫中不比家里,那是讲礼仪的地方,您要是不穿的光鲜点,被别家的大人看去嘲笑也就算了,这万一传到宫里的人的耳朵里,就要讲我们将军府的小公子不知礼数,宫里的嬷嬷可吓人的很,处罚不听话的小孩子手法可是一套一套的,可疼了,小公子不是最怕疼吗?那可要乖乖的听凌姑姑的话才是……” 凌姑姑边帮我穿衣服便用吓小孩子的话唬我,我听着想笑,但是还是大吼一句:“凌姑姑,你好烦啊,我已经知道了!” 凌姑姑曲起手指在我脑袋上轻轻一弹:“你呀,可别嫌姑姑唠叨,可得记住了,你在府里欺负四公子也就算了,可不能欺负宫里的小皇子们,那些可是圣上的儿子,会砍头的,凡事要多长点心眼……” “明白!”我坚定的说道。 “梓阳,梓阳,你好了没?宫里的人来了。”四哥在外面敲门。 “四公子等等,这就好了。”凌姑姑说着,手里飞快的给我系上扣子,然后把我放到地上,“好了,公子快去吧。” “等等!”我叫道,然后飞快的搬了个凳子放在镜子前,这可是我第一次如此隆重的打扮,当然要好好端详端详,我站到凳子上,只见镜中的小人明眸皓齿,鲜红的嘴唇微微有些翘,头上带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项上带着红翡翠项圈,身上穿着缕金绣花小裘袄,顾盼神飞的样子。我不由左看看右看看,还是忍不住翘起出个兰花指,好好自恋一把。 “梓阳?”好半天没回声,外面的凤成珏有些着急。 “来了!”我跳下板凳,打开门,凤成珏等在外面,见我出来先是一笑,然后微微有些失神,我上前敲了敲他的脑袋,“看什么看!” 四哥垂下长长的睫毛,抬起一只手揉揉脑袋,讪讪道:“梓阳,你真好看,跟女孩子一样。” 四哥穿的也很正式,乌发用白玉冠束着,项上带着寄名锁,身着月白色长衫,袖口用金丝绣着牡丹,腰间一条银边藏青色腰带,系着绛紫色琉璃佩,好一幅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凤成珏拉着我的手一起去见那位宫里来的人,是一个有些年纪的公公,不像电视里描绘的尖酸刻薄的样子,反而是一副眉目慈善的样子,我和凤成珏十分恭敬的叫了他声“卫公公”,卫公公笑着点了点头,便引我们上了一辆马车。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三章 我跟四哥被卫公公领着一路向前走,宫里亭台楼阁,美的跟副画似的。感觉自己像是在走迷宫一样,在一道道回廊里左绕右绕,满眼的雕梁画栋,五色琉璃,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一队队巡逻的侍卫从我们身边走过,果然是国家中央机构,就是不一样。想想我家那院子,跟皇宫一比,简直就是幼儿园和大观园的差别。 穿过回廊,便到了御花园,虽是隆冬,但御花园里依旧芳香异常,细一看,竟是朵朵淡黄色的腊梅花爬满枝头。白皑皑的雪压在枝头上反衬的花朵儿更显娇俏可人。 迎面走来两人,近一看,竟是我那两个在宫中当差的哥哥,我和四哥顿时来了精神,但碍于卫公公在场,两人还是规规矩矩的站。二哥三哥显然也是看见我们了的,径直走了过来。 “卫公公。”二哥叫住卫公公。 卫公公转头看见他俩,轻笑道:“原来是两位凤大人。可是巧了,奴才正带两位小公子去逸轩殿陪众皇子念书。” “真是有劳卫公公了,我这五弟生性顽劣,若有何做的不到之处,还请公公多多指点。”二哥说着还看了看我,正逢上我十分不服气的翻了翻白眼,我一吓,赶紧把白眼收了回来。好痛!眼睛翻得太快抽筋了。 “凤大人客气了,这自然是奴才应该做的。” 又是寒暄一番,卫公公继续带着我们往逸轩殿走。走的我脚都快断了,这才到达目的地。我们到的时候,那些小皇子都还没来,只有几个身居高位的大臣家的孩子。见我们进来,各自面色不同,有的不闻不问,只是淡淡的瞥了我们一眼,便继续做自己的事去了;有的则是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想想我念书的时候,班上调来新同学也是这么个表情。 卫公公把我们领到座位上,叮咛了几句便退了下来。我转头看了看坐在我旁边的人,后来我知道他是当朝丞相柴之庆第六子,柴君安。 柴君安跟别人的反映不同,别人都是以同样多的目光看我和凤成珏,但是他却单单从头到尾只看着我,我皱了皱眉,不悦道:“你看什么?” 他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收回目光,低下头,脸色有些微微泛红,讪讪道:“没,没什么,我,我只是觉得你真的很好看,跟女孩子一样。” 我只觉的嘴角抽搐,都说二十一世纪的小孩太过早熟,没想到古代的死小孩也这么早熟。四哥说我像女孩子也就罢了,谁让那是自家兄弟,这不知道从那块石头里蹦出来的小猴子也敢说我像女孩子,虽然实际情况确实是那样,但是由于做了五年的男性,我还是有点气愤,“男性”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于是一巴掌毫不客气的拍在他后脑勺上:“丫的,死小色鬼,竟然敢说你凤小爷像女孩子,找抽呢吧你!” 那小孩一愣,睁着清澈的大眼睛不解的看着我,这显然是家里宠着疼着,没有被人碰过分毫的小公子哥,过了良久,他才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最好不是那个意思!”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继续演绎着恶少形象。 四哥连忙拉了拉我,低声道:“梓阳,人家都道过歉了,何必再为难他。” 我把头凑到四哥面前,贼贼的说:“四哥,你看那个小孩被人欺负的时候泪眼婆娑的样子是不是很可爱?嘿嘿,本少爷就爱这样的。” 说完我万分得意的晃了晃脑袋,这时,突然感觉到一道幽怨的眼神,夹杂着一阵阴风,直扑我面门。我有些迟疑的转过头,看着这道目光的发源地——凤成珏。妈呀,这孩子平时总是一副温顺可人的样子,没想到也会有这么凌厉的眼神,我不由得有些退缩了,干笑两声道:“四,四哥,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四哥阴飒飒的说道:“怪不得你平时捉弄的最多的就是我!”原本温润的眼眸中几欲喷出火来。 “四哥,你,你误会了,那不是因为我跟四哥你关系最好嘛,而且我知道您度量大,不会跟我这种小人计较,你看,我这也不道歉了吗?四哥,您老就别生气了……”我连忙识相的拍马屁,根据我的社会经验,越是闷骚的人,发起飙来越是恐怖。 “哼!”凤成珏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理我。看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我只得又陪小心,又带笑脸的在那儿拍马屁。 “敢问两位就是震国将军家的公子吗?”一个声音传来,明明是个充满稚嫩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老成的让人生厌——标准一打官腔的主儿。 来人不过七八岁的光景,一身锦衣,昭显着他不凡的身份,一双吊梢眼,两只眼睛闪着精明的光,挺立的鼻梁,嘴唇微微上翘,嘴里是十分谦恭的语气,眉宇间却全是不可一世的神色。这种人一看便是那种精于算计的人,只是现在方小,还不知当如何掩饰,日后此人定是那种善于在官场中纵横捭阖,左右逢源的人。 我不喜欢他!这个人给我的第一感觉便是如此,对于不喜欢的人我一样懒得理睬。凤成珏原本以为向来多话的我定会立刻上去搭话,原本没准备搭理,见我只是无精打采的哼唧了声,便只得硬着头皮来应付这种他最不擅长的场面。 他抿着唇,有些羞赧的点点头:“请问你是……” 那人原本因为我明显的敌意有些尴尬,听见凤成珏的回答后立刻恢复狐狸本色,轻笑着报上名:“黄文瀚。” 黄文瀚?这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听过,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四哥倒是一脸了然的点点头:“听家父提起过。” 那黄文瀚一听四哥的话,顿时喜笑颜开:“凤大人也提起过我?我在家之时家父也常常提起你们二位,听说两位公子妙语连珠,叫皇上都赞不绝口,家父特别叮咛,让我多多向二位学习。” “哪里,黄公子从小才思敏捷,三岁能赋诗,四岁善博弈,五岁而长骑射,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应当是我跟舍弟向你学习才是。”四哥说的云淡风轻,但我能感觉到他的排斥。凤成珏一直不喜欢这样互相恭维的画面。 从凤成珏的话中我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京城中有名的神童,吏部尚书之子,黄文瀚。此人的姑母是贤妃,也就是说与大皇子是表兄弟,也难怪到处得瑟。切~老子的姨母还是皇后呢,她那儿子可是货真价实的准太子。我在一旁不停的腹诽。 “那些啊……”黄文瀚笑了笑,“都是谬传了,都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一点都不假。” 这时我听见前面有不屑的声音传来,看来这里不满黄文瀚的人还不少。 正想着,两个锦衣少年走了进来,前面的一个生的张狂却不失儒雅,剑眉斜飞入鬓,如刀锋修刻出的线条,菱角分明的五官,一双丹凤眼虽微微带笑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严厉,当真是不怒自威。 身后那人面若冠玉,眼睛大而有神,目光盈盈,口若含朱丹,一张娃娃脸笑起来格外可爱,走路生风,蹦蹦跳跳的样子,活脱脱的一个小顽童。 “那两位便是三殿下和九殿下。”黄文瀚向我们介绍道。 前面那个看上去大一点的应该就是三皇子,只见他一进门便看见我们,但只是淡淡扫过一眼,不加理会,倒是后面那个小一些的九皇子,看见我们立刻歪着脸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叫人忍不住想捏捏他的小脸。 我的脸上不知不觉又露出狼一样的表情,这时,身边传来一声冰冷的哼声。这凤成珏竟然还在生气,我苦下脸,可怜兮兮的拉了拉他的袖子,被他毫不留情的甩开,脸狠狠的撇向一边。我只得讪讪的收回手,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 小皇子们也陆陆续续的到了,最后,我们的夫子,太傅大人——百里凡才隆重登场。 太傅刚讲没多久,我便感到昏昏欲睡,这还没将军府的夫子讲的精彩,净是些为君为官之道,将军府的夫子是常年跟在爹身边南征北战的人,早年念过书,本想入朝为官,但当时南夏并不安定,所以夫子义无反顾的投到爹的门下做起了幕僚。他除了平时教我们读书认字,还爱教我们些兵法,当然少不了要拿爹的英勇事迹来举例。 四哥倒是不论什么时候都听的认真,眼睛里发出两束幽幽的绿光来,跟探照灯似的。曾经有人跟我说过,这是求知若渴的眼神。 最后我终于是撑不住了,头一歪睡着了。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四章 迷迷糊糊间感觉好像有人推我,我皱了皱眉没理,换一边继续睡,谁知那人锲而不舍的又推了推我,我一拍桌子,猛地瞪向那个发力源。这不能怪我,人嘛,多少都是有点起床气的。 那人显然被吓了一跳,连退两步,我这才看清那人是柴君安。皱了皱眉,我凶神恶煞的问道:“什么事?” 柴君安似乎被我如狼似虎般的气势吓到了,面色有些委屈垂了垂眼睛,那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的,如同蝴蝶在抖动翅膀一般。他缓声说道:“太傅大人已经讲完课了,该回家了。” 我一听,下意识的掉头找四哥的影子,没想到逸轩殿除了我和柴君安,竟然已经空无一人了。凤成珏的位置上也是空空如也,我转头问柴君安:“人呢?” “都回家了呀。”柴君安两只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水润润的感觉。 “回家?那我四哥呢?”我着急着问道。 “他一个人先走了,文瀚怕他忘了你还提醒他,可是他说不用管你,然后就走了。” 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再也生气也不能把老子一个人丢在宫里啊?那么远的路,又不能打的,难道让我跑回去?一偏头看见安静的立在一旁的柴君安,突然有了主意。哼,让你丢下我,没带我一起回去看你跟老爹怎么交代。 “君安!”我突然亲昵的拉住柴君安的手,把他吓了一大跳,呆愣愣的看着我,我继续道,“我跟你一起出去吧,我带你去玩,京城我可熟了!” “可是娘让我出宫就要直接回家,不可以到处乱走的。”柴君安讲话都是温吞吞的样子,还有些奶声奶气的味道,可爱极了。我一时又压抑不住心里的狼欲,捏了捏他的小脸,那张小脸顿时就皱到一起,跟个包子似的。 “没关系,你回到家就说去联络联络同窗之间的感情去了。”我笑道。 “那……”他歪着头,似乎在仔细的思忖,继而下定决心道,“好吧!” 我跟柴君安一起走出去,确切的说是我走在前面,柴君安在后面勉强的跟着我,这个孩子怕是身体不好,才稍稍走快了点,呼吸就有些急,脸色不正常的泛红。于是我只得慢下来,保持他能跟上的速度。 这时,柴君安突然停下,我见他没跟上,回过头来看他,却见他眼睛定定的看着一个地方,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竟是刚才一起上过课的十二皇子。这人与我同岁,与大皇子同母,乃贤妃所出。这些皇家的子弟,脸上多少都带着些高傲的气质。只见他冷着脸,走了走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柴君安走了上去,粉嫩的小手指着一个方向,小小声对他说道:“十二皇子,芷兰阁在那边。”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个小路痴啊。 十二皇子脸上顿时露出尴尬的神色,狠狠的瞪着柴君安道:“要你个狗奴才多嘴,我自己知道往哪走,只不过是在这里散散步而已!” 柴君安见他一副恶狠狠的气势,后退两步,垂了垂眼睛,低声道:“是我多嘴了。” 还真是好脾气,换成我,别人这样不领情,我一定一拳头先挥上去,TMD这不是明显的狗咬吕洞宾吗! “哼!”十二皇子冷哼一声,一拂袖就想走,却突然听到一个充满嘲讽的声音传来。 “呸!自己迷了路不承认,人家好心告诉你,竟然还厚脸皮的骂人家,不羞不羞!” 来人是三皇子和九皇子,只见三皇子依旧顶着一张亘古不变的扑克脸,仿佛什么事都与他无关一样,说话的人自然是娃娃脸九皇子,一个说还一边刮了刮鼻子,声情并茂的做了个不羞的动作。 “你!”十二皇子气红了脸,手巍颤颤的指着九皇子,“你不过是一个婕妤所出的贱种,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九皇子一听这话,当时变了脸,一张娃娃脸顿时变的可怖,他恶狠狠的咬着牙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哼,别说就说一遍了,再说一百遍还是一样,贱种贱种贱种!”十二皇子的脾气也上来了,瞪大眼睛与九皇子对骂。 我翻了翻眼,果然是孩子式的吵架,一个只会说“巴嘎”另一个只会说“你再说一遍”。 “混蛋!”九皇子咒骂一句,便挥拳上去,十二皇子也不示弱,两人扭打成一团。一会这个打那个一拳,一会那个又打这个一拳,两人僵持不下。 柴君安见他们打了起来,只是微微蹙眉,跟我一样没有要上去拉的意思。到底是官家长大的,还是知道不该自己管的就不要管。 正胡乱寻思着,那厢的三皇子终于开口了:“行了,你们两个!都给我停手!”声音冷冷的,充满气势,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似乎被这种浑然天成的气势制住,互相不服气鼓着脸瞪着对方,却都没再动一下。 三皇子走了过去,已经九岁的他,显然比七岁的九皇子和五岁的十二皇子高出很多,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两人:“你们两个身为南夏的皇子,不思进取,竟在这里学起市井泼皮来,若是给那些个下人奴才看到了,皇家的脸面何存!” 十二皇子瞪着九皇子狠狠的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走了,九皇子本来还是一副气咻咻的样子,一见十二皇子去的方向,不由乐了,“哈哈,三哥,他又走错方向了,哈哈……”九皇子笑的那叫一个狂野,就差没在地上打滚了。三皇子的脸上也出现一丝隐隐的笑意。 九皇子笑着笑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咦”了一声,然后看着柴君安问道,“君安,以前不都是由小凡子去逸轩殿接你吗?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小凡子死哪去了?” 柴君安看了我一眼,说道:“高凡还没来,我想出去找他。我怕他迷路了。” “放心吧,小凡子又不是十二。”九皇子不屑一顾的说道,然后又看着我说,“小阳子,我刚才看到你哥哥走了,你怎么没一起走啊?” 我只觉得脸部一抽,皮笑肉不笑的磨牙道:“九殿下,我不叫小阳子,别把我叫的跟个太监一样。” “可是宫里的人都叫这种名字啊。”九皇子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正想再说些什么,一个家仆模样的人四处走着,面色紧张,似乎在寻找什么。 柴君安一见他,眉宇舒展开来,抬起手挥了挥,这种别人做来分外幼稚的动作在他做来竟然有种淡雅的感觉,他开口轻声道:“高凡,我在这里。” 那高凡显然耳力极好,这么轻的声音他立刻就听到了,看见柴君安立在这里,脸上焦急的神色这才褪去。他快步走了过来,跪在两位小皇子面前:“奴才给三殿下,九殿下请安。” 三皇子淡淡的应了一声,九皇子道:“小凡子,你今天来的好晚啊,君安都出来找你了。” 高凡笑了笑,看的出他明显笑的很勉强:“回九殿下的话,奴才不叫小凡子。” 九皇子歪着头想了想,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最后憨憨的笑道:“那,你就叫小高子吧。” 高凡无奈,只好妥协,柴君安扯了扯高凡的衣摆,两只明澈的眼睛看着我道:“高凡,梓阳跟我们一起走。”说着指了指我。 “是,公子。”高凡连忙说。 “小阳子为什么要跟你一起走啊?”九皇子这个好奇宝宝再次发话。 “梓阳说要在城里走走……唔!”柴君安闷哼了一声,左眼肿了起来,捂着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我。 我瞪了瞪他,叫你多嘴。 “你们要出宫玩啊?”九皇子的眼睛中充满了异样的光彩,充满期待的看着我,连三皇子都挑了挑眉向我看来。我就知道回事这种结果,南夏现在是太平盛世,这些皇子们还为成年,从来都没有机会见识到宫外的生活,理所当然的会对宫外充满好奇,但是要是他们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承担不起。 “三哥,我们也一起去吧,我们偷偷的,不让公公他们知道。”九皇子拉着三皇子的手诱惑着他。 三皇子拧起眉毛,似乎是在权衡利弊,正在这时,九皇子又向不远处招了招手:“四哥,老十,小阳子说要带我们去宫外玩,一起去一起去!” 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我无力的叹道。最后,高凡在一群皇子的威逼利诱下,只得屈服,把一竿子小皇子藏在马车中运了出去。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五章 小皇子们在街上对什么都是一副十分新奇的模样,东摸摸西摸摸。人家店铺的老板见他们都穿戴奢华,猜想着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小少爷,自然也不好发脾气。 我却有些心不在焉,刚才出宫门的时候,我偷偷看向马车外的时候竟然看见四哥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原来他根本就没走,可是碍于车上一群小皇子,不能把他们给暴露了,不然以后还不想着法的给我穿小鞋。 转悠了一下午,小皇子们也饿了,寻思着找家酒楼吃饭,走着走着,十皇子扯了扯我的衣袖,指着一家妓院对我说:“梓阳,那里好香,好多漂亮姐姐,我们去里面玩玩好不好?” 我一头黑线,别说我不敢带着几个小皇子去妓院耍,就算我敢,他们现在有那个“能力”吗?后来证明三岁看八十这句话果然不错,这个十皇子长大后是个出了名的好色之徒。 九皇子苦着脸,“不要去,好饿哦,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高凡则惴惴不安的跟在我们身后,又有些紧张他家的六少爷,时不时的说道:“六少爷,还是小的抱着您吧。”“六少爷,您不能走太快。”“六少爷,再不回去夫人该说了。”柴君安不理会他,还是跟在我们身后,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但是还是勉强的跟在我们身后。 “君安,你别勉强,还是让高凡抱着你吧。”四皇子有些看不下去了,开口劝道。 “是啊是啊,还是让小凡子抱你吧,不然你又要生病几天不来,然后我们又几天见不到面了。”九皇子连忙附和。 柴君安原本没什么反应,神色淡淡的抿着唇,一听到九皇子的那句几天见不到面,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些动容,抬头看了看我,这才把两只小胳膊向高凡伸了伸,高凡连忙弯下腰把他抱了起来。 “哈哈,你可真是好学,换我我还乐意几天呆在家呢。”我打趣道。 谁知我这一句话却引起三皇子,四皇子,柴君安三人同时看向我,前两者的目光中有些笑意,又有些意味深长,而后者却是脸色苍白,眼中有些微微失落的神色。而九皇子正在埋头找酒楼,十皇子还在惋惜刚才没有进了那个有好多漂亮姐姐的地方。 在京城最有名气的酒楼大吃一顿后,高凡先把我送回府,然后又去送那几个小皇子,与他们分别后,我一溜烟的跑进门,谁料一进大厅,就见一家人摆开架子,齐活活的一字坐开,那架势,就像要审问犯人一般。 “去哪了?”老爹阴沉着脸,声线平稳的问道。 “就……出去转转。”我谄笑道。 “出去转转?”老爹眉毛一挑,脸上温度陡然降了八度,熊掌一拍桌子道:“出去转转也不告诉成珏一声,刚才我去宫里一打听才知道连小皇子都跟你一起失踪了,你好大的胆子,你自己走失了也就算了,我也不指望你个小兔崽子成器了,要是把小皇子弄出个好歹来,你担当的起吗?” “爹,其实梓阳他……”四哥见他真的生气了,不由得担心的站出来想替我说话,却被四夫人一把拉了回来,捂住嘴,不让他说话。 “爹,孩儿知道错了。”我连忙认错。 “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就完了吗?幸好我托人先给瞒住,要是捅到皇上那去,你这小命还想要?不知死活的东西,今天谁也别拦我,看我不打死这个小兔崽子。”说完一把拿起桌上的藤条。 通常说人在愤怒之下下手可是不知轻重的,要真让他打,我倒比较乐意让皇上砍了我,不行,我跑!心里想着,我立即赋予行动,撒开脚丫子就跑。 结果老爹追着我满庭院的跑,家里的没一个上来拉,该做什么做什么,就连娘都乐的在一旁看热闹,悠闲的端着茶,小口小口的啜着。 “小兔崽子,你给老子站住!”爹在身后怒吼。 “老兔崽子,我傻了我才给你站住,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边跑边喊。 老爹一愣,停下步子,我跑了几步不见他追上来,也停了下来,呼哧呼哧的喘了几口气,充满警惕的看着他,防止他再来一个突然袭击。只见老爹并没有再追上来的举动,而是上下打量着我,直看的我心里发毛,他才幽幽的说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我凝眉想了想道:“老兔崽子,我傻了我才给你站住!”话音刚落,我听见屋里有人“哧”的笑了出来。 老爹浓眉一竖,牛眼瞪的如铜铃般大小,“不是这句!” “好汉不吃眼前亏!” “也不是这句!”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最后笃定道。 老爹挑了挑眉毛:“三十六计,做何解?” 呀,这个不知道在哪个朝代夹缝中的架空朝代,原来根本还没有三十六计,这可是兵法中的极品啊,感谢我爸妈给了我一个好的不像话的记忆力,感谢我们的历史老师“不务正业”,特喜欢跟我们讲这些野史,感谢那个花盆把我送到武将家,而不是满口“之乎者也”的儒生的家里。于是我得意的对老爹道:“您不打我我就告诉您。” 老爹猛瞪我一眼,“死小兔崽子,竟然跟你老子讲条件!” “谈判桌上,不讲夫子亲情!”我坚持道。 老爹刚想破口大骂,费了好大的劲才憋回去,长喘一口气道:“好,今天的事我暂时不跟你计较。” “不是暂时,是以后都不可以再提了。” 老爹又深吸一口气:“好!不提就不提。” 谈判达成,于是我跟着爹到他的书房,声情并茂的跟他讲述三十六计的故事,老爹听的如获至宝,眼睛里发出绿油油的光。此后一个月,我都被他拎进书房里讲三十六计,老爹高兴的如孩童一般,竟然根本没问我如何知道这些,再后来,老爹让我每日随他出入军营,陪他一起练兵。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六章 大草原,我没看错吧,我竟然来到了大草原,而且——我竟然在吃草!猛然发现不对,我连忙跑到河边端详一下自己的尊容,于是我发现自己陡然间变成了只绵羊,不是吧,让我穿越也就算了,好歹上次还是个人,现在竟然是只畜生,敢情老天爷偏爱在我身上试验六道轮回? 算了,算了,想我天生随遇而安的性子,也犯不着为这种事烦恼。于是作为一只羊,我恪守本分的吃起草来,吃着吃着,我突然发现身边多了一只毛茸茸的生物,我抬起看了看,谁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竟然是只狼! 羊看见狼应该跑吧?于是我试着跑两步,再回头,看见那位狼兄十分无辜,十分疑惑的看着我,那表情,越看越像凤成珏,嗯,既然长的像凤成珏,那么也不会是有多少杀伤力的战斗型狼,我低下头继续履行羊的职责——吃草。不过一会儿,我又感觉脸旁有痒痒的感觉,一转头,发现凤成狼又凑到我身边,抢我的草吃,狼也吃草? 我往旁边挪了挪,凤成狼立刻跟上,敢情就专门抢老子的草吃呢?我抽了抽嘴角,继续挪位,凤成狼锲而不舍的跟上,如是者三,于是我的小宇宙终于爆发了,一拳打在这个吃饱撑着跑来找扁的家伙的左眼上,凤成狼立刻飞出天外,变成一颗明亮的小行星。 赶走了碍事的家伙,我心满意足的低下头吃我绿油油的小草草,脑袋里还回荡着凤成狼被打飞的时候哀嚎出来一句话——我一定会回来的!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我疑惑着皱起眉,然后猛地睁开眼睛,熟悉的水蓝色床幔,熟悉的八角檀木镂花床柱,熟悉的熏香味,显然就是我生活五年的地方。 原来刚才是梦,我松了口气,毕竟跟羊比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做人,看来以前一直陪我家隔壁上幼儿园的小妹妹看的《喜羊羊与灰太狼》对我的毒害太严重了,连灰太狼的经典台词都梦见了。 可是为什么感觉到手隐隐的疼?难道刚才打凤成狼的那拳打墙上去了? 正纳闷着,就听见一个充满委屈的声音:“梓阳,你终于醒啦。” 我这才发现趴在我床边的柴君安左眼眶周围黑黝黝的一片,显然我刚才的那拳是招呼到他脸上去了,这又够高凡念叨我几天的了吧,我心虚的想道。 “嘿嘿,君安,不是说过早上离我远点嘛?”我有些心疼的摸了摸柴君安的左眼,好歹也是个小帅哥啊,我怎么就下的了这种贼手啊。 原本性子就恶劣到极致的我再多一个起床气严重的毛病也就没什么好奇怪了,谁早上叫我起床谁就被我刺挠一顿。久而久之,将军府的人都懒的管我睡懒觉这个毛病,柴君安竟然被我半睡半醒中痛殴无数次还锲而不舍的每天早上从丞相府赶到将军府叫我起床。 “没关系,梓阳出手也不是很重。”柴君安一笑,两只眼睛眯成两个小月亮,可爱极了,于是我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狼欲,原本帮他揉眼睛的手改成拧他的小脸蛋。 柴君安疼的咧了咧嘴,一双纯黑色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我道:“梓阳,该去宫里了。” “好,”我应道,手上依旧不放开他的细白的小脸,“我四哥呢?” “成珏早就醒了,在外面练了好久的剑了。”因为脸被我扯着,柴君安的发音显得含糊不清。 我一骨碌翻腾起来,见柴君安还是一瞬不瞬的看着我,又钻回被子里,“你先出去!”虽然我脸皮十分的厚实,但是让我在一个男人(虽然现在还称不上是男人)面前穿衣服我还真是不习惯。 “哦。”柴君安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照做。 穿越的黄定定律:穿越要趁早。趁着这些以后注定要站在别人的尸体上往上爬的小皇子们还小,先套套近乎。小皇子们显然现在还比较好拉拢,短短几天便已经可以跟你挖心掏肺,当然,这个定律只限于个别某些没心没肺的东西,比如说喜欢漂亮姐姐的十皇子,比如说整天只知道跟在三皇子身后,只会考虑吃喝拉撒的九皇子。 无奈,我偏偏最能跟这种不成气候的家伙混到一起,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物以类聚。 三皇子向来一副孤傲的样子,对旁人向来是懒得理睬,对我更是连看都不愿看一眼,用九皇子的话来说就是:三哥说了,不思进取之人,无需多加理睬。我还真谢谢的他的这句评语,于是我就理所当然的不思进取了,想我以前拼死拼活念了大半辈子的书,好不容易考了个还过得去眼的大学,人生刚开始由黑白进化到彩色,结果就TMD被一破花瓶送到这犄角旮旯来了,我亏不亏啊我。 这天,这个一股子清高劲的三皇子却破天荒的跟我说话,他说:“凤梓阳,母后要见你,随我一道去母后的寝宫。”说这话的时候,三皇子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我却看见他眼中浓浓的疏离感。 我愣愣的看了他一眼,说了声好,然后跟四哥说让他先回家。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七章 我一路跟着三皇子到了辟芷阁,刚一靠近,便隐隐约约的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很好闻的味道,于是我十分狗腿的凑到三皇子身边,十分天真烂漫的道:“丹泽表哥~~~”声音腻到我自己都浑身一麻,我清楚的看到三皇子打了个激灵,虽然回过头来时眼神依旧是毫无温度。小样,老子恶心的就是你。 “何事?”他淡淡的问道。 我继续道:“这是什么花的味道?好好闻。” “是兰花,”周丹泽继续往前走,脸上一丝不苟的表情让我有种在跟木头说话的错觉。唉,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的小孩。 “母后素来爱兰花,入住甘泉宫后便吩咐下人把周遭其它的花都除尽,换上兰花。”三皇子继续道。 果然,皇后的院落中种满了兰花,春兰、蕙兰、建兰、寒兰、墨兰,种类倒是都被她种齐了,古代人果然都有用花来比喻自己的癖好,自恋的不行,想来皇后也是想用兰花来表明自己在浊世中不随波逐流吧。 见到皇后的时候,她正坐在椅中替一朵兰花除去枯叶,一双犹如葱根般柔嫩的手在五颜六色的花卉种穿梭,说不出的美感,像是感觉到我们的到来似地,美目轻轻一抬,顿时脸上出现笑意,我这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明眸秋水。 “儿臣见过母后。”三皇子中规中矩的行礼,一点也看不出他跟自己的母亲有丝毫亲近的感觉。 皇后倒也不介意,看来也是习惯了儿子这般冷淡疏离,只是轻轻抬抬手,示意让他毋需多礼,然后看向站在三皇子身边的我,此时的我正看美人看的出神,受清宫戏的影响,我总觉得皇后应该是那种因为欲求不满而变的十分阴毒变态的老女人,没想到眼前的人却美得如同水墨画中走出来似的。 直到眼前的美人“哧”的一声笑出来我来回过神,连忙磕磕巴巴道:“梓……梓阳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想我招招手示意让我到她面前,她端详一番,掩口轻笑,“倒是生的十分灵透,还真不是千云那丫头诳我。”皇后眼神十分柔软,像是在怀念什么。千云是我娘的闺名,我只曾听凌姑姑偶尔会叫:千云小姐。 见我只是仰着头看她,皇后微微弯腰,把我抱起放在她的腿上,顿时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不同于其他女人身上香到能熏死人的胭脂味。她点点我的鼻子道:“以后不用叫我皇后,显得生分,直接叫姨母便是了。” “是!姨母!”我立刻答道,两只胳膊十分谄媚的勾住她白玉般的颈项,“姨母长的真好看,跟娘一样。”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美人听到夸奖,笑的花枝乱颤,“你呀,油嘴滑舌的,长大后不知道要让多少人家的姑娘伤心。” 我呵呵傻笑,只听美人姨母又道:“以后不妨多到姨母这里还走动走动,来看看姨母和表哥,自家的兄弟总是要多亲近亲近。”姨母说着,眼神似有若无的飘向三皇子,三皇子抿了抿嘴,不说话。 我点点头,“好~”继而转念又道,“姨母,娘上次从你这里带回去的酥儿印好好吃,将军府都没有。”我委屈的撇撇嘴。 姨母顿时又咯咯的笑了出来,“小馋猫,以后来姨母给你备着。” “真的?” “姨母还能骗你不成?” 又随意聊了一阵,临走姨母让三皇子送我回去,三皇子恭恭敬敬的说道:“是。” 回头看了看,姨母的身影明明那样的雍容华贵,却显得凄凉孤独。可悲的女人,难怪刚见我第一次便如此近亲,森冷的皇宫,连亲情也是不被容许的,唯一的儿子都待他如陌生人一般。 跟来时一样,我跟在三皇子的身后,他带着我照着原路返回,这次我老老实实的低着头跟在他身后。我不讲话,三皇子也不是那种喜欢跟人太多客套的人,于是一路无话,因为无聊,我只得盯着我的青布靴一前一后不断的交替,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的时候,我突然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我猛然抬头,只见眼前一道玄色身影迅速卷到我面前,继而一道力量把我拉到身边的绿植后。 “怎么了?”我突然有莫名的慌乱。 “噤声!”周丹泽看都不看我命令道。 我渐渐看清眼前的场景,这里人烟稀少,是一处极为僻静的地方。不远处的井边隐隐约约的看到几条身影,三皇子轻轻拨开点挡在眼前的树枝,这下看的更加清楚,几个太监站在一个女子身后,那个女子看衣着是个品级不低的女官,而那个女官的脚正踩在另一个趴在地上不停发抖的宫女手上,那个宫女,应该就是刚才那个声音的主人了吧。 “凭着这点姿色就想去服侍皇上?兰珍,我早就提点过你了吧,好好服侍娘娘才是你本分内的事,不该是你的,你想都不能想。”女官清冷的说道。 “姑姑明察,奴婢身份低贱,怎么会有那种非分是想,娘娘……娘娘是误会了……”那个叫兰珍的宫女因为疼痛声音都变得颤抖。 “大胆贱婢!意图勾引皇上在先,现在竟然又说娘娘处事不公,冤枉了你去,娘娘心善,原本还想让你去的轻松些,看来你是一点也不珍惜娘娘的恩赐,如此狂傲,这宫里的规矩怎能容得你去?掌嘴!” 一个太监立刻上前一把抓起宫女的头,另一太监手里持着一片木板,噼里啪啦的左右开工起来。 电视小说里常出现的情节,但是真正看见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女人凄厉的哭叫和板子打在脸上的声音仿佛一下一下抽在我心上似地——这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宫廷,我早就明白却从来没有真正窥其一角的宫廷生活。 一只手轻轻的放在我不停颤抖的肩上,我缓缓的抬头,正对上三皇子的一双凤眼,漆黑的眸子沉静幽深,像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一般,我渐渐平静下来。 “你也救不了她吗?”我仰头问他。 三皇子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在我耳边说道,“别说话,要是叫他们发现去事情会更复杂。”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八章 的确,他是皇子,但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孩子,他这一出去说不定还会引起那个女官口中的“娘娘”的敌视。这个宫里,人人行事都是小心翼翼,连他这个皇子也不例外。 那个宫女最终被活活打死,扔进那口枯井里,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总会想起那个脸色苍白,满脸是血女人,宫里的冤魂不在少数,但是这个人却是第一个死在我面前的人。 “五公子,四公子回来了,老爷正训斥他呢,公子要去看看吗?”黛滢在门外说道。 我对着镜子,随意用一个白玉簪把头发束起,看着镜子里已经越发成熟的人,突然有些陌生,这与前世的我是完全两个不一样的容颜,突然有些失落。 “公子,要奴婢帮忙吗?”黛滢又在外面说道。 “不用,”我连忙说道,拎起一件蓝色金边长袍穿到身上,十一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我学会如何对付些复杂的装束。 我推开门,黛滢已经等在外面,我问道“四公子在哪?” “四公子与老爷都在偏厅。”黛滢说起话来不紧不慢,声音盈盈动听,要是我真的是男人,恐怕早收了她了。 “公子在笑什么?”黛滢见我突然笑了起来,不由问道。 “没事,”我挥了挥手,“与我一道去偏厅见见我那个许久未见的哥哥吧。” 自那日我与三皇子在皇宫中见到那件事后我便再也不愿去宫中,爹也无奈,向皇上请罪后便硬逼着我每天和他去军营,说是大好时光不可浪费。于是日日陪伴我的就成了那些冷兵器。此后不久,四哥便也不再去宫中做皇子的陪读,而是三天两头的闹失踪,一失踪便失踪好几个月,刚开始的确让家里紧张的要死,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 “砰”一声巨响。 “五公子!”身后传来黛滢惊慌失措的声音。 好痛!我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刚刚硬生生磕到地上的头。原本早已习惯了古代门口设有门槛这回事,但是刚才想着事情一时也就忘掉了,结果被门槛绊倒在地。 “嗤……”门内传来一声嗤笑声,一抬头便看见凤成珏那样因强忍着笑而变形的脸,眼睛一如小时候一般闪闪发亮的看着我,他用嘴型跟我说:“平身!” 我刚想发怒,便有人抢了我的先:“你个小兔崽子还敢笑!竟然还笑得出来,老子刚才跟你说的话有没有听到!” 四哥好看的眼睛认真的打量了爹一会,点点头认真的说道:“听到了。” 谁知爹一听这话更加愤怒:“每次都说听到了,却还隔三差五跑出去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 “爹,我是说听到了,但是做不做却是我的事。”四哥慢悠悠的说道,眼神愈发无辜。 我刚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就猛然感觉到一股排山倒海的杀气,连忙拉着黛滢躲到柱子后,果然,爹手旁的茶杯茶壶一股脑的被挥了过来,却不见了四哥的身影。我下意识的回头,却看见凤成珏已然一身潇洒的站到院落中。 十一年足够改变很多事,变化最大的我想就是凤成珏了,活脱脱的从一只无害的小白兔面成了一只笑里藏刀的大灰狼。 爹冲到门外,许是已经看出自己不是他的对手,离老远就叉着腰指着四哥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混这些外门邪道,到现在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连你弟弟现在都做了步军副尉,你呢?让你做官,你不愿意,让你成亲也不肯,你给我说你到底到做什么!” “家里又不缺钱,少我一个赚钱的又死不了人。”四哥极为不在乎的说道。 “你……你……”爹被气得浑身发抖,我突然有些恨四哥起来,把爹气成这样明明是我的特权! “爹!看我帮你拿下这个不孝子!”说着我便跳了上去,四哥冲我笑了笑,不慌不忙的接我的招,平时我在军营学的都是些骑射类的技术,拳脚功夫学的大多是直接取人性命的招数,但这些到了四哥面前却变的什么都不是,每次用尽力气会出去的拳却像打在棉花上一样软弱无力。 又过了几招,四哥接过我一拳,对我笑了笑,继而眨了眨眼,然后往后一退,转身用轻功逃开,我立马追上。 四哥的轻功极快,我只追了一会就追丢了,绕了几圈,还是没见到他的人,我有些意兴阑珊的停了下来,干脆坐在地上,脑袋还是很疼,刚才还真是跌的很重,好痛啊,都肿了。 “步军副尉,这么久不见,连路都不会走了?”身后传来一个清冽的声音。 我一回头,便看见四哥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在我身边坐下,“亏得你还敢叫‘步军’副尉。” 我瞪了他一眼:“凤四爷怎么突然记得回来看看了?” 四哥大笑起来,得意洋洋的说道:“梓阳,你这么说我怎么听都像是出自妒妇之口,这么想你四哥?” “那是当然~”我挑了挑眉毛,两眼发出猥琐的光芒,勾起四哥的下巴,“小爷我女人不少,却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要不,小爷把你也给宠幸了吧?” 四哥看了我一眼,干脆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好啊,来吧,不收爷的银子。” 于是我甘拜下风,此人的脸皮已经厚的登峰造极了。 此后第四日便是皇上秋季狩猎的日子,身为武将,我自然是逃脱不开,四哥无官一身轻,悠悠闲闲的在家睡大觉。说起来,四哥自小好学,无论是文是武,他都学的异常快,但却十分讨厌入朝为官。 “梓阳,再发呆等会被人‘误射’到可别哭鼻子。” 这么欠扁的腔调不用看就知道说话的是九皇子,我头都不回的说道:“九殿下还是自己小心吧,谁不知道殿下的骑射功夫实在是‘出神入化’,臣还真是不敢恭维。”我阴阳怪气道。从小跟他说话便不客气惯了,就也没有刻意去改变什么。 “凤小五,你别得意,上次比赛你还输给我了呢!”九皇子的娃娃脸上露出不甘的表情,现在当然不敢像小时候一样去捏他的脸,我只得冲他做了个鬼脸。 “那是因为我上次不舒服,懒得与你争。” 九皇子大怒:“胡说,你以为我吃饭长大的啊?等着看谁等会猎物多!”九皇子说着轻轻一夹马肚,趋马向前。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背影,僵硬的转过头看向从刚才开始一支强忍着笑的黄文翰:“文翰,九殿下是吃什么长大的?” “文翰亦不知。”黄文瀚笑着答道。 “文翰,我们也来比比谁的猎物多如何?”我突然来了兴致,笑嘻嘻的看向他。 “既是梓阳提议,文翰自然却之不恭。”黄文瀚波澜不惊的说道。 从小听他打官腔,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对黄文瀚的讨厌劲也渐渐被磨淡,虽然知道他是大皇子的人,但是无所谓,所有人还不一样认为我是三皇子的人,可实际上我和三皇子自那日后说过的话用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真可笑,去他的什么党羽。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九章 马的嘶叫声响成一片,铺天盖地的声音,马蹄阵阵,扬起一阵尘土,所有人都向着围场更深处奔去。 拉弓,射箭。 跟来的随从迅速的跟在后面捡起自家主子的战利品。这个时候下手绝对要快,即使有一点点的犹豫,猎物就不属于你了。一支一支的箭自我手中飞了出去,箭无虚发。 越走越深,人群渐渐分散开来,远远的依旧还听见外围的吆喝声。动物也越发狡猾,躲得越来越隐秘,我一路追着一只果子狸,到了这里终于被我射中。 人少了我反而悠闲起来,反正刚才战利品也够交差了,不会显得太难看,又不用担心因为太多而招人嫉妒,我干脆悠悠闲闲的信马由缰,随心而行。 呼吸着大自然的新鲜空气,感觉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一样。整天呆在军营里跟着爹进行枯燥无味的训练,腻都腻死了,装男人装久了,那个死老头都该忘了我的性别了。 脑袋里的一根弦突然拉紧。觉察出空气中的不对劲,我四处查看了一下,这时才看到三皇子正在我左侧几丈远处,因为灌木杂草的原因,他的身影隐隐约约的,看的不甚清楚。只能大概知道他正专心瞄准什么。 应该还有什么人!我一纵身跳上树,比刚才看的更仔细,一点小地方都不遗漏。果然在三皇子身后不远处发现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而那人的弓箭,直直的对着三皇子的背影。没有任何时间思考,我迅速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射了出去。 那人触不及防,手腕上中了一支箭,眼神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紧张的四处看了看,连忙跑向离他几步之遥的马。我跳下数想追过去,没追几步便听到一个清冽的声音传来。 “不用追了。” 我镇住,虽然没有跟他说过几句话,但是我还是一下子听出声音的主人是那个皇宫中与谁都不太亲厚的三皇子。原来他早就知道身后有人想偷袭,竟然还能如此镇定。 就在这空挡,那人已然走远。我收了弓箭,看着三皇子逆光而立,趋马慢慢走近,看起来仿佛是从阳光中走出来的一样,强烈的光芒刺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直到他走近我才看得清他的面目。 与小时相比并无多大区别,依旧没有太多表情的样子,只是脸上的棱角更加鲜明,一双剑眉更显出一些邪气,薄薄的唇边微微带笑,眼中看不出一丝情绪,我心中登时冒出一个词——深不见底。小时候的他虽然不苟言笑,但又什么情绪都可以从眼睛里看出来,而现在他根本无法被人看出心思。 我收回眼神,不再于他对视,刚才一时没反应过来,倒忘了直视皇子也是不敬之罪,好在他也没在意,我听见自己问:“三殿下不问问他是何人派来的吗?” “答案我已明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因为低着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我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声音中有一丝笑意。 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心里却在犯嘀咕,要是有人想杀我,我肯定不会那么轻易让他走,不然睡觉都睡不安稳。 冷不防听到马上传来一句:“想杀我的人太多,要想悉数除尽也不可能,况且,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 我惊讶的抬起头,诧异于他竟能轻易看出我的想法。 他轻轻一笑,眼神缓缓的投向我背后的弓,悠悠开口道:“早就听闻凤副尉骑射功夫了得,难得有此机会,不如今日一较高下如何?” 我偷偷撇了撇嘴,我能说不吗?谁让人家是皇子,原来还想四处看看,现在没这个机会了,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心里虽这样想,但表情还是恭恭敬敬的说道:“三殿下既有此兴致,梓阳自然奉陪到底。” “好,”我听见他说道,顿了顿,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继而又道,“左侧十丈开外有只幼鹿,就比我们谁先射中吧。”说着,并不等我上马直接趋马走人。 我连忙跳上马跟上,心里还在盘算着,要不要让着他点呢?平时我尽管常去皇后姨母那里,但鲜少看见他,虽然跟他是名义上的表兄弟,但是关系还不如我跟九皇子,十皇子来的近,甚至跟四皇子说的话都比跟他说的话多。谈不上有什么交情,跟九皇子,十皇子可以大大咧咧不用在乎什么,但是对他却不得不小心。 “凤副尉平时跟将士们比骑射也是这般心不在焉?”云淡风轻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抬头一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原本在我前头的他已经变得与我并驾齐驱,薄薄的嘴唇弯起一道好看的弧线,有一丝好笑,也有一次嘲讽。 “自然不是!”我忍不住反唇相讥,“倒是三殿下您,刚才还在前头,怎么梓阳走了神还追的上您?” 三皇子漆黑的眸子中渐渐染了些笑意,一甩马鞭赶超向前,这次我不敢大意,集中精力于跟在他身后。这才发现这个三皇子的骑术也不是盖的,即使没有被他甩掉,但是还是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这就是君临天下的气势吗? 原本说是比谁先射到幼鹿,但是那幼鹿什么时候不见了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反而演变成了我们比谁骑得快。两人都拼着一口气不服输,这时候我不再管他是不是什么皇帝的儿子,不再管他的什么身份,只想着怎么赶超他。 最后谁赢了我不清楚,因为比的太用心,最后的结果反而被我们忽视了,只知道最后我们相视一笑,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往回走的时候,我开始渐渐清醒,竟然会指望着三皇子对我有惺惺相惜的感觉,无疑是他到了用人之际,然而我的态度又不明确,自然是要我给他颗定心丸。 “凤副尉怎么脸色突然变得不好,可是身体不舒服?”三皇子缓缓说道。 “不是不是,没什么。”我连忙赔笑答道,感觉后背上都出了一层冷汗,以前就是因为他的这种阴沉的性子我才不去刻意接近他,即使知道他是未来的太子。但是,该来的总是躲不了。 “哦?”三皇子不急不慢的语调听不出任何感情,“那么可是因为凤副尉发现我们迷路了?” “什么?”我猛地抬头,就看见他略显无奈的神情和似笑非笑的眼神。 为了表明皇上仁慈,围场实行“网开一面”的格局,平时供皇亲们狩猎的地方是只有些平常的动物的丛林外围,而我们显然是刚才赛马的时候不经意的进入到了丛林深处。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十章 我哭笑不得,刚才好胜心切,我们两竟然都没有注意来时的路线,这里的动物可不像围场里的那些小巧温顺,随便出来一个都可以以将我们分而食之。我跳下马转了几圈,最后绝望的走回来看着悠闲的坐在马上的男人:“怎么办?” 他垂下眼看我,目光冰冷,不带一丝温度,低沉的嗓音说道,“凤副尉放心,侍卫会找来的。” 我皱了皱眉,这人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我还真是倒霉,碰见谁不好干嘛碰见他。 “看来凤副尉对我的意见真是不小。”三皇子的声音带着一种特有的慵懒,幽幽的飘到我的耳朵里。 “啊?”我吃惊的抬起头,不由大窘,没想到眼前这个人耳力这么好,连我小声嘀咕的声音都听见,我连忙打哈哈:“没有没有,三殿下这么好的人,面如冠玉、傅粉何郎、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相貌堂堂,一脸英气、身材魁梧,凤小五哪敢对您老人家有意见,嘿嘿嘿嘿嘿……”我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刚才类似于调戏的话再加上最后传统而经典的猥琐的笑,简直就是登徒浪子遇见了漂亮小娘子。 三皇子倒是没在意这个,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是没有还是‘不敢有’?” 我连忙坚定的表明自己的立场:“这个,真没有。” 三皇子点了点头,沉吟良久才道:“身材魁梧?” 汗,我刚才也有说到这个词吗?“哪有?”我下意识的回答,“三爷您明明是细胳膊细腿型的。” 侍卫们一时半会是找不到这里来了,我跳下马,把箭筒里的箭都倒在地上数了起来,一二三四……七支,连着我从刚才那只果子狸身上拔下来的那支,一共八支。 “凤副尉这是作甚?”三皇子问道。 “数箭啊,在侍卫来之前我们总不至于先被野兽吞了吧?这样死的也太丢人了吧?凤家梓阳者,将门五子,年十六,成景十三年,迷于林中,折于兽口……”我想着自己的祭文,不由打了个寒战,“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隔了一会,听到三皇子说道:“凤副尉真会说笑。”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这人真是没趣,我又把箭收了回去,在周围找了一大堆干树枝堆在一起,三皇子只在马上看着我,不置一词,也不出手帮忙。我一个人忙活了大半天,拍了拍手:“好了!”我站起来,肚子在这个时候很大声的叫了一声。 我十分尴尬的看向三皇子,他也抬头看我,漂亮的眉毛轻轻一挑,我干笑几声,谄媚道:“三殿下,您饿不饿?”说着,眼睛瞄准他马背上的一只山鸡。 这么久过去,我不吃早饭的习惯总是改不了,要是四哥在的话就好了,他肯定会随身带着点糕点。因为小时候我总是忘了吃早饭的缘故,他也就养成了随身带吃的东西的习惯。 三皇子随手解下山鸡扔给我,我立马拿了一些刚才拾来的树枝放在一起,用火石生起火,把野山鸡穿在树枝上拷。 三皇子不爱搭理人,我闲着没事,一个人胡思乱想。 “凤副尉在笑什么?”三皇子道。 “没什么,没什么,”我边笑便摆手,“只是想起我前日刚读的一闲书。”我一个人傻乐了半天,见三皇子没有了下文,于是不甘心的问,“三殿下要不要听?” 三皇子并不甚在意的说道:“愿闻其详。” “书上是这么写的,”我清清嗓子道,“吾表兄,年四十余。始从文,连考三年而不中。遂习武,练武场上发一矢,中鼓吏,逐之出。改学医,自撰一良方,服之,卒。” 听完,三皇子先是微微一怔,继而浅浅一笑。说实话,看过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再看这样的笑容实在是赏心悦目,我一时不由得看呆了,直到听见那个清冷的声音不急不缓的说道:“你的山鸡快烤焦了。” 我一听连忙手忙脚乱的收回手,然后踩灭了火堆,烤熟了的山鸡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我对着三皇子扬了扬:“要不要尝点?” 他垂眼打量着我手中黑乎乎的东西,我清楚的看见他额头间轻轻一抽,说道:“不用了。” “那三殿下您真是没口福。”我一边啃着个鸡腿,一边含含糊糊的说道。 突然,他示意让我不要说话,然后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动静,我这才注意到似乎有轻微窸窸窣窣声,方向杂乱无章。 “是侍卫?”我轻声问他。 “只有一人,应该不是。” 正说着,我便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带着些恼怒的自言自语:“这些个侍卫都是干嘛吃的,到现在还不找来,混蛋,回去全给打一顿。” 我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三皇子刚才脸上的凝重也消失不见,那人似乎也看见了我们,脸上有些尴尬,但是更多的却是倔强,我笑笑道:“十二殿下,好巧啊,您也来了。” 宫里人几乎无人不知十二皇子是个路痴,但他偏偏听到别人说他迷路就来火,宫中人也只得顺着他装不知道。 只见他扬了扬脑袋,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睥睨了我一眼,高傲的说道:“是啊,我随意走走。”继而看向我身后的三皇子,僵硬的向他行了个礼:“三哥也在。” 三皇子微微点了点头。十二皇子平时骄纵,我跟他并没有太多接触,三皇子原本就不太爱说话,气氛不由变得更加尴尬,我看着十二皇子盯着我的手上东西,不由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连忙对他客气道:“十二殿下要不要尝点?三殿下猎到的哦。” 十二皇子狠狠的扭过头:“哼,我堂堂南夏的皇子,怎么能吃这种粗俗野物。” 他骄纵傲慢的性子我早见怪不怪,点了点头,自己继续吃。 自十二皇子一出现气氛就变得怪异,一个清冷沉静,一个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都不爱说话的样子,我也只得跟着沉默。直到那只山鸡被我啃光了,两只手变得漆黑一片,找我们的人才出现,打破了这种气氛。 带人来找我们的是皇上身边的柳公公,我那个开心啊,张着两只漆黑的手扑到他身上,顺便擦了两下:“同志,我可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 柳公公连忙嫌恶的推开我,尖着嗓门就道:“凤五爷真是,这满手的脏东西就往杂家身上擦。”说着人已经走到两位皇子面前,跪下道:“两位殿下,奴才来迟了,让两位爷在这荒郊野外多有受罪。” 三皇子淡淡的说了句:“不妨事。”一旁的十二皇子恶狠狠地瞪着柳公公,从鼻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以让别人知道他有多愤怒。 柳公公扶着两位皇子上马,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说了句:“身为奴才,也不把主子伺候好了,竟然自己一个人吃独食。” 我正因为他让我把马让给十二皇子骑而不平衡,听他这么不说不由怒了,于是转过头去对三皇子道:“三殿下,我刚才又想到一个有意思的谜面。” “哦?”三皇子很给我面子的应了声,“说来听听。” “这世上,有一种人是没做了父亲就要先做公公了,您说,这是哪种人?” 我嘴里说着,眼神若有似无的扫了下柳公公,三皇子一脸明了,但笑不语。柳公公何等机灵的人,顿时脸色就绿了。我心里那个痛快,这时听见十二皇子迷茫道:“有这种人?莫不是怪物?” “十二殿下果然机灵过人!”我连忙发自肺腑的夸奖他。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十一章 我们跟着柳公公随着他们沿途做的标记走了出去,远远地就看见九皇子一脸得意的冲着我挤眉弄眼,想来是他今天收获不少,我也就配合着他做出个无精打采的表情。而一直坐在临时架好的凉亭下观望的皇上看了看我们,眼神停在三皇子身上停下,淡淡的问道:“怎么弄伤了?” 我这时才注意到三皇子手腕上有一道不小的伤口,血已经凝住,奇怪,这么明显的一道伤口,刚才我竟然会没发现。 只见三皇子不在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说道:“回父皇,刚才儿臣在林中遇见刺客,被射了一箭,幸得凤副尉及时相救,这伤,并无大碍。” 我顿时呆住,刚才的确是我射伤了那名刺客不假,但是在我发现他之前,那刺客并未来得及行动,也就是说,三皇子的伤并非出自刺客之手。 “混账!”皇上大怒,所有的人连忙跪下高呼皇上息怒,只听他继续说道:“行了行了,跪的我心烦,都起来吧。” “凤副尉,你且告诉朕,那刺客的尸首何在,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 我抬头看向三皇子,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冷淡而疏远。仿佛刚才在丛林中那个会淡淡的微笑的人从来不存在一样,我整了整情绪,上前一步高声说道:“回皇上的话,臣原本想只射伤他,留下活口问出谁是主谋,只是没想到那刺客武功极高,臣,没能抓住他。” “就是说刺客逃脱了?”皇上冰冷的声音响起。 “臣该死!”我低下头道。 皇上沉吟一会又道:“那么,那支刺伤我皇儿的箭,凤副尉总带回来了吧?” 我一时慌了,三皇子的伤根本就是他自己弄出来的,让我到哪去弄出个带血的箭来,心里正打着鼓,就听见三皇子说道:“父皇,那支箭凤副尉是带回来了,但是……”三皇子脸上露出挣扎的表情,“儿臣唯恐箭上的标记是他人伪造。” “不管是不是伪造,先让朕看过再说。” 我有些迟疑的拿下箭筒,心里七上八下的,每个人佩箭上的标记是不同的,所以要认出猎物死于谁手很容易,但是箭筒里全都是我的箭,而且很巧的是上面有一支是我从果子狸身上拔下来的,带着血。这个扑克脸,可害苦我了,老子救你一命,你TMD竟然回过头来害我! 忽的见到箭筒里有一支箭的箭尾与我的大不一样,我吃惊的拿出那支箭,果然,上面还有血迹。这箭显然是三皇子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放进去的。这个狡猾的三皇子,竟然被他算计进去了。 柳公公上前用白帕接过箭呈给皇上,皇上看了那箭,脸色越发不好。那箭上的标记我认识,是大皇子手下亲兵的。 大皇子苍白着脸出来跪倒地上,“父皇明鉴,儿臣绝不会做出这种残害手足之事,这箭,定是有人刻意为之,想要陷害儿臣。”说着还阴测测的看了我一眼。 我抿了抿唇道:“禀皇上,臣认为虽然箭是出自大皇子亲兵,但不一定就是大皇子的人为之,若有人有心加害,也未尝不可能。” “如此,”皇上顿了顿说道,“此事交由吏部侍郎黄文瀚彻查。” 黄文瀚走出来,大声道:“吏部侍郎黄文瀚接旨。” 这种事明明不该轮到吏部的人来查,但是皇上却交给黄文瀚,谁不知道黄文瀚是大皇子的人,显然皇上还是不想把这件事闹大。 皇上面露疲态,轻轻挥了挥手,柳公公连忙高声道:“起驾回宫——” 大小官员依次跟着圣驾退去,我站在原地咬牙切齿,大皇子留在我耳边冰冷的话还依旧清晰,他说:凤梓阳,我们走着瞧!三皇子果然有手段,原本我并不表明支持谁,现在这样不管是谁都认为我已经被他收为己用,同时又受大皇子的嫉恨,若是没有他的庇护,恐怕哪天被大皇子弄死还不知道怎么死的。这TMD就是活生生的逼良为娼。 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我转过头去,是黄文瀚,他说道:“梓阳,发什么愣?” 我冷着脸摆了摆手:“没事!” 接着又道:“黄文瀚,陪我去喝花酒!” 黄文瀚抿着嘴微微一笑,说:“好。”他娘的,我就讨厌他点,明明是个男人,要笑就笑,抿着个小嘴,他还当他是哪家小姐? 我和黄文瀚骑着马一前一后的在路上慢慢前行,我在前面,低着头想着刚才的事,黄文瀚并不出声打断我,我越想越生气,想我招谁惹谁了?凭什么偏偏是我招人嫉恨,这个三皇子,君安早让我提防他点,我竟然还没头没脑的往他那里撞,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穷好心。 前面一阵嘈杂声,继而听见黄文瀚在耳边的有些讶异的声音:“那不是谢家小姐吗?” 我循声看去,果然是谢御史之女谢水彤,此女可以说是女版十二皇子,目中无人,傲慢无礼。但是偏偏这样的人却生的柔美飘逸,琼姿花貌,当真是倾国倾城。 谢水彤被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围在中间,一个穿着甚为奢华的年轻男子背对着我们,站在中间对谢水彤说些什么,想到不用想,定然又是富家少爷带着小喽啰调戏良家妇女的老段子。 英雄救美这种俗套的风头我可不想参合,回头看了看黄文瀚,谁知他也坐在马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我说:“你不上去救人?” 黄文瀚淡淡看了我一眼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这众目睽睽之下,想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嗯,黄大人所言甚是。”我点头称是。 正想偷偷溜走,哪知道谢水彤那双桃花眼带着严厉的光芒扫了过来,提高声音道:“小女子见过凤大人,谢大人。” 我们两顿时停住,心里不由叫遭,这丫头嘴巴毒辣,这下不被她挤兑死才怪。果然,只听她清冷的声音缓缓道:“凤大人,谢大人是朝廷命官,是做大事之人。区区小女子耽误两位大人时间真是罪过大了。国人云:一屋不扫可以扫天下,其实不然,像两位大人这样的人中龙凤,何用管我们这些小民的死活。” 我心里暗暗叫苦,黄文瀚倒是镇定,脸上一副惊讶的表情,仿佛真的刚看见谢水彤,道:“街道人多,竟没看到谢家小姐在此,文翰真是有眼无珠。谢家小姐这是……”黄文瀚故作不知道。 高!实在是高! 我心里正佩服的感叹道,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哼,凤小五,枉我平时见到什么美人立刻邀你共同欣赏,谁知你竟然藏着这么个美人不告诉我!”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十二章 “呀,十……爷?”我惊道,连忙和黄文瀚下马迎了过去。刚才那个干调戏良家妇女勾当的年轻男子可不就是当今皇上的第十子周驿文。 黄文瀚笑盈盈的走过去:“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十爷,当真巧合。” “可不是巧合嘛。”十皇子从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他一声,然后凑到我耳边,“凤小五,你看这个姑娘标志不标志,啧啧……宫里都找不出来一个有如此美貌的。” 我偷偷踩了踩他的脚尖,压低声音说:“我说殿下,您要风流在妓院里风流个够都没人管你,你好端端的跑去招惹朝廷命官家的女眷,你亏心不亏心!要是让别人知道堂堂十皇子光天化日之下做此等龌龊之事,您老脸往哪搁?” “朝廷命官?”十皇子皱皱眉,端详着谢水彤思索着,突然恍然大悟道:“难道这就是名满京城的谢御史之女谢水彤?” “是啊,不然您以为还有哪个女子能如此如此尖牙利齿?”我瞪他一眼。 “凤大人敢情跟这个登徒浪子很熟?”谢水彤挑眉问道。这女人原本就异常聪明,刚才听我和黄文瀚叫他十爷就该猜到他是什么来头,现在却故意装作没识破,显然是要给十皇子难堪。 “这个,幼年之交。”我忍笑说道。 “是吗?”谢水彤微微太高声音,“凤大人的事我原本就不该过问,但是品行若此,实在不能称之为良友,心术不正者,怎的配与南夏朝中大好男儿相交?小女子斗胆劝凤大人慎重交友。” “是是是……”我小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再看十皇子一副吃瘪的样子,差点忍笑快忍出内伤。 “谢家小姐言重了,这位十爷也不过是跟谢小姐开个玩笑,谢小姐莫要放在心上。”黄文瀚微笑着说道。 “是吗?”谢水彤目光冷冷的扫了十皇子一下,继而道:“如此玩笑,这位公子往后还是少开为妙,水彤今日多有得罪,望两位大人和这位公子莫要见怪,天色不早,水彤先行告退。”说着便迈着莲步,拂袖而去。 我见十皇子的目光始终紧紧的盯着谢水彤的背影,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 他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激动地拉着我的袖子:“凤小五,这姑娘我看上了!” 我吃惊道:“你喜欢这样脾性的?” “管她什么脾性,啧啧~这脸蛋长得可真是……”十皇子便感叹边露出陶醉的表情。我忙嫌恶的推开他,“去去去,别说我认识你。” 十皇子连忙一把抱住我,露出可怜巴巴表情大声说道:“梓阳,我跟刚才那位姑娘真的没什么,你当真要为这件事抛弃我吗?可怜我为了你跟家里闹翻,连这幅身子都……”声音越来越小,说道最后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但是后面的内容却惹人遐想,周围好多人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低着头小声议论些什么。 我气得狠狠的拧起他的耳朵,冲他大吼道:“你少跟我胡言乱语。” 十皇子边委屈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眼睛扫到黄文瀚,连忙凑到我耳边:“你怎么跟他凑成对了?” 我回头看了看一脸云淡风轻的黄文瀚,道:“我想喝花酒没人陪,就叫上他了。” 黄文瀚似乎意识到十皇子在说自已,走过来道:“十殿下安好。” 十皇子连忙正了正脸色,人模狗样的点了点头,“黄侍郎别来无恙。” 黄文瀚接着寒暄道:“今日狩猎不见十爷,我还担心十殿下身体抱恙,如今看来倒是文翰多虑了。” 十皇子点了点头,不言语。黄文瀚许是看出自己不受待见,谦恭有礼的对十皇子说还有要事先行告退,十皇子一见他走边一把一把拉住我,说道:“走走走,听说徊仙楼又来几个姑娘,随我一道看看去!” 我任由他拉着,反正我的名声跟他一样,是个喜欢流连烟花之地的好色之徒,皇上对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压根不抱什么希望,只是偶尔会象征性的说他两句。 从徊仙楼出来,我跟十皇子分道扬镳,原本喝的醉醺醺的,被冷风一吹便清醒了很多。刚才被十皇子一打岔倒把原先的坏心情忘了个干净,现在又都一股脑的想了起来。看来我现在这种逍遥自在的日子是到头了。 跌跌撞撞的乱走,头一抬,竟然到了丞相府,我迷茫的看着丞相府大大的招牌,耳边突然变得嘈杂,好象有人在说:“凤五爷,怎么喝这么多,快进来快进来。” 接着好像有人七手八脚的扶着我,我安静的任由他们扶着,十皇子曾经说我酒品很好,喝醉了反而比平日里安静的多。 恍恍惚惚见,听到一个温婉的声音轻轻说道:“高凡,派人去通知将军府,就说凤五爷喝醉了,在丞相府留宿。” 另一个声音说道:“好,”顿了顿,又说道,“六公子,您身体也不好,还是交给下人们吧。” “没事,您去吧,我自有分寸的。” 一股熟悉的药味传来,接着有人用脸帕轻柔的替我擦脸,我微微睁开眼,冲着那人笑了笑:“君安,我好困哦。” 那人也冲我笑了笑:“那就睡会吧。” 我说好,然后闭上眼睛真的就睡着了。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十三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昨天也没喝的太多,大概的事情也都能记得,老头子到底还记得我是女子,不敢随便放我在男人家过夜。 我一睁眼便看见在房中忙碌的凌姑姑,似乎是感觉到了床上的动静,凌姑姑连忙过来:“小祖宗,你可总算醒来,来,快把这醒酒汤给喝了。”我迷迷糊糊的任由她把一整晚醒酒汤给灌了下去。 “凌姑姑,什么时辰了?”我无精打采道。 “已经未时了。”凌姑姑无奈道。 “已经这么晚了?”我恍然大悟道,摸摸肚子道,“难怪我这么饿。” 凌姑姑点了点我的额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说着正了正面色,“即使老爷夫人不跟你说,你也该知道你自己是女儿身,平常跟十皇子去那些不正经的地方已经很荒唐了,这下竟然还喝醉了。” 我冲她笑了笑:“凌姑姑,您还说漏了一条,我喝醉了也就算了,还跑到男人家去睡觉。” “你……你这孩子。”凌姑姑一时气结,脸不自然的红了红,气得狠狠敲了敲我的头。 我揉了揉头,脑袋还因为宿醉而不太清楚,嘴里含含糊糊道:“都已经习惯了,再说,要是突然转了性才让人奇怪呢。” 屋里沉默半晌,我听见凌姑姑沉沉的叹了口气,坐到我身边,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我,良久不语。 我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说笑道:“凌姑姑,是不是觉得我比四哥俊朗多了?” “你呀……”凌姑姑爱怜的摸了摸我的头,“梓阳,告诉凌姑姑,你怪你爹吗?” “嗯?”我不解的看着她。 “你爹为南夏戎马一生,自是希望他的儿子也能如同他一般,共同守卫南夏江山,大公子固然是满足他心意,自小便随他东征西讨,但二公子三公子却偏爱文职,对武职不屑一顾,四公子那时还小,性格又怯懦,老爷便一直念叨着再生一子,那时夫人怀了你,老爷高兴地合不拢嘴,只不过……哎,老爷当时也没考虑太多,眼见着你就到出阁的年纪了……” “凌姑姑,”我打断她,“你放心吧,我从来就没怨过爹。”的确如此,古代女子地位低,我这人原本就爱动,要是真把我当深闺里的小姐养,让我没事绣绣花,扑扑蝴蝶,恐怕我早就自挂东南枝了。 “其实爹爹当时也是替我着想,官家适龄的女子到时都要进宫供皇帝选秀,选不上也就罢了,要是选上了就是要在深宫中耗尽一生,爹不愿意我这样,我也不愿意。” “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凌姑姑依旧满脸愁云。 我边穿衣服便道:“放心吧,老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实在不行,到时候我娶几个进门。”我冲凌姑姑眨眨眼,看到她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时黛滢在外面敲了敲门,说道:“五公子,柴大人早先来访,让我等您醒了告诉你去四公子那里。” 一进四哥的房间,就闻到一股淡淡的伽南香,一如四哥身上的味道。原本在对弈的二人见我进来,同时一笑,不同的是君安抿着嘴笑,一脸温和,而四哥挑挑眉,笑的痞里痞气。也不知道他失踪的时候都去了哪,尽学了些江湖上人的油滑。 “呦,瞧着天色还挺早得,梓阳你怎么就起来了?”四哥调笑道。 我瞪了他一眼,“饿醒了。” 四哥闻言顿时很美形象的哈哈大笑,“就说你上辈子定是饿死的。” 我不理他,自动自发的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不客气的拿起桌上的糕点吃。 “总吃糕点总是不好的。”君安特有的温和沉缓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淡淡的药味。君安的声音总是给人很舒服的感觉,有一阵子我总逗他说话,就为了听他的声音。 “没关系,我来之前吃过一碗粥了。”我嘴里有东西,说话不甚清楚, 君安不再言语,只笑着看我,见我吃噎着便把手中的水递给我,明明是简单的几个动作,被他做来却说不出的优雅。 “谁赢了?”我喝了口水凑过去看棋局,却被四哥一把推开:“去,别把棋盘上都弄上碎屑。” 我一气,把手中的糕点全部拧碎,撒到棋盘上。 “你!”四哥气结,我再把头凑过去的时候,他只气呼呼的等着我,倒也不推我了。我正研究着棋局,就听见君安的声音轻轻响起:“昨天的事,我听我爹说了。” 我茫然的抬起头问道:“哪件事?” “三皇子在狩猎场上遇刺的事。” “哦,传的还真快。”我继续低下头研究棋局,白子是君安的,黑子是四哥的,白子开合大气,黑子来势汹汹,倒也势均力敌。 头顶上响起四哥的声音:“大皇子虽然平庸,倒也还没笨会用带了自己亲兵标志的箭去刺杀三皇子,难道是有人借机栽赃嫁祸,挑拨大皇子,三皇子?” “大皇子三皇子不和明眼人都看的出,挑拨未免太多此一举,想来只是借用大皇子名义除去三皇子,若成功自然是好,若失败也没人怀疑到他。” 我叹了口气:“你们干嘛呀,凤小爷我还想享受这清闲时光呢,要讨论政事边去。”我抬头做了个驱赶的手势,被四哥狠狠的打了回来。 “你也不想想是为了谁,你四哥我才懒得朝廷上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但是现在你被卷进去了,哪天连小命没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抱着手又是吹又是揉,眼神分外幽怨的看了四哥一眼:“明明知道自己手劲大还这么没轻重。”嘴上虽然抱怨,但心里还是暖暖的,自古争夺王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要是站错了队,后果也是不堪想象的。四哥原本就是因为讨厌朝廷上龌龊的手段,才故意装的平庸,远离朝堂,现在他和君安两人也是因为关心我才对我说那么多。 我抬头看了看君安满脸担忧的样子,心里不由羞愧,君安早就提醒我三皇子不是好相与之人,我却完全没把他话放心上,只得老老实实道:“其实那天那个刺客根本还没来得及下手。” 两人同时露出吃惊的表情,我便把那天的事一五一十的道来,两人听完皆是沉默。 就在此时,四哥的小侍童跑了进来,因为跑得急而脸色泛红,四哥见状问道:“小南,何事如此匆忙?” “公……公子,宫里有人来,说三殿下请五公子进宫一叙。”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十四章 我张大嘴巴看着小南,不是吧,这么快? 君安见我呆愣愣的样子,拍了拍我的头,转头对小南道:“你先去准备马车。” 君安经常来将军府,基本上这几年他呆在将军府的时间比四哥还多,府中的人已经被把他当半个主子,小南闻言立马跑了下去。 君安见我拉过他的袖子擦了擦满嘴糕点的碎屑,无奈的笑了笑道:“正巧我要去见九殿下,便与梓阳你同去吧。” 我跟着侍卫走进三皇子的竟陵居,去过九皇子,十皇子的寝宫,三皇子的寝宫我倒是头一次来,不由多打量了几眼,不同于前两者的极尽奢华,三皇子的寝宫布置的简洁大方,倒也颇有一番风味。 “凤副尉,你来了。”三皇子自屏风后走出来,眼前的三皇子穿着随意,一件紫色长衫,腰间系一玄色腰带,简单的着装却把他傲人的气度体现的分毫不差。 “梓阳叩见三殿下。” “凤副尉毋需多礼,”三皇子虚扶一把,指了指我身后的檀木椅道:“坐吧。” 我依言坐下,三皇子不喜人接近,竟陵居里的太监宫女本来就少,还都被他打发到外面伺候着,屋内显得很是安静。 “不知三爷找梓阳有何要事?”我问道。 三皇子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目光中带了一次笑意:“怎么?若是没事便不可找凤副尉叙叙吗?” “梓阳不敢!” “说起来,”三皇子的眼神变得很是柔和,“梓阳还得唤我一声表哥,倒与我不亲,而和老九老十走得近。” 听不出他话中的情绪,心里不由微微发毛,跟三皇子相处总还有点受小时候的记忆影响,总还以为他是当年那个会替一个小小宫女的死感到惋惜的孩子,虽然当时他没说,但是我却可以感觉到。现如今的他却是决计不会在乎有什么人在他眼前死去。想起来之前君安对我说在三皇子面前不可多言,言多必失,于是我只微微一笑道:“三殿下贵人事多,梓阳不敢随意叨扰。” “我倒是怀念梓阳当初叫我表哥的样子。”三皇子突然笑云淡风轻,仿佛真的是普通人家的表兄弟聊天一般。 “梓阳怎敢坏了规矩。”我恭恭敬敬道。 “梓阳很怕我?昨日在丛林中还很随意,怎么转眼就变得疏离了?” 还好意思说,就是因为我昨天太过放松才会吃了你的亏。嘴里还是句句谨慎的说道:“三爷身份尊贵,是梓阳昨日乱了规矩,还望三爷见谅。” 三皇子笑了笑,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话锋陡转:“梓阳是成景十年间的武科状元吧?若是我没记错,这个步军副尉的职务还是当年父皇封的吧。”三皇子面露讥笑,与我同一年的考中的人官职都在不停的升,倒是我这个武状元还是还纹丝不动的停在这个步军副尉上。像我这样没事陪着十皇子逛妓院,调戏宫女,皇上没把我直接革职已经算是给我爹足够大的面子了,自然不会再给什么重要的职务给我,我也乐得清闲。 “梓阳才疏学浅,难得圣上青眼也是情理之中。” “堂堂武科状元若是还‘才疏学浅’,梓阳,你莫不是想说我南夏无人了?”三皇子眉角微微上扬。 我不由气血上涌——从我进门就一直拐弯抹角,脑子都快被他绕的打蝴蝶结了,于是抬头说道:“三殿下有何吩咐尽管直说,梓阳自当竭尽全力。” 三皇子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顿了顿,淡淡的笑了笑:“梓阳不亏是出身将门,快人快语。” 我不理会他语气中带着的一丝讥讽,微微躬身:“三殿下过誉了。”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青瓷杯,拿出一张纸,我只盯着那修长的手指,修剪的一丝不苟的指甲,当真很好看,头上的声音打断我的胡思乱想:“这些人的名字,梓阳回去好生记下,我要梓阳在此次武科举上提拔他们。” 果然被君安说对了,大皇子有个吏部的黄文瀚,三皇子便会找到我这个成景十年的武状元。眼下文科举刚过去,武科举自然是他们收纳党羽的最佳时机。 “梓阳定当尽力而为。” “什么尽力而为啊?”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进来,紧接着便看见九皇子那张千年不变的娃娃脸,“三哥,你是不是抓着小阳子的小辫子了?怎么他对你就这么言听计从的,平时可从来不把我看在眼里啊。” 我看见他身后缓缓跟上的君安,不由用了口气,冲他笑了笑,梓阳也同样对我报以安抚的一笑。 三皇子微微叹了口气,道:“小九,什么时候你到我这能规规矩矩的让人通报一声。”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却丝毫听不出责怪,三皇子也就对着个周宇清还算亲切了。 “君安见过三殿下。”君安对着三皇子微微一礼,不卑不亢的样子让我不由回想起小时候的他,唉,现在时再没机会欺负他了。 “小阳子你叹什么气?被那个姑娘甩了?”九皇子的脸突然贴了过来。 我习惯性的瞪了他一眼,冷冷道:“边儿呆着去。” 刚说完我猛然想到是在三皇子寝宫,尽然想平日里一样说话随便,连忙偷偷瞄了他一眼,只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白玉一般的手指细细的把玩着手中的杯子。九皇子倒是十分习惯,只委屈的撇了撇嘴道:“人家是关心你。” 我这次没敢放肆,只偷偷的踩了他一脚,看着他苦着脸不敢说话的样子,我心情大好,十分殷勤的替三皇子把茶倒满:“三殿下,您继续。”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十五章 “继续?对了,三哥刚才要小阳子做什么?要不我跟小阳子一起?”九皇子说完哥俩好的搂住我的肩膀。 三皇子不动声色的放下茶杯,缓缓抬头盯着三皇子看:“也没什么大事,我见你平日不太留意姑娘家,便让梓阳帮你留意些敦厚温柔的,好让你以后纳入房中。” 九皇子闻言顿时脸上一片菜色,结结巴巴道:“三……三哥,我最近没,没做错什么呀?” 我强忍着笑,九皇子生性爱动,最怕别人束手束脚的管着他,每次一提到结婚娶亲的事,他都一脸便秘的表情。只见三皇子浅浅一笑,转而看向君安,“君安今日面色倒是不错。” 君安闻言恭敬道:“有劳三殿下挂心。” 我假装喝茶,听着三皇子和君安两人文绉绉的聊天,听得我脑子都打结,再看九皇子,似乎也有些不耐烦,想出言打断,又想起什么似地立刻止住,怕是担心三皇子再给他找个什么‘敦厚温柔’的姑娘。 没过几天,不知道周丹泽用了什么招数,我的官职从正五品的步军副尉直升上成正二品的左翼前锋营统领,并辅助吏部侍郎黄文瀚全权负责武科举一事。听的老头子当时就傻了。接完圣旨,我向凤成珏抛个媚眼,“就说跟着爷有肉吃吧!” 凤成珏无奈的回我一笑,倒是紧张坏了他娘,赶紧拉着走开。因为十皇子那次的恶作剧,现在整个兴和城都知道凤家五少爷有龙阳之好。谁让我平时在兴和城飞扬跋扈的,‘知名度’比较高,而周吟风那个家伙都是“微服私访”,人家只认识我不认识他,所以十皇子大人还在皇宫里好好呆着,我一个人落了个“断袖”之称。不过,龙阳之好就龙阳之好吧,谁让老子本来就是喜欢男人的,也不算冤枉我。 凤成珏见我大摇大摆的摆足了‘官威’向门口晃去,不由问道,“去哪啊?” 我头都不回的答道:“老子去丞相府压人去。”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正二品好歹也比君安的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大一点吧。 话音刚落便听见四夫人惊慌失措的说道:“你看看,你看看,我说你还不信,他连这等下流之词都说的出来,他……他……”四夫人一时词匮。 我想了想我刚才说的,的确有歧义,还挺限制级的,自己顿时心里发虚,脚下一个踉跄,摇摇晃晃的走了个半圆,然后赶紧加快脚步。 熟门熟路的进了丞相府,进了君安的院落,见君安正坐在书桌前看书,便自发自动的坐到他身边的太师椅上,随即把脚翘到书桌上,傲慢的对他使了个眼色:“来,给爷捶捶腿。” 从我一进门君安便抬头看着我,听我这么说,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笑意,然后乖乖的伸出一只手,不轻不重的帮我捏腿,我顿时脸一红,连忙收回腿,尴尬的咳了两声,慌慌忙忙的又冲去丞相府。 奶奶的,本来是逗柴君安玩来着,却自己吃了亏,好歹老子也是黄花大闺女来着。原本还想欺负完君安,再去尚书府欺负欺负黄文瀚,现在看来还是免了吧,黄文瀚那小子比君安狡诈多了,还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对付我呢。 —————————————————————————— “公子,十殿下来了。” 我正懒洋洋的趴在龙爪槐下的石桌上睡觉,便听到黛滢轻声在我耳边说道,我微微睁开一支眼,便远远的看见十皇子向这边走来,懒得理他,我又闭上眼睛。 这几天陪着黄文瀚准备武科举的事宜,简直跑断了腿。四哥笑我是平时闲懒了,做了一点点正事便累的不行。当然四哥跟我说了两句话后便在他娘充满幽怨的眼神中乖乖的回他的院子,走的时候恶狠狠地对我说道,“你跟十殿下干的破事,你们俩没事,反倒我整天被娘盯着。” 十皇子径直走到我身边,大力的晃了我几下:“梓阳,这酉时的(北京时间17是至19时),你睡个什么劲啊,走走走,陪我去逸人居玩玩去。”逸人居是京城最大的青楼,这死人,简直就是精虫上脑了,三天两头往青楼跑一次。 “行了行了,别晃了,我这老骨头老腿的,再晃就散架了。”我睡眼朦胧的看着他,迷迷糊糊的被他拉着走。 逸人居里充满着胭脂香气,熏的我头晕,十皇子被围在美女中间,好不快活的样子,而我,大概是短袖之名传遍了京城,竟然没人招呼我,奶奶的。我撇撇嘴,喝了两口酒,又晃了出去。 天已经渐渐黑了,我在街上胡乱转悠,在一个小摊位上坐了下来,要了碗云英面,把一只脚翘到凳子上,毫无形象的吃了起来。正吃的来劲,面前走过两人,一看其中一个还是个眼熟的,我一口面噎住咳了起来。那俩人同时看向我,其中一个顿时就笑了起来。 “这凤家的野猴子不是素来嘴刁吗?怎么这路边的摊位也能吃得这么津津有味?” 我擦擦嘴,把银子放在桌上,上前一把搂住刚才说话的人:“先生,您来了就好。走走走,我们去醉半仙,刚才银子不够没好意思赊账,既然有您这个长辈在,我也就不客气了。” 百里凡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我,一双三角眼中闪着精明的光,这老头一肚子坏水,A过我好几次钱,奶奶的,老子今天非给A回来不可。 百里凡转过头去看了看,我这才注意到他身边的人,此人身着蓝衫,头发用发冠一丝不苟的束着,半张脸被面纱遮住。这人不知脑子有什么病,大晚上的遮个脸,又不是哪家娇小姐。 那人丝毫不躲闪我的目光,直直的看着我,眉宇间有一次自嘲的神色。我不由皱了皱眉,百里凡见状连忙说道:“梓阳,这是我外甥,名唤李锦尘,特地来京城看我,因为小时候有恶疾,脸上有些伤疤不宜见人,所以……” “我明白我明白。”我连忙说道,想起刚才他眉宇间的自嘲,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于是主动跟他简单的介绍自己:“凤梓阳,百里先生的学生。” 李锦尘缓缓的点了点头,眼中开始有一丝淡淡的笑意,很单纯的欢愉的笑,我心中顿时对他有了一丝好感。但是很快又想到自己的主要目的,虎起脸对百里凡说道:“先生,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您怎么能不带他去醉半仙尝尝,快走吧快走吧。” 我边说边拉着百里凡往醉半仙的方位走去,百里凡无奈的任由我拉着,李锦尘笑了笑也跟了上来。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十六章 虽然天已经整个儿的黑了下来,但是京城的热闹丝毫不减,沿街灯火通明,流光溢彩。京城最大的酒楼莫过于醉半仙,更是热闹非凡,我一脚踏进去,牛吼一声道:“小二,给老子来间二楼雅间!再要两个姑娘助兴!” “呦,是凤五爷,这边请这边请!”店小二一听连忙跑了过来,低头哈腰的把我们往里面迎。百里凡也不反对,眼中充满笑意,道:“这野猴子倒是对这些地方熟的狠。”我对他奸笑两声,他也回我同样一笑,低声问道:“你确定要的是姑娘而不是小官?” 我一口噎住,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不经意的看到他身旁的李锦尘眼中也带了一丝笑意。这时店小二已经在报店里的特色菜了,我想了想,便对店小二道:“给我来龙凤呈祥,洪字鸡丝黄瓜,福字瓜烧里脊,万字麻辣肚丝,年字口……”我一口气报了一堆菜名。 “先生会不会嫌多?”我笑眯眯的歪着头看着百里凡。 “怎么会,”百里凡一脸不在乎的表情,“只是刚刚上楼之前,我跟掌柜的说今日凤五爷的一切消耗,具记到凤将军的头上,等过两天去将军府跟凤大将军讨了便是。” 我一听脸便僵了下来,咬牙切齿的看着他,恶狠狠地说道:“真是个老狐狸。” “哦?”老狐狸得意的笑道,“多谢凤五爷赞赏。” 我瞪了他一眼,然后在心里打起小算盘,刚才那些菜,加上雅间的费用,少说也得十几两银子,按照南夏的货币单位,那就是一千多块钱的人名币啊!!!! 即使看不见,我也知道自己的脸色瞬息万变,这时,一个不愠不火的声音响起:“凤公子不用担心,刚才是舅父与凤公子说笑,舅父与凤公子一同上楼,又哪来的时间与掌柜说话?” 看着我有些吃惊的表情,百里凡哈哈大笑起来:“凤小五啊凤小五,人人都道你聪明机灵,为师倒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啊。” 我脸一红,刚才尽顾着心疼我的人民币,一时忘了想他话的准确性,低头喝了口水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李……李公子是何方人氏?” “粗俗之地,不足以向凤公子提及。”李锦尘简单的说道。这样的言谈举止大方得体的人,怎么看都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他这样说显然是不想让我知道他的身份。既然他不想说,我也懒得去打探人家隐私。 “不过在下倒是久闻凤公子美名,这杯酒敬凤公子。”李锦尘举杯道。李锦尘的手简直就配得上白璧无瑕这个词,像个完美的艺术品。 我喝了杯子里的酒,然后心虚的傻笑,什么美名,恶名我倒是听说过一大推,就是没一个美名。 “李公子在准备在京城住多久?京城有很多有趣的地方,李公子得空倒是可以随意走走。” 李锦尘微挑眉脚道,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即便是得空,但李某对京城不甚熟悉,舅父又有诸多事宜,只怕……” “我带你逛呀!”我一拍桌子,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京城我可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先生你说是不?” 百里凡微微一笑,“的确,恐怕没人比凤小五更熟悉京城了,锦尘,你但跟梓阳去无妨。” “那么,有劳凤公子了。”李锦尘微微一作揖。 一顿饭边吃边聊,李锦尘显然是很有见识的人,不论说道什么话题,他都有独到的见解,听的百里凡都连连点头。我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又不禁为他可惜,如此有才识的人,原本定会很多姑娘喜欢,但是却因为脸上的伤疤脸面都不敢露。 聊的正酣,我无意看了一眼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我连忙放下筷子,整个人趴到窗棂上,竟然真的是大哥,那个常年驻守关外,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的大哥。只见他正和二哥骑着马,比肩前进。 百里凡见我的动作,也探了探身,看见大哥的瞬间不由愣了愣,继而笑道:“原来是凌潇回京了。” 如果说长相,爹的几个孩子就属大哥长的最想,身材魁梧,五官如刀刻出来般的凌厉,高高大大的样子,天生的带着那种让人无法亲近的肃杀气势,关外恶劣的气候把大哥磨砺的更具男子气息。这样的强烈的存在感不论在哪里都让人无法忽视,果然,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驻足观看。像是习惯了被注视,大哥目光不稍斜,倒是二哥有些不习惯,脸上有些不自在的神色。 看着二哥有些僵硬的动作,我轻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倒是引来大哥抬头看来,目光触到我的时候微微一软,脸上的表情依旧僵硬的可怕。只见他单手握缰,停住了马:“梓阳,下来。” 冷硬的命令语气,听的我微微缩了缩头,都说长兄如父,大哥在家的地位有时甚至凌驾于爹之上,爹的命令有时可以不听,但是大哥的命令却没人敢懈怠。我连忙站起身:“先生,今日事出突然,梓阳就先行告退了,李公子,改日再聚。” 李锦尘对我微微点了点头,百里凡十分善解人意的挥了挥衣袖道:“快回吧,莫要让凌潇等急了。” 我急匆匆的跑下楼,大哥二哥已经等在门口,我仰着头看着马上的大哥:“大哥,怎么回来的这么突然,都不事先通个信。”虽然嘴上埋怨,我猜我脸上一定是满满的笑容,大哥一直以来就对我们几个小辈分外照顾,虽然常年在关外,但是那种山一样安全可靠的存在确是无法抹去的。 大哥唇角微微上扬,伸手把我拉上了马背:“回家再叙。”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十七章 夜色朦胧,一两颗星点缀着夜空,河畔柳絮飞扬,笛声悠扬。从来没有音乐细胞的我不知为什么会感觉到那笛声中充满不可忽视的孤寂,连着他的背影都会让我感觉到莫名的悲伤。仿佛是感觉到身后有人,笛声停了下来,李锦尘回过头来:“凤公子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没多久。”我应道。前两天说要带着李锦尘逛京城,可是因为大哥突然回来而完全把这件事完全忘了,知道今天才想起来,便通过百里凡约了他。 “你还会吹笛?”我好奇的打量着他手中的笛子,一看便是是质地很好的玉做成的,色泽柔润,握在李锦尘陶瓷般的手中,煞是好看。 “略知一二,凤公子有兴趣?”李锦尘的眼中出现柔柔的笑意。 我抓了抓头,干笑道:“有是有,可是这种高雅的东西我学不来,连我家的夫子教我都教出脾气来了,还说这辈子都不要教我吹笛弹琴。” 李锦尘轻笑着摇了摇头,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玉笛,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我心里暗暗惊叹,怎么会有这么有气质的男人,不由脱口而出:“要不李公子你教我吧,我保证认真学。” 刚说完我就后悔了,心里不由唾弃自己,真是个没血性的东西,看见好看的男人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跟李锦尘还没那么熟,要是被他拒绝那可真是难看。 果然李锦尘听见我突兀的要求愣了一下,但是脸很快就柔和了下来,点了点头道:“好。” 我激动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哇,锦尘,你可真是大好人,走,我带你逛逛去,保证把京城最好玩的地方都逛个遍!”说着也不管他同没同意,拉着他便走。 他倒是很有反对,任由我拉着。李锦尘的身上有种很好闻的气味,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有点熟悉,但是却又想不起在哪里闻过。 我的脸皮到底还没修炼到一定程度,到了人多的地方便放开了他。倒是李锦尘轻轻握住我的手,我吃惊的抬起头,只见他微微一笑:“人多,走散了不好。”说完便抬起头漫不经心的看着路。 手心传来微凉的感觉,我不由自主的反握住他的手,原本是说我带着他逛,没想到反而是我被他牵着到处走。 连着几天,京城都被我们逛遍了,老爹却渐渐不满了:“这几天怎么总是晚上出去?” 我也没办法啊,李锦尘只有傍晚以后才会出来,也不知道他白天在忙些什么。 “梓阳,过来。”坐在亭子里的李锦尘老远看见我便对我招了招手,这几天慢慢跟他熟了起来,也不像刚开始那样公子来公子去了。 我连忙跑了过去,双手撑在石桌上,两眼放光的看着他:“锦尘,今天去哪里玩?” 锦尘好笑的看着我:“你昨晚临走时不时说今天要学吹笛吗?” “啊?”我脸瞬间拉了下来,继而谄媚的看着他:“我们改天学好不好?今天何员外的女儿比武招亲,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锦尘沉默着低头,良久才叹息道:“原来凤公子上次在跟我说客套话啊。” 我下了一跳,连忙道:“不,不是……锦尘,没有,我,我上次说真的……那个……” 锦尘见我语无伦次,原本一张落寞的脸突然突然舒展开:“好了,我知道你爱看热闹,走吧。” “我就知道锦尘你大人大量,不会跟我这种小鱼小虾计较!”我狗腿兮兮的看着他。 锦尘无奈的笑道:“若是让被人看见了堂堂左翼前锋营统领这个样子,还真是有损朝廷的脸面啊。” 我撇了撇嘴:“你这个样子说话还真是像极了那个成天绷着脸的三皇子,跟黄文瀚一个样,都喜欢打官腔。” 锦尘敛起笑容,侧着头看我:“怎么,那么讨厌他?” 我想了想,说起来,周丹泽除了上次逼得我不得不归附他的阵营,还真没做什么其他让我讨厌的事:“也不算讨厌吧,不过三皇子天生会给人一种疏离感,让人没办法亲近他……” 说完,我恍然回神,慌忙拉住锦尘的袖子说道:“锦尘,千万别告诉你舅父,他可是三皇子最尊重的老师,他肯定会告诉三皇子,要是三皇子知道了我会死的很惨的!”我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锦尘淡淡一笑:“好。” 不愧是京城首富,女儿的比武招亲弄的及其的华丽,恨不得连武台都是用金子堆出来的,锣鼓敲得震天响,大半个京城都听得见。看台前更是人山人海,这架势,就算是皇帝要嫁女儿都不及此吧。 我拉着锦尘左推右搡的挤到最前面,顿时失望透顶,“原本还想看看员外的千金长相如何,竟然用红盖头盖起来!” “未出阁的女子,避点嫌总是好的。”头顶上传来锦尘的声音。 “肤浅!”我对此论断嗤之以鼻,继而又转头看着锦尘,贼笑道:“你说,该不会是员外的女儿长相奇丑无比,不能见人,实在嫁不出去了才这样的吧?” 锦尘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这才想起来锦尘的脸,心里不由得慌了,想到自己刚才的表情看在锦尘的眼里很有可能是充满嘲笑,更是手足无措。 “锦……锦尘,”我拉住锦尘的袖子,“我,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我……” 锦尘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尴尬,大手轻轻的覆在我的头上:“没事,我懂。” 我静静抬头看着他,心里内疚极了,锦尘低下头对我微微一笑:“都说没事了。” 心里正难受着,突然脚上被人重重的踩了一下,锦尘见我的脸顿时扭曲,也一愣。我愤怒的向四周看去,靠,老子难得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竟然趁这个时候踩我! 锦尘似乎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说道:“人这么多,不小心被踩到一两下也正常。” 我不甘不愿的收回目光,刚没过多久,那只脚上又挨了重重的一下,于是我震怒了!奋不顾身的把周围一圈的人脚上都狠狠来了一下,耳边“哎呦”,“哎呦”的声音顿时不绝于耳。 锦尘哑然失笑:“怎么跟个女人似地这么记仇?” “切,老子长脚是让人踩的吗?” “你啊……”锦尘无奈的笑道。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十八章 因为武科考试的关系,从半月之前,京城便陆陆续续的来了很多外乡的考生。一时间,京城里的客栈,酒楼住的满满的,兴和城也显然比平时热闹的多,当然也比以前拥挤的多。 一大早四哥便在门外乒乒乓乓的劈柴,没法再睡下去,只得翻腾起来。一打开门便看见四哥精神抖擞的站在院中,看见我顿时露出灿烂的微笑:“早啊,梓阳。”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一大早就抽风,没事劈什么柴!要劈也就算了,还偏偏累死累活的把柴搬到我院子里劈。四哥,你是不是精力太足了点?赶紧的找个嫂子好好过日子吧,三哥都已经娶亲好多年了!” 四哥眨了眨眼睛,对着我蒙拉里莎,“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找得出能配的上你四哥的女子?” 我一个哆嗦,心里一阵恶寒,转身便往外走,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水仙”了?刚要出院门,黛滢便迎了上来,脸蛋因为早晨清凉的风变的红扑扑的:“五公子,宫里派人接你来了?” “接我干嘛?”我皱了皱眉。 “公子你忘啦?”黛滢的眼睛亮亮的,明显比平时活泼的多:“今天是武科考试会试的第一天,五公子您是主考官啊。” “啊!”我一怕脑袋,竟然完全忘记了。 黛滢笑眯眯的拿出一个纸包送到我面前:“呐,四公子说五公子你肯定会忘掉,来不及用膳,便让奴婢准备的。” “我就知道我的黛滢最贴心了。”我一把接过黛滢手中的纸包,在她脸上响亮的亲了一下,黛滢的脸顿时通红,小声嗫嚅道:“公……公子。”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哎,梓阳,是我让她准备的哎,怎么不见你亲我啊?”四哥不满道。 “四哥你不怕四娘念叨你了?”我冲他做了个鬼脸,便急匆匆的往大门口跑去。 坐在轿子里,边吃东西,边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心里十分享受。以前都是我被考试折磨的死去活来,现在风水轮流装,我竟然也有坐在主考官位置上的一天,我突然感谢起周丹泽来。 正暗爽着,轿子已经到了目的地,停了下来。黄文瀚的轿子也正好同时到达,下了轿子,见到我便笑眯眯的走了过来,盯着我的嘴看了一眼,说道:“梓阳又没来得及用早膳吧?” 我一愣,连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残屑。黄文瀚的笑顿时变得无奈:“梓阳啊梓阳,你这个习惯什么时候才改得了。” 武科考试科目包括长垛、马射、步射、平射、翘关等项,通过这些的人还要再考他们的策略,整整需要五天的时间。 三皇子给我的那个名单上的人我早已熟记于心,于是惊奇的发现三皇子看上的人竟然都是武试中的佼佼者,我不得不佩服起三皇子看人的眼光来。 这个过程中,我跟黄文瀚可以说是各怀鬼胎了,偶尔在长廊上遇见都只是相视一笑,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交流。这五日不能出去,于是这如同老和尚坐禅一般的五日变得十分漫长,我疯狂的想念着外面的花花世界,连带着连十皇子都分外的想念起来,这家伙虽然好色,但好歹也算一个合格的酒肉朋友。 第五日终于过去,我突然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雄赳赳气昂昂的跨出考场的大门,刚一出来,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锦尘?”试探性的叫了一声,那人转过头来,眉眼中露出我熟悉的笑意,“竟然真的是你?”我乐颠颠的跑了出去,“你怎么来了?” 第一次在白天的时候看到他,只见他依旧蒙着脸,看不清长相,但即使是这样,他高雅脱俗的气质还是惹来过往的人惊艳的目光。 “听舅父说你今天这个时候会出来,很累吗?”他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不缓不慢的说道。 “不累不累。”我乐呵呵的说道,“这几天天天坐着,人都要生锈了。还有啊,都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吃的我舌头都僵硬了。” “朝廷的伙食没你说的那么差吧?”锦尘好笑道。 “怎么没有?”我坚定道,然后十分热情的拉着他的胳膊道,“锦尘,我们去元香楼吧?” “那,”锦尘挑了挑眉毛,淡淡的说道,“是你付账还是我付。” “呵呵,锦尘,银票是不让带进考场的。” 最终,锦尘还是无奈的被我拉去了元香楼,点了一桌子的菜,他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这个人的饭量还真是小的可以。 他静静的坐着,看着楼下的发呆,过了良久,见我吃的差不多了,突然没头没尾的说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莫名其妙道。 锦尘轻笑道:“还能是什么怎样?当然是武试了。” “这个啊,挺顺利的啊,”我含含糊糊道,并不是不相信锦尘,只是朝廷上的事还是少知道点的比较好,“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没什么,只是好奇。”锦尘说道,见我不欲多说便也没再问什么。 我刚想再说什么,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灼热的目光,几乎刺得我背疼,我猛地回过头来,看到的却只是几个普通的百姓,根本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里。 “怎么了?”锦尘见我的反应问道。 “没什么,可能这两天老呆在一个地方,呆糊涂了,竟然产生幻觉了。”我冲着锦尘安抚性的笑了笑,笑到一半,我便再也笑不下去了,那种感觉竟然又来了。 锦尘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环顾了一下四周,放了些银子在桌上,对我道:“我们走吧。” 我点了点头,刚欲站起来,突然眼睛被银光一闪,周围的几个人竟然同时拔出剑,向这边冲了过来。我下意识的把锦尘推向一边,抓起桌子向那些人掀去。 酒楼里顿时乱成一片,我拖过一把刀挡了几下,慌慌张张的向锦尘看去。我倒是无所谓,跟着老头子在军营进进出出十一年,这些场景见的不在少数,但是锦尘是太傅的侄子,什么时候跟人家舞刀弄枪过。 这一看不由愣了,锦尘对付这几个人竟然是不费吹灰之力,轻轻松松的样子,丝毫看不出他的慌张。正在这时,一个人拿着刀慢慢的从他后面靠近,眼见着就要到锦尘身后。 “当心!”我惊叫道。那人见形势不好,竟然迅速提刀向我冲了过来,我匆忙迎战,不想胳膊被身后的人刺了一下。 锦尘的脸色迅速变了,这时在外面巡逻的官兵冲了进来,那几个人四处逃散,还是被捉住几个。锦尘走了过来,抓起我的胳膊就要检查我的伤口。 “没事,”我想不动声色的抽回胳膊,却不料锦尘握的很紧。 “没什么,这样的刀伤,我有的时候一天多出好多个。”在军营跟着老头子练兵的时候可是真刀真枪的上,受伤是在所难免的。 “真的没事?”锦尘有些迟疑的问道。 “当然没事!”我不在意的挥挥手,看见刚才砍我的那个人被官兵捆住,走过去提起脚狠狠的照顾了一下他的“亲身弟弟”,那人顿时嚎叫一声痛弯了腰。 “NND,连老子我你都敢砍?”我拿着剑鞘狠狠的敲着那个人的头,那人左躲右闪还是被我打得鼻青脸肿。原本还想手下留情,可是想到这个王八蛋刚才想置我于死地,便恨不得将他先阉后杀!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十九章 周围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凤,凤五爷,您这样是动用私刑……没,没,没什么,五爷您继续。”官兵当中领头的刚说了一半便被我瞪了回去。 我扫了一眼那群官兵道:“谁说我动用私刑了?谁看见了!” “回统领大人,没有!”官兵们回答的分外整齐。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他们吩咐道:“好了,把这些人先送到刑部去。” 犯人被带走了,店里的掌柜的伙计战战兢兢的收拾着乱七八糟的桌椅,显然刚才的打斗还让他们心有余悸。我找了个干净的凳子坐了下来,不知怎么回事,胸口突然有种闷闷的感觉。 “你就是这样做前锋营统领的?”锦尘无奈的摇摇头,笑问道。 “呵呵……”我冲他笑了笑,脑袋渐渐变得模糊,迷迷糊糊似乎看到锦尘惊慌错愕的表情,晕倒的最后一刻,我认命的想到,幸好这里的地板没有铺板砖。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了,耳边传来凌姑姑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坐在床边的娘见我睁开眼,脸上的表情立马舒展开:“梓阳,你醒了?” 凌姑姑闻声连忙快步走了过来,撩开窗幔,原本苍白的脸色突然有了血色,眼眶突然红了:“我的小祖宗,你可总算醒了,你这不是想吓死你娘和凌姑姑吗。” “凌姑姑我没事。”我刚想起身,肩膀上便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倒吸一口凉气,又猛地一下倒了回去。那个家伙用的装备是有多高级啊,竟然到现在还这么痛。 “梓阳,不可乱动!”娘突然冷下脸,紧张兮兮的对我说道,“这伤口好不容易才止血。” “有这么严重吗?”我笑道,“不就是被刀刺了一下吗?又不是第一次了。话说回来,我什么时候脆弱到这种地步,只被刺了一下便厥过去了?” 娘闻言,拉着我的手道:“孩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什么人了,找人刺杀你也便罢了,那刀上竟然还有这么要命的毒药。这不就是要置你于死地吗?” “有毒?”我吃了一惊。 娘应道:“是,来了好些个大夫都说不好治,后来宫里派了御医来这才算了了事。” 我抓了抓头,迷茫道:“我没得罪什么人啊,我……等等!”耳边突然响起大皇子阴冷的声音:凤梓阳,我们走着瞧!突然感觉身上的血液都变冷了。当初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不想他竟然是说真的。 “怎么了,想到是什么人了?”娘见我的表情,紧张的追问道。 “啊?”我回过神来,可不能再让娘和凌姑姑担心了,若是大皇子做的,一次未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没什么,可能是以前跟刘叔一起剿匪的时候没有把贼寇悉数捉尽。小鱼小虾的,娘亲不用担心。” “是吗?”娘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当然是啦。”我露出平日里无赖的嘴脸,“大不了,等我好了,跟刘叔去把京城外的几个山头的贼匪斩草除根,看他还能不能春风吹又生!” 娘忍不住“噗哧”笑了起来,“你啊……让你学吟诗作对你不会,油嘴滑舌倒是比谁都机灵。” “谁要学那些东西,”我撇了撇嘴,“对了,娘,我是怎么回来的?” “哦,这个啊,是一个自称是太傅侄儿的青年送你回来的,说起来,这孩子怪怪的,脸上还蒙着纱布。走的时候感觉表情也怪怪的。梓阳,可不能跟些来历不清不楚的怪人走的太近……” “娘!”我打断她,“放心吧,锦尘的确是太傅的侄儿,不是什么来历不清不楚的人,也不是什么怪人。” “这样最好,但是该注意的地方你还是得注意。” “知——道——啦——”我故意拖长声音。 娘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我:“这孩子,总是不把我的话放心上。” “好了好了,”凌姑姑笑着打圆场,“千云小姐,这小祖宗睡了这么久,也该饿了,让他吃点东西吧。” 接下来的这几天,我的房间俨然成了将军府的人最爱来的地方:老头子的几个小老婆碍于我娘是正房的面子上来坐了一会,接着便是老头子的儿子,最后竟然连在皇上身边伺候着的两个姐姐都回来了。气势之大,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了。 一连几天,娘都不让我起床,我只得乖乖躺在床上以供众人瞻仰。因为太无聊,总会想起那天被几个手提大砍刀的家伙,于是自然而然的哼起了小曲: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五公子,柴大人来了。”黛滢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话音刚落,君安便已经推门而入,难得向来温和的脸上难得的带了些严肃。 “你们不是以为我快死了,现在都急着来见我最后一面的吧。”我无力道。 君安叹了口气,略带责备道:“梓阳,不可胡说。” 我学着他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十分诚恳的对他说道:“君安,我也不想胡说,可是我怕我再呆下去,我会闷死的。” 君安无奈的一笑,“对了,刚才我在似乎听到你在唱什么曲子。” 我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对他挑了挑眉,“怎么样,会不会有种热血澎湃的感觉。” 君安但笑不语,站起身倒了杯水递给我,我立刻接过来一饮而尽。君安还真是贴心,总是不用告诉他什么,他便知道别人需要什么。想着想着便想起他小的时候怯生生,可怜可爱的模样,于是习惯使然,我伸出狼爪捏住他的脸:“君安,你皮肤好好哦。” 君安倒也不阻止我,由着我在他脸上胡作非为,水润润的眼睛温和的看着我:“好像真的没什么了。” “当然没什么!”我愤恨的松开手,君安白玉一样的脸蛋上留下了两个红红的印子,“能有什么呀,凌姑姑和娘拼命的不让我出去。” “多休息休息总没什么坏处。”君安依旧一副温温吞吞的语气。 “哎,君安!”我冲着他十分狗腿的笑了笑,“要不,你就说三皇子想见我,我们一起出去吧?” “嗯?”君安微微吃惊,继而露出迟疑的表情,“这……” “这可不行!”门外突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紧接着,推门而入的便是我的那个五大三粗的大哥。他一进门,感觉屋子都突然暗了好多。 完了!我暗暗叫苦,然后对着黛滢使眼色:你怎么不告诉我? 黛滢也是一张苦瓜脸,连连看向大哥。 “行了,是我让她不要说的。”大哥粗犷的声音掷地有声,黑黑的脸上是万年不变的肃杀的样子。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二十章 君安见到他,站了起来,两人互相打了个招呼。大哥见我焉下来的表情,叹了口气,“娘和凌姑姑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我无精打采的回答道。 “不过……”大哥说道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听到有回转的余地,我连忙抬起头来看着他。大哥那张被边关的风沙吹的黝黑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我凤家的男儿岂是这样经不起碰撞的?爱去哪去哪吧,娘那边我去说!” “万岁!还是大哥最有魄力了!”我猛地在床上站了起来,把被子扔到一边,离得好远就向大哥扑去,大哥和君安的脸色同时变了。 “当心!”大哥连忙上前一步接住我,黝黑的脸顿时分外吓人。低下头想训斥我,见我冲他笑,又好气又好笑的曲起手指在我头上狠狠来了一下,“到底身上还有伤,这么不知轻重的,也怪不得娘亲不让你乱走。” 这个大哥就这样,虽然平时板着一张脸分外可怖,但是对弟妹从来都是舍不得磕着碰着。他的这张脸也就只能骗骗不熟悉他的人。 “对了,”大哥继续道,“我从塞外带回来一匹良驹,之云刚把他从军营牵了回来。你去看看,若是喜欢,便拿去玩吧。” “真的?”我惊喜的问道。大哥说是良驹,那就一定是千里挑一的。 大哥点了点头,复又说道:“不过这马性子烈的很,还没有驯服,小心别离他太近了。” “我知道了,谢谢大哥。”我一把拉起君安,向马厩跑去。 马厩周围早已围满了人,四哥也在,老远的看见我跑过来,不由贼笑道:“偷跑下床的吧?看我不告诉大娘。” 我挑了挑眉,得意道:“大哥同意的。” 四哥顿时沉默了,谁让大哥比作为一家之主的老爹还有威信呢? 马厩里的那匹马通体乌黑,毛色黑亮亮的,唯有那四只蹄子下方是雪白的,恍如踏在云朵上一样。因为周围人多的关系,它的一只前蹄不停的地上刨着,鼻子里不停的发出响声,像是在警告人不准靠近。 “果然是良驹。”身后的君安忍不住发出感叹。 “是啊,这样一匹好马,送给我家老五可真是太埋汰它了。”四哥跟着附和道。 我刚往前走两步便被四哥猛地抓住,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你就这么过去,也不怕它一蹄子刨死你?” “不怕!”我嬉笑道,一把拉住君安的蹄子,呸,是手。说道:“有君安在,怕什么?” 君安性子温和,不仅人喜欢接近他,甚至连动物都会对他有好感。不管是脾性多爆的动物,到了君安面前都会温顺的跟只猫似的。 君安被我拉着向那匹马靠近,那匹马顿时紧张的打起了响鼻,蹄子动作的幅度更大了,还有两三步之遥的时候,我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要是真被它踢到还真不是开玩笑的,我可不想伤上加伤。 “君……君安,要不,你先去看看?”我没骨气的说道。 君安淡淡一笑,轻声道:“好。” “行了,君安!”四哥说道,“你别陪着他胡闹,连这匹马的性子都还没摸清,太胡来了,快回来。” “没关系,我知道分寸。”君安依旧是淡淡的说道。 只见君安缓步走了过去,原本还躁动不安的马竟然神奇的平静了下来,围观的人不由都震惊了,连四哥都一脸不敢相信。君安已经走到了马的面前,慢慢伸出手,放在马的鼻子上。那匹马原本还有一点抗拒的情绪,但是君安的手慢慢摸在它的身上的时候,马竟然用头撒娇似地在君安手上蹭了蹭。 君安笑着回过头来对我说道:“要过来吗?” 我试探性的向前走两步,马立刻就不安起来,君安连忙安抚它,轻声在它耳边说着什么。好不容易让它安静下来,君安才有点可惜的对我说:“还是慢慢来吧。” “好吧。”我无不遗憾的说道。 “你不给他取个名字吗?”君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回来。 “名字啊……”我冥思苦想,虽然是学文科的,但是不得不承认,我的文采还真是扶不上墙。 “咳咳……”君安突然咳了起来。 四哥立刻紧张的走了过来,扶着君安道:“怎么会突然咳起来了?该不会是吹着冷风了吧?” “咳咳……没事,一会便好。咳咳……” 四哥跟我不由对视一眼,君安的这个毛病多完全因为我才引起的,小时候的君安虽然身体不好,但不至于会无缘无故的咳起来。 小的时候跟九皇子他们开玩笑,失手把君安君安推进了水里,那个时候正是隆冬,我们几个慌了神,但是没有一个会水,等附近的侍卫赶来把君安救上来的时候,君安几乎已经没了气息。好不容易才救了回来,却落了病根。 君安的脸因为咳嗽变得通红,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他看了我一眼,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复杂极了,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摸了摸我的头,因为咳嗽显得有些沙哑的声音低缓的在我耳边响起:“没关系,不要紧的。” “对了,名字取好了吗?”君安的脸上有些疲惫,却依旧微笑着转开话题。 “当然取好了,这么好的马,当然要配上好名字。”我顺着君安说道,顿了顿,我继续道,“就叫宝马吧!” “真俗!”四哥的声音凉凉的在我耳边响起。 “是你不懂得欣赏。”我反驳道,NND,前世买不起宝马,这世养个叫宝马的马过过干瘾。 “四公子,五公子,柴大人府里来人接他了。”黛滢突然走过来道。 “定是高凡来了。”四哥说道,“那君安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君安微微颔首,转而看向我,低声说道:“有空去宫里一趟吧,你从武科举结束到现在还没有去见过三皇子,虽然是真的受伤了,但三皇子可不一定相信。” 我这才猛然想起来,竟然把这件事完全忘到脑后去了。也该去见见三皇子了……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二十一章 在宫里走了老半天才走到三皇子的寝宫,不料三皇子的侍卫却告诉我他被皇上找去了。扑了个空,我无精打采的往回走。皇宫实在是够大,不说周荣南那个路痴,就连我方向感这么好的人都用了大半年才能在皇宫里搞清楚东南西北。 穿过长廊,又绕过一个假山,便是御花园了。原本因为是正午以为没什么人,没想到刚走没多久,便看见亭子里有一群人,或站或坐,中间一个明晃晃的黄袍分外扎眼。 我远远的站着,事实告诉我,皇家的天威果然是不可亵渎的。正想着要不要趁皇上没注意偷偷溜走,便看见柳公公“婀娜多姿”的向我走了多来。说他婀娜多姿真的是一点都不夸张,那老蛮腰扭得,啧啧,想不到没了那活儿,人果然会发生质的改变。 相比较而言,我还是喜欢第一次领着我和四哥进宫的那个卫公公。可惜卫公公年岁已高,皇上念其忠心耿耿,封了个官送回家乡颐养天年去了。 柳公公走到我面前,兰花指一翘(真不知道她还可不可以更变/态一点),“统领大人,皇上让您进亭一叙。” “有劳柳公公了。”我恭恭敬敬道,好歹也是皇上的人,在皇上面前我可不敢像上次那样挑拨他。 柳公公冷哼一声,转头走在前面,我提气跟在他身后。亭中皇上坐在最中间,旁边分别还有三皇子,四皇子和十皇子。皇上脸色有些不佳的样子。 走到亭子前,我跪了下来,朗声道:“臣参见皇上,三皇子,四皇子,十皇子。” “起吧。”皇上道,挥了挥手,指了指他对面的座位道,“赐座。” “谢皇上。”我说道,然后低眉顺目的走到十皇子和四皇子中间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一坐定,皇上便问了些这次武科举的事宜,想到明天是殿试的日子,我不落痕迹的看了看三皇子。三皇子今天穿的一套紫色长袍,袖口的麒麟绣的栩栩如生,更添的三皇子逼人的气势。三皇子并不看我,举起酒杯轻轻抿了口,然后微微颔首。 收回目光,我若无其事的向皇上讲叙武科举的事宜,然后再状似无意的提及那几个三皇子让我留意的人。皇上到底也是老油子,脸上看不出任何波动,只是低低的应了声,不做任何评判。 我有些心虚的低下头,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指不停的绞着衣摆。 “凤爱卿。”沉默了良久的皇上又开口。 “臣在。” “听说前一阵子你在宫外遇刺,似乎还受了伤?” “回皇上,只是小伤,已经无碍。” 皇上轻轻一笑,十皇子也冲着我看,对我眨了眨眼睛。我装作没看见,继续听皇上“训话”。 “哼,”皇上冷哼一声,“竟然在天子脚下刺杀朝廷命官,胆子倒是不小。” “父皇,那些刺客已经交由大理寺审问,相信柴大人定然会尽快查出这件事的主谋。”四皇子微笑着说道。 四皇子向来说话八面玲珑,为人处事更是圆滑,与黄文瀚的风格分外相像,也怪不得这两人私交甚厚。 皇上颔首,端起桌上的紫砂茶器,抿了口,又接着道:“凤爱琴自十三岁便跟在风将军身边东征西讨了吧?今年也该一十有六了吧?” “梓阳不才,跟随父亲多年,未立任何战功,实在罪该万死。” 皇上嘴角微微上扬,放下手中的紫砂茶器,缓缓道:“不急,凤爱卿年纪尚幼,建功立业也不急在一时。可是朕倒是听了个不错的故事。有人说,凤爱卿竟然会把污水变为干净的水,这倒是奇了,朕倒还没见过。” 我有些吃惊,但是很快明了。皇上在谁身边按上一两个眼线不是正常的?况且大军中原本就人多口杂。那个净水装置,高中时上化学课讲过一次,我当时好奇多看了两眼,没想到竟然会派上用场。 上次我自告奋勇的要去帮我爹到敌营那边做个侦查,爹没办法,只得派几个士兵跟在我身边。没想到还没侦查到什么就被别人家发现了,关了几天,那里面的水还真是喝不得人,当时便想到了净水装置,才让那些污水可以下口。直到几天后敌军被爹击溃我跟几个士兵才重见天日。 “那个只是小把戏。”我心中暗暗祈祷,别问我是哪学来的,我可不想又编说是在书上看来的。这十几年我还真是没看多少书。 皇上倒也不追问,只是话中有话的说了句:“凤爱卿倒是有许多连朕都不知道得才能。” 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着,老皇上闭上眼睛道:“朕乏了,回吧。” “恭送皇上(父皇)。” 等皇上走远,刚刚还正襟危坐的十皇子这才耷拉着脑袋,重重的叹了口气。四皇子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笑意:“这次可真是被训的不轻。” “十皇子这是怎么了?”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三人,三皇子自顾自的饮茶,并不理会我,四皇子好心解释道:“老十看上了谢御史大夫之女,天天缠着人家,却不知道谢小姐可是很久以前便被父皇赐婚给三哥了,只等着那谢小姐及笄呢。” “三哥,我是真的不知道。”十皇子无力的说道。 “无妨,不知者无罪。”三皇子淡淡的说道,仿佛此事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四皇子见两人已经说清,便转过来对我道:“你的伤真的没什么了?”四皇子虽然跟我谈不上很熟,但也不是很陌生,一起念书这么久,于是与我说话也很随意,没那么多穷讲究。 “早就没事了,我爹娘大惊小怪而已。” 十皇子像是刚想起来我受伤的事,连忙抬起头,“听九哥说是连宫里的御医都用上了,怎么可能不严重,来让你十殿下给你看看。”说着就作势要解我的衣服。 我知道他与我玩笑,也没有认真躲闪,但是那边的三皇子脸色已经沉了下来,重重的放下酒杯:“胡闹!一个是皇子,一个是朝廷命官,怎的如此不知轻重!” 我们跟十皇子都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认真,两人同时停住,愣愣的向他看,倒是四皇子最先回过神来,狐狸眼笑的只剩一条细缝,眼中带了些狡黠:“三哥,这两人闹着玩呢,没当真。” 三皇子似乎也扑捉到四皇子眼中的精光,转过对对他微微一笑:“我倒也是跟梓阳说笑着,倒是把你们都吓着了。”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二十二章 聊了一会,三皇子突然站了起来,长长的紫袍,被风吹的微微飘扬,他低头看着我们道:“时辰不早了,我去见见母后,你们接着聊着。梓阳,你与我同去。” 四皇子和十皇子同时站了起来,四皇子那双狐狸眼眼角微微上扬,对三皇子一作揖道:“代我和十弟向母后问安。” 三皇子挥挥手,示意他已经明了,然后便迈步走出亭子,我紧跟在他身后。走出御花园,三皇子突然开口道:“你的伤势,真的不碍事了?” “有劳三皇子劳心,已无大碍,男子汉挨点伤也没什么大不了。”我答道。 “哦?”三皇子回头看着我,眼中光芒闪耀,嘴角扬起意味不明的笑,“姨夫果然把你教的很好。” 之后便再也找不到话题,只见得他的雕花长靴在前面一前一后的交替行进。姨母的院子与十几年前比几乎是一成不变,到处可以闻到兰花的幽香味。 姨母的贴身侍女见是我们,齐齐作福,三皇子做了个手势,让他们起来,然后对其中一个侍女道,“母后还在午休吗?” “回三殿下,娘娘未时未到便已起身。”侍女低眉顺目的回答道。 这个侍女应该是新来的,以前倒是没见过,眉目间净是小儿女的媚态,似乎是察觉到我的目光,她偷偷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见我我冲她眨眨眼,顿时脸红成一片,连忙低头。 “进去通报一下。”三皇说道。 那个侍女应了声,撩开长长的白幔走了进去。 “看上我母后的侍女了?”头顶上传来三皇子的声音,一抬头便看见他笑意满满的眼睛。他负手而立,察觉到我抬起头,脸微微向一边偏去,但是侧脸还是泄露了他在笑。 “就算是,三皇子,有这么好笑吗?”我忍不住说道,也不管什么礼仪。 “若是喜欢,我倒是可以向母后求来送你。”三皇子转过脸来,低着头看着我说道。突然发现三皇子高了我一个头,以前还没什么,年纪越大便越看出来我身高上和男人的差别。虽然差不多有一米七,但是在男人当中绝对是个小个子。就因为身高,我被九皇子嘲笑过很多次。 “谢三皇子抬举,皇后娘娘的人岂是梓阳可以觊觎的。”我连忙说道,我可不要真的娶个什么老婆,老子可不想真的玩女同。 三皇子刚想说什么,就见刚才那名侍女慢慢走了出来,盈盈一拜,朱唇微启:“娘娘请三殿下、凤大人进去。” 这就么一折腾,一整天便过去了。夜色初上,月牙渐渐挂到了柳梢上,分外的清明。原本想早些休息,突然感觉到心里空空的,便批了件衣服到院子里随便逛逛。 庭院里的小池塘,被微风吹起阵阵涟漪,月光被打碎,然后又慢慢的合拢,继而再次被打碎。十分美丽的夜景,却也显得分外清凉。 突然听的墙外响起一阵悠扬的笛声,熟悉的曲调,分明就是锦尘平日里最爱的曲子。我顿时一喜,冲进房间穿好衣服,绑好头发,站在墙角的石头上,跳上墙头。果然,墙外吹笛的人正是锦尘,面纱微微挑开,隐隐的可以看到玉笛横在他的唇边。我冲着他笑的万分灿烂:“锦尘,你来看我?” 锦尘微微侧头,从他的眼睛上扬,似乎在笑,然后出声道:“原本想来探病,不过看你的样子我倒是多此一举了。” “谁说的?伤口还是很痛啊!”我反驳道。 锦尘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着我,月光映在他略显清冷的脸颊上,满眼的月华,让我不由得看呆了。对视了好久,锦尘才悠悠道:“你想这样挂在墙上多久?” “啊?”我这才醒悟过来,现在的我用“挂”这个字一点都不夸张,厚的出了名的脸皮十分难得的红了红,抓抓头道,“那我先下来。” 翻墙对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只稍微一用力,便翻到对面。一回头便看到锦尘不赞同的看着我,“不是伤口还疼的吗?这么大的动作,也不怕碰到?” “没关系,没关系,现在已经不痛了。”我摆摆手。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二十三章 “就这样出去不要紧吗?”锦尘问我。 “放心吧,没人会这个时候找我的。” 锦尘闻言,便牵着我走出巷子口,巷子口的树边系了匹马,锦尘走上去摸了摸马的头。那匹马十分顺从的低着头让他摸。我不由感叹,人家这马多好,再想想我家的小宝(叫宝马的的那匹马),真是天壤之别。虽然眼前这个品种显然差了点,但是俗话说得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我家小宝偏偏缺乏的就是配合意识。 我走上前去也学着锦尘顺着它的毛摸了摸,它也没有反对,显然这匹马天生温顺。它亲昵的舔了舔我的手,我的手顿时粘糊糊的。 “它叫什么名字?”我问道,顺便偷偷的把手背在后面,用衣服把马的口水给擦擦干。 “没有名字。”锦尘头也没回的答道,边说还边走过去检查了一下缰绳。 “那,我给它取个名字好不好?”我笑嘻嘻的对锦尘道。 锦尘回头,似笑非笑,“愿闻其详。” 我一拍掌道:“就叫奔驰吧!”我拍着奔驰的头对它说,“你看,我可给你一个比较上档次的名字了。” 那边锦尘摇了摇头,叹气道:“果然俗不可耐。”见我瞪了他一眼,又道,“大俗即大雅,奔驰就奔驰吧。”说完纵身跳上马,然后向我伸手。 我刚把手放上去,便被锦尘拉了上去。原来平日里都被他文文弱弱的样子给欺骗到了,这家伙力气倒是还挺大。 “我们去哪?”我问。 “你想去哪?”锦尘反问道。 我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锦尘轻轻一笑,紧靠在我身后的胸膛跟着轻轻一震,“那么,便由我来定了。” 锦尘两腿一夹马肚,奔驰跑了起来,晚风轻轻抚在脸上,有些凉意,却更觉得清朗,和着空气中弥漫的桂花香,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锦尘在一座旧楼台前收了缰绳,这个楼台是前朝留下的,现在已经废弃,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拆除。锦尘跳下马,我也跟着跳了下来。 锦尘在前面走,我跟在他身后,楼台有些破旧,却也因为有人打扫而很干净,走到最上面的时候,视野一片开阔。这个时候还没有太多的高层建筑,这个楼台在京城中已经算是高的建筑了。 我坐在城墙上,看着楼下时不时走过的一两个人。笑着对身后的锦尘说:“原来京城中还有这么个地方,我竟然不知道。” “凤家的五爷,向来只涉足风流之地,这种地方自然是入不了你的眼。”锦尘声音中充满调侃的说道。 我不理会他,伸手从他手中夺过玉笛,放在唇边,顿时一阵不和谐的称不上为旋律的声响从笛子里发了出来。 身后传来锦尘的叹气声:“这便是你跟你家夫子学了一月有余的成果?” “一月零三天。”我强调。 锦尘走了过来,从背后环住我,双手分别握住我的手,我不由得身体一僵。锦尘似乎也察觉到我的僵硬,耳边传来他低沉的笑声和温热的气息,“都是男子,梓阳毋需紧张。” “谁谁谁谁谁谁说我紧张了?”我一直舌头都打了结。 锦尘没有接我的话,而是手指轻轻触着我的手指,教我该如何握笛,又低声说着吹笛时如何控制气息。讲了一遍,示意我试试。我凑了上去,跟着锦尘的手一按一松,竟然也能吹出像样的曲子。 “我竟然吹出来了!”我惊讶的看着锦尘,夫子教了这么多遍我都不得要领,锦尘只讲了一次我竟然就懂了。 锦尘把手拿开,微笑着看着我,“要自己来一遍吗?” “好!”我说着,便又把笛子拿到嘴边,这次,手指像是不听使唤似地,僵硬的不知道该怎么动。 我只得苦着脸看着他:“锦尘,我好像还是不会。” 锦尘好笑的摇了摇头,“你啊,太心急了。这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好的。” 我点了点头,锦尘的笛子果然不是一般的玉质,看上去通灵剔透不说,摸上去的也都会觉得分外细腻。被我握过的地方还有些温温的。 “若是梓阳喜欢,这支玉笛,便送与你吧。”锦尘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啊?”我吃惊的抬起头,连忙解释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虽然很喜欢,但是也没有要夺你所好的意思。” “没关系,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锦尘揉了揉我的头。 我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玉笛,这么漂亮的东西,竟然拿来随便送人,“你不怕我一转手就把它给卖了?”我试探性的问道。 “送给你便是你的了,你要如何处置,也任凭你高兴。”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二十四章 此后不久,便传出锦州城大旱,庄稼更是颗粒不收。整个锦州城内饥荒闹的十分严重。皇上闻言,立刻下令开国库,赈济灾民。而我,便负责把粮食安全运到锦州。与我同行的还有锦州派来的守备。 一看那个叫李半安的守备黝黑黝黑的脸色便知道锦州城的饥荒有多严重。小宝尚未被驯服,却被我执意牵了出来长长见识,虽然已经不再排斥我的接近,但是依旧不肯让我骑。被我牵着,别别扭扭的行进,李半安那张关公脸时不时的回过头来,似乎是强忍着脾气,想是怪我耽误了行程。 我也后悔啊,早知道小宝会这么别扭,我也就不会带他出来了,想想这锦州城这么远,十几车的粮食那么扎眼,要是被人劫了,我也得跟着倒霉。 “前方何人!”突然听到前面的士兵喝道。 我顺着声音看去,竟然是锦尘,一人,一马而已,白袍被风扬起,他偏过脸来看我,“不介意我同行吧?” 原来锦尘的家乡便是锦州,难怪这次锦州大旱,百里凡会这么着急。对于锦尘的同行,高兴的还不止我,那个小宝,竟然看上锦尘身边那个栗色的靓影。终于开始有点像赶路的样子了。 我怒其不争的连连给了它几个耳掴子,狠狠的说道:“没出息,没出息,没出息!大哥竟然还敢跟我说你是千里挑一的良驹,我看是万里挑一的色驹。” 小宝竟然毫不介意的甩了甩脑袋,状似十分害羞的打了几个响鼻,继续在小奔(奔驰)面前装斯文。果然爱情的魅力够伟大,这次我竟然可以十分安稳的坐在了小宝的背上,我顿时乐不可支,紧紧的抱住小宝的脖子,亲了又亲。 海之走了上来,红了脸凑到我耳边说道:“五公子,我爹说了,让您在外面要正经点,不然会丢将军的脸。”刘海之是刘叔唯一的儿子,从出生便一直住家将军府。海之今年也只有十二岁,刘叔不放心我一个人,便让他也跟着一起。 我闻言立刻清了清嗓子,拿出前锋营统领的架势,对身后的官兵道:“白日加快行进速度,晚上稍作停顿,力争早日到达锦州。” “是!”身后的官兵答道。 我回过头去看了看锦尘,从一开始,他便沉默寡欲,想来也是担心锦州城的亲人吧。我出声道:“放心吧,几日后粮草运到,锦州城的饥荒就会有所缓解。” “我明白。”锦尘舒展开眉头,对我笑了笑道,“倒是越来越有官爷的样子了。” 我身体侧向他,小声道:“没办法,要是海之回家告诉刘叔,我会被刘叔念叨死的。” “刘叔?” “就是我爹的副将,也是我的骑射马术上的夫子。我爹已经够严肃了,刘叔比我爹还严肃。”我小声抱怨道。 海之的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小宝的旁边,他仰起脸对我说道:“五公子,爹说骑马时身形要正,如若不然,会让敌人有机可趁。” 我连忙坐正了身体,这个死孩子,还真是吓人。 锦尘笑着摇头道:“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你是我家五公子的朋友?”海之似乎对锦尘来了兴趣,歪着头问道。灵动的双眼忽闪忽闪的,张张的睫毛跟着一张一合,像两只蝴蝶般。 “对。”锦尘和颜悦色的答道。 海之吐了吐舌头,暗暗做了个鬼脸,但显然这个小动作还是被锦尘看到了,他问道:“怎么了?” “老爷说,五公子的朋友要不就是狐朋狗友,要不就是风尘女子,都是与五公子臭味相投的人。这位公子,你不会也是五公子的酒肉朋友吧……啊!”海之脑袋上挨了我一巴掌,委屈的转过脸看着我,“五公子,很痛的。” “谁让你刚学会几个词就乱用,看我回家不告诉你爹。”我说道。 海之撇了撇嘴,不再言语,乖乖的跟在我们身后。 “凤将军对你的评价倒是很贴切。”锦尘说道。 入夜,粮队停了下来,留了几个人守夜,其余人便靠着官道旁的树木或是石壁休息。我也随便找了个地坐了下来,靠在石壁上。 睡不着,石壁上透着冰冷的气息,坐着还真是很难有睡意。不远处的海之倚着趴在地上的坐骑,已经睡熟了。到底是小孩子。我不由笑了笑,这个孩子从小笨笨的,大家原本都以为他是个傻子,没想到长大了也这般机灵。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我顺着衣服的下摆向上看,只见锦尘站在我面前,看着我道:“睡不着吗?” “你也是吧!”我十分肯定的说道。一看锦尘细皮嫩肉的样子便知道他在家也是娇生惯养,突然在野外休憩一时间也是会不习惯的吧。 锦尘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还好,这也不是第一次。” “嗯?”我侧过头看他,他只轻轻一笑,满眼的月光映的他的眸子亮亮的。他轻轻开口道,“很累吧?骑了一天的马。” 我点了点头,在路上颠簸了一整天,累的连话都懒的说,我从腰际拿出锦尘送我的笛子递给他:“锦尘,我想听曲子。” 锦尘接了过来,我看着他脸上碍事的面纱,试探性的问道:“锦尘,把面纱拿下来好不好?我也好像看看你的样子,你看,我认识你这么久,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锦尘的身体好像僵了僵,我又说道:“不会以为我凤梓阳是以貌取人的人吧?” 听到这句,锦尘突然回过头来说道:“不是吗?可是舅父告诉我,凤五爷可最是喜欢长相好看的人,所以从小便不喜欢黄侍郎。” 听出他声音中看玩笑的意思,我也笑道:“黄文瀚其实长的也不难看,只是没有让人惊艳的感觉。不过我可不是因为这个才不喜欢他,而且,那也是小时候的事,百里夫子竟然到现在还拿这个来说事。” 锦尘不接我的话,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笛子,拿到面纱下的唇边,顿时,一阵悠扬的旋律流淌下来。结果,到最后还是没有哄得他把面纱拿下来。我无不遗憾的叹了口气,眼皮却渐渐重了起来。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靠在锦尘的肩膀上,顿时自己闹了个大红脸。低着头匆匆跳到马上,催促粮队加快速度。 就这样紧赶慢赶了几天,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出现,赶路赶的个个灰头土脸,结果第十天,传说中的劫匪就出现了。 海之立刻趋马赶到我前头,被我一把拉回到身后,顺便瞪了他一眼——屁大点的孩子,我还真不指望他能做什么。 劫匪见我们大车小车的,顿时眼中露出贪婪的光芒。为首的一个指了指我说道:“小子,东西放下,我保你们平安无事。” 海之探出头来,愤愤的说道:“你们现在就滚,我家公子保你平安无事。”被我一巴掌拍了回去。 那个贼头头顿时气血上涌,脸憋的通红,“爷爷的,今天竟然遇上了敢跟老子叫板的,臭小子,你不要命了吧?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无意中见到锦尘一挥手,对面的贼头头立刻掉下马,我立刻惊讶的张大嘴巴看着锦尘。这就是传说中的隔空打物吗?锦尘对我笑了笑,摇了摇头。 “哎呦,他爷爷的,是哪个贼小子敢暗算你老子!”贼头头在地上吼道。有几个山贼跳下马,嘴里喊着:“头儿”去扶他。 两队里走出来一人,正是左翼前锋营的一个队长叫蒋律,他怒视着山贼,说道:“你们几个瞎了眼的贼匪,可知道我家大人是谁?” “我管你爷爷的什么公子,什么大人的,老子今天就要定了你们箱子里的东西。”山贼刚站起来,突然又‘哎呦’一声倒在地上。 我掉头便看见锦尘眼中带着笑意,敢情这家伙是玩上瘾了? 粮队里的其他人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全都眼巴巴的看着我。于是我咳了一声,对蒋律点了点头,蒋律立刻上前立刻做了个手势,前锋营的人立刻上前布阵,而皇上派来运粮食的人被护在最后。 阵营中让出一个道,我趋马上前,看着贼头头说道:“小爷我最不喜欢唠唠叨叨这么多话,想要小爷的东西,很简单,打败小爷的人就成了。”刚想做一个攻击的手势,便突然听到那个贼头头叫嚷起来。 “停停停停停!” 我放下手,看着他,贼头头与我对视:“你他爷爷的到底是谁?” 蒋律冷哼一声,“我家大人便是剿灭京城外十几个山头贼匪的凤统领。” “凤凤凤凤凤凤凤梓阳?”贼头头顿时十分激动。 我立刻认真的回答他:“是是是是是是是啊。” “他爷爷的,凤梓阳,老子等的就是你,若是有胆,今天与我单独打一场,若是我输了,老子屁都不放一个让你们过去。”贼头头说道。 我挑了挑眉看着他,还真没遇见过这样的贼寇,应该是有点胆识的。锦尘走到我身边,低声说道:“梓阳,赶路要紧,不必与他多做争执。” 我点了点头,大声说道:“左翼前锋营的将士听令,护送粮草过去,若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他爷爷的,凤梓阳,你个没种的东西。”说着便策马想我冲过来,只见锦尘衣袖一挥,那人倒在立刻滚落在地上。 贼头子没有下令,那群喽啰倒也没敢上前。听到贼头子不停在身后咒骂,我到底憋不过气,对后面喊道:“小爷如今有要事在身,不跟你计较,等小爷过些日子回京,看我不剿光你的贼窝!” “梓阳,心情不好?”再次休息的时候,我一个人坐的远远的。 “我凤梓阳从来就没那么窝囊过!”我恨恨的捶了捶地面。哪个山头的小贼不是对凤家军闻风丧胆,今天竟然由着一个小毛贼在我面前跳来跳去,最后还被人家追着跑。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而且,”锦尘笑着看着我,“你现在这个样子可不想男子汉,倒像个闹别扭的姑娘家。” “我本来就不是……”我说道一半意识到不对,连忙住了嘴。还好还好,没有说出什么。 “不是什么?”锦尘笑意更甚。 “没有不是什么,什么都不是,不是什么不是……”我低着头嘴里不知道说这些什么。 锦尘突然用一只手抬起我的头,我吃惊的看着他,锦尘从来不做这么逾越的动作,只见他的眼神一片柔和,用指腹轻轻擦了擦我的脸:“竟然如此不在乎面容。” 我连忙抬手擦了擦脸,什么时候沾上脏东西了吗?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二十六章 越靠近锦州,便看到越来越多饿死在路边的人。原本我玩闹的心情也完全没有了,就连海之都露出难得的严肃的表情。 紧赶慢赶也用了整整一个月粮队才到达锦州城下。为了防止哄抢粮食的事情发生,与我们同行的锦州守备事前与锦州的总督通信,紧闭大门,防止百姓出城,然后我们在城门下坐等天黑。 等到天完全黑透,锦州的城门才缓缓打开,怕惊动城里的百姓,锦州总督带的人并不多,一群人迅速的把粮食运到总督府。我终于松了口气,下面再出什么事可就不是我的责任了。 粮食一安定好,锦尘说是要回家探望,便不见他的影子,海之也因为这些日子奔波太累,到了总督府倒头就睡。 因为朝廷发放的大量粮食,锦尘城的饥荒有所缓解,总督府这几天都在忙着如何安置流民。锦尘压根看不见人影,左右无事,我便独自一人出去逛逛。 街上各行各业也陆陆续续开业,虽然不是很热闹倒也不是死气腾腾。行至正午,我寻思着找个小客栈解决温饱问题,就看见眼前晃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锦尘? 我追了上去,锦尘走路的速度并不很快,只是离的太远,街上人多杂乱,一转角竟然再也看不到他。 原本想转头回去却看见这个巷子口赫然开着一家小客栈,店内客人不多,小二已经在里面昏昏欲睡。一看我走了进去,小二原本昏沉沉的目光突然亮了起来,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目光里不怀好意。晃了晃脑袋,应该不会吧,只不过是一个店小二,能把我怎么样,最多多讹我点银子。 店小二勤快的端上一杯白茶,热情的招呼道:“这位客官你要点什么?” “上两个你们店里的特色菜吧,酒就不用了。” “好嘞。”店小二响亮的应了一声,进了后院。 我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有点甜甜的感觉,忍不住再喝一口。想不到锦州的茶水都跟京城里的不一样,等我乐呵呵的把整个茶杯里的水喝光,菜也都上起了。 我刚拿起筷子准备吃,顿然感觉脑袋晕乎乎的,再看店小二,竟然有两个重影,店小二看上去十分焦急的扶住我问道:“客官,客官,你没事吧。” “我……”我只来得及说一个字,便昏死过去。 脑袋昏昏沉沉的似乎听见两个人在对话。 “这么标致的货五十两银子算便宜你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小二子,你别跟我耍滑头,好这口的人都喜欢养些年纪小的小官,这小子虽然长得不错,但是年纪稍微大了些,还不知道那些爷要不要呢。”另一个较为粗狂的声音。 “嘿,你这人,我好心才把这么个标致货先送到你这里来,你要是不要我就把他送到城西的飞兰楼去,飞兰楼的老板那叫大方,别说五十两银子,就算是一百两人家也都是眉头不皱一个。”先前的一个人说道。 “你小子少跟我得了便宜还卖乖,若是女人也就罢了,买小官,谁比我们老板更大方,行了行了,我不想跟你多啰嗦,四十两,最多不行了。” 不知道最后我到底被多少两银子买了,只知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两个壮汉站在我面前,上下打量我。 “这小子果然长得不错,跟个娘们似地。” “也是,连我这种不好男风的人都忍不住动心了。” “还按老规矩办?”第一个人问道。 我不知都他们说的“老规矩”是什么,但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只见其中一人端着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走到我面前,我连忙偏过头去。今天已经莫名其妙的喝了一碗迷药,我才不要再喝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啪”! 那人狠狠的甩了我一巴掌,打的我眼泪都流了出来,NND,到这边那么就,连老头子都没打过我耳光,竟然被一个浑身肥肉的野男人扇了一耳光。越想越委屈,眼泪竟然止不住的掉落下来。 “小子,到这里来可由不得你翻倔。”那人掐着我的下颚,把碗里的东西灌进我的喉咙。 一碗水光了,那人把碗扔到一边,抱着胸看着我被呛得猛烈的咳嗽。 “混蛋……咳咳……看我出去不……咳……烧了你们的店……”我边咳边骂。 那两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度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个边笑便说道:“小子,进了这个地方,除非哪位有钱的主儿给你赎身,不然你是再也别想出去了。” 好不容易缓过气,却又感觉到小腹有一股热气升腾起,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是被灌了春药,立刻瞪向那两人,那两人露出奸笑:“怎么,有反应了?” “啧啧,长的好看就不一样,瞪人都比一般人好看。今天两位爷就告诉你伺候男人是什么滋味。” “混蛋,放开我!”我惊惧的吼道,就算跟着爹整天活在刀光剑影下也没有这么恐惧过。 那两人对我的吼声置若罔闻,自顾自的撕扯着我的衣服。 “咦,这小子怎么还绑了绷带。” “管他,一并扯了去!” “走开!”我心头甚至开始绝望,闭上眼睛不想看自己被辱的过程。 身上粗鲁的动作突然停止,我睁开眼,看见其中一人睁大眼睛,目光中充满不可相信,然后“轰”的一声倒下,另一个惊慌失措,刚想上去扶,突然一道银光闪过,我甚至看到了那人头和脖子分离的瞬间。 血溅了我一脸,还没来及做出什么反应,身体便被一个宽大的袍子从头包到尾,继而听到海之紧张的声音:“公子,公子……” “海之,去吩咐外面的人准备一间房间和一套干净的衣服。”锦尘沉稳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是,我马上就去。”海之没了主心骨,只得对锦尘言听计从。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二十七章 锦尘把我抱进房间中,我的头被长袍整个遮住,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海之紧张的进进出出,又是端水又是拿衣服,感觉到锦尘轻轻的把我放在床上。 “锦尘公子,要不要请大夫?”海之颤着声音问道。 “不用,”锦尘不像平时那样温和,声音冰冷的说道,突然间我发现自己似乎一点都不了解他。锦尘接着说道:“你先出去,拦着总督府的那些人,别让他们进来。” “好。”海之难得的对锦尘言听计从。 听见阖上门的声音,我拉下报在身上的长袍,探出个头,看见锦尘正脸色不豫的瞪着我。不知为何,突然感觉这样的锦尘充满压迫感,浑身散发出一种迫人的气势。 房间里僵硬的气氛让我感到窒息,在锦尘威严的目光的注视下,我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小声的解释道:“我也不知道……那家店是黑店啊……知道了我肯定不会去的……” 锦尘突然伸出手抚在我的脸上,我的身体不由跟着一颤,那股热气,从小腹一直升腾起,在四肢百骸游走。 “很难受吧?” 我咬着下唇道:“锦尘,不用管我,你先出去。”呼吸渐渐变的滚烫。 “啊!”我惊呼一声,锦尘突然俯下身抱起我。 房间的正中央放着一只大大的水桶,里面的水没有丝毫热气,应该是冷水。锦尘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连带着身上的长袍,把我放进桶里。 那股流窜在身体的热气顿时被压制了下去。我趴在桶的边缘上,低垂着眼帘,不敢看他。刚才我的衣服被那两个男人撕扯的差不多,锦尘走在前面,不可能没有看见…… 我突然感觉喉咙发干,隐瞒了这么久的秘密突然被人揭穿,心里乱的像打鼓一般。 “锦……锦尘……”我感觉到自己上下牙齿都有些颤抖,“我……我不是故意瞒你,我爹……”张了张嘴,我再也讲不出什么话。 “你现在考虑的应该是尽快解开自己身上的春药,”锦尘冷冷的说道,“不是吗,凤统领?” 果然生气了。若是换了我也只会更生气吧,与别人真心相交,到最后却发现自己被欺骗,那种失望,感觉自己被愚弄的心情我可以想象的到。 “那……”我呐呐的开口,“我要泡多久?” 屋里沉静了很久,才听到头顶上传来锦尘的声音:“青楼的春药虽然粗糙劣质,但也足够对付……一般的姑娘家。所以至少也要一天一夜。” “啊?”我惊呼一声,仰头看着面前高大的身影,脱口而出道:“那我还不被冻死?” 只见锦尘冷笑一声:“普通解春药的法子倒是不会让凤统领受这么多苦,凤统领要试吗?” 我顿时耷拉下脑袋,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无力道:“锦尘,我不是故意想骗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大不了,以后你也骗我一次,我们俩算扯平了好不好?” 锦尘原本几欲喷出怒火的双眸突然黯了黯,然后迅速别开目光,“我不是气你骗我。” “真的?”我不相信的问道。 锦尘叹了口气,上前揉了揉我的头发道:“你是女子这点我早先就已经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我吃惊的看着他,回想自己哪里露出马脚,想来想去只有那次了,“难道是我们遇见刺客那次?” 锦尘点点头。 竟然这么早就暴露了,我心里有些忐忑,惴惴不安的问道:“锦尘,你没告诉夫子吧?”如果百里凡知道了,三皇子便肯定也知道了,若是被三皇子抓到这点,凤家的兵力可就真的是捏在他的手里了。 锦尘笑道:“我是如此多嘴的人吗?” 我与他相视一笑,继而我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既然不是气我骗你,那你刚才在生什么气?” 锦尘凝视我片刻,继而转开目光,眼神有些躲闪,有些局促,难得口齿不大利索道:“这,这与你无关。” 什么与我无关,真当我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他的那种眼神我怎么会看不出他对我有意。我把头埋在臂弯间偷笑。似乎也察觉出我在偷笑,锦尘连忙说道:“总督大人还在外面,我出去于他说说如何处置那两人。” 说完逃也似地冲了出去,我见他慌慌忙忙的样子,等门一关上便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门外传来海之的大嗓门:“锦尘公子你出来了,我家公子怎么样了?咦,锦尘公子你在笑什么?” 锦尘略带恼怒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什么时候笑了?!” “就刚刚啊,你一出门我就看见你笑的很开心的样子。”海之无比天真的说道。 “海之,若是无事,便去药房抓些治风寒的药来。”锦尘的声音似乎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若是你家公子病了,不怕回去挨骂?” “我,我马上去!”随后便是海之慌慌张张的脚步声。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二十八章 后来海之告诉我,我出去大半天没有回来,他着急的想要出去找,正好那个时候锦尘回到总督府,便和他一道出来。一路问过去,线索就断在那家黑店,最后在锦尘的威逼利诱之下,让那个店小二不得不说出实情。 我泡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冷水澡,海之领着锦州总督进来的时候,我正裹在被子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样子分外狼狈。 “凤大人,是下官管辖不力,让您受苦了。”锦州总督一脸惶恐的说道。 我鼻子痒的紧,吸了了半天的气大大的打了个喷嚏:“啊欠——”然后满眼泪花的看着他,吸了吸鼻子道:“总督大人不用多礼,锦州城这么大,又正逢动乱时期,会有个别胆大妄为的人也在所难免。啊——啊欠——” 看着海之憋笑憋的满脸狰狞的样子,我就知道我自己现在有多邋遢,脸上有些挂不住,对海之眦牙道:“臭小子,我跟总督大人说话你杵在这干什么?” 海之撇了撇嘴,瞪了我一眼,不情不愿道:“锦尘公子让我看着您。” 海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锦尘的话几乎是无一不从,我不由怒道:“我是你家公子还是锦尘是你家公子!” 海之继续道:“锦尘公子说,不必理会公子任性时候说的话。” 我哑口无言的看着他,锦尘是什么时候把这个小鬼头收的这么服服帖帖的?那边锦州总督瞅着空,连忙说道:“凤大人,那家黑店已经被官府抄收,与这件事有关的人也被打下大牢,不知凤大人想要如何处置?” “把那个二愣子,还有那个与二愣子接头的瘪三给我留着,其他的人总督大人您看着处置就行了。”我说道。 “二愣子?瘪三?”锦州总督迷茫的看着我。 “就是那个店小二,”我咬牙切齿道,“TNND,老子就值五十两银子?没眼力劲儿的东西,老子要是去做小官至少也混个头牌,竟然就卖五十两!” 锦州总督脸上顿时有些尴尬,我看他一脸张口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总督大人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凤大人,昨晚我们连夜审理这件案子,据那个店小二的口供,他是以四十两银子与勾栏的下人成交的。”锦州总督满脸不安的看着我。 于是我彻底愤怒了,裹着被子走到门口一脚踹开门,往外走:“这个王八蛋,老子现在就要跟他理论,他哪只眼看出来老子就值四十两!还有那个小贼毛,竟然说我年纪大了不值钱!老子花一样的年纪,他说我年纪大了?!” “凤大人……”锦州总督和海之追在我身后,我远远的听到锦州总督说道:“凤大人,那些人现在在总督府的大牢里,马车在院子里……” 我跳上马车,对坐在前面目瞪口呆看着我的马夫说道:“去总督府的大牢!” “可是,我家大人……”马夫为难的看着那个年纪一把,老远向这边边跑边喘着粗气的的锦州总督说道。 “你家大人自有法子回去,现在给我去总督府!”我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 马夫在我的虎视眈眈的看管下,一路狂飙到总督府,在别人异样的眼神中,我怒火冲天的向大牢走去。刚到大牢门口,间看见锦尘从里面走了出来,突然见到我,脸上露出些吃惊的表情。 “锦尘,你怎么在这里?” “该问这句话的是我吧?”锦尘脸色不善的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我的着装,不赞同的拧着眉,“你就这样出来了?” 在锦尘审视的目光中,我突然感觉如坐针毡,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发现自己竟然连鞋子没穿好,一双金边长靴,被我穿的像拖鞋一样。 良久才听到锦尘无奈的叹了口气,对我说道:“与我一道回去。” “不行!”我反对道,刚才的气势又回来,“我要找那个二愣子算账,竟然四十两就把我卖了。” 锦尘挑了挑眉:“所以,你是在气他没把你卖个好价钱?那么,凤公子觉得自己值多少钱?” 我被他问住了,想了想,其实卖个小官的话四十两已经是不错的价钱了,卖进去后人家妓院还要花钱培训,左右算了算,我慎重的开口道:“五十五两……吧。” 锦尘的表情堪称扭曲,过了良久,才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话:“要是我,我愿意倒贴人家五十五两把你送给人家。”说完,似乎有些生气的走在前面。 走了一会,回头看了看还愣在原地的我,眼睛一瞪,我吓的连忙跟了上去。于锦尘相处的时间越长,越发现他的脾气并不是刚开始感觉的那样好,相反,有的时候整个人都会给人一种不敢接近的凌厉感。 于是最终我也没有机会好好的招呼一下那两个把我的价位定为四十两的人。 在锦州城滞留五天,护送粮草的士兵也休整的差不多,队伍整装回京城。这次跟来时不一样,来的时候生怕粮草发生意外,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小心翼翼的看护着,一路死气沉沉。回去的路上反而有些游山玩水的味道。 左翼前锋营的士兵很多是我从爹的军营中带过去的,原本就熟悉的很,根本就不把我当上级。一路上随意的聊天,打打闹闹的格外热闹。连向来被刘叔训的有些教条的海之也忍不住在他们屁/股后面跟前跟后。 只要一停下来休息,小宝就屁颠屁颠的蹭到小奔后面献殷勤,我不屑的冷哼一声:“色欲熏心的东西。” 坐到锦尘身边,我十分谄媚的把在锦州城买的甜品分给锦尘,锦尘接了过来,叹了口气,轻声说了句:“物似主人形。” “锦尘,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问道。 “没什么。”锦尘微微张口咬了口甜品说道。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二十九章 越来越靠近京城了,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翻过了个山头,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一字排开的人,我终于想起到底忘了什么。中间一个最为嚣张的露出万分得意的神情看着我:“凤梓阳,你总算是回来了,害的你爷爷我在这里守了月余。” “老子也正想找你呢。”我坐在策马上前瞪着他,上次被一群山贼追的落荒而逃,要是传到京城,我老脸都没处搁。 “那正好,我们今天就好好的比比,你爷爷我倒要看看你凤梓阳有几分本事。”贼头子说道。 “好!”我大声应道,然后对身后蓄势待发的士兵说道,“今日之事只是我与他两人之间的事,若是我凤梓阳战败,不准为难这些人!” 贼头子听我这么说,大笑一阵,说道:“我敬你是条汉子,若是我败了,老子以后任由你差遣,绝不说二话!” 我摸了摸小宝的头,低声说道:“宝啊~咱平时好色也就算了,今天可得给我好好表现。”也不知道它听没听懂,只见小宝抬起前蹄,人立起来长嘶一声。顿时包围圈中充满杀气。 两人对峙好久,终于贼头子先发难,长刀毫不留情的砍了过来,我连忙一接。这一接才发现眼前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很不济,但力气倒是很大,手被长枪震的生疼。 长枪一转,避开他的刀。贼头子来势汹汹又是几刀砍下来,金属剧烈碰撞的声音震得我耳朵疼。 “凤梓阳,你倒拿出真本事来让爷爷瞧瞧,爷爷我最讨厌只知道逃的人!”贼头子说着又是几个来势。 刚才不妨他的力道,全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现在若是再不反击,可真的要被人看扁了。我一收长枪,在空中挽了几个花式,看准贼头子的空挡,刺了过去。贼头子一惊,连连后退。 他的腰间衣服被刺破,隐隐看到些血污。贼头子脸上露出些震惊的表情,继而又笑道:“这样才有些意思。”说着又攻击过来。 这次我不敢大意,先他一步出手,长枪与刀又是一个碰撞,这次是我占了上风。贼头子有些吃不消,脸上出现了些吃力的表情,眼神越来越认真起来。 几个来回过后,贼头子被我逼得落马,刚想起身,长枪便指到了他的喉头,我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道:“是我赢了。” 贼头子坐在地上,脸上略有些不甘,但还是挥挥手说道:“好吧,爷爷我从此以后任你处置,要杀要刮都随你凤五爷的高兴。” 我收起长枪,看着他说道:“与我单对单对决,能伤到我的人并不多。”肩头上的伤口虽然不痛,却也火辣辣的疼。 海之策马上前,有些担心的看着我,刚想说什么就被我制止住。我看着那个贼头子,说道:“我凤梓阳生来最尊重硬汉子,既然你有言在先,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以后就你和你的人就跟在我后头替朝廷办事吧。” 此言一出,山贼那边顿时议论纷纷,贼头子也有些诧异的看着我。我知道这些做山贼的人向来最抵触与朝廷上的人有来往,更不用说替朝廷办事。虽然做山贼的大多是为时势所逼,但刘叔的话是:能收则收,不能收则灭。 眼前这个人虽然性格粗暴了些,但马上功夫的确不错,杀了倒也可惜。见我一直等着他的回答,贼头子咬咬牙,说道:“爷爷我向来说话算是,跟着你便跟着你。还愿意跟着我的兄弟就继续跟着,要是不愿意跟着我的兄弟也请凤统领莫要为难。” “那是自然。”我说道。 山贼们互相看了看,最终一个接着一个的站到贼头子的身后。看来这家伙驭人倒挺有一手。 队伍突然变的壮大起来,原本以为干粮会不够,没想到这些山贼搬来的东西比我们带的东西要丰富的多。我朝着蒋律使了个眼色,蒋律立刻明白过来,对手下做了个手势,一群人顿时扑了上去哄抢东西。山贼们一看,连忙死死护住自己的宝贝。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我乐得在一边看热闹,突然觉得肩上一痛,我顿时惊呼起来。一转头就看见锦尘站在我身边,手重重的拍在我肩上。委屈的都快要哭出来:“锦尘,你竟然这样对待伤患!” “还知道自己是伤患?”锦尘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有时间不包扎一下,站在这里看热闹?” 我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这里都是人怎么包扎呀?没事,我习惯了,过几天伤就自己好了。” 锦尘突然有些不悦,看着我问道:“凤将军平时也这样任由着你?” “我爹那种粗线条的人,每次我受伤他连知都不知道,还指望他关心?”我撇撇嘴道。老头子一进军营,便浑身散发着肃杀的气势。完全不同于平时在家时会被我和四哥气的吹胡子瞪眼样子。也从来不会对我有什么特殊照顾。 锦尘凝眉,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你同我来。” 我一路跟着锦尘,走到不远处的小河边,这里离我们休息的地方有一段距离,从这里看回看只能模糊的看到几个影子。 锦尘抬手扔给我一瓶药,我手忙脚乱的接住。锦尘问道:“自己能上药吗?” 我点了点头,脸不由自主的红了红。看着锦尘转过头替我放风,我解开扣子,撕开伤口与衣服的连接处,疼的我冷汗直冒。 拔下手中的瓶盖,一股香味溢了出来。乍闻之下,竟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凑到鼻子下又闻了几下,这分明就是天山雪莲膏。这种东西宫里都稀有的很,没想到锦尘竟然能弄到。 把药膏涂在伤口上,疼痛感似乎立刻减轻了些,好东西果然是好东西。我穿好衣服,向锦尘走去,锦尘似乎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回过头来。 我把药瓶递还给他,他只淡淡看了一眼,说道:“你留着吧。”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三十章 晚上停下来休息的时候,锦尘牵着小奔一路走到远处的河边让它喝些水。原本我想把小宝牵去吃草,谁知没走两步这厮调头就向小奔的方向跑去。我因为拉着缰绳,被小宝拖的跑了几步,吓得连忙放手。 锦尘抬头看向小宝,细长的眼睛一瞪,小宝似乎也懂得看人眼色,放慢速度装出一副悠闲的样子慢慢踱到小奔身旁,打着响鼻蹭了蹭她。我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很想照着它的屁/股踹一脚,但是我更怕它回踹我一脚所以放弃了心里的念想。 “这个混蛋,一点都不把我这个主人放在眼里。”看着锦尘似笑非笑的眼神,我恼怒道,“什么狗屁良驹,大哥一定是骗我的。” “也不尽然,”锦尘摸了摸小奔的淡淡的说道,“良驹如有才之人,愿择良主而栖,若如不然,则愧对自己的一身抱负。” 我反应了好办天,才明白过来锦尘是在嘲笑我不是‘良主’,立刻横眉看过去,锦尘眼中带了些淡淡的笑意。我气恼的推他一下,锦尘没有要防我的意思,不料我的手指竟然勾到他的面纱。 两人都没意识过来会发生这种情况,皆呆愣住。没想到他的面纱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揭下的。更没想到的是,面纱下的容颜根本就是完好无损,甚至比一般人都要俊秀好多倍。 我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慢慢变冷,过了良久,才僵硬的在他面前跪了下来,一字一顿的说道:“梓阳参见三殿下。” 头上很久没有传来锦尘,不,是三殿下周丹泽的声音。我的手指深深的扣进泥土里,心里乱成一片。回想着自己曾经在他面前说不喜欢三皇子,在他面前表现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竟然还让他替我保守秘密。现在想来还真是可笑。 “梓阳……”周丹泽终于开口,声音竟然有些沙哑。 停了一会,他再度开口,这次是用了三殿下的口吻,而不是锦尘的:“起来吧。” 我跪着不起,开口道:“梓阳欺上瞒下,是梓阳一人职责。若是三殿下想要责罚,请不要为难将军府,梓阳在此感激不尽。”说着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左臂被人抓住,一用力,我被拉了起来。我看向面前的人,他已经再次带上面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连忙低垂下眼睛。 三殿下转过身,声音低沉的说道:“凤统领一直以来替朝廷尽心尽力办事,何罪之有?但也请凤统领莫要在你的那些下属面前暴露了我的身份。” 听出周丹泽并不准备拆穿我,我顿时松了口气,抱拳对三殿下道:“梓阳谨遵三殿下之言。” 接下来的几天,我再没了游山玩水的闲情逸致,加快了回程的速度。前锋营的士兵倒是习惯了这种生活,但是那群刚归降回来的山贼开始叫苦连天。 我与周丹泽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互相之间偶尔也会说两句话,但到底还是有了生疏感。海之虽然还小,但倒也机灵,似乎看出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连说话都变的小心翼翼起来。 终于回到京城,周丹泽一离开,我就迅速奔回将军府,谁也没见直接进了房间关上门蒙头大睡。 第二日一早,我就被黛滢敲门的声音吵醒,黛滢在外面说道:“五公子,将军让您一起用早膳。” 我打开门,黛滢早已等在外面,我问道:“爹什么时候回来的?” “月初就已经回来了。”黛滢答道。 我到正厅的时候,竟然一人不少,全家都聚在桌旁。爹和大哥常年驻守边疆,即便是回京也少有一起回的,我也偶尔跟着爹出塞一两次,再加上凤成珏经常闹失踪,家里的人很少能这么齐活的聚在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天要下红雨了,怎么都在?”我抬步跨过门槛走了进来,走到空下来的那个位置上,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夹起一块绿豆酥放进嘴里。 后脑勺上突然挨了重重一巴掌,拍的我差点把刚放进嘴里的东西给吐出来。爹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一大早的就乌鸦嘴。” 我连忙捂住后脑啥,满脸痛苦的瞪着老头子,口齿不清的怒吼道:“爹,我这是后脑勺,不是饭勺,你也不怕我被你一巴掌拍上西了。” “我问你,”爹不理会我的抱怨,说道,“听海之说,你这次又交上了个叫锦尘的朋友,还与你一道去了锦州,是不是?” 我听到他的话,怔了怔,又夹了块甜点埋头吃起来,闷声道:“这点小事,爹也要关心啊?” “你爹只是好奇什么样的朋友与你好到这种地步了,听海之说你那一路上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缠着人家。娘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娘在一旁笑盈盈的说道。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哪个娘不关心自己儿女的终身大事。 我叹了口气,说道:“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见我不愿多说,爹也不好再逼问,娘的眼中闪过些失望。然后话题很快被扯开,少不了凤成珏那个嘴上缺德的家伙又挨了爹一顿骂。 一顿饭刚吃完,宫里就来了人,说是皇上要见我。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换了件衣服,跟着宫里的人去了皇宫。 皇上只问了些锦州的状况便放我出来。皇宫里的路远的看不见尽头,我加快脚步只想尽快走出去,但是世事总是不尽如人意。刚穿过御花园,便听到某个熟悉的声音。 “呀,那不是凤小五吗?快过来陪你几位爷聊聊天。” 一回头就看见十皇子那只拼命晃动的小手,以及他身旁做的九皇子,十二皇子,君安以及周丹泽。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三十一章 无奈之下,我只得走了过去,行了个礼:“梓阳见过几位殿下。” 九皇子顿时笑了起来,说道:“这里有没有外人,你假客气什么?” 我站了起来,正对上周丹泽的眼神,连忙移开视线,走到君安身边坐了下来。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拘谨过,手指下意识的抓住君安的袖子拧了起来。 —————— 柴君安原本正与十皇子三皇子交谈,感觉到自己的衣袖紧了紧,低下头便发现向来大大咧咧的凤梓阳正抓着他的袖子,似乎很紧张似地。柴君安不由出声问道:“梓阳,是不是不舒服?” 凤梓阳摇了摇头,然后冲着他露出笑脸:“你看我像哪里不舒服的样子吗?”虽然他笑的一副阳光灿烂的样子,但柴君安还是一眼看出他的勉强,只见他上扬的嘴角细细的抽搐着。 不忍心拆穿他,柴君安淡淡的笑了笑,原本放在桌上的右手覆在他的手上,轻轻拍了拍,似乎是想要安慰他。不经意的抬起头,柴君安不由怔了怔。刚才三殿下似乎用不悦的眼神看着他。但在他抬头的瞬间已经换上一张波澜不惊的表情。快的让柴君安不得不觉得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 “梓阳,什么时候我们再比比骑射吧?上次被刺客的事打乱了,还没分出胜负呢。”九皇子凑到凤梓阳旁边说道。 提到刺客的事,凤梓阳下意识的看了三皇子一眼,眼神有些闪烁,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啊?……那个……不用了吧,算你赢了。” 九皇子怒气冲冲的拍了下桌子,吓得凤梓阳不得不往柴君安那边靠了靠。但显然他忘记眼前的那张桌子是玉石做的。手掌顿时红彤彤的一片,但还是不忘气势十足的说道:“什么叫算我赢了,有本事就来一场光明正大的比试。” 凤梓阳露出一口好牙,笑的十分机械。那边十皇子端起酒杯,悠悠闲闲的说道:“你还是算了吧,什么时候你能比得过凤小五手下的那些队长再去跟跟他比吧。” 九皇子顿时脸憋的通红,凤梓阳忍不住凑过去安慰道:“九殿下,十殿下逗你呢。他就是想让你生气,你别每次都上他的当。” “哼,”九皇子冷哼一声,对十皇子挑眉说道,“若是我赢了梓阳,你当如何?” 十皇子像是来了兴趣,身体微向前倾,说道:“若是你当真赢了,我便一月之内不出入勾栏。”在桌其他人多少都有些吃惊。要知道对风/流成性的十皇子来说,一月不出入青楼当真是比杀了他还痛苦。 “好!”九皇子显然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再次重重的拍了下桌子,脆生生的巴掌声,让凤梓阳停着都觉得疼。 十皇子邪邪一笑,突然对着凤梓阳露出风情万种的媚态,对他抛了个媚眼说道:“梓阳,你可别忘了我是你的人。”意思就是,爷下个月的“性”福可全握在你手里了,可别给我输了。 “哼!”十二皇子突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扫了在座的一眼。眼中露出些鄙夷,“这种事情容南就不参与了,容南向几位皇兄告退。”说着一拂袖子走开。 九皇子对着他的背影不屑道:“目中无人的东西。” “九哥不必于他计较,无知小儿而已。”十皇子说道。九皇子点了点头,两人难得的合拍。 “对了,三哥,”九皇子突然转向从凤梓阳来后就不发一言的周丹泽,问道,“你以前一直随身携带的玉笛哪去了?怎么最近不见你带在身上?” 原本正喝水的凤梓阳闻言,顿时一口水喝岔了气,呛了出来,狠狠的咳了几声。其他人皆是一惊,离他最近的柴君安吃惊之余习惯性的替他拍了拍背。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凤梓阳拉过柴君安的袖子擦了擦嘴。 原本是从小到大欺负柴君安欺负出来的习惯了,殊不知这样的动作在别人眼中有多亲昵,三皇子紧抿着唇,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丢了。”三皇子凉凉的声音响了起来。 九皇子顿时吃惊的长大嘴,“不可能吧,三哥你可最宝贝那笛子了,还是几年前西域进贡的时候父王赐给你的呢。” “丢了就是丢了,没什么不可能。”三皇子的声音凉如水。凤眼稍稍一挑便看见对面的凤梓阳似乎十分不安,头越来越低,整个脑袋都快要凑到柴君安的怀里。 重重的把茶杯放到桌上,整桌的人连忙抬头看向他,不明白他何以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看着凤梓阳抬起头,一副惊讶的表情,三皇子的脸色这才有些缓和。 —————— 周丹泽不知为何,突然发难,震的我耳朵发疼,连忙抬头看过去。不知为何,觉得他的脸色突然好了很多。周丹泽突然一笑,对我说道:“听说前阵子凤统领又收服了一群山贼,凤家的男儿果然个个豪杰啊。”他故意把‘男儿’两字咬的很重。 不知他为什么突然想要强调我的性别,心里只顾着愤愤不平的抨击他的虚伪,整个过程你不都看着呢吗。但是嘴上比他还虚假:“只不过是一群山间草莽,梓阳也是托三殿下的福。” 十皇子突然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道:“再如此下去,梓阳,以后你的手下可就都是一群山贼了,你可就是山贼头子了。” 说到这里,周丹泽的眼里多了丝笑意。我突然想到那次周丹泽看到我授意让蒋律哄抢山贼的东西,顿时有些坐不住了。竟然让当今的三皇子知道我带出来的人比山贼更像山贼。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三十二章 因为锦州旱情严重,皇上决定临时举行祭祀求雨仪式,祈祷上天降雨盼望解除旱情。祭天大典前几天,宫里忙成一团,虽然显得十分紧张,却也井然有序。待太常寺一干人等安排好神牌位、供器、祭品,乐部准备好乐队陈设,最后由礼部侍郎进行全面检查后,祭天大典便真正开始了。 日出前七刻,斋宫鸣太和钟,皇帝起驾至圜丘坛,钟声止,鼓乐声起,大典正式开始。六十多件乐器组成的中和韶乐奏出来的效果分外震撼,整个过程肃穆壮观。 天坛为蓝琉璃所建,艾青的石台面,皇上至上层皇天上帝神牌主位前跪拜,上香,然后到列祖列宗配位前上香,叩拜。回拜位,对诸神行三跪九拜礼。 祭天大典向来严肃的很,如有在坛庙内涕唾、咳嗽、谈笑、喧哗者,无论宗室、觉罗、大臣、官员,即指名题参。所以所有人无不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伺立左右。 站在我前面的大哥黑着脸紧握着挂在腰间的佩刀,带着严厉的表情扫视周围的一切。虽然所谓的祭天大典在受过二十几年无神论熏陶的我面前多少显得有些可笑。但在庄严的乐奏中,每个人都是一副庄严凝重的表情下,我也不得不认真起来。 祭天大典的过程繁冗却要求每一步都不得有错。等到整个过程都完成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我与大哥一同护送皇上回宫。 待把皇上送回寝宫中,我已经累的走不动了。由小太监领着来到宫里安排的让我休息的房间,我让他替我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和一些沐浴用的东西。满身的香火味熏的我几欲留下眼泪。 等小太监把一切都准备好,我让他去门口守着。 脱了衣服,我泡在热水中,感觉浑身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把头靠在木桶的边缘,我长长的舒了口气,热气寥寥,我无意识的撩着水,听着水声,突然有种很安详的感觉。 这几天因为祭天大典安全的事宜一直忙碌,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下来。一阵倦意袭来,我坐在木桶里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因为感觉到水温慢慢降低,我打了个喷嚏慢慢转醒。刚醒过来,脑袋里还是一团浆糊,只感觉好像外面有些嘈杂的声音,紧接着门被人从外面猛的推开。 门打开的时候带进一阵冰冷的空气和着小太监紧张的声音:“十二殿下,里面真的没有什么刺客,只有凤统领在。” “少废话,祭天大典期间尽然冒出刺客,出了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十二皇子冷傲的声音响起。 我一听这越来越近的声音,心头一紧,连忙站了起来,慌慌张张的抓起放在屏风上的衣服往身上套。衣服湿嗒嗒的粘在身上的感觉分外难受。等我转过身来的时候,看见十二皇子衣服震惊的表情过后才知道已经晚了。 十二皇子嘴唇颤抖了几下,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刚想对外面的人喊什么,我一步跨到前面,捂住他的嘴把他拖到屏风后面。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应该是与十二皇子一同过来的侍卫。被逼到绝境上,我只得掐着十二皇子的脖子,说道:“让他们出去!” “你敢威胁我!”十二皇子满眼怒火的瞪视着我。 “你先让他们出去!”我稍稍加重的手上的力道。 十二皇子怒目圆睁,与我对峙良久,眼看着外面的侍卫就要进来,十二皇子这才出声说道:“你们不用进来,刺客不在这里。都给我再外面待命!” “是!”外面的侍卫应道,退了出去。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十二皇子的视线重新回到我身上,有审视,有怀疑,也有恼怒。各式各样的神情在他脸上一一出现。 “放开我!”十二皇子冷声说道。 “你先答应我不会喊人。”我说道。 十二皇子冷哼一声:“凤梓阳,不对,或者现在应该是称呼你凤家小姐,现在你应该求我,而不是威胁我。” 听出十二皇子声音中的冷意,我说道:“我也可以选择现在杀了你,十二殿下。” “你敢!”十二皇子瞪视着我,“若是你敢动我,你觉得你还活得了吗?” “如果你说出去我也一样活不了,还不如趁现在同归于尽。”我逼视着他。 十二皇子怒极反笑:“好个凤统领,你莫不是想要造反不成。” “梓阳只想好好替圣上和几位殿下尽忠,所以也请十二皇子不要逼人太甚。”我说道。 十二皇子对我怒目相向,过了良久,才咬牙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说出去,但若是凤梓阳你自己泄露出去可不怪我。” 听到他的话,我稍稍安心。十二皇子心高气傲,最不屑说谎,既然他答应不说出去,不发生什么意外他便不会食言。 “希望殿下信守承诺。”我松开他,刚才虽然表情认真,但心里忐忑的很,若真要让我下手杀他,还真是不一定下得了手。我跪倒在地,说道,“梓阳向殿下赔罪,刚才那样做实属迫不得已,还请殿下恕罪。” 他冷哼了一声,理了理胸前的衣服说道:“真是想不到,当今左翼前锋营的凤统领,朝廷的正二品武将,竟然是个女子。真是讽刺,你猜若是父皇知道了会如何?” “还请十二殿下信守承诺。”我俯首说道。 “我再不济倒也还不至于跟一个女人过不去。”十二皇子冷冷的看着我,脸色陡然变得沉下来:“但是若是叫我看出来凤家有什么不良居心,便休怪我翻脸无情了。”十二皇子说着拂袖离去。 冰冷的青石地面散发的阵阵凉气,穿过薄薄的衣衫直往我膝盖上渗。我呆愣了一会,站了起来。怎么会如此不小心,接连让两个人发现。若是再这样下去,整个将军府都会被我害惨了的。我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性格起来。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三十三章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就听见外面杂乱的声音。我一推开门,就看见院子外面净是走来走去的人,个个神情紧张,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守在外面的小太监立刻跪下给我问安。让他起身,我问话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凤统领的话,昨儿夜里宫里闹了刺客,听说是往着这个方向过来了。整个院子都翻遍了就是没见着刺客的影子,护国将军怀疑有内鬼,正清点人数呢。”小太监说道。护国将军是大哥的封号,看来这个害我败露身份的该死的刺客还没有抓到。 话音刚落,院门口就进来一个人,这个人我认识,是大哥身边的副将。只见他走过来行了个礼道:“护国将军请凤统领去前院。”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我说道。 刚走过去,便听到身后传来那个副将铿锵有力的声音,只听他对那小太监说:“你去让这个院子里的所有太监和侍卫都去前院集中,一个都不准少。” 我到前院的时候,看到场面相当壮观,所有的侍卫和太监都光着膀子,大哥在队列中皱着眉细细检查。我暗暗吃了一惊。 十二皇子竟然也在,背着手看着大哥的行径。见我的到来,目光中似有不屑,冷哼一声,继而继续看向大哥。我走到大哥身边,问道:“大哥,这是在做什么?” 大哥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梓阳你来了,正好,与我一同检查。昨晚那个刺客逃进这个院子后就被我的人围住,不可能出的去。那人的肩膀被我刺中,你但帮我把肩上有伤的人找出来就好。” “好。”我点头说道。可正在这个时候,就听见十二皇子的声音响起,他说道:“护国将军,凤统领昨夜也在这个院子里歇息。为保不偏不倚,顺便也检查一下凤统领吧。” 十二皇子的嘴上带了丝笑看着大哥,我慌忙看向他,只见他向我挑了挑眉,似乎在说:“若是自己漏了陷可不怪我。” “也好。”大哥点头说道,转向我说道,“梓阳,你也把上衣除去,让大家看看。” “大哥……”我惊慌失措的叫了一声。 大哥抬头看了我一眼,继而笑道:“怎么了,这里没有女子,不用害羞。” 我拧着眉,低下头。大哥似乎也没想到我会这么排斥,有些吃惊的看着我。正进退两难见,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凤统领就免了。” 见到来人,院子中的人纷纷跪下行礼:“参见三殿下。” “起了吧。”周丹泽负手走了过来,难得今天他穿了件月白色长袍,在我印象中,周丹泽除了做“锦尘”的那段日子,从小到大很少穿素色的衣服。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继而转向大哥,说道:“凤统领好歹也是朝廷官员,在这么多奴才前宽衣也是失了朝廷的体面。” “可是……”大哥蹙眉迟疑道。 “没什么可是,若是护国将军这么自信刺客没有逃出这个院子,那么就一定检查的出来。凤统领暂且放一边。”周丹泽的语气不可拒绝。 “是!”大哥应声道。 看着大哥又走回到队伍中,刚才因为紧张而变的冰凉的手才有了些温度。十二皇子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对我一笑,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却撞到了一个宽大的胸膛。一回头便看到周丹泽站在我身后。 突然感觉手被一只大掌握住,我一惊,连忙抬头看向周丹泽,他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只扫了我一眼,目光便随着大哥的身影流转。 因为袖子宽大,旁人倒也看不出什么。我试着收回手,不料他的手却陡然握的更紧,我心虚的四处看了看,只得放弃抽回手的念头。 无意间一抬头,却发现他的嘴角似有一丝笑意。不知为什么,我的脸颊就突然发烫起来,尴尬的扭过头去。 正在这时,前面突然传出些什么声音,我连忙看了过去。一名侍卫突然口吐黑血,昏死过去。那侍卫在队伍比较靠后的位置,大哥快步走了过去,探了探鼻息,然后大手猛地一用力,那侍卫肩上的衣服被撕开。 周围顿时发出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只见那侍卫肩上赫然一道深深的伤口,显然是被长枪所伤,而大哥最常用的兵器恰好就是长枪。周丹泽放开我的手,走了过去,原本围在周围的人立刻让开道让他走。周丹泽低头看了看尸体,问大哥:“可还有气息?” “已经服毒而死,没救了。”大哥紧皱着眉说道,又连忙检查了一下那侍卫身上的佩饰,希望找出些什么线索。周丹泽出声阻止道:“算了,既是死士,出来时身上定然不会带什么会证明身份的东西。” 大哥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与周丹泽低声说些什么。这时耳边传来十二皇子的声音,“这次还真是可惜,不过以后凤统领可提防着些别再遇见这种事了,不是每次都会有人替你解围。”十二皇子说完,冷冷的扫了我一眼,然后走开。 “十二殿下。”虽然不喜欢他傲慢的语气,但我还是不得不叫住他。 十二皇子停下脚步回头看我,脸上一副得意的表情,似乎问我还有什么想说。我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善意一些,然后伸出食指,指了指院子的正门。 十二皇子脸上的得意神情瞬间愣住,然后瞪了我一眼,一拂袖往与刚才他走的方向完全相反的正门走去。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还重重的踩了一下我的脚。 真是好心没好报,我蹲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脚,冲着十二皇子的方向翻了翻白眼。不过有把柄落在人家手里,我也只有吃闷亏的份了。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三十四章 那具尸体最后被抬走,大哥满脸严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看他那副样子我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左右没有我什么事,便想一个人慢慢的溜走,谁料刚走到半月门处就碰到正要走进来的蒋律。 “咦,大人,我正想找您。”蒋律说道。 “嘘!”我赶紧示意让他噤声,蒋律一时不得要领,一脸茫然的看着我。原本交谈着的大哥和周丹泽同时向这边看了过来。我连忙直起腰,清了清嗓子,官腔十足的问道:“何事?” 蒋律极少见我这么正经,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抓了抓头,然后压低声音凑到我跟前说道:“那个……孙定贵跟宫里的人打起来了。” “啊?”我吃惊道。孙定贵就是那天被我降了的贼头子。到了军营中三天两头的跟别人打架,没想到在宫里也挑上了事端。 “你且带我去看看。”我示意让蒋律在前面带路。然后回头对院子另一端的两个人说道:“三殿下,大哥,梓阳就先行告退了。” 周丹泽抿着唇没有说话,倒是大哥皱了皱眉,说道:“梓阳,如此不守军纪的人,定要按军规重责。” 我暗暗咋舌,心想我的那些鱼龙混杂的小鱼小虾哪能按照带出有“铁军”称号军队的大哥的标准来做。但嘴里还是应和道:“梓阳明白。” 等蒋律把我带到侍卫休息的地方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一大圈人,有前锋营的人,也有宫里的侍卫。助威声不绝于耳,间或夹带着些喝彩声,蒋律皱了皱眉,怒喝道:“都吵什么吵,统领大人来了。” 围观的人闻言,立刻安静下来,让出了条道。我大大咧咧的走进去,只见被围在中间的两人正搏的热火朝天。与孙定贵对打的人体型也分外健硕,两人一来一往竟然不相上下。 我只站了不一会,就有一个穿着前锋营服饰的士兵端过来一把椅子,放在我旁边,说道:“大人,您坐。”我不客气的坐了下来,他又问道,“大人,您要不要小的给你拿点瓜果小吃来。” “陈卓!”蒋律喝止道,“你胡闹些什么。” “大人~”那个陈卓似乎被他吓得不轻,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我回过头去,谄媚的对着蒋律笑道:“队长大人,您太严肃了。” 蒋律满脸无奈的说道:“大人,这还是在宫里呢。” “没事,”我挥挥手,侍卫休息的地方,只要不闹出大事也没人会知道。然后又看着刚才那个人说道,“那个叫什么来着的……” “回大人,小的陈卓。” “就按你刚才的办,多拿点,你凤五爷还没用早膳,正饿着呢。”我吩咐道。 那个陈卓倒也机灵,不过一会便端来一大盘瓜果,平端着放在我面前。我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眼前斗的正酣的两人,问道:“那两人怎么会打起来。” 一提到这个,那叫陈卓的立刻满脸愤愤不平:“那个狗娘养的,说我们头儿是山贼出身,瞧不起我们头儿。”话一出口,我便知道这个陈卓是孙定贵带来的。难怪会这么同仇敌忾,原来是一个贼窝里冒出来的小贼毛。 不过那个侍卫还真是欠抽,NND连老子的人都敢欺负。我一怒之下站了起来,对孙定贵吼道:“小贼毛,给我使劲打,TNND,你要是敢输了丢了老子的人,老子绝不放过你!” “就是,头儿,给他点厉害瞧瞧!让他瞧不起咱们!”那陈卓也跟在我后面喊道。 那些原本孙定贵手下的山贼们顿时呼喝成一片,但与此同时,围观的其他侍卫也替那名侍卫助起威。我一脚踏在椅子上,对那些犹豫着到底喊还是不喊的原前锋营的士兵说道:“给老子一起吼,输什么都别给老子输气势!” 场面顿时热闹不堪,耳朵里净是一帮男人扯着嗓子的吼声。耳膜被震的“突突”作响。我抱着装着瓜果的盘子,乐的站在一边观战。 拉锯战持续了好久,大家的嗓子也都喊的有些沙哑了。那个侍卫到底不如整天在山里窜上窜下的山贼,没一会便体力不支了。孙定贵乘机反攻,一举把那个侍卫按倒在地。前锋营的人顿时欢呼成一片。 人高马大的孙定贵光着膀子,得意满满的向我跑来,不顾满身的汗,张开手臂一把搂住我。一边搂着我还一边向其他士兵挥手示意。他的手臂粗的跟什么似的,肋的我几乎窒息。 正在我拳打脚踢想要挣开孙定贵的时候,一个厚如金钟的声音重重的砸进我的耳朵:“这里是在干什么?” 一看来人,我吓得连忙拿开孙定贵的膀子,站到一边。原本杂乱的院子顿时安静下来,继而院子里的人七零八落的相继跪下,说道:“参见三殿下,参见护国将军。” “梓阳,你给我过来!”大哥厉声道。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我惴惴不安的走了过去,不敢看大哥的脸,更不敢看站在他身边的周丹泽。头顶上传来大哥浑厚的声音:“刚才闹事的两人,各杖责五十,其余围观不制止者,自己去领十军棍。” “大哥!”我吓的连忙抓住大哥的袖子,却被他狠狠的甩开。他冷哼一声,不悦的看着我:“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兵?你自己告诉我,他们有哪一点想朝廷的将士?这样的军队带到战场上不是送死是什么?” 我被大哥训的抬不起头,静静等大哥训斥完,然后小声的说道:“大哥,你在我手下面前训我很不给我面子耶。” 大哥虎目一瞪,我吓的连忙闭嘴。大哥叹了气,依旧余怒未消的样子:“回去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三十五章 结果最后我被大哥关了三天的禁闭。三天不让我出将军府,简直比杀了我还痛苦。一整天的闭门思过下来,我终于思考出我自身的性质来。都说男扮女装的是人妖,女扮男装的妖人,原来我竟然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妖人。 虽然被关了禁闭,但向来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天色有些擦黑的时候,我便偷偷溜到四哥的院子里。 四哥为了方便于经常失踪,所以他的院子里有一个地方特别适合翻墙。上次我也是从这个地方翻出去见“锦尘”的。 我站在垫在墙角的砖头上,正准备翻上去,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这么晚了,凤五爷是哪啊?” 我吓了一大跳,回过头来一看是四哥,顿时松了口气。拍了拍受到惊吓的小心肝,也凉凉的反驳他道:“这么晚了,凤四爷不待在屋子里好好休息跑到院子里来干什么。” “奇怪了,难道我在自己的院子里纳凉也碍着凤五爷的事了?”四哥倚在门上,悠闲的说道。 “是不碍我的事,”我说着又转过身去,捋起袖子,“但是也请凤四爷少管闲事,纳自己的凉,让五爷翻墙去吧!”说着手一撑,翻到墙头上。我坐在墙头上,对着院子里的四哥来了个大大的飞吻,说道:“凤五爷去也~~” 话音刚落,我便跳到了对面。刚一降落,就感觉到脸上有热热的气体喷来。我一惊,因为天色暗,我抬头便只看到一个不规则形状的物体紧贴着我的脸,不由惊呼一声,吓得坐到了地上。 “凤五爷,踩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墙对面的四哥听到我的惊呼声,提着嗓子问道。真是假斯文,想说我踩到大便直说就是了,还‘踩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矫情! “没你的事!”我压低声音吼道。 听声音,我便知道刚才的不规则物体是一匹马。而且根据我妖人的直觉来看,面前的这批马正是我家小宝的媳妇儿。 看到它后,再看到站在它身后的周丹泽,我便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了。我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走了过去。他今天是一副清爽的装扮,一袭白衣,头发随意的绾着,即便如此,那种浑然天成的华贵气质还是一点不损。 “我该叫你锦尘还是三殿下?”我问道。 锦尘看着我,眼中的月华浮动,良久才启唇道:“梓阳,锦尘是我的字。” 我愣了一下,然后绕过他,径直向前走。他似乎没有预料到我会这么无礼,略有些惊讶。哼,既然要做锦尘,我就没必要对你恭恭敬敬的,骗我骗的这么惨我又何必给你好脸色。 没过多久,身后就传来脚步身,一人一马。不知为何,听着身后亦步亦趋的脚步声,我突然就发现自己似乎也没那么生气。 一路走到前锋营,我回头看向锦尘,问道:“你要跟我进去吗?” “为什么不?”锦尘脸上露出了些微笑。 不知哪来的胆子,我竟然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想里面走去。士兵的营房里充满了呻/吟声,虽然不应该,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笑。然后在外面吼了句:“你们凤五爷我查房来了,衣服都给我穿好了,不该露在外面的地方全给老子遮好喽。” 营房里一阵忙乱的声音,不过一会,蒋律走了出来,原本以为只有我一人,在看到我身后的人时候吓了一跳,连忙跪下道:“参见三殿下。” 就知道会这样,我不高兴的对身后的人说:“你在外面等我。” 然后拖着蒋律就往里面走,锦尘果然没有跟上来,静静的站在原地。蒋律不由得瞠目结舌,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大人,您刚才那样对三殿下说话?” “放心吧,三殿下向来大人大量,不会与我们这些小人计较的。”我说道。 我一进去,里面的人立刻对我叫诉苦,尤其是那些刚归顺不久的山贼。我无奈道:“你知足吧你们,若是真的在大哥手下呆着,一天下来不去掉半条命已经算好的了,区区十军棍算得了什么呀?” 蒋律也说道:“护国将军教训你们是你们的福气。” 我只感觉浑身一麻,忙转过头来,对他笑道:“队长大人,咱讲话不带这么官方的。” “嗯?”蒋律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我冲他笑了笑,然后走到那个挨了五十军棍,连哼都没力气哼了的孙定贵床边,停了下来。隔着被子,我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听到他哇哇大叫,我得意的说道:“怎么样,还行吧?” “这点小伤算个屁,爷爷我向来刀口舔血,还怕区区几根棍子?”孙定贵粗着嗓门说道。 见他们个个都活蹦乱跳的样子,我松了口气,说道:“行了行了,正好趁着这几天好好休息休息,等养好伤,就给老子规规矩矩的练兵。以后谁练兵的时候拖后腿我就把谁送到大哥的营队里去。” 话音刚落,营房里便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等我出来的时候,原本不知在想着什么的锦尘便转头向我看来,唇间染上一两点微笑。突然感觉心跳漏了一拍。个老子的,以前怎么没有觉得他长的这么好看。 “三殿下还不回宫吗?”我瓮声瓮气的说道。 “无妨,时辰尚早。”他轻声道。 再也找不到什么话题,我低头踢着地面。沉默了良久,才听到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愿意与我一道去城楼上去吗?” 顿了顿,最后我还是点了点头。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三十六章 我跟着锦尘走出前锋营,小宝的媳妇儿正安静的等在那里,见到我们出来,不由高兴的打了个响鼻。锦尘走过去一纵身翻上马背,继而弯下身,手放在我的腰上轻轻一带便把我抱上了马。 我猛然发现自己竟然被他侧着身子放下马背上,不由抗议道:“喂,女人才这么坐呢。” 锦尘靠在我耳边,耳边的皮肤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只听锦尘轻声说道:“你不是吗?”说着一夹马肚,趋马前行。 “可是这是在前锋营门口,要是被我手下看到了,我多没面子。”我恼怒的仰着头对他吼道。 谁知他不但不理会我,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胸口的剧烈起伏。真是不知道这个人心里怎么想,我无可奈的撇过头,看着眼前后退的景色。 破旧的城楼上,同样的夜色,同样的地点,故地重游,身边的人却换了个身份。原以为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却不料是当今的三皇子,而且照现在的形式看来,这人十有八九要被封为太子。 “三殿下这么晚带梓阳来这里,不是就来吹冷风的吧?”最后我终于忍不住这么长久的沉默,开口问道。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正对着我,无奈道:“还在生气?” “梓阳才不敢跟三殿下生气,三殿下做什么自然都是对的。”我说到,语气中多少还是带了些埋怨。 他挑了挑眉,嘴角勾起熟悉的邪笑:“做什么都是对的?” 虽然有股不好的预感,但是我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那自然,殿下您是主子,我们这些奴才唯有听命的份。” 锦尘点了点头,微微向前逼近一步,我下意识的玩后退,却靠到了冰冷的城墙。锦尘靠了过来,缓缓的低下头,软软的唇轻轻触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又落在我的唇上。唇上传来的温温的触感让我顿时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重如擂鼓。 最后,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实在承受不住,才推开他。他的头靠在我的肩上,气息有些紊乱,缓和了一会,才抬起头。月光下,一缕刘海落到他的额前,棱角分明的脸上竟然有一丝柔和的感觉。 他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梓阳,我……” 还没来得及说完,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采南姑娘当心,夜里潮湿路滑,还是我扶着你走吧。” 继而便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呼声,继而用娇柔妩媚的声音说道:“呀!公子,您这是在摸哪里呢?” 前一个男子猥琐的笑了两声,说道:“怕什么,这里有没有其他人……” 正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面前。那男人停下脚,满脸的不可相信的指着我们:“三、三、三……”他指了指锦尘,又指了指我。 突然间,我心里起了恶作剧的念头,两只手环上锦尘的脖子上,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还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锦尘没料到我的举动,看着我,眼神似笑非笑的,向我挑了挑眉。 “啊!采南姑娘,今天月色这么好,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吧?”那边刚才被吓傻了的十皇子开口说道。 那姑娘倒是比他镇定的多,只是淡淡的扫了我们一眼,满脸的了然。想来也是她平时在勾栏里也见多了富家公子喜好小官,这类事情也见怪不怪了。她开口说道:“公子刚才不就说带我去个好地方,然后便带我到这里来。难道公子说的好地方不是这里?” 十皇子一边急匆匆的拉着她下楼,一边佯装镇定的说道:“我刚刚突然想到城楼上风大,若是冻坏了姑娘,爷我可是会心疼的……” 后面的话再也听不清,我已经笑的直不起腰。好不容易止住笑,我站到锦尘身边,拉着他幸灾乐祸的说道:“这下,三殿下也要被人误认为是断袖了。” 锦尘不赞同的看着我,眼中却露出一两点笑意,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这样就不生气了?” 我学着他的样子,对他挑了挑眉,说道:“这下才算我们两清了。凤五爷大人大量,原谅你!” 锦尘漆黑的眸子似乎突然亮了亮,唇间染上笑意:“那么,我是不是该谢谢五爷您的大度呢?” “免了,爷我今天心情好,”我说道,但是转念一想,脸又阴沉下来,“不过,有个人我可不能轻易放过了。” 锦尘怔了怔,笑容顿时便的有些勉强,说道:“梓阳,太傅到底年事已高,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也要有点分寸。” “放心吧,放心吧,”我不在意的说道,脸上的笑意忍不住的泛了起来,“再怎么说太傅也是我的先生,我当然会好好照顾他。” —————— 此后大半月,除了上早朝的日子,太傅大人平日里根本都不敢出门。只要一出门,身侧总会有人骑马快速从他身边经过,每次经过后他的衣服上都会被刀划出一条大大的口子。每次都是只伤衣服不伤人,刀法精准如此,当然只有凤梓阳和军营里与凤梓阳一同长大的其他将士的孩子。 除此之外,太傅大人这个老烟枪连烟都戒了。他明明每次都把烟斗随身带着,却每次在抽的的时候就会抽出各式各样奇怪的味道,当然最常抽到的就是辣椒粉的味道。 虽然明知道是谁做的,但是向来不吃亏的百里大人只有叹息的份。俗话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若是别人也就算了,像凤家小五这样睚眦必报的人,还是不与之计较不较好。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三十七章 好不容易空闲下来,我又像以前一样游手好闲起来。十皇子虽然那天晚上被我和锦尘吓得不轻,但第二天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如既往来寻我一道出去,倒是也不再拉我去青楼。京城近几日来了个外地的杂耍团,包下了一个小酒楼,天天在小酒楼内表演。 十皇子向来喜好热闹,这样的事自然是不能错过。更何况这杂耍团的确有些本事,每日表演的内容都有所不同。所以十皇子近几天对此乐此不疲。 这日,我正陪着十皇子在酒楼内看杂耍。虽然以前看电视的时候看多了比这些还要精彩多了的魔术表演,但是时间隔得太久,加上古代娱乐项目实在是太少,所以我也是看的津津有味。 正看的入迷,就听见海之扯起嗓子吼出来的声音:“五公子————你在哪里————” 我一吓,差点没没从椅子上掉下去。看着周围射过来的目光,我连滚带爬的跑到窗口,赶紧对着站在大街中央的海之招手,吼道:“死小子,你家公子我在这呢,喊魂呢这是。” 海之立刻乐颠颠的跑到窗子下,仰着头说道:“五公子,大夫人让您快些回去。” “回去做什么?这才什么时辰?”我莫名其妙道。 “我突然想起来,”十皇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今日好像是尚书大人的六十岁寿辰。” “哪个尚书大人?”我迷茫道。 十皇子不屑的扫了我一眼,说道:“还能是哪个尚书大人?黄文瀚那小子的老爹呗。正好,我便与你一道去吧。” 到尚书府的时候,前来贺寿的官员不在少数,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黄文瀚早已站在门口招待客人。尚书府的门口张灯结彩,一看就知道是黄文瀚布置的。知道的明白是他家老头过生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娶媳妇。 见我和十皇子一道来了,黄文瀚走了过来,先是冲我笑了笑,然后对十皇子说道:“十殿下能来,真是让尚书府蓬荜生辉,家父早已在里面等着,文翰带两位进去吧。” “不用麻烦,黄侍郎看上去忙得很,让下人引我们进去便可。”十皇子说道。 我和十皇子来的较早,宴席还没有开始。先行一步到了尚书府的娘正与一群女人闲聊,我不愿过去凑这个热闹。跟十皇子两个人闲来无事逛了逛尚书府。 这个黄尚书的品味倒是不错,院子里的布置显得清雅宜人,看上去不像尚书大人的府邸,倒像是某个隐士的住处。夫人们在闲聊,小孩子们没人看管,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倒颇有一番普通人家热闹温馨的感觉。 远远便看见凤成珏拿着根鱼竿,在小湖便垂钓,几个小孩子坐在他身边,托着腮目不转睛的看着湖面。我顿时哭笑不得,走过去问道:“四哥,你这是干什么呢?” 凤成珏对着那群坐在他身边的小孩子扬了扬下巴,说道:“这群萝卜干看见河里有鱼,缠着我让非要让我给他们吊一条。” “真是看不出来,四哥原来这么有爱心。”我故意揶揄他道。 “你四哥的优点多得是,你没发现还多了去了。”四哥得意的向我抛了个媚眼。 我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四哥,你用什么作饵?” “什么饵?”四哥迷茫的转过头看我。 我突然有了某种预感,走过去,提起四哥手中的鱼竿,鱼钩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我叹了口气,抬头问他:“四哥,你还正当自己是姜太公啊?没鱼饵也能钓鱼?”我就想这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什么时候学会了钓鱼。 “姜太公是谁?”四哥问道。 差点忘了,这个朝代根本就没有姜太公钓鱼那段传说。我正想说什么,就感觉道后背上有一种凉凉的感觉,阴森森的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慢慢的转过头去,我看见四哥口中的一群萝卜干个个凶神恶煞的盯着我。 “你干嘛要枪成珏哥哥的鱼竿?鱼都被你吓跑了!” “都说不定原本都要有鱼上钩了,都怪你在这里碍事!” “你是什么人,我要让爹治你的罪!” “……” 看着一个个群情激奋的小萝卜头,我强挤出来一个笑容,然后说道:“那,你们让你们的成珏哥哥继续给你们钓,我就不打扰了。” 和十皇子走出几步,我又回头说道:“就算我走你们这群黑了心的死小鬼也肯定钓不到!” 话音刚落,一群小萝卜头气势汹汹的向我冲来,吓得我撒腿就跑。不一会,十皇子就已经被我甩的看不见了,那群小萝卜头还是坚持不懈的跟在我后面喊打喊杀。我心中暗悔,早知道这群小鬼这么当真就不惹他们了。 一边跑一边注意着身后的状况,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我结结实实的撞进了一个怀抱。抬头一看,竟然是锦尘,只见他两手扶着我,淡淡的扫了我身后一眼,嘴角勾起一丝似有似无的笑。 见几个小孩跑近,我连忙躲到锦尘的身后。小萝卜头们在锦尘前面停了下来,好奇的打量着他,从我的角度,只能猜出锦尘在与他们对视。不一会,小萝卜头门个个脸上露出怯意,继而又讪讪的跑开。 耳边传来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小阳子,你怎么惹上了这么一群难对付的主儿?” 我这才发现与锦尘同行的还有九皇子和君安。冷冷的哼了声,我说道:“我是看他们年纪小让着他们。”说完抬头看向锦尘说道:“锦……三殿下,您说是吧。” 锦尘但笑不语,眼神若有似无的看了眼我的手。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自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抓着他的衣襟。我吐了吐舌头,正想放手,就见锦尘抬头在我脸上轻轻一擦,然后抬头与一名迎面走上来的官员寒暄着起来。 我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擦了擦脸,估计是刚才在什么地方噌到脏东西了。不经意的抬头看到君安,只见他的脸色略显苍白,神色不太好,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我愣了愣,走过去说道:“君安,若是不舒服便不用来嘛,不用这么给黄文瀚那小子面子。” 君安的唇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道:“没什么大碍,已经休息了一整天了。”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三十八章 宴会伊始,与我同桌的都是平时相熟的几个皇子和官员。黄家的老头子显然很开心,乐呵呵的笑的满脸都是嘴,满嘴都是牙,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今天的主角。 另一桌的妇人们不知道怎么就扯到了各家待字闺中的女儿家,既然扯到这个话题当然少不了要谈到京城有名的才女谢水彤。一群妇人们对她赞不绝口,谢夫人的脸上笑开了花,但嘴上还是连连谦虚。 我撇了撇嘴,无意识的看向坐在我斜对面的锦尘。锦尘嘴角擎着一丝笑,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了谢水彤一眼。似乎是在比较我们俩,继而摇头叹息,我顿时气的咬牙切齿。锦尘见状顿时酒杯抿了一口,却挡不住酒杯后的笑容。 我不服气的瞪了他一眼。 这时,不知道是谁提议,让谢水彤弹奏一曲,谢水彤落落大方的站了起来,毫不拘谨。对着满座的宾客福了福,走到早先准备好的琴旁。一双纤纤玉指,白皙透亮,每个指甲都修的十分圆润整齐,看上去就如同一个工艺品一样。 我悄悄的看了看我放在桌下的手,皮肤倒是够白,但是因为常年拉弓射箭,加上我平时压根不注重对手的保养,指腹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一点都不像女人的手。 我正自卑着,一曲流畅的旋律便从琴上流了下来。谢水彤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长的好看不说,琴艺更是让人难出其右。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我还是不由自主的听呆了。 只见她的手指熟稔的在琴弦轻拢慢捻,有一种跳跃着的感觉。丝质的乐感在耳边萦绕,原本嘈杂的大堂顿时安静的连喘息的声音都听不见。 我偷偷看了眼锦尘,只见他敛起表情,端在半空中的酒杯甚至忘了放下,一瞬不瞬的盯着谢水彤,认真的聆听。突然感觉胸口有种极度不舒服的感觉。 琴声停下,余音绕梁。直到谢水彤走回了位置,堂上的宾客才回过神来,赞扬声由四面八方涌了过来。那谢水彤显然是听惯了这种夸奖,只是礼节性的对宾客点了点头,没有一点不自在的表情。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家闺秀吧?低头看看自己,衣着随意,袖子上甚至还有点油污,差别啊差别。心情顿时低落下来,连食欲都跟着降低了。 抬起头看了看四周人的表情,无不惊叹不已的样子,惟独坐在我身边的君安只是静静的坐着,眼中没有像别人那样流露出赞叹。只见他唇边一抹淡笑,若是我没看错的话,竟有一丝嘲弄的味道。 我不由好奇道:“君安,你不觉得谢小姐琴弹的很好吗?” 君安低下头来看我,像往常一样柔柔的笑着,说道:“是不错。” 只是不错?我不由诧异了,这样都算是不错,那什么样才算好? 谢水彤演奏完,陆陆续续的又有几家小姐出来展示才艺,虽然都不如谢水彤,但也称得上是个中翘楚。我渐渐明白过来,敢情这群大妈大婶打算把人家好好一个生日宴会搞成相亲会。 正万般无聊间,便听见一个含娇细语在我耳边响起,“可以请凤五公子与曼筠合奏一曲吗?” 我愣愣的看着站在我面前,含娇带笑看着我女孩,正是路亲王幺女周曼筠,从小便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梓阳哥哥梓阳哥哥的叫。后来路亲王去了封地后就很少见到她,前一阵子路亲王一家又回了京城,这才得以再见到她。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听到九皇子调笑的声音说道:“曼筠,你这可就邀请错了人,谁不知道凤梓阳骑射骑射刀枪无一不通,却偏偏不通乐理,你这不是在为难他吗?” 曼筠对着九皇子做了个鬼脸,看着我撅起嘴说道:“我就是要梓阳哥哥与我合奏。” 九皇子还要说什么,却被我抢先一句,“合奏就合奏,谁说我不通乐理了?”说着还不屑的瞪了眼九皇子。 九皇子先是露出无辜的表情,继而做出拭目以待的样子。曼筠高兴的拉着我的袖子说道:“那梓阳哥哥要哪种乐器。” “笛子!”我不假思索的说道,我边说边瞥了眼锦尘,只见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竹筷,眼中带着笑意看着我。清俊的面容让我忍不住胸口一阵乱跳。 真是妖孽!我暗想道。 接过下人递给我的笛子,我随意吹了几下试试,继而对曼筠示意可以开始了。曼筠弹的是《霓裳羽衣曲》,显然曼筠也是半吊子水平,两个半吊子水平凑到一起,虽然把一曲名曲奏的毫无韵味可言,但到是显得无比的欢乐。 待我们两人停下来的时候,满座皆是善意的笑。另一桌上的娘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我眼,摇了摇头。我走回到位置上,就听九皇子惊奇的说道:“凤小五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吹笛了?真是想不到。” 我看了他一眼,昂起头,无不得意的说道:“天下哪有什么东西能难得到凤五爷我!” “刚才曼筠弹琴我没听清,你再吹一曲来听听。”九皇子兴趣顿起的说道。 我低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好,吹就吹!” 抬手把笛子凑到唇边,想了想,最后选定一首歌,一开头就《死了都要爱》的最高潮,我晃着脑袋边笑边吹。这首歌用笛子吹出来果然跟唱起来的感觉有很大的不同,我忍着笑继续吹下去,眼神有意无意的看了眼锦尘,只见他眉宇间满是无奈,似乎是在懊恼着自己怎么会教出来这么个徒弟。 一曲毕,一桌的人顿时送了口气,九皇子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拍了拍胸脯,说道:“小阳子,以后你万万不可再在别人面前吹笛了。” “为什么?”我迷茫道。 “会吓到别人!” 这顿晚宴一直延续了两个时辰,天色早已黑透了,宾客渐渐散去。我走向将军府的轿子,准备于娘一道回去,还未走近轿子,就被一个力道猛地撞到一边。 我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刚才撞开我的那个人迅速跑到几个皇子面前。我不由奇道,那人正是黄文瀚家的家丁,刚才送大皇子一行人回宫。 只见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结结巴巴说道:“殿、殿、殿、殿下……” 锦尘凝眉,负手不悦的看着他说道:“何事如此匆忙?”不得不承认,锦尘严肃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吓人。 “回,回三殿下,刚才在奴才护送大殿下回宫的路上,突然出现几个刺客,刺客们都是高手,大殿下被刺伤,正往宫里送……” 几位皇子脸上顿时露出错愕的表情,锦尘向前跨出一步,一把揪起那家丁的衣领,拉至面前问道:“此话当真?” “就是借奴才个胆,奴才也不敢用大殿下的安全开玩笑啊。”那家丁看上去都快哭了出来,显然被吓的不轻。 锦尘狠狠的把他甩到一边,快步走到马前,一跃而上,九皇子十皇子紧跟其后,先后上马。三匹马很快消失在夜幕中。剩下的人皆是小声的议论着什么,显然被刚才的气氛吓到了,个个都压低了声音。 我转身走向小宝,刚握到缰绳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我看向那人说道:“君安,别拦我,说不定那些刺客还在附近没有走远,其他几位殿下也会有危险。” “我不是要拦你,”君安的脸色与下午相比显得更差了些,连笑容都有一些疲倦的感觉。他轻声说道:“我与你一道去。”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三十九章 这天晚上对皇宫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黄尚书战战兢兢的等在大皇子的寝宫外面。太医已经进去几个时辰,连一点点的消息都没有。 皇上,皇后以及贤妃的轿子先后过来,看都没看等在外面的众人就急匆匆的走了进去。黄文瀚扶着颤巍巍的黄尚书,不时的出言宽慰他。到底大皇子出事是因为去参加黄尚书的生辰宴席,若是大皇子真有个三长两短,估计黄府也脱不了干系。 我拧着眉看着寝宫的门,虽说不喜欢大皇子,但从小一直见着的人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也多少有些担心,而更让我担心的是,大皇子出了意外,最大嫌疑人便是锦尘,可看他刚才惊讶的表情又不太像。 又或者是大皇子的苦肉计想要嫁祸锦尘,这样的招数锦尘不也同样对大皇子用过?可是就算是用苦肉计,谁会把自己伤的这么严重?那会是谁?目的到底是除去大皇子还是嫁祸锦尘?我的脑子里纠结成一团。 正苦思冥想见,感觉肩上重了重,我回过头去,只见君安身上那件厚厚的披风已经到了我的身上。君安对我温和的一笑,说道:“不必担心,大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我点了点头,随着君安走到一边的石凳上坐下。已经是黎明的时段,石凳上被露水打湿,有些凉。君安轻咳了两声,我正想对他说什么,就见到四哥形色匆忙的走了过来。 四哥匆匆看了我一眼,然后在君安耳边说了句什么,君安的神色稍稍变了些。见我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又立刻露出宽慰的笑意向我摇摇头表示没事。 君安和四哥两人正要一道离开,我连忙拉住君安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君安揉了揉我的头发,说道:“没什么,只是大理寺出了些问题,我去处理一下便好。”脸上的表情似乎很轻松,但我还是看出了些勉强。他对站在他身边的高凡说道:“好好照看着凤统领。”说完便与四哥匆匆离开,从来到走四哥竟然破天荒的连一句话都没有对我说。 我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脑袋里乱成了一片,怎么什么麻烦事都聚集到了一起发生。缓缓把目光移向大皇子的寝宫,依旧没有什么动静。黄文瀚原本还平静的脸也慢慢的流露出焦躁。 忐忑间,我出声问站在我身边的高凡道:“你说,大皇子不会出事吧。” “生死有命,若是大皇子命不该绝自然会没事。”高凡的声音中带了些冷意。 听到他的回答,我不由诧异的抬头看看他,这样的话未免有些不敬。高凡以前跟君安一样,脾气温温和和的,怎么会突然这么刻薄。 “高凡!”我叫住他,连忙看了看四周,还好大家都注意这寝宫的动静,根本没人注意到这边,我这才对他说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不要说些会给你家公子带来麻烦的话。” “小的多谢凤统领教诲。”高凡说道,声音中带了些嘲讽。我不由得皱了皱眉,但不愿与他计较什么。 不多一会,寝宫里突然传出皇上暴怒的声音,继而便是贤妃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哭声中充满了绝望。心中紧绷的弦仿佛突然断了一般,我连忙站了起来,连身上的披风滑落到地上都没有发觉。 我快步向前几步,走到黄文瀚身旁,不一会贤妃的哭声突然停止,继而寝宫的门被猛地打开,贤妃被人抬了出来,十二皇子跟在旁边满脸焦急的唤道:“母后!母后!” 一行人急匆匆的从我们身边经过,我连忙拉住一个走在最后的小公公,问道:“公公,大殿下现在到底如何了?” 小公公看了我一眼,神色戚戚道:“殿下他,殿下他驾鹤西去了……” 怎么可能?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这时,寝宫的门再次打开,皇上走了出来,向素来不苟言笑的脸上竟然难得的流露出一些伤感。皇上冷冷的扫了站在院子里的人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黄尚书身上,声音有些疲惫的说道:“黄尚书,朕有些话想问你,你与朕同来。” 皇上在众人的簇拥中走远,黄尚书也微颤颤的跟了过去,黄文瀚目光中露出些担忧看了眼他的父亲,继而低下头,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见到锦尘与九皇子走了出来,我立刻迎了上去,锦尘的眼睛里有些血丝,见我走了过来他的脸色稍微舒展开一下,沉声问道:“你一直待在这里?” “嗯,”我点了点头,继而说道,“锦……三殿下,大殿下的事……” “大皇兄的是,母后会好好处理。”锦尘打断我说道,“这些天可能事会多些,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沉默了一会,我点了点头。锦尘故技重施的用宽大的袖子遮住别人的视线,牵起我的手,轻轻握了握。这时黄文瀚走了过来,行了个礼,然后说道:“三殿下,九殿下节哀顺变。” 九皇子眼睛中有些红红的,闻言立刻撇过头去。都说皇家没有什么血肉亲情,其实也不尽然,大皇子的死到底还是让九皇子有些难过的吧。 “小九,你先回去吧。”锦尘发现了九皇子的不对,说道。 九皇子离开后,黄文瀚看向锦尘说道:“三殿下,这次的事实在是文翰没有考虑周全……” “毋庸多说,”锦尘说道,“此事非黄侍郎能料想得到,这件事前后始末宫里都会彻查,若是黄府与此事无关,父皇自然不会为难黄府上下。” “文翰在此多谢三殿下。”黄文瀚说道。 “黄侍郎谢的太早了,”锦尘沉声说道,眼神中一片泠然,“前提是,黄府真的与此事无关。” 黄文瀚连忙说道:“文翰向三殿下保证,此事黄府绝对是毫不知情。” “如此最好。”锦尘冷声道,继而拉着我走开。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四十章 锦尘一直牵着我出了大殿下的院子,小宝的缰绳被系在院子外面的树上,它正不安的跺了跺蹄子。走到小宝声身边,锦尘停了下来,看了一眼一直跟在我们俩身后的高凡,对我说道:“君安倒真是护你护的周全。” 我也回头看了一眼高凡,他的面上露出了些不高兴,眼神若有若无的飘向别处。 “君安原本就很会关心人。”我说道。 “是吗?”锦尘唇角露出一丝笑,继而说道,“也难怪高凡会黑着一张脸。” “什么?”我抬头问他。 “没什么。”锦尘说道,然后把我拦腰抱起,我吓的惊呼一声,连忙抓住他的衣服。锦尘轻轻一托便把我放到马上,我连忙抱住马脖子以保持平衡。 感觉到脖子痒痒的,我缩了一下脑袋,猛地转过头去,却不料碰到锦尘的唇。我愣了一下,连忙转过头去,面露尴尬。锦尘在我耳边说道:“那个谢家小姐,除了琴艺好点,其余一无是处。但琴艺好坏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说着便一拍小宝的屁/股。 看着身后越来越小的身影,我脑子里慢慢消化他的那句话。脸上不由有点发热。不一会儿,高凡也骑马追了上来,亦步亦趋的跟在我身后。 回到将军府才发现我竟然是最先一个回来的,爹带着二哥三哥早在第一时间就赶到宫里,娘去陪皇后了,大哥不知道这件事,大概又一大早便去了军营,四哥跟着君安走了,结果只有我一人回来了。 高凡见我回到将军府,不声不响的走了。海之迎了上来,走到我前面一段距离便停了下来。小宝的脾气臭,托小奔的富,它可以容忍我可锦尘接近,但其他人若是一接近他便会大发脾气。 “公子,宫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老爷夫人和其他几位少爷都去宫里了?”因为有刘叔这么一个老爹的关系,海之从小就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早上清冷的风把海之的小脸吹的红扑扑的,分外可爱。 我拉着小宝往马厩走,海之跟在我身后。我把小宝送进马厩后又走了出来,海之还是一脸好奇的看着我,我敲了敲他的脑袋,说道:“京城要变天了。” 果然是变天了,没想到前一天还在参加黄尚书的生辰宴席,后一天就要参加大皇子的葬礼。大皇子从小就不待见凤家的人,虽然身为长子,身份却不如身为三皇子的锦尘高贵,心里多少会有些不服气吧。 这件事让皇上震怒,对外宣称是大皇子因病早逝,却在私底下狠令,定要找到杀害大皇子的刺客。 领命的官员换了好几拨,却查不到一点线索,一堆官员被贬职,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人心惶惶,个个都是谨言慎行,对皇上察言观色,小心的揣摩圣意。 这天我刚走到正厅,便看到一家人都在,个个正襟危坐。整个厅室被一股低气压笼罩着。我也不得不敛起呼吸,拉了拉离我最近的四哥问道:“怎么回事?” 四哥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继而又摇了摇头,示意让我不要讲话。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爹竟然在朝堂之上让皇上立太子。立太子这种事虽说每朝每代必经之事,但是立太子就表明皇上要分权给别人。这种敏/感的事向来都由皇上自己决定,爹竟然愣头愣脑的去对皇上说,结果爹自然少不了挨了皇上一顿冷嘲热讽。 虽说是刺挠了我老爹一顿,但此后不久,皇上便昭告天下,立三皇子为当今太子。册立太子的仪式一月以后举行,与此同时,也要在当天册立太子妃。太子妃的人选早已定下,自然便是谢御史的女儿,京城第一才女谢水彤。 —————————— 卡住了==。果然一天两更很困难,就到这里吧,明天再更==。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四十一章 傍晚,我坐在院子里发呆,黛滢在我身边走来走去,衣服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我无奈的转过头来,对着她说道:“黛滢,你都在忙些什么啊?” “谢天谢地,”黛滢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拍了拍胸脯,说道:“五公子您可总算说话了,您都发了一整天的呆了,可吓死我了。还有啊,大公子也过来问我这两天怎么都不见你出去。” 我翻了翻白眼,叹道:“平时个个嫌我坐不住,这两天变深沉了反倒又个个都吓成这样。” “五公子,您还是像以前一样就好。”黛滢毫不留情的说道,“您变得深沉了我会觉得不伦不类。” 这个死丫头!我刚掳起袖子想好好教训她一段,耳边突然响起笛声。我一怔,脸上的笑容僵了下来。黛滢不知所以的说道:“咦,这么晚了,怎么有人在吹笛。” “黛滢,我晚点会回来,要是大哥过来问起我,你就说我睡下了。”说着,我不顾身后黛滢“五公子”,“五公子”的叫径直走向四哥的院子。 四哥这几天总不在府中,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原本以为他不在,没想到一他的院子里便发现他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自斟自酌。我愣了一下,然后也不搭理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五儿啊,见到四哥连个招呼都不打一个?”四哥故意拿捏着嗓子说道。 我只觉得浑身一哆嗦,颤颤巍巍的转过身来,看着四哥说道:“四哥,您老最近是跟太监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还是您已经跨入到太监那一行了?” 四哥有些伤心的把头埋了下来,我正担心自己刚才是不是说的过了些,男人被说成太监多少有些侮辱的意味在里面。就见他抬起头来,一脸娇羞状的说道:“你个死鬼!” 不行了,再跟他待在一起,我估计自己都会变的不正常。我加快脚步想往墙角下走,刚走没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四哥的声音:“要去见三皇子?” 我一吓,刚迈出去的脚又立马收了回来,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四哥一脸坦然,已然自顾自的倒酒。我讪讪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四哥轻笑道:“你每次都是从我这里出去,要想知道你去见谁,会是难事吗?” 我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四哥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脸上不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他说:“梓阳,你该知道,三殿下注定是太子,谢家小姐注定是太子妃。而你,是南夏的建威大将军的五子。” “四哥!”我叫住他,有些犯倔的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现在还没有成定数不是吗?” “梓阳……”四哥有些头疼的看着我,摇头道,“你觉得将来的太子殿下会让一个男人的存在成为自己的诟病吗?” 我撇开脸,小声的说了一句:“我的事不用四哥操心。”说着转身迅速走到墙边,三两下便翻了过去。不敢回头去看身后四哥的表情。 锦尘见我跳了出来,笛声停了下来。我知道自己的脸色差得很,只看着他不说话。锦尘叹了口气,上前牵起我的手。这次他没有骑马过来,我任由他牵着在长长的巷子道里走。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一句话。走到巷子口的时候,我挣脱开他的手,自顾自的走在前面。只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一声叹息,继而便听到他跟在后面的脚步声。 河畔边凉风习习,停在河中央的船只上灯火辉煌,歌女清亮的歌喉唱出来的曲子显得分外悠扬。我回过头去看着停在我身后的锦尘,突然觉得有种陌生的感觉。这个人不久以后是太子,将来时高高在上的皇上,这种想法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强烈。 “我是不是该恭喜你?”我无不讽刺的说道。 锦尘看着我,叹道:“你明知道那本不是我的意思。” 我低头不语,自己刚才多少有些牵连的意思,明明知道那是皇上的命令,皇命不是可以随意违抗的,却偏偏把气都撒在他身上。 锦尘走上前,轻轻拥住我,大手覆在我的头上,有一种暖暖的感觉。突然有种委屈的想要掉眼泪的感觉,我鼓起勇气问道:“那你会娶她吗?” 锦尘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说道:“梓阳,那只是政治婚姻。” 我只感觉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了下来。僵硬的推开他,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所以说,你还是要娶她。” 锦尘面露为难之色,凝眉道:“我不能违抗父皇的命令,而且,你现在的身份是男子,难道要我揭穿你女扮男装的事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我说,只要你娶她,我们之间就再也不可能了,你还会娶她吗?” 锦尘有些生气道:“这是两回事。” “就是一回事!” “梓阳,不要无理取闹。”锦尘的声音带了些严肃。 明明应该感觉到难过,我TM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想到了某句经典台词。某男说——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然后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感觉眼睛酸酸的。 锦尘拧着眉说道:“梓阳,别这样,等以后……” “等以后三殿下做了太子以后,别忘了多提拔梓阳。”我打断他说道,“梓阳绝对会安安心心的做三殿下的臣子。” “凤梓阳!”锦尘咬着牙说道,我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他额角突突的青筋,“那个女人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她是你妃子,这就够了。”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四十二章 这两天我都躲着四哥走,那天对他说出那么过分的话。几乎是在我一说出口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但却实在没有勇气去道歉——谁被人家误解为同性恋还好意思屁颠屁颠的舔着脸去跟家人唧唧歪歪? 几乎天一亮我就偷偷摸摸的跑去前锋营与那帮大大咧咧的士兵混在一起,每天舞刀弄枪的,倒是让我少了很多想东想西的时间。 这天,我正跟孙定贵比射箭,就见九皇子和十皇子两个人咋呼咋呼的跑了进来。我原本正瞄准靶心,余光瞄他二人,便移动箭的方向,瞄准那两人中间,松手,箭射了出去。 两人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做,皆是吃了一惊,却都没有慌张。九皇子立刻瞪向我,而十皇子嘴角露出一抹笑,神色诡谲的样子。 “小阳子,你长胆了,竟然敢把箭头对着皇子!”九皇子不真不假的说道。 我不理他,有从身后的箭筒里取出一支羽箭,拉了个满弓,松手,正中靶心。我对身边的孙定贵说道:“这次又是我赢了。” “他爷爷的,老子都说不跟你比了,你就死拉着我不放。我怕了你了行不行?”孙定贵哭丧着脸说道,一边说一边往后退,正想转身就跑,我立刻对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几个原本是孙定贵手下的小山贼说道:“把你们头儿给我绑回来!” “是!”几个人齐声应道,然后一拥而上,孙定贵顿时被他们围在中间,几个人挤成一团。 见他们一时半会也分不出个胜负,我把弓放到一边,看向两位皇子说道:“干嘛?来找我履行承诺?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九殿下前段时间说要跟我比骑射?” 九皇子眼神若有若无的瞄到被一群人压在地上的孙定贵身上,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改天吧,我跟老十正要去吃酒,路过这里想碰碰运气看你在不在,既然遇见了,就一道去吧。” “殿下您请客?”我问道。 九皇子笑道:“你就整天想着怎么讹别人的酒钱,放心吧,请你吃个酒的钱你九殿下我还是出得起的。” “既然有人请客,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拿下身后的箭筒,递给站在我身后的蒋律,说道:“队长大人,我今天溜号,若是海之来寻我你告诉他我与两位殿下出去了。” “是,大人。”蒋律说道。 “队长大人,别总这么一板一眼,人生都没乐趣了。”我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 “是,大人。”蒋律又道。 于是我彻底绝望了,不再理他,直接招呼了两位皇子一道出去。 有十皇子在场,吃酒的地点自然而然的就定在勾栏里。我是对十皇子察言观色的本事佩服的五体投地,前端时间见着我和锦尘关系好,不敢再把我带来,现在又敏锐的发现我和锦尘闹翻了,所以便不再顾忌地点。 我不不承认,自己对太古典的曲子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听着听着眼皮都感觉到重,对面的那两位爷倒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一边听着小曲儿,一边摇头晃脑,滋润的很。 九皇子听着听着,突然开口问道:“小阳子,最近怎么不去宫里,好些日子不见你了。” “没什么,只是凤五爷我突然发现大好时光不可浪费,所以开始励精图治,发愤图强,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东西南北中发白所到之处无不披靡而求索。古人说的好——必须学习,必需锻炼自己,而不要什么也没看见,就以为您已经是一个思想家了。必须善于恰如其分地估计自己的力量。”我激情澎湃的说道。 九皇子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讪讪的问道,“哪个古人说的?” 我答:“高尔基!” “我还高尔鸭呢,”十皇子冷哼一声,对九皇子说道,“九哥,听凤小五跟你瞎掰,从他嘴里出来的有几句真话?” 听到十皇子的话,我缩了缩脑袋,心想我没跟你说奥斯特洛夫斯基已经是看在你是古人给你面子了。但嘴上还是十分诚恳的说道:“我有罪,我接受组织的批评!” 九皇子盯着我看了好半晌,最后问道:“梓阳,你有不开心的事。”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我笑了笑说道,“我哪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我会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我要是有不开心的事怎么可能不说出来让你们开心开心。” 九皇子还想说什么,就被十皇子打断,说道:“行了行了,喝酒喝酒,难得来一趟,不看如花似玉的姑娘,聊哪门子的天。”说着便开始挑弄起软趴趴的依偎在他怀里的女子,女子顿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我连忙端起酒杯,顺着十皇子给的台阶下。眼神无意瞟了一眼楼下,嘴里的酒便喷了出来。我愣愣的盯着楼下刚走进门冷着脸扫视四周的人。 “怎么了?”十皇子见我的反应,凑过脸看了看,一看顿时也愣住了。 而楼下的那人也看到了坐在楼上最明显处的我们,眼神在我身上停了几秒,我当做没看到他,把酒杯凑到唇边假装喝酒。不一会儿便看到九皇子和十皇子两人的目光都直直的盯着我身后,然后两人同时站了起来,说道:“三哥。” 我转过头,看见锦尘已经站到我身后,我连忙做出一副才刚看到他的表情,站起来说道:“好巧,三殿下您也在?” 锦尘的脸色变了变,还是低低的哼了一声,然后走到桌旁,撩了下衣服的下摆坐了下来。等他坐定,我们三人才陆续坐下。 —————— 今天也是两更,明天只有一更,下周学校放假要出去玩,所以这周屯文O(∩_∩)O~~~~~~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四十三章 坐定后,我也不看锦尘,只用筷子挑拨了两下盘子里的菜。不错的菜色,可是我一点食欲都没有。十皇子察觉到不妥,把原本伺候在左右的女子谴走。没过一会,便听到锦尘略显不高兴的声音说道:“老十,你也老大不小了,总往这种不三不四的地方跑像什么话?” 十皇子十分顺从的说道:“三哥教训的是。”许是被锦尘异常严厉的声音吓到了,九皇子原本夹了一口菜想往嘴里送的动作骤然停止,冷冷的看着脾气发的有些莫名其妙的锦尘。 “三哥,”九皇子连忙扯出笑脸来打圆场,“这是干什么呀,老十只不过是出来散散心,你看,好好的气氛,吃菜吃菜吃菜……” 锦尘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你要是喜欢女人,多娶几个侍妾便是,这种地方,好人家的女儿能么会随意涉足。”他已有所指的看了我一眼。 我顿时感觉到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明里暗里在说我的不是,这也就算了,“多娶几个侍妾”在他的嘴里仿佛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若是以前,我一定会反驳他一两句,但是现在却没那个心情。我偏过脸去,原本以为自己会很洒脱,原来一旦陷入敢情我也不过是俗人一个。我站了起来,欠了欠身,说道:“三位殿下继续,梓阳有事先行一步。” 九皇子略微吃惊,连忙说道:“这才什么时辰,才刚吃一会,怎么这么早就要回去?” 我勉强对他笑了笑,说道:“九殿下,这顿饭,梓阳改天再回请你,不过现在我就先行一步了。”说着便逃也似地转头离去。 站在逸人居的外面,我回头看了看,心里竟然有种隐隐的期盼,希望锦尘能够追上来。继而又自嘲地一笑,就算追出来又能怎样,只要他要做太子,就必须得娶谢家小姐。他又怎么可能为了我去放弃唾手可得的地位。 天色还早得很,不想回去,回去也是胡思乱想,还要面对大概清楚我的事情的四哥。我漫无目的的随着人流走,等停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丞相府的门口。 自从那日在宫里出来后,我和君安还没有见过面。左右无事,我干脆便走进丞相府的大门,守门的家丁见是我,也不阻拦,只跟我打了个招呼。 我走了进去,直直向君安的书房走去。远远的便听见丞相大人训斥的声音……丞相大人也在?据我所知,因为君安从小到大身体不好的原因,丞相很少对他说重话,这是怎么回事? 我悄悄凑了过去,丞相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你作为大理寺卿,办案就该秉公处理,这么突然死了几个人,你就因该公之于众,彻查原因。可你竟然就这么压了下去,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你如何立足?丞相府如何立足?!”丞相有些气急败坏。 “爹,我自有分寸。”君安的声音不急不躁。 “你自有分寸,你有分寸就不会这么不知轻重了!”说到这里,丞相的声音突然放轻,但是以我的耳力却足够听清,他说道:“那几个人是上次刺杀凤梓阳的刺客是不是?明白人谁不知道那是大皇子的人,现在大皇子死的这么不明不白,你还把这种事往身上揽,你到底清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弄得不好,丞相府都会被皇上盯上。” 听到这里我不由怔住了,突然想起大皇子出事那天,四哥和君安两个人慌慌张张的走掉,却什么都不肯跟我说,那些人就是那天被害死的吧? 如果君安把他们的死公之于众,第一个被怀疑的人无疑会是我,大皇子刚被害,那几个人便也被杀,无论是谁都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不敢往下想,我急匆匆的走进去,也来不及跟丞相问好,冲着君安便道:“君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安见我突然闯了进来,脸色微变,继而便有些恼意的唤道:“高凡!” 高凡立刻从外面走了进来,显然他一直守在外面。而我刚才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动作也显然被他看见了。君安不悦的说道:“凤五爷来了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高凡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的眼睛里竟然有一丝快意,他跪倒在地上说道:“公子息怒,奴才刚才走了会儿神,没有注意到凤五爷的行迹。” 君安的眉毛拧了起来,抬眼看了我一眼,继而对高凡说道:“你先下去。” 丞相大人瞥了我一眼,冷哼一声,对君安说了句“好自为之”后便拂袖而去。见我有些焦急的看着他,君安走了过来,眼神里一片平缓,嘴角擎着丝笑意,说道:“怎么急成这样了?不过是牢里死了几个犯人,牢里条件不好,身体差点的熬不过去也属正常。”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向来对谁都温文尔雅的君安竟然可以这么不在乎的说出这样的话,而刚刚他说到那几个犯人的死的时候,眼里竟然清楚的闪过一丝冷意。 见我不做声,君安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慌张的神色:“梓阳,我的意思是,他们的死,我也没办法预料到,若是提前知道,我也不会这么大意。” 看着眼前急于解释的君安,我突然有种想抽死自己的冲动,君安的好脾气我从小就知道,他明明是因为我才把案子压下去,我刚才竟然还想东想西。 “可是,如果被人发现……”我紧张的说道。 “放心,”君安把手放在我头上揉了揉,眼角全是温和的笑意:“为了我的乌纱帽,我也不会让人家发现。” 君安的笑容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我冷静下来,想了想,说道:“那你查到是什么人下手了吗?”我顿了顿,然后立马举起双手,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大理寺卿大人明察,小民可使绝对的清白。” 君安的眼神突然黯了黯说道:“梓阳,既然不想笑不用笑的这么勉强。” 有这么明显吗?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本强挤出来的笑僵硬住,继而慢慢褪去。连忙把话题扯回来,说道:“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有没有查出凶手是谁呢。” 见我不想多说,君安便顺着我说道:“关于这个,”他笑了笑,“这是大理寺卿的事,凤统领想越职吗?” 我愣了愣,然后气的猛的踩了一下他的脚:“你竟然学黄文瀚腔调。” 君安吃痛的皱了皱眉,继而又露出无辜的笑容,一如小时候的那副可怜可爱的样子,我忍不住叹道:“君安,以后嫁给你的女子得有多幸福。” 君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最后笑着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四十四章 “五公子,皇后娘娘难得可以出来省亲,你不去正厅看看?”黛滢小心翼翼的问道。 “每次进宫都会顺便见见姨母,就算我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倒是娘和姨母许久未见,让她们叙叙旧倒是真的。”我边捣鼓着手里的玉笛边说道。这只玉笛是锦尘送的,那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我一起心里气不过把它成两半,现在想想又觉得心疼。虽然让黛滢找了个工匠给修好了,但是还是有了些明显的裂痕。 “五公子,这笛子是哪家小姐送的吗?看您宝贝的。”黛滢见我小心翼翼的查看笛子,便揶揄起我来。 “没错,就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送的,”我笑道,“黛滢,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黛滢顿时羞红了脸,愤愤说道:“呸!公子你又胡说八道!” 我笑了笑,没接话茬。黛滢顿了一会,又说道:“公子,我们去正厅看看吧,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当今的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呢。” 我手上的动作僵了一下,说道:“有什么好见的?不过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而已,难道还能生的三头六臂?” “可是公子,我听人家说三殿下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 我被一口口水呛住,咳了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无奈的对黛滢说道:“市井上的歪传少读点。” 黛滢撇了撇嘴,拉着我的衣袖道:“公子,我们就去看一下下就好,行不行?” “行了行了,带你去就是。”我无奈的说道,顺手把玉笛放在盒子里放好。 刚走出院子,就看见皇后姨母和娘两人相互搀扶着,便走便聊着什么,两人的脸上皆带着笑容。锦尘负手跟在两人身后,修/长的身躯,不怒自威的面容,站在一群人中显得格外的显眼。他的眼神无意扫向这边,正好与我对视。我迅速移开视线,这时身后的黛滢激动的拉着我说道:“公子,那就是皇后娘娘和三殿下是不是?” “是啊。”我说道,“你说我要不要去跟姨母说说,让三殿下娶太子妃的时候顺便也把你给收了。”我调笑她。 “公子你又胡说!”黛滢鼓着脸瞪我一眼。 我轻声笑了笑,正巧娘也发现了我,便带着姨母往这边走。我连忙快步迎了上去,行至一群人面前,我跪下道:“梓阳见过皇后娘娘,见过三殿下。” “快起来吧,”皇后的声音盈盈响起,“都是自家亲戚,在宫外哪用的着讲这么多繁文缛节。” 我站了起来,皇后姨母跟我招了招手,示意让我过去。我走到她面前,她上下打量我一番,说道:“梓阳这孩子真是越长越秀气了,跟千云你越来越像了。”继而看了看我身后的黛滢,笑道:“梓阳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让他娶一两个侍妾了。” 娘的脸上露出些尴尬的神色,我连忙接过话头说道:“梓阳还不想娶妻。” “为何?”皇后姨母好像突然来了兴趣一般。所以说,不管哪个年龄段的女人都一样爱八卦别人的感情生活。 “梓阳还尚未遇见让自己心仪的姑娘。” “真是孩子心性,”皇后姨母的脸上露出了些责怪的神色,“若是总遇不到,你难道想终身不娶?先娶一两个侍妾,以后正妻可以慢慢找。” 这才是这个朝代人正常的观念吧,即使是在寻常人家,三妻四妾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我懒得跟她解释,便笑了笑,敷衍性的说道:“这个还不急,以后再说吧。” “你呀……”姨母说道,然后看了看娘说,“这孩子都被你宠坏了,看这蛮横劲儿,跟你小时候可是一模一样。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省的这孩子嫌我烦。皇儿你也不用陪我了,去和梓阳一道,你们两个年轻人比较聊得来。我跟千云两人走走就行。” 锦尘说道:“儿臣遵命。” “梓阳,带着殿下到处走动走动,难得殿下来这么一趟。”娘也吩咐道。 “知道了。”我应声道。目送她们走远,我对锦尘说道:“三殿下请这边请。” 锦尘皱了皱眉,没说什么话,我却可以明显的感觉出他的不快。他负手走在前面,我跟黛滢跟在后面。黛滢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样子像见了鬼。我忍不住轻笑——这个小丫头,没见到的时候还好奇的要死,现在见到了连魂都吓的不见了。 锦尘回过头来,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说道:“将军府我不熟悉,你不给我介绍一下?” “哦。”我低低的应了一声,走到他身边,问道:“三殿下想去哪里?” 他看了我一会,半晌才答道:“随便吧。”然后突然回头看向战战兢兢跟在我们身后的黛滢,对她说道:“这里不用人伺候,你下去吧。” 黛滢对着我们福了福,然后逃也似地跑开。这丫头看来被吓得不轻,锦尘虽然长的很好看,但是他严肃的样子总会让人敬而远之。仿佛他这样的人就天生应该高高在上,不可亵渎。 想到这里,我垂下眼睛,不想让他看见我眼中的失意。甩开脑子中的杂念,我抬头对他说道:“三殿下,我带您去看看爹平日用来习武的地方吧?” 我走出几步,发现他并没有跟上,便回过头来看他。只见他还站在原地,脸上有些不悦的神情,我轻声叫了他一声:“三殿下?” 谁料这一声却让他脸色变得更差,他冷冷的看着我,说道:“没有其他人在,你没必要跟我这么客套。” 我不自在的笑了笑,“殿下,规矩不能乱。” 他冷哼了一声:“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爱讲规矩?” 我抿唇一笑,接着说道:“三殿下,您不是要参观将军府吗?” “够了!”他突然厉声喝道,从来没有被他这么吼过,我不由一愣。不得不承认,锦尘生起气来样子的确骇人。我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凤梓阳,你到底要如何?”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四十五章 我看了看他,然后缓缓说道:“梓阳只是想安安心心的做圣上和殿下的臣子,别无他想。” 锦尘深吸一口气道:“梓阳,何必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跟我置气?我已经于父皇说过,让他把册立太子妃的仪式推迟。”他顿了顿,又说道,“父皇可被我气得不轻。” 我吃惊的看向他,刚才见他的样子以为他要发难,没想他这样骄傲的人也会做出退步。见我眼神中疏离的神色淡了些,锦尘叹了口气,无奈道:“真是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善妒的女子。” 我只怔怔的注视着他,这个时候违抗皇命绝对不是件理智的事,这不是心思缜密的锦尘做事的风格。我有些慌乱的收回眼神,低声道:“推迟了又如何,你跑不了还是要娶她为妃。” 我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过了好半晌才听到一声叹息。锦尘特有的清冽的声音响了起来:“能拖多久先拖着吧,我会再想办法。” 听出他声音中的疲惫,我不由有些内疚,讪讪的说道:“锦尘,你违抗皇上的命令一定挨了骂吧。” “终于肯叫我名字了?”锦尘被气乐了,瞪了我一眼,剑眉一挑,道,“违抗皇命最多被父皇骂一顿,你多狠啊,干脆就躲着不见我,成天殿下殿下的叫,你寒碜谁呢?” 我被他骂的抬不起头,心低内疚的感觉刺溜刺溜的往上翻腾。到底这个朝代的人对那种三妻四妾的观念深入骨髓,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更何况锦尘是皇子,在这种局势紧张的时刻更是举步维艰。 锦尘这次看来真的是气大发了,他平日话少,这次一股脑的倒豆子似地教训我。最后我气不过,梗起脖子回瞪他道:“那要不然我还跟你说恭喜恭喜,早生贵子,百年好合,顺便再要一两个红包?” 估计他是没料到我会厚着脸皮顶他的嘴,愣了一会,才咬牙恨恨的说道:“真不知道,你这脾性都是跟谁学来的。” 我冲着他十分狗腿的笑了笑,说道:“锦尘,我带你去看看小宝好不好?我家小宝好多天没见着它媳妇了,见见你也算是一解它的相思之情。” 锦尘的嘴角抽了抽,要说的话最后还是化成一声叹息,任由我拉着往前走。 小宝见到锦尘显然是很高兴,头凑在锦尘的手上撒娇似地蹭着,平常见了我都没这么热情。我不甘心的站到它面前隔开它和锦尘,锦尘浅笑着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小宝见站在它面前的是我,眼中似乎露出一丝嘲讽,然后用下巴有节奏的敲在我的头上。我一脚踹在它蹄子上——人也就算了,它身为一匹马竟然也敢嘲笑我个子矮! 一直在马厩照顾小宝的海之用探究的眼神看了好久,缓缓说道:“好奇怪哦,小宝明明不喜欢生人,第一次看见三殿下竟然就这么亲近……” 我抬头看了一眼嘴角带着笑意的锦尘,继而对海之说道:“因为殿下乃真龙天子的亲生儿子嘛。”然后压低声音对锦尘说道,“是吧,小龙人。” 锦尘的一双凤目带着嗔意瞪了我一眼,我撇撇嘴转头摸了摸小宝的头,这人永远这么认真,难得跟他开个玩笑也摆出个这么严肃的脸。一边的海之自言自语的念叨:“原来是这样啊……” 小宝眯着眼睛任由我抚/摸,难得这么乖巧,是见因为见到自己媳妇儿的主人了吧?我忍不住轻笑,笑着笑着却感觉到嘴角越来越僵。 事情若是真的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即使这样拖着又能拖到什么时候呢?但是锦尘为了我宁愿去违抗皇命,我又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放弃,况且就在刚才我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自由想象中的那么大方,不想这么乖乖的把他推给别的女人。 忽然感觉自己被人从后面拥住,我惊慌失措的回头,下意识的想要挣开他。却不料他抱手臂收的更紧。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海之已经走了。” 我看向海之刚才站的地方,果然空无一人。这才松了口气,回头瞪他一眼:“也不怕被将军府的人看见!”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你凤梓阳断袖之癖的大名在京城早已无人不晓,还怕将军府的人说?” 我气结,吼道:“我是说你!反正我这种小鱼小虾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都没人关心,最多为人家茶余饭后提供话题而已。不像您,未来的太子殿下,连太子妃都给您选好了,你就不怕您的太子妃心里不痛快?” 锦尘轻笑一声,“怎么就揪着这个不放了?吃味吃的紧啊。” “就是吃味了怎么着!”我转过身瞪着他。 锦尘眼里嘴角都是笑意,我挑了挑眉,“笑什么笑?” “我在想,”锦尘的声音略显低哑,“这么充满山贼味的凤统领,穿上女装会是一副什么光景。” 我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咬牙说道:“若是我穿女装,京城第一才女加美女就不是您的太子妃了。” “哦?”锦尘挑眉,“给我说说,琴棋书画你会哪样?” “你让她来跟我比骑射!”我忿忿道。 锦尘无奈的摇了摇头,把我揽进怀里:“若是凤将军不把你扮成男子……” “若是我爹不把我扮成男子,说不定正好逢上皇上选秀女了呢。”听说锦尘语气中的浅浅的埋怨,我连忙打断,替老头子说话。 老头子当初也是出于这点,官家的适龄女子到了年龄定然要参加四年一次的选秀女。谁让我家基因好,两个姐姐都是标准的美人胚子,去一个选中一个。老皇帝也是,恁大的年纪了,还四年一次,他当是奥运会呢? 锦尘不再说话,抱我的力道又加重了些。我抬起手轻轻环住他的腰。他一定很累吧,一大堆子杂七杂八的事等着他处理,光就这两天人便消瘦了很多。 我心中暗想,至少是在他立太子妃之前,那之前我绝不会离开他。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四十六章 感觉到有人靠近,我连忙挣脱开的他的怀抱。锦尘似乎也意识到了,缓缓的收回手背到身后。不一会,果然有一个青衫长袖的身影走了过来,对方似乎也没有料到我们会在这里,露出些吃惊的表情。 “四哥……”我略显不自在,跟四哥好多天不说话,突然遇见不免有点尴尬。 四哥的眼神云淡风轻,向锦尘颔首道:“没想到三殿下也与皇后娘娘一道来了,梓阳也真是,三殿下身份高贵,你怎么带殿下来这种污秽的地方?” 四哥的话明明听上去彬彬有礼,不知为何,我总感觉他声音中充满排斥。 “四哥……”我叫他的时候还是有些心虚,不料四哥冲我灿然一笑,说道,“梓阳,还不快带殿下出来,这马厩里一股子味道,你倒不怕殿下怪罪。”笑意盈盈的样子,哪有半点记仇的样子。 原本懒骨头一把的四哥突然变的十分殷勤,带着锦尘四处走动,倒是我跟锦尘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再找到单独说话的机会。与姨母等一行人一起用完午膳,正所谓是宾主尽欢。最后有大哥亲自带人送姨母回宫。 一大群人在门口目送姨母,直到她的凤辇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中,可谓面子里子都给她了个足。我转头看着四哥,脸上带了些讨好似地笑,谁知他挂在脸上一上午的笑容骤然消失,只浅浅扫了我一眼,便转身向院子里走去。 我连忙跟了上去,追在他身边,赔笑脸道:“四哥,你还生我的气呢?我那天那样说话是不对,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别生气了,本来长的就不好看,生气的样子就更不能见人了。” 一道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我迅速改口道:“凤家四公子的容颜让人叹为天人,再怎么生气都看不见圪蹴皮儿,可好看了。” 见他的脸色稍霁,我又连忙说道:“四哥,您大人大量,何必跟我这种小人计较。” 四哥冷哼一声,终于开口道:“您是统领大人,我凤成珏一介布衣,哪敢跟您叫板啊?” 我拉着他的袖子,可怜兮兮道:“四哥,咱又不是女子,别这么小家子气嘛。” 四哥垂着眼睛瞥了我一眼,脸上终于绷不住,嘴角翘了翘,说道:“行了行了,我还不至于去跟你置气。”四哥转过脸来看我,正色道,“不过那个三皇子实在不是好相与的人……” “四哥,”我叫住他,“我们不说这个好吗?” 四哥叹了口气,恨恨的点了下我的脑袋,咬牙道:“我倒是终于能明白爹的心情了。” 原本想嘲笑他年纪大了,可突然脑子里一闪,我连忙问道:“对了,四哥,你是不是知道关在大理寺的那几个刺客被人杀了的事?” 四哥一听我的话,连忙抬头看了看周围,继而把我拖到较为偏僻的地方,小声斥责道:“说话别这么口无遮拦的,若是被人听去君安可就麻烦大了。” 果然他也是知道这件事的,我连忙问道:“那究竟是谁下的手?谁跟我这么过不去,想把把注意力转到我身上?” “君安没告诉你?”四哥有些意外的问道,见我点了点头,他笑道,“他都没告诉你,说明你没那个必要知道。所以,收起你的好奇心吧。” “什么话,有人要害我,我怎么没有必要知道?”我恼怒道,这两个人没事打什么哑谜。 四哥重重的拍了一下我的头,说道:“有时间担心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在家多念点书,大字都不会写几个,说出去丢家里的脸。”说完从我身边走过。 那能怪我吗?古代的字都是繁体字,笔画那么多,看得我就烦。我看着他的背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哼,不告诉我我就不会自己查吗?关系到自己身家性命的事再不上心,我可真的就不用混了。 我前锋营那么多人也不是放着留好看的,那天我在丞相府听到丞相和君安的对话后回去就让蒋律给我留意那件事。虽然有种背叛君安的感觉,但是比起来我倒更想知道是谁在暗中下黑手。 前锋营中,蒋律站在我面前,低眉顺目。这个蒋律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一板一眼的,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现在前锋营的人基本都是他替我管着。 “查到什么了吗?”我迫不及待的问他。 “大理寺卿大人做事谨慎,属下没用,实在查不出个什么。那几人像是凭空消失了般,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请大人责罚。”蒋律有些内疚的说道。 我失望的瘫坐在椅子上,对蒋律挥挥手道:“算了算了,君安做事的风格我是知道的,不怪你。”君安那天说不会被别人发现,那自然是万无一失。结果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白忙活了一场。真不知道电视剧上那些人想查什么就能查到什么的本事都哪来的。 正胡思乱想间,却无意瞥道蒋律脸上带着一丝怪怪的表情,我出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话尽管说,不用顾忌。” 蒋律迟疑了一会,开口道:“属下虽然没查到什么,倒是意外得知那几个刺客被暗杀前根本都没有还手的余地,没人听到有打斗声或者呼救声。” 我一愣,问道:“为什么?”那几人的身手不错,就算是对方是高手,也不至于不济到还不了手。更何况就算他们是犯人倒也罪不至死,有人要杀他们为什么不呼救? “属下猜测,那几人遇害前应该是受了伤,并且伤势不轻。”蒋律说道。 伤势不轻?不可能啊,那几人被我抓到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挨了我那几下子最多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怎么会伤势严重?除非是官府对他们严刑逼供。这个念头刚出来就被我排除了,君安那种温吞的性子,严刑逼供这种事他做不来。那么就是另有原因了。 “蒋律,与那几人关在一起的人还有活口吗?” “那几人是单独关起来的。” 那线索岂不是全都断了?我无力的倚在椅子上,脑袋里好多的事情缠成一团,理都理不清。看来我果然不具备做侦探的潜质。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四十七章 像我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没过多久就把这件事扔到了一边。立太子的仪式就在眼前,锦尘这几日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这几天经常看见有几个熟悉的面孔在锦尘身边跟进跟出,我这人记性好,一眼就认出那几人是在武科举中锦尘指明让我挑选出来的人。 册立太子是宫廷中的大事,因为册立的是未来的皇位继承人,是一国之储君。这件事当头,大皇子被杀一事也就暂且缓一缓。 锦尘开始跟着皇上一起听早朝。跟电视剧里放的不一样,帝王的早朝不是每天都要上,而是十天左右一次,如果皇上有什么重要急事,需要召集文武百官就另当别论了。 四品以上的官员皆要参加早朝,身为正二品的我自然是逃不掉。锦尘坐在皇上身边加置的一个有三人宽的雕刻着几条栩栩如生的腾龙的红木椅子上,今天的他身着一件上好丝绸做出来的冰蓝色长袍,烫金色的的滚边与他头上羊脂玉发髻交相辉映,每当有人参奏的时候,那双带了些邪气的眼睛就会看过去,认真的听着对方的话,有时会下意识的拧起眉,思考着什么。 不得不承认,男人认真起来样子真的很吸引人。正胡思乱想间,我就听见站在前排的爹的声音:“皇上,近来西域境内多有异动,西临国素来狼子野心,臣恐边疆百姓受到侵扰,恳请皇上准臣前往边疆,守我南夏国土。” “西临国向来对南夏国土虎视眈眈,有劳凤爱卿替朕分忧,准了!”大殿之上传来皇上的声音。这个人果然是天生的帝王,平日的时候可以与你和颜悦色,一如邻家的长辈,但只要一坐到龙椅上,那种逼人的气势顿时压的人抬不起头。什么叫君临天下,在他身上倒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我心中略有些失落,老头子又要走了,这才回来多久?我甚至可以想到娘失意的眼神,嫁于一个英雄一般的人,到底是幸还是不幸。我叹了口气,抬起头,便看见锦尘正看着我,见我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丝笑,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让人安心的神色。 我意识到他是在安慰我,连忙对他微微摇了摇头,表示我没事。 早朝过后,我像往常一样与君安一道走了出去,刚出大殿不久,便被黄文瀚追上,三人同行。与黄文瀚一起从来就不怕没话题,不得不承认,他的见识的确很广,天蓝海北的跟人聊,总是会把人唬的一愣一愣的。大皇子的死似乎对他的仕途毫无影响,他还是照样坐着他的吏部侍郎。 “那不是新任的云麾使和副护军参领吗?”黄文瀚出声叫住前面的两人。 那两人回过头来,见到我们一行人,作揖道:“三位大人安好。” 这两人便是今年武科举中被选出来的新走马上任的柳继云,卞蔺元。柳继云对我微微一笑,道:“凤大人,许久不见。” 这两人都是被我选出,对我的态度自然要好些。我挥挥手,拿出前辈的强调说:“两位大人新上任,对自己的职务可还习惯?” “有劳凤大人关心,有其他大人带着,继云和蔺元何来不习惯之说?”柳继云笑道,继而转向黄文瀚说道,“不过这段日子倒是辛苦侍郎大人了,我跟蔺元什么都不懂,给大人带来诸多不便。” “哪儿的话,文翰分之职责而已。”黄文瀚客气道。 那两人吹捧来吹捧去,一时别人也插不上什么嘴。不同于柳继云的成熟老道,卞蔺元看上去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骨骼还没完全长开,朝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的宽大。 只见他笑盈盈的看着君安说道:“蔺元为入朝前就以柴大人为榜样,今日得见,柴大人果然气势不凡。” 君安只是浅浅一笑,脸上丝毫未有变化,“不过是凡夫俗子,卞大人过奖了。” 几人边聊边走,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御花园中。与不熟的人我的话向来不多,只听着他们聊天。无聊之下,我只得四处乱看。御花园可谓是四季四个样,不同的季节开不同的花。也难怪他们老皇帝天天在自家后花园转悠也不嫌腻味。 余光突然看到了什么,我转过头去仔细看,竟然是姨母和几个妃嫔搬了椅子坐在不远处聊天,细看这下,那群女人当中竟然还有谢水彤。而姨母的身边赫然坐着朝服还没有来得及脱去的锦尘。 心里有些小小的不舒服,原本想装作没看见,与君安他们一起走过去,没想到那边竟然跑过来一个小太监,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说道:“奴才叩见几位大人,娘娘请大人们过去一叙。” 我哀叹一声,果然人倒霉的时候连放个屁都会砸脚后跟。小太监领着我们走过去,我尽量把自己藏在他们几人身后。 我们过去的时候,姨母正在宽慰贤妃娘娘,贤妃娘娘看见黄文瀚,原本暗淡的眼神才有了一点光泽。她对黄文瀚招招手示意他过来,“文翰啊,这几日是不是太忙了?也不来看看姑母。”嘴上埋怨着,脸上去看不出一丝责怪的意思。 黄文瀚先是跟姨母和其他几位娘娘行了个礼,然后才走到贤妃身边,低声宽慰她,贤妃原本病恹恹的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这会儿见到黄文瀚,反倒是精神了些,与他聊着聊着,眼泪便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姨母叹了口气,回过头来对我们说道:“你们几个也过来坐吧。”姨母用手示意刚才太监们新添置的几个竹椅。 “梓阳,过来,也顺便的见见谢家的小姐,以后都是自家人。”姨母又添一句道。 我顿时别扭的连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谁要跟她一家人?以前只觉得这丫头嘴坏了点,其它的也没什么大毛病,但是现在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四十八章 心里虽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是脸上还是装作一副谦和有礼的样子走了过去:“谢家小姐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殿下娶了她自然是佳偶天成。”我违心的说道。 姨母没有注意到我脸上的不自然,轻轻笑了笑,说道:“这孩子就是嘴甜。” 谢水彤自然也是礼节性的笑了笑,但是却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傲慢。我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又变的更重。谢水彤犹如黄鹂般的声音响起,她细声柔语的说道:“凤统领过奖了,彤儿不过对一些乐器略知一二,叫别人缪传了出去,凤统领这么说倒叫彤儿无地自容了。” “是谢小姐过谦了。”我感觉脸上的笑容都快僵住了,现在是什么状况?搞得自己跟个小三似的,而坐在面前那个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的谢水彤是锦尘的正房。老子以前最鄙视的就是小三,现在竟然让自己陷入这种状况,袖子下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起来。 “母后,”锦尘略显不耐的声音响了起来,“几位大人刚下了早朝,应该都累了,还是让们都回府歇息吧。” “哪的话,”姨母轻笑起来,说道,“与哀家谈谈天就不能算作是歇息了?”说着便注意到从来一直到现在只跟她还几位娘娘问了好,然后便一言不发的君安。只见刚才还精神很好的君安脸上露出一丝倦意,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姨母有些担心的说道:“若是柴大人身体不适,便先行回去休息吧。” 君安站起身,脸上带了些歉意说道:“娘娘见谅,君安实在不是有意打扰到娘娘的雅兴。” “柴大人不必过意不去,到底身体要紧。”姨母说道。 见君安要走,我连忙站了起来,拉住他跟姨母说道:“姨母,还是我送柴大人出宫吧,从这宫里走出去还要走好一会儿呢。” 姨母先是对我的举动有些吃惊,继而笑道:“好好……都说你们俩个关系好,我今日倒是见识到了。依我看这自家的兄弟倒还没有柴大人在梓阳心中来的重要。” 我下意识的看向锦尘,果然他在听到姨母的话的瞬间,脸黑了下来,我连忙说道:“姨母,您说什么呢,梓阳不过是担心柴大人而已,让你说的,殿下都该对我不满了。”我脸上笑着,抓住君安衣袖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收紧。 “姨母不过跟你开玩笑而已,看吧你急的。行了行了,你先去吧。”姨母说道。 说了句告退,我拉着君安拼命的走,像是要摆脱掉什么似的。直到感觉到身后人的气息有些不对,我才猛然反应过来,停下脚步,我有些歉意的看着脸色变得有的苍白的君安,嗫嚅道:“君安,对不起啊,我忘了你不能走太快。” 君安笑了笑,唇边毫无血色,我看的心里更加难受,只听他缓声说道:“无妨。”缓了缓,脸上的恢复了些血色,说道,“不用担心。”声音温和如清茶,清淡也不嫌苦涩。 “我刚才不该走那么急,原本你今天就有些不舒服……” 君安笑道,“哪有什么不舒服,不过是被胭脂味熏花了眼。” 我愣了愣,然后不敢相信的说道:“君安,你竟然糊弄皇后娘娘?” 君安淡淡一笑,未置可否,眼中中带着一丝光芒。 “我就说呢,明明今天早上还看到你挺精神的样子,怎么转眼间就恹恹的了。”我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女人的胭脂香我倒觉得挺好闻的,至少宫廷里都是上好的胭脂,君安,你的要求真是比皇上还高。”宫里的娘娘想要吸引皇上,当然要用那些味道香而不腻的胭脂,刚才那些娘娘身上的味道也都是一副十分自然的味道。 刚才还真是被锦尘他们那种一家几口其乐融融的样子打击到了。突然间的觉得谢水彤那样的女子坐在锦尘身边……很配。胸口闷闷的,急需找个发/泄的渠道。只能喋喋不休的拉着君安说话。君安倒是好脾气,也不恼,嘴角含笑,安静的听着我说话。 长长的回廊,一走走了好久,来回的宫女太监对我们行礼作福,我只做没看见。不想回廊的尽头竟然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修/长而挺拔身形,那么强烈的存在感让人想要忽视都难。 我略略吃惊,碍于君安在场,我礼节性的叫了声:“三殿下。” 君安原本低着头看我,听见我的话,便向前面看去,原本脸上盎然的笑意慢慢褪去,只只剩恰到好处的礼貌的微笑,他缓声与锦尘打了个招呼。 锦尘低低的应了声,而后目光流转在我紧紧拉住君安衣袖的手上,拧起眉。我被他凌厉的目光吓得赶紧松开手。锦尘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他走了过来,看着君安笑道:“刚才见君安脸色不好的样子,我心里担心便跟过来看看,没想到刚过一会脸色便好了许多。” 这话怎么听起来都话里有话,我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便听见锦尘又接着说道:“想来君安也是与我一样,与母后他们无甚话题,便找个借口出来罢了。”脸上全是笑意。 “殿下这话言重了,君安岂敢去欺骗娘娘。”君安不卑不亢的说道。 锦尘唇角勾起一丝笑,走了过来,淡淡扫了我一眼,看向君安,笑道:“我可没说你欺骗母后,倒是君安你曲解了我的意思。”顿了顿,又道,“既然君安你没什么不适,我看也不必让梓阳送了,我与梓阳有些话要说。” 君安闻言,依旧维持着唇边的微笑,低头看看我,说道:“既然如此,君安便先行告退了。”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四十九章 看着君安走远的背影,我略带责怪的说道:“君安怎么惹你了,你那样子对他说话。” “我可没把他怎么着。”锦尘冷声说道。 我不高兴的说道:“你刚才那种语气,傻子才听不出你对他不满。” “母后这点倒是没说错,你对他比我上心多了。若是真的喜欢他,你倒不如干脆跟了他,我看君安也绝对不会拒绝。” “你胡说什么!”我凝眉道。锦尘的眉间顿时闪过懊恼的神色,撇过脸,蹙眉。两人之间一时沉默了下来。良久,锦尘抬起头,说道:“我……一时气糊涂了,刚才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我咬了咬唇,说道:“君安与我自小关系亲厚,就跟家里的几个兄长没什么区别。更何况……我是男子,两个男子之间能有什么暧昧可言?君安又不是断袖……”我想说君安不知道我是女子,但因为在宫中,怕人多眼杂,我说的比较隐晦。 锦尘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松了口气的神色。脸上又浮现出熟悉的笑容,说道:“今早听震国将军说不日将出塞,这次你不会跟去了吧?” “谁知道,看我心情呗,说不定一生气就跟我爹跑了。”我恨恨的说道,然后越过锦尘,往前走。回廊的转弯处突然冲过来一个冒冒失失的白色身影,我吃惊之余没有来得及躲开。 对方手里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开水,眼看着就要全洒到我身上,腰间猛然多了一个力道把我拉至一边。俗话说:覆水难收,一盆滚烫的热水洒了出来,虽然没有全浇到我身上,但是整只左手臂还是被溅到。 “混账东西!”锦尘大怒的呵斥道。 那宫女吓得连忙跪倒在地,不停的叩首,嘴里念叨着:“殿下息怒,奴婢不是有意的。” 锦尘不理会他,一把拎起我快步走到不远处的河边,把我的手臂放进冷水中。刚才来的太突然,我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时候才感觉到火辣辣的痛一波一波的袭来。 我不想这么没出息的,可是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因为怕人笑话没有哭出声。要是在将军府,我恐怕早就嚎的全府都听见了。 锦尘的眉头紧锁,一双丹凤眼中流露又恼又心疼的神色,头上竟然渗出汗滴。仿佛被开水泼到的人是他而不是我。虽然应该在这个时候表示感动,但是我还是很没骨气的哀号道:“好痛啊~~~~~” “忍着点,一会就好了。”锦尘嘴里说着,手上不住的撩起些水拍在我的手和胳膊上。 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我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感觉到手臂上的痛不那么明显了,眼泪的趋势便收了些,这才注意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围了些太监宫女。 我凑到锦尘耳边小声说道:“锦尘,我没事了,快放开我。” “再等一会,不然留下疤。”锦尘说道,完全无视身后一群叽叽喳喳的打酱油的同志。我别扭的扯了扯他的袖子,他似乎这才发现身后的人。只见他又恢复了平日镇定的样子,看了后面的人一眼,说道:“去跟御医要点治烫伤的药膏来。”立刻有个机灵点的小太监应了声,然后迅速的跑开。 好不容易等到锦尘认为可以了,我才得以把手臂拿了回来。回头看了看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刚才那名宫女已经跪在那里,眼眶红红的,显然被吓的不轻,因为刚才磕头磕的太用力,额头上的已经磨出了血。 见我回头看她,她连忙又磕起头来,抽泣着说道:“凤大人,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给凤大人磕头,凤大人大人大量,求凤大人饶了奴婢吧……” 怜香惜玉向来是我作为京城有名的花花公子的做人准则,我刚想让她起身,便听到身边的锦尘冷哼一声说道:“这点小事都做不了,宫里留着你有何用?” 小宫女闻言吓得脸色骤变,磕头的磕的更加频繁,声音颤抖道:“三殿下饶命,三殿下饶命……” 我有些看不下去,连忙劝身边的锦尘道:“殿下,不过是小伤,没什么大碍,也犯不着与一个宫女计较,让她下次注意就好了。”说着说着我都觉得自己特别的宅心仁厚。 锦尘一道眼神扫过来,我立刻闭嘴。他冷眼扫了那宫女一眼,说道:“既然凤大人替你求情,我也不为难你,自己下去领二十板子。” “奴婢多谢殿下,多谢凤大人。”小宫女边哭边道。 我皱了皱眉,也不多说什么。宫里的责罚有多严我不是第一次知道,锦尘既然已经下令,我若是再说什么反而让他在下人面前失了面子。 小宫女哭哭啼啼的走了,那些看热闹的人也被锦尘斥走了。不一会,刚才那个小太监就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把手里的药瓶呈给锦尘,锦尘接过来,便让他退下去领赏。 见他作势要掳我的袖子帮我上药,我连忙把手背到身后,说道:“我自己上就好。” 锦尘看了我一眼,什么都不说便把药递给我。我又说道,“殿下,我自己回去上药可以不?我这如莲藕一般玉臂,若是让人看了去我忒亏了点。” 锦尘似乎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咳了两声,说道:“随你高兴。” 坐在马车上,我回想锦尘刚才的反应,还是忍不住想笑,外面驾车的海之忍不住探进个头来,问道:“公子,你在笑什么?” “去去去,驾车的时候别跟乘客说话,有点驾驶员的素质行不?”我一本正经的教育他。 海之撇了撇嘴,坐了回去。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五十章 老头子做事风风火火的个性我是知道的,刚在朝堂上说过要去边疆,当晚回家便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将军府顿时被搞的人人手忙脚乱,倒是热闹的很。两日后,爹便和刘叔一道出京了,海之低着头跟在刘叔身后,小声的抽泣着,被刘叔训斥了一顿。 临走,老头子对大哥说道:“家里的事你多担待着些,尤其要注意老四,别又让他出去鬼混。” 听到爹指名道姓的说他,四哥的脸上闪过些无奈,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老糊涂,还把我当三岁呢。”旁人没听见,站在他身边的我是一字不落的听到了,我凑到他身边说道:“你三岁的时候还没现在要人操心呢。” 那边大哥冷着脸扫了我们一眼,说道:“爹大可放心,我在京的日子里决不让他们惹事。” 天还未亮,爹便带着浩浩荡荡的军队,举着大旗向城门走去。风有点冷,大旗上赫然写了个大大“凤”字,在风中猎猎作响。大哥对站在门口还翘首看着已经消失在远方的军队的娘说道:“娘,我扶您进去吧?别着凉了。” “凌潇,你让娘再看会儿。”娘的手轻轻敷在大哥扶住她胳膊的手上,叹道,“你和你爹每次去边疆,我都会想,只要你们回来,不管赢了还是输了我都不在乎,那些功名利禄都可以不要。” “娘,大丈夫志在四方,若是为了保家卫国,即便是丢了性命又我和爹也在所不辞!”大哥说道。 娘摇摇头:“罢了罢了,我这妇道人家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扶我回房吧。” 桌台上的香炉青烟袅袅,很好闻的味道,我不由好奇的问道:“姨母,您这烧的是什么香,味道真好。” 姨母轻轻一笑,端起茶抿了一小口,说道:“今年的贡品,说是对身体好,你要是喜欢,回头我让下人送点到你那去。” “不了不了,我一个男人屋子用这种熏香怕是要被人笑话的。”我连忙推辞道。 “无妨,你若用不上就给千云吧,那丫头打小就爱美,最喜欢这些东西。”姨母说道。 再推辞会显得侨情,于是我道:“那梓阳替娘谢谢姨母。” 姨母笑了笑,眼神突然变了变,说道:“梓阳啊,知不知道姨母今日叫你来做什么?” “嗯?”我被她问的愣住了,姨母经常没事就叫我来陪她,这次还有理由?见我不知所以的样子,姨母叹口气说道:“梓阳啊,宫里最近有些不好的传言……” 我意识到了她要说什么,端着杯子的手不由一颤。怕被她看出端倪,我连忙扯出平时痞里痞气的笑,说道:“姨母,您要说什么直说便是,与梓阳还兜什么圈子,您也不怕梓阳被您绕晕了。” 姨母宠溺的笑了笑,无奈的叹道:“你啊,就没个正形。”继而又正色道:“以前我总是可惜了你们两个兄弟就是不亲近,近来见你们两走的近了些,我还高兴,可是这宫里那些个狗奴才就爱乱嚼舌头根子,竟然说你们……” “姨母,我知道,梓阳以前与十皇子开玩笑被别人传成断袖,这次三殿下是被梓阳拖累了。”我连忙说道,果然被我想中了。 姨母叹息:“这个丹泽,哀家总是闹不清楚这孩子在想些什么。你说他前段时间突然跟皇上说要把立太子妃的仪式推迟,气的皇上差点连立他这个太子的仪式也给推迟。若不是已经诏告天下,我看皇上真的会这么做了。” 我有些吃惊,知道锦尘被皇上骂了,但却不知道皇上会气到要推迟立太子仪式的程度。我的手颤了颤,强装无事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不安。 “姨母,您是想让梓阳与三殿下保持点距离?”我勉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梓阳,姨母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丹泽将来是一国的储君,这些不好的传言会对他以后继位有影响。你得空的时候也劝劝丹泽,这立太子妃的事不是儿戏,说推迟就推迟。皇上为这事到现在气还没消呢。”姨母说道。 “梓阳记下了。”我低眉顺目的说道,“若是姨母没有其他的事,梓阳就先行告退了。” “梓阳,别生姨母的气,姨母没什么其他意思,等这种流言蜚语过去了就好了。”姨母说道。 “梓阳明白姨母的苦心,怎么会生姨母的气。那,梓阳就先回去了。” 姨母点了点头,似乎是倦了,闭上眼睛,我退了出去。 刚出了皇后的寝宫,我就看见看见锦尘神色慌张的走了过来,向来对衣着一丝不苟的他身上的长袍竟然有些凌乱,头上的发髻也送了些。见到我,他脸上的表情舒展了些。他大步跨到我面前,拉着我单刀直入的问道:“母后跟你说了什么?” 我只笑不答,锦尘见状有些着急,问道:“到底说了什么。” 我笑道:“殿下,您这么着急做什么,您又不是不知道姨母向来疼我,还能吃了我不成?”这里是姨母的寝宫,到处都是她的眼线,这才刚教训过我就叫她发现锦尘气冲冲的来兴师问罪还不对我更有意见。虽然她疼我,可再疼我也不会胜过疼她自己的儿子,与自己儿子的前途比起来,我又算得了这么?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锦尘似乎突然明白过来我的意思,抬头看了看姨母的寝宫,恢复了平日的镇定,说道:“我先进去跟母后请安。”然后低声对我说,“等着我,我一会便出来。” 看着他的背影,我转过头,踩着地上青石板的条缝上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走一步数一步。到我自己都忘了我数到多少的时候,手腕被人拉住。 不知为什么,这张脸都看了这么久,每次看到还是会觉得惊艳。而现在,那张好看的脸上带了些责怪,“我不是让你等我吗?”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五十一章 我端详了他一下,然后笑道:“殿下,你看你的衣服都乱了,也不怕被人笑话。” 锦尘仿佛这才注意到自己衣着不整,原本僵硬的表情有了一丝缺口,继而嘴角勾起一丝笑,带着些自嘲。他摇了摇头问道:“宫里近来有些乱嚼舌根的奴才,可能是母后听到了些什么,她说什么你不用理会。” 说道这里,锦尘拧起眉毛,眉宇间闪现出一丝戾气,咬牙咒骂道:“这些个狗奴才,真该好好教训!” “殿下,姨母只是与我拉了些家常,爹刚走,姨母担心我娘而已,没有其他。倒是殿下您想得太多的。”我说道。 “是吗?”锦尘满脸的不信,眉角习惯性的向下撇了一下,每当他对什么事情表示怀疑的时候总是不经意的会做这个动作,他的脸沉了沉,“梓阳,不许骗我!” 被他审视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然,我甩开他的手,向前走了两步深吸两口气,这才回头笑道:“殿下觉得凤五爷我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锦尘沉默不语。这时,青石板上传来了一个有条不紊的脚步声,我们两同时看了过去,是柳继云。我明白柳继云找锦尘定是有事要说,便识趣的对锦尘行礼告退。 与柳继云擦肩而过的时候,柳继云对我作了个揖,我只对他笑了笑。 努力忍住回头的冲动,直到我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走出锦尘的视线范围内,这才松了口气,松开紧握的手发现手心里全是汗。在汉白玉石凳上坐了下来,一时间有些失神。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失去了一样,胸口空空的。 “梓阳哥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 我一转头,便看见一个火红的声音迅速飞到眼前。说是“飞”的一点都不夸张,那团红通通的恍如一团火焰的人几乎是脚不沾地的跑过来的。 “曼筠,”我见是她,不由笑道,“与王爷一道来的?” “不是,我娘去与宣妃娘娘聊天,我觉得好闷,就自己一个人溜出来了。”曼筠说着吐了吐舌头,一笑露出一对小虎牙,与脸上调皮的表情相映衬,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曼筠拉着我的袖子,嘴嘟了起来,撒娇道:“梓阳哥哥,你上次说带我去前锋营玩,可是这么久过去了都不见你来找我。” “我说过这话?”我吃惊道,搜肠刮肚的想着我什么时候说过。上次在黄尚书的生辰宴席上除了跟她合奏的时候说了几句话,以后被一系列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再也没遇见她过。 曼筠的脸上有些心虚,但嘴里还是坚持说道:“当然说过了,梓阳哥哥,你年纪大了,记性都变差了。” 一看她的表情,我就知道八成又是这丫头唬我。我只得劝慰道:“曼筠,前锋营都是一群大老粗,你是小郡主,金枝玉叶的,别吓着你。” “不行!梓阳哥哥,你都已经答应过我的,不可以食言!就今天!”曼筠坚持道。 无奈,我只得被曼筠拖着去了前锋营,前锋营的士兵原本顾忌着她的身份,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的,但不过半日,曼筠那种活泼的性子便让所有人都与她打成一片。我不由叹道:不愧是四处征战的路亲王的女儿。 原本乱七八糟的心情被曼筠这么一捣乱反而难过不起来,直到晚上回府的时候再次见到了锦尘。锦尘无声把我抱到马上,然后又去了我们以前去的那个楼台上。 坐在城墙上,吹着晚风,那些烦心的事全部都丢到一边。 “我送你的笛子呢?”锦尘突然问道。 我愣了愣,才回答道:“卖了!” 锦尘唇边染上一两点微笑,眉宇间原本的不安渐渐消失,语气中带了些揶揄,说道:“你舍得?” “怎么舍不得?笛子能有什么用?还不如卖了钱买点吃的玩的来的实在。” 锦尘蜷起食指,重重的敲了敲我的额头,说道:“那可是定情信物。” 我笑骂道,“什么定情信物,你也不嫌臊的慌。”顿了顿,突然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重,说道,“锦尘,以后不要随便出来,你是将来的太子,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一举一动都不能有差池。” 锦尘置若罔闻,抬起头看了看夜色,叹道:“路亲王家的小郡主怕是看上你了。” “我在跟你说……”我有些不高兴他忽视我的劝告,却突然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话,连忙问道:“你说什么?” 锦尘的笑意变的很无奈,“凤梓阳啊凤梓阳,我是该哀叹自己的对手太多,还是该对自己的目光感到骄傲,我看上的人竟然男女通吃。” “胡说八道。”我瞪了他一眼,又接着刚才的话头说道,“你以后还是少来将军府。” 锦尘脸上的笑容慢慢沉了下去,眼睛了温度渐渐冷却下来,“母后果然还是与你说了什么。” “不是因为姨母对我说了什么我才这样说,”我连忙说道,“锦尘,姨母的担心没有错,你应该以大局为重!虽然现在大皇子不在了,但是原本大皇子的存在就对你构不成威胁,真正棘手的人是四殿下。” 锦尘先是一怔,继而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还以为以你这种大而化之的性子发现不了。” “三殿下,你可太小瞧我了!”我对着他扬了扬眉。 锦尘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我抬头于他对视,过了良久,锦尘才轻轻拥住我,宽大的胸膛,熟悉的气息,让我有种想溺死在里面的冲动。 锦尘在我耳边道:“梓阳,有时候真希望你笨能一点。”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五十二章 我看着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脸色透着点淡红,穿的跟花蝴蝶一样的黛滢,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黛滢,什么事这么高兴。” 黛滢抿唇一笑,眼底尽是女儿家的娇羞。她偷偷的抬起头偷看我一眼,说道:“公子,您忘了,今日可是七夕。” “七夕?”我诧异道,见黛滢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我了然的哦了一声,然后免不了要八卦的问一句:“那黛滢有心上人了?” “公子!”黛滢跺了跺脚。 “有什么好害羞的,来,给公子说说,说不定你家公子我还可以给你长长眼,看看是哪家的小白脸偷了咱家黛滢的芳心。”我继续拿黛滢开涮。 “五公子,您若是再胡说八道,我就告诉大公子你晚上偷偷溜出去的事。”黛滢气红了脸,一张樱桃小嘴嘟的高高的。 “好了好了,不拿你开玩笑。”见她搬出大哥,我连忙见好就收,顿了一会,我又道:“是不是隔壁总兵大人家的小公子?我就看那小子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在咱家门口转来转去,两只贼眼提溜提溜的往咱家看,敢情是与黛滢你眉目传情啊?” “五公子!”黛滢忍无可忍,怒吼一声,脸色顿时变的十分恐怖。 吓得我从椅子上直接摔了下去,还没来得及呼痛,就见黛滢追了过来。脚很痛,但是与脚比起来,女人的愤怒更恐怖,我拖着我受了内伤的腿,跌跌撞撞的往院子外跑。 忽然感觉到自己撞进一个软软的怀抱,我叫苦不迭。因为刚才跑得太急,那人似乎被我撞的很重,往后退了两步,才站住扶住我。 “梓阳,做什么呢?不用君安一来你就急着投怀送抱吧?你四哥的矜持你都学到哪去了?”耳朵里传来四哥调笑的声音。 一抬头果然看见君安带着无奈的笑意,我一看见他,顿时高兴的拉住他的手,说道:“君安,你来的正巧,我家黛滢情窦初开,竟然看上了隔壁家那个斗鸡眼儿。你来给她看看,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正确的审美观!”我拖着君安走向黛滢。 黛滢顿时气得血气上涌,狠狠的瞪着我。我心里偷笑,又对四哥说道:“以后咱家的门要关紧了,别让那斗鸡眼儿把咱家黛滢给拐跑了。” “梓阳,别闹了。”君安温和的声音中带了些责怪,不赞同的对我摇了摇头。 我看了看君安,又看了看黛滢,只见她一副快要被我气哭的样子,我不得不收敛了点,呐呐的说道:“黛滢,我跟你开玩笑那,我知道你肯定看不上那个斗鸡眼儿。” 黛滢忍不住哧的一声笑了出来,又立刻板起脸,说道:“公子,您就记恨着您小时候总是打不过隔壁家的小公子,见天的讽刺人家。”四哥和君安两人闻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梓阳,四皇子在护城河边的流水亭定了几桌子,让我们晚上一同过去。”四哥突然说道。 “去干什么?一群大老爷们儿过女儿节?”我想想就觉得一身的鸡皮疙瘩。 “谁告诉你就是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儿?”四哥的音调一波三折,颇有唱戏的范儿。 我怔了怔,看向君安:“那还有谁?” “几个官家的小姐。”君安淡淡说道。 我的身体顿时僵了一下,官家的小姐,少不了要有谢水彤。我为难的看着四哥,讨好性的笑了笑,问道:“可不可以不去啊?” “四殿下请的客,你要是有心想拂了他的面子,也可以。”四哥说的万般轻松。谁不知道四皇子表面上看上去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却比谁都爱记仇。 不得不承认流水亭的老板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主儿,把亭子建在护城河边,正对着河中央一个接一个的花船,河岸岸两边更是灯火辉煌,又可以看风景,又可以听美人唱歌,美的跟神仙似的。 流水亭中的桌子是一个一个的方桌,每人一个,桌上放满各色菜肴,看上去十分诱人。我跟在四哥和君安身后,刚一进去,我便被曼筠拉到她的旁边。而四哥和君安坐到二哥三哥身边。 “曼……曼筠……这边都是女孩子,我待在这里不合适。”一想到锦尘说的这丫头对我有意思我就浑身不自在,亲娘啊,虽然我现在是“男儿身”,可依旧是纯粹的女儿心啊! “那又怎么样!”曼筠不依道。 她紧紧的抱着我的手臂不放,我只能干笑着看着她。直到锦尘略显威严的声音响起:“曼筠,放开凤公子,你这样像什么话,别人都看着呢。” 未来的太子发话,曼筠自然是不能不给面子,扁了扁嘴,放开我的胳膊。我这才从盘丝洞里爬了出来,在四周善意的笑声中跌跌撞撞的跑到四哥身边,心有余悸的说道:“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四哥嗤笑一声,大喇喇的搂着我的肩膀,说道:“这小郡主喜欢你呢,我看,要不等爹回来了让他去路亲王府里提亲?” 我也搂住四哥,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说道:“四哥,若是我没记错,城西卖花糕的陈寡妇对你有意思,要不等爹回来连这门亲事也给一道提了。” 四哥讪讪的收回手,转头与二哥说话,不再理会我。没了他烦我,我这才得空四处观看,锦尘坐在首席,四皇子坐在他身侧,后面依次是其他几位皇子,再往后面左边是官家的公子,右边是未出阁的小姐。席间多有看对了眼眉目传情的。 ------------------ 昏死,刚才不小心吧五十二章发成VIP章节了o(╯□╰)o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五十三章 我笑了笑,摇头对身边的君安说道:“我还以为这种主意只有十殿下想的出来,没想到四殿下这样的人也这么懂风情。” 话音刚落,就听见四皇子的笑声:“凤小五,怎么尽在背后埋汰我?真当我听不见?” 不知什么时候四皇子已经走到我的面前,脸上擎着笑,看着我。 “我这不是夸您的吗?”我干笑道,这人明明刚才还坐在锦尘身边,竟然转眼就到我面前。 “不管怎么说,凤统领这杯酒是逃不掉,来来来,今日原本就是聚到一起热闹热闹。”四皇子自己替自己斟了杯酒,说道:“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梓阳不敢。”我说着,便慌慌张张的想去端桌上的杯子,拿起来又发现杯子里没有酒,又连忙慌慌张张的拿起酒壶倒了一杯。 “原本就是梓阳该敬您的,您这可让梓阳承受不起了。”我与他客气道。 四皇子大手一挥,说道:“哪的话,今日原本就是大家一同开心开心,别讲究这些繁文缛节。” 碰了碰杯,两人一干而尽。 对面女眷的桌子上传来笑声,我与四皇子同时看了过去,只见几个女孩子凑在谢水彤身边,小声的低估着些什么,眼神不住的偷偷瞄向锦尘,时不时的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 四皇子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娶妻就当娶谢小姐这般温婉淑贤的女子,三哥真是好福气。” 四皇子的话不大不小,正好可让在座的所有人听见,只见锦尘的动作稍稍滞了一下,继而又自顾自的夹菜,毫不理会周围传来或恭贺,或玩笑的话。 我慢慢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碗里,低着头往嘴里刨了两口,结果吃的太急呛住了,我撇过头去咳了两声。 君安递过来一杯水,我连忙接了过来,大大的喝着。君安的手在我背上不轻不重的拍着,笑道:“吃这么急做什么,又没人跟你呛。” “君安,不用管他,”四哥接过话茬说道,“这小子猴儿一样,没吃到鼻孔里已经算不错了。” 两口水下肚,我也缓了过来,难得的没有和四哥拌嘴的心情。又怕被人看出什么端倪,便对身边的君安低声说道:“君安,你说四殿下是不是舍不得买酒?怎么刚才我喝那酒感觉兑了水,淡得很。” 君安淡淡笑着,端起酒杯放到唇边,被我一把抢了过来,刚喝一口就呛的眼泪都掉了下来,连忙把杯子还给君安,埋怨道:“果然是被你掺了水,我就知道!” 君安见我被呛的狼狈样,脸上的笑意变的有些无奈,“流水亭的酒太烈,你喝不惯。” 不知道是谁想的主意,让在场的女子每人作一首关于七夕的诗,我对此嗤之以鼻,真是没创意,娱乐方面的活动永远都是吟诗作对。对面的小姐们个个眉头紧锁,绞尽脑汁的想着,曼筠更是连脸都苦了下来。这丫头向来讨厌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谢家小姐只是稍一思索,脸上便浮现恬然的笑,举止优雅的拈起一片蜜桃酥小小的抿了一口。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大家风范。 “看来谢小姐已经想好了。”四皇子笑道。 谢水彤露出谦和的笑,说道,“拙词一首,别被几位殿下和大人们取笑就好了。” 九皇子顿时露出好奇的目光,说道:“这么快就想好了?谢小姐说来听听。” 谢水彤顿了顿,目光流转,似有似无的看了锦尘一眼,脸颊上好似有些泛红,在灯光的映照下,尽显娇态,只听她沉吟道:“闺女求天女,更阑意未阑。玉庭开粉席,罗袖捧金盘。向日穿针易,临风整线难。不知谁得巧,明旦试相看。” 词一出,满堂皆惊,过了好一会,才陆陆续续有人回过神来,无一不赞叹谢家小姐好才华。谢家小姐浅笑,眼神不住的往锦尘身上瞄。在场的其他人也露出了然的笑,眼神暧昧的在两人之间流转。 胸口一股闷气,窒息的难受,我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的从后面走了出去。 远远的还是可以听到流水亭中传出来的笑声,我一直往前走,流水亭出去不远有一处小竹林,幽静的空气中带着竹子的香味。 越想心里越气不过,忍不住对着眼前的竹子一顿拳打脚踢,直到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笑声,我才停了下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我头也不回的说道:“你出来做什么?那谢家小姐作诗向你求爱那,你都不感动,像我这种人撑死了也做不出来一首诗。” 身后传来脚踩在地上的枯枝发出的小小的噼啪的声音,锦尘走到我身后,也不安慰我,抚着方才被我暴打一顿的竹子说道:“真是可怜,凤小五原本下手就没个轻重,当真苦了你了。” 见我还不理他,锦尘叹了口气,走到我身边,抬起手放在我头上,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斜着眼睛瞪着他,问道:“你不高兴个什么劲儿?” 锦尘笑了笑,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一来就自然而然的坐到君安身边。”锦尘谈了一声说道,“梓阳,你都不晓得你对他有多亲近。” 我气急败坏的拂开他的手,说道:“都跟你说过了,君安就跟家里的兄长一般,谁会对家里的兄长有好感?除非我哪天脑子坏了才会去喜欢君安。” 锦尘摇了摇头,把我揽进怀里,“你啊……”顿了顿,又道,“流水亭的酒很烈,我刚才见你跟老四喝了一杯,没呛着吧?” 说道这里,我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那些女眷怎么都喝的惯。” “女眷的酒与我们的不一样。” “是这样啊……”我恍然大悟。 锦尘突然笑道,敲了敲我的额头,说道:“傻样。”说着便抱紧我,他的唇在我脸上啄了一下,继而又落在我的嘴上。我的身体僵了僵,不同于上次那样温婉,锦尘的吻充满霸道,他的气息占据了我的一切感官,我缓缓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间,突然听到九皇子的声音:“咦,君安,你也在?看到我三哥了吗?真是的,怎么就突然离席,把人家谢小姐一个人丢那。” ———————— 住:这章七夕的诗是(唐)祖咏的,我没那个文采==。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五十四章 我吓了一跳,触电般跳开锦尘的怀抱。借着远处昏暗的灯光,依稀可以看见君安似有似无的往这边看了一眼,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九皇子的身影已经由远及近,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低缓的声音带着些沙哑,说道:“三殿下可能只是出来走走,九殿下不用担心,或许三殿下已经回去了也不一定,我们回去看看吧。”身体不落痕迹的转了过来,刚好挡住了九皇子的视线。 “好吧,”九皇子应道,边走边对君安说道,“我刚才出来的时候发现小阳子也不见了,那个臭小子别又跑到什么地方沾花惹草去了吧?” 君安沉默了好半晌,才说道:“或许吧……” 我转动着已经僵硬了的脖子,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锦尘道:“刚才君安看见了吗?” 锦尘抿着唇,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皱着眉看着他们两人消失的方向。我见他不理我,拉了拉他,锦尘这才回过神来看我。 “怎么了?”我见他脸色不对,问道。 “梓阳,”锦尘叫了我一声,“君安习过武?” 我微微吃惊,想了想,说道:“没有啊,君安的身体这么弱,怎么会去习武?” 锦尘的眉头锁的更紧,我不安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锦尘突然微笑,说道:“那可真是奇了,一个没有没习过武的人,站在这么近的地方,而我们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发觉。” 席上众人依旧在吟诗作对,我从他们身后偷偷溜回到我的位置上的时候,君安正在饮酒,连我回来都没有意识到。倒是四哥一把搂住我,低声在我耳边说道:“去哪了?是不是跑到河上花船上风/流快活去了?” 我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脸颊,说道:“怎么,埋怨爷没有带你一块去?” 四哥冷哼一声,突然拧起眉,凑到我身上闻了闻,说道:“身上有陌生的味道,果然是去见什么人了吧?” 我吓了一跳,连忙把衣服裹紧,瞪大眼睛看着四哥,这家伙是狗吗?鼻子这么敏锐。 四哥说着,眼神有些阴冷的瞄了瞄先一步回到席间的锦尘。锦尘似乎意识到他的眼神,也看了过来。四哥的表情突的一变,脸上扬起和气的笑,锦尘对他点了点头,继而不落痕迹的看了眼君安,又转过去与四皇子交谈。 “君……君安……”面对君安的时候我突然有些心虚,说话都有点不利索。君安低下头看我,深邃的双眼中依旧是那种包容的笑意,问道:“怎么了?” 看着他没有丝毫异样的目光,我这才稍稍放下点心,应该没看到吧。 “没,没事……”我有些不自在,手指无意识的扣弄着玉石做成的桌子,“对了,君安,你学过武?” 君安淡淡笑了笑,说道:“是学过一些呼吸吐纳的方法。” “哦……”原来是这样,这样的话我跟锦尘没有发现君安的存在就不足为奇了。我就说呢,君安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自小就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东西,怎么会习武。果然是锦尘想多了。 我脸上刚浮现一丝笑,就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曼筠吓到了。只见她趴在我的桌前,两只手托着腮,笑意盎然的端详着我说道:“梓阳哥哥,我们去放花灯好不好?” “不……哎……”我“不”字刚一出口,就被曼筠两只手拉着往外拖。我被他拖的跌跌撞撞,样子十分狼狈。我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二哥三哥,不料原本还看热闹的两人同时收回目光,互相碰了碰杯,没事人一样的喝起酒来。 果然家里没有一个有良心的,我就这样被曼筠拖了出去。 席间女孩子们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今天的河岸边人比平常多了很多。女子们认认真真的在灯上刻着心上人的名字,然后放入河中。两手合十,一个个万般虔诚的样子让原本想笑的我也不好意思笑出声来。 不经意间,我看到不远处的柳树下站着一个人,看衣着,应该是刚才在席间一直低着头喝闷酒的十二皇子。我回头看了看曼筠,她正和几个大臣家的女子闹在一起,猜想她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我,犹豫了一下,我还是走了过去。 刚一走进,一股浓浓的酒味就扑鼻而来,我皱了皱眉,一个人不知道喝多少酒才会喝成这副样子。 “十二殿下?”我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他倚在树上,低着头,也不理会我。我走近了两步,见他还是没有反应,便扶着他的肩膀摇了摇,问道:“十二殿下,您没事吧。” 他慢慢的抬起头,向来倨傲的眼睛中竟然带着泪水,漆黑的眼睛看了我一会,突然嘴唇颤了颤,哽咽着叫道:“大哥……” “殿下,您喝的太多了,认错人了。”我说道,他眼睛中那种痛彻心扉的神色让我几乎不忍心否认。 听见我否认,他的眼神中掠过一丝失望,又慢慢低下头,然后狠狠甩开我的走,摇摇晃晃的向远处走去。我刚想叫住他,就听见身后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凤统领不用担心,十二殿下自会有他的亲兵暗中保护着。” 这种如丝质一般完美的声音,不用回头就可以猜到声音的主人是谁。我顿了顿,转过身来,对谢水彤笑道:“谢小姐,怎么不跟其他几位小姐一同放河灯?” 谢水彤的容颜在灿烂的灯光的映照下,显更加家夺目,姣好的脸型,魅气十足的双眼,秀挺的鼻子,红嫩的娇唇,完美的找不出一丝瑕疵,加上今日穿的鹅黄色的小袄,粉色纱裙,恍如脱尘的仙子一般。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五十五章 谢水彤灿然一笑,眸光流转,“凤大人又怎知我没有放过?” 我笑了笑,问道:“那谢小姐找我有何事?”我并不想跟她有太多的交流,做出想向河边走的动作。 “与彤儿聊天,就让凤大人这么不耐吗?”谢水彤脸上做出略微委屈的模样。 “谢小姐误会了,只是梓阳与小姐男女有别,更何况谢小姐又是皇上钦点的太子妃,若是被人看见了,怕有不好的影响。”我僵硬的说道。 闻言,她盈盈一笑,说道:“凤大人到底与殿下是表兄弟,果然情谊甚于旁人。” “谢小姐到底有何事不妨直说。” “既然凤大人这么说,彤儿便也不与大人客气。彤儿想问问,殿下是不是已有心仪的女子,”我刚想要否认,她便挥挥手阻止我,示意让我继续听下去。只见她的眸光闪烁,眼神看向湖面,“彤儿虽与凤大人无甚深交,但彤儿的性格凤大人是知道的,以前彤儿可能在言语上多有得罪,请大人多多见谅。”说着便对我盈盈一拜,吓得我;手忙脚乱的还礼。 “谢小姐言重了,不过是平日说的些玩笑话,梓阳岂会当真。”我说道,不知道眼前这人到底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谢水彤抬起手,轻轻撩起刚才掉下来的一缕青丝,很平常的一个动作,被她做出来却另有一番风味。她继续道:“至于殿下心仪的女子,彤儿只想说,彤儿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若是殿下喜欢,一并娶了便是。男人三妻四妾原本就属正常,只要是女子,殿下娶来又有谁敢说三道四?”说着,眼神别有意味的在我身上流转,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我总算是明白了她的意图,想来她也是听了宫里的那些传言,说这些话只是想嘲讽我不过是一个男子,永远不可能让我登堂入室。 我心中冷笑一声,我就说怎么突然转性了,原来是用了迂回战术,拐弯抹角的骂我。只可惜想用这点来让我感觉到脸上无光就有点弄巧成拙了。 我整了整衣衫,对她笑道:“这些话我自会与殿下说,既然谢小姐没其他什么事,梓阳先行告退。” 说完也不理会她道的反应,直接向河畔边走去。曼筠跑过来,激动的满脸通红,一把拉住我的手,边跳边指着河中央的花灯笑眯眯的说道:“梓阳哥哥,我已经把你的名字刻到灯上了,天上的神仙一定会看到我的诚意,让我们俩在一起的。”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想到:天上的神仙啊,这可只是她一个人的愿望,我做十几年的妖人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们可千万别再给我添堵。 正说着,就听见一道尖锐的叫声:“啊——” 我与曼筠两人同时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女子惊慌失措的叫道:“谢小姐落水了,谢小姐落水了……” 我一听,下意识的就往前面走,却感觉到自己被人牢牢的抓住。曼筠的手有些颤抖,紧紧的抓住我的袖子说道:“梓阳哥哥,不要去不要去……”说着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路亲王其实还有个儿子,大曼筠两岁,只是十几年前那男孩与曼筠两人偷偷溜出王府玩的时候,那男孩失足落入水中,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曼筠是看着自己的亲哥哥溺死在自己眼前。 我试图挣开曼筠的手,试了两下还是没有成功。曼筠几乎是把我当成救命稻草一般,拼了命一样死死的抓着。突然间我也有些犹豫了,如果谢水彤死了,如果她死了…… 我被自己脑中的念头吓到了,我竟然会生出这种想法。我对曼筠斥道:“曼筠,快放开我,会出人命的!” 曼筠已然吓得失了魂魄,嘴里只反复的念叨着:“哥哥,哥哥……” 我急了,伸手就去掰她的手指,还没有成功,就感觉眼前一道影子迅速闪了过去,我连忙看了过去。就只看见河上荡漾开的涟漪。 最后谢水彤是被一个侍卫救上来的,怎么说谢水彤也是将来的太子妃,虽然昏迷不醒,侍卫却不敢对她施救,只看向刚才闻声与众人一道走了出来的锦尘。 锦尘走了过去,探了探鼻息,然后两手叠放在她的腹部按压。周围人都是一副紧张的眼神看着他们俩,一时间河畔边安静的吓人。 曼筠被路亲王府上的侍卫带走了,我现在只感觉到全身发冷,倒宁愿被曼筠拉着。感觉到肩膀上多了一只大手,我回头看去,就见君安安静的看着我,眼中的神色悠远而深邃,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他对我摇了摇头,示意不用担心。 我了然的点了点头,再回头看向躺在地上的谢水彤,她已经吐出了污水,咳了几下,醒了过来。那羸弱的样子招人心疼,她的眼泪里盈盈带泪,身体微微发颤,无助的看向锦尘。 “殿下……我怕……”颤抖的声音中带着哽咽,两只手紧紧的攥住锦尘的衣服,像是要汲取温暖一样,依偎在锦尘怀里。 锦尘叹了口气,说道:“来人,去把马车驾来。” 其他大臣家的女子早已吓的丢了魂,都噤声站着,面面相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四皇子见大家是一副噤若寒蝉样子,出声问道。 依旧是没人出声,四皇子的眼神落在刚才呼救的那名女子身上,问道:“陈三小姐,你总该知道吧?” 那陈三小姐被点到名字,抖了抖,继而眼神畏缩的看了我一眼,又迅速移开,张口道:“我……我……刚才谢家小姐与凤大人两人私下里不知说了什么,谢家小姐回来的时候便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失足落水。当时我害怕极了,在岸边呼救,可是岸边都是女子,都不会水,凤大人……凤大人不知为什么,也不过来救谢家小姐……”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五十六章 各种各样的目光落到我的身上,锦尘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着那女子说道:“陈三小姐,话不可以随便乱说!”声音异常的严厉。 陈三小姐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眼泪便流了出来,说道:“飞兰不敢骗几位殿下,再说,在场还有那么多人呢,都可以替飞兰作证。” 其他的女孩子们互相看了看,胆子小一点的怯怯的低下头,胆子稍微大一点的小声说道:“的确如飞兰姐姐说的那样。” 周围传来小声的议论声,我咬着牙不说话,只倔强的看着锦尘,不管别人怎么认为,只要他相信我,只要他相信我我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锦尘听了那些女子的话,眉头慢慢锁了起来,抬头看了我一眼,只一眼,我就感觉心里紧绷的弦彻底断掉。他的眼中竟然有一丝不信。 感觉到自己心都冷掉了,他在怀疑我,他竟然在怀疑我! 一种强烈的委屈的感觉涌上心头,眼眶酸酸的。我狠狠握着拳,指甲陷进手心的肉中都浑然不觉,只顾着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胡说八道什么!我家小五虽然平时顽皮,倒也不至于见死不救。”三哥出声斥责,不悦的瞪着那陈家小姐,陈家小姐闻言吓得后退一步,眼眶顿时又红了。 “呦,这怎么弄的跟我们凤家仗势欺人似的,”四哥懒懒的说道,“陈三小姐,我三哥又没把你怎么样了,你哭个什么劲儿啊?” 见形势不对,四皇子连忙出来打圆场,说道:“好了好了,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以后慢慢说清楚就好,现在就别争了。” 这时,马车已经被刚才的那侍卫驾了过来,我看着锦尘小心翼翼的抱起谢水彤走进马车,心里竟然已经感觉不到难受。没过一会,锦尘又走了出来,对那侍卫说道:“送谢小姐回府,跟谢御史说是我的不周,改日定去谢府向谢大人赔罪。” 马车带着谢水彤走远,锦尘走了回来,看着众人说:“天色不早,今日就散了吧。” 闻言,众人在小声议论中各自去找自己的马车,等人渐渐散去。锦尘走了过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四哥就重重的拉了我一下,说道:“梓阳,我们回家了,犯不着在外面受人家的闲气。” 我点了点头,也不看锦尘,对身边的君安说道:“君安,我回去了。” “好。”君安说道,见他的紧紧地蹙着眉,眼睛里全是担忧,我扯起一起笑,对他眨了眨眼。 马车停在比较偏僻的地方,见没有了旁人,我低着头,眼睛里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不住的流了出来。二哥毫不吃惊的揉了揉我的头,笑道:“忍了很久了吧?我家小五就是受不得半点委屈。”我抽了几下,还是没有哭出声。 站在我身边的四哥说道:“二哥三哥,你们先回去吧,我带梓阳走一会儿。” “好。”二哥没有任何异议的答应了,对着还在那里一个人生着闷气的三哥说道,“老三,别气了,上马车,回家咱慢慢气。” 听到二哥的话,我下唇一抖,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马车走远了,我抬头看着四哥,问道:“我们怎么回去?” 四哥撇了撇嘴,然后蹲在我面前,道:“上来,四哥背你回家。”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慢慢的趴到四哥背上,两手环住他的脖子。四哥站了起来,背着我轻快的边跳边走。我好奇道:“四哥,我不重吗?” “很重,只不过是你四哥我身强力壮,你再重也不怕。”四哥像平常一样自卖自夸。 我不屑的撇了撇嘴,把头埋在四哥的肩上,眼眶又酸了起来,又不想被四哥发现我在哭,也不出声,眼泪吧嗒吧嗒的溜到四哥的衣服上,心里却想着四哥晚上发现自己衣服上眼泪鼻涕一大把会是什么表情。 走着走着,四哥突然念起了我们小时候总是一起念的童谣:“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中;杨柳儿死,踢毽子;杨柳发芽,打拔儿……” 我嗤嗤的笑出声来,我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奇怪,又哭又笑的,我说道:“四哥,换一首。” “好,换一首,我想想啊……”四哥顺从的说道,“……青龙头,白龙尾,小儿求雨天欢喜。麦子麦子焦黄,起动起动龙王。大下小下,初一下到十八。” 我趴在四哥的背上,听着四哥柔和的嗓音一遍一遍的念着童谣,竟然哭着哭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 说一下啊,各位亲。老四是女主的哥哥啊,亲生哥哥,不是抱来的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更不是捡来的,亲生的哥哥啊,不管是什么情况下也是不能考虑为男主滴。那是赤果果的乱/伦啊……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五十七章 原本还想赖在房间里睡了一天,可惜第二天便是该上朝的日子。天还没亮我就被大哥的敲门声吵醒。坐在小宝身上,我不停的打着瞌睡,被大哥训斥了好几次。 朝堂上议论的无非又是那些各地的大小事宜。我听得不耐烦,脖子都酸了。我偷偷的小幅度的晃了晃脑袋,眼角的余光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看向坐在皇上旁边的那人。 锦尘竟然直直的看着我,不知在想些什么。见我看他,他缓缓的收回目光,向正在发言的大臣看去。 这时,鸿胪寺卿站了出来,说道:“皇上,臣有本参奏。” “说吧。”龙椅上传来老皇帝十分威严的声音。 “太子册立仪式已然迫在眉睫,三殿下已过弱冠之年,尚未有妻室,臣私以为,应当一同操办立太子妃仪式,当时是,可谓普天同庆……”鸿胪寺卿滔滔不绝的说着。 皇上沉吟片刻,看向大哥问道:“护国将军,你以为如何?” 大哥站了出来,粗犷的面容带着替锦尘高兴的欣喜,这才是真正身为表兄弟该有的表情吧?我悲哀的想道。只听大哥朗声说道:“臣以为鸿胪寺卿大人所言极是!” 除了有少数直接利益相冲撞的,几乎没有反对的声音。皇上含笑扫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出声问道:“凤统领可有异议?” 我站到大哥身边,说道:“回皇上的话,臣也赞同鸿胪寺卿大人之言。” 我不敢抬头看锦尘的表情,只感觉自己手里不停的冒冷汗。与大哥退回原位后,朝堂上众人议论着什么我也没心情听,偷偷的把手放在衣服上蹭了蹭,擦去手汗。 退朝后,以前都是与君安同行,因为今天君安称病未来,我便跟在大哥身后。走在出朝堂一段路程,我一直低着头,大哥和其他同僚正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着,我突然跳到大哥背上,嬉笑道:“大哥,你背我回去吧?” 大哥哭笑不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同行的人,说道:“怎么最近这么爱耍小孩子脾气,昨晚被老四背回来可把凌姑姑吓坏了,还以为你怎么了呢,却原来是睡着了。” 路上还有过往的其他官员,看着我们的样子不禁摇头笑着。大哥无奈的叹息道,“快下来,招人家笑话了。” 我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跳了下来。大哥含笑看了我一眼,说道:“可不就是被娘给宠坏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到了御花园。每次都会在这里遇见什么人,然后被拖过去陪坐。这次也不例外,恰巧是昨晚一同在流水亭玩乐的几个男男女女。想来也是被眼前那几位娘娘叫来的闲聊的。 大哥因为的确有公事在身,上前去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便先行离开了。我原本想与大哥一同走的,可偏偏被曼筠拉住死活不放。我只得苦着脸,坐了下来。 那几个娘娘我不熟悉,倒是其中一个像是与陈家小姐有些亲戚关系,一直与陈家小姐聊天。 呆了一会,我实在觉得无聊,心里苦闷的想着,君安干嘛就今天生病,若是他在的话我还可以让他再装一次病然后可以趁机离开。耳朵里突然传来九皇子的声音:“可真是巧了,小阳子你也在?” 我一转头便看见笑眯眯的的九皇子和黑着一张脸的锦尘。在场的除了几位娘娘,其他的年轻一点的人都站了起来,向两位皇子行了个礼。 九皇子一坐定,便凑过来问道:“听说今日早朝上大臣们都急着替三哥立妃,小阳子你也凑热闹了吧?我就知道哪都少不了你。” “什么?三殿下真的要娶谢小姐?”曼筠一笑露出一对小虎牙,拍拍手说道:“那可真是男才女貌。” 陈三小姐插话道:“可不是,昨天谢小姐落水了可是三殿下亲自抱上马车的,那光景可真是羡煞旁人呢。”陈三小姐说着眼中果真露出羡慕的神色,看的我都觉得刺眼。 “凤统领是不是还在记恨昨日的事?”陈三小姐见我也不答腔,便出声问道。 “哪的话,陈三小姐不过是实话实说,又何来记恨之说?”我敷衍道。 “不过说起来凤统领昨晚是过分了些,就算与谢小姐有不睦,也不能就见死不救啊……”陈三小姐显然不想让我就用一句话给带过去,继续说道。 我皱了皱眉,这丫头敢情就是想挑我的刺呢?NND,还真当我好欺负,我刚想出口反驳,就听见锦尘怒声说道:“这件事休要再提,陈三小姐说话当有个分寸,侮辱朝廷命官可不是随便斥责你两句就可以带过去的!” 陈三小姐被他一训斥,吓得缩了缩,气氛顿时变的有些尴尬。她身边的那个妃子忙想开口劝道:“殿下,飞兰这孩子不会说话,你……” “不会说话?”锦尘冷笑了一声,说道,“既然她不会说话作为他姑母的李妃娘娘您是不是该好好教导教导她?以后陈三小姐还是少往宫中跑,省的这张没有分寸的利嘴又胡言乱语得罪了什么人自讨苦吃!” 锦尘的声音太过严肃,连李妃娘娘都吓得噤了声。 沉默了好半晌才听到曼筠有些迟疑的声音:“什么叫梓阳哥哥见死不救?” 锦尘拂袖站了起来,“各位娘娘聊着,我与凤统领有些话要说,凤统领,借一步说话。”说着便站了起来,走在前面。 箫韶九成凤来仪 京都烟云 第五十八章 跟在锦尘身后刚走不远,就听见曼筠尖锐的斥责声,像是在骂那陈三小姐怎么怎么胡说八道。我心中不由一暖,曼筠对我来说更像是个妹妹。 走至人少的地方,锦尘回过头来,紧紧的拧着眉,不悦的问道:“你今早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三殿下真是爱说笑,难不成让我对皇上说,梓阳不同意殿下立妃,”我自嘲的笑了笑,说道,“你猜皇上会是什么表情。” 锦尘闻言脸色更坏,原本细长的丹凤眼瞪圆,咬牙说道:“你可知道你那般回答让我再没有借口推迟立太子妃的时间!” “哈,”我冷笑一声,“皇上不过是走个过场,我同意与否,又有什么干系。” 锦尘的表情凝固下来,原本愤怒的几欲喷出火来的双眸里瞬时变的全是冷意,他看了我一会,这才冷冷的说道:“是没有干系,只不过让我很意外罢了。” “意外?那昨日的事是不是更让殿下感觉到意外,我可差点眼睁睁的看着您的太子妃活生生的溺死呢……” “凤梓阳!”锦尘抬高了声音,眉角的怒意更加明显,“你这种骄纵的性子真当好好改改!”说着便拂袖离去。 锦尘一走,我全身的力气顿时想被抽走了一样,连抬手都觉得累。失神了一会,我慢慢往回走,朝堂上皇上掷地有声的话语犹在耳边回荡:“七月十五,立太子,同时册立太子妃,期间的秩序全由凤统领你领人来维持,如何?” 真是好笑,我恨不得带人去吧他的婚礼给砸了,竟然让我去全程守卫他们的婚礼。我苦笑,脚步一转,走向十皇子的院子,也不等太监通报,直接冲了进去,重重的敲着他的门,吼道:“十殿下,小爷我要去喝酒,起来陪我一道去!” 十皇子睡的迷迷糊糊的就被我拖了起来,一直到坐进了逸人居,美人在怀,他眼神才慢慢清明起来。看着眼前的我,他张口说道:“梓阳,这……” “别担心!”我伸手在他面前摇了摇,笑嘻嘻的对他说道,“今天我请客,不用十殿下您掏腰包。”我说着仰头喝了一杯酒,啧啧叹道:“果然还是逸人居的酒最好!” 十皇子苦笑,说道:“凤小五,你可带够银子没有?我就这么被你拉起来,银票可都没来得及拿。” 我连忙得意的从腰间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和几张银票,“老子有的是钱,你尽管放开胆的享乐!” 十皇子眯起眼,看了看那荷包,审视着我,问道:“为什么我觉得这荷包看起来特别的眼熟?” 我又喝了一口酒,喷笑道:“还真是被十殿下您给说着了,这荷包是我今早从大哥身上偷下来的,大哥一点都不知道,哈哈哈哈……” 十皇子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说道:“没生病吧?今天怎么疯魔成这样,转性了?连你大哥都不怕了。” “怕!当然怕!”我嗤笑道,“所以十殿下你要替我保密,千万不要叫大哥给发现了。” “好好……”十皇子乐呵呵的应道,“反正有酒有美人就行了。”说着,他便伸手在坐在他腿上的美人身上乱摸,美人娇羞的笑着,粉拳轻柔的打在他的胸口,说道:“爷,您可真坏!” “是吗?”十皇子与她调笑,说道,“爷更坏的样子你要不要见识一下?嗯?”说着手便已经探到那女子薄薄的衣衫中,美人惊呼一声,娇笑着如十皇子扭在一起。 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子让我浑身汗毛直竖,我夹起一颗花生砸在十皇子身上:“这位爷‘更坏的样子’还是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了。” 十皇子笑了笑,啧啧叹道:“凤小五,是你不懂这其中的滋味,你若是知道保准让你乐不思蜀!不跟你多说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十皇子说着便急色鬼一样抱着那美人进了一间房。 “哼!”我瞪了他的背影一眼,早知道就不为了投他所好来青楼了,结果还不是让我一个人喝闷酒? 喝了大半晌也不见十皇子出来,我不耐烦了,如果这家伙哪天意外死亡一定是死于精尽人亡!桌上的酒喝光了,我放了酒钱在桌上,故意不替十皇子付钱。谁让他来了也没陪我,反而自己一个人花天酒地去了。嫖娼不给钱,哈哈,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我步履蹒跚的走下楼,走到门口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跑堂的连忙跑过来扶着我,我摆了摆手,对他笑道:“放心,爷没事!” 走着走着,突然好像撞到了什么人,我扶着被撞疼的脑袋,忍不住开口大骂:“你TNND没事长这么壮干什么?再壮能当城墙用啊!靠,疼死老子了。”我蹲下来揉着发疼的脑袋。 那人还站在我面前不动,我不由烦躁道:“还站着干嘛?老子没让你赔钱你觉得亏了是不是?你……高凡?”虽然视线迷迷糊糊的看不清楚,但是我还是可以大概认出眼前这个人正是高凡。 见到是熟人,我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冲他嘿嘿一笑:“算了,看在你家主子的面子上,老子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我拍了拍他的肩,继续往前走。刚走两步,就觉得自己身体一轻,竟然被高凡一把提了起来,扔上了马车。 马车上软软的,我也懒的再自己走回家,干脆两眼一闭,没品没形的睡了起来。 京都烟云 第六十四章 目光丝毫不斜视往前走,直到确认四皇子已经完全看不到我们,我的那颗心才乖乖的回到原位上。吐了口气,我回头看了眼跟在我身后的高凡,问道:“真是你家主子叫你来的?” 高凡眉心一颤,眼中的神色相当的不满:“高凡不敢违背公子的意思随意行事。” 言外之意就是若不是他家公子他才懒得理我,这高凡似乎对我有相当多的不满,看在他刚才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赔笑看着他:“别那么凶啊,我只是好奇你家公子怎么这么料事如神嘛……” 高凡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说道:“公子见凤大人离席便让我寸步不离的跟着。” 闻言,我当场震惊了,脱口而出道:“你不会连老子蹲茅房的时候都看着吧?” 他的脸色顿时就变的更黑,狠狠的瞪了过来,一字一顿的说道:“奴才没有那种嗜好。” “哦……”我满意的放下心来,笑XX的对他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吾心甚慰。” 话音刚落,就迎接到一抹鄙夷的神色,高凡冷哼一声:“凤大人都不会觉得愤怒吗?” “为什么要愤怒?”逃离了四皇子的“魔爪”是好事,好好的我为什么要生气? “堂堂男儿被人说成祸水都不会感到耻辱吗?”声音中充满讥讽。 “这你就不懂了,”我十分憨厚的笑了起来,“人家四皇子夸我长得好看呢,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干嘛要愤怒?”我在高凡气结的表情中大摇大摆的走了回去。 回到席上,我四处扫了一眼,看见被黄文瀚不停灌酒的君安,便径自走了过去,在君安诧异的神情中大喇喇的坐在他身边。然后夺过君安手中的杯子,对黄文瀚说道:“黄文瀚,你又不是不知道柴大人身体欠安,你左一杯右一杯的敬他,你存个什么心啊?” 有些话,同样的内容在不同的表情下说出来效果是不一样的。明明是在质问黄文瀚,但我嬉皮笑脸的表情让谁都不把我的话当真。 黄文瀚笑道:“是文瀚一时忘了。” “来,要喝跟我喝,老子今晚还没喝过瘾呢。”我把酒端到他面前。 “梓阳!”君安柔和的声线中带着不赞同。 “柴大人不用担心。”我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声说道。 “叮”酒杯相碰撞发出细小的声音,我甚至连中间客套的话都省了,不停的与黄文瀚拼酒。最后君安到底有些不高兴了,站起来夺下我手中的白玉杯,脸色不大好的对黄文瀚说道:“文瀚,梓阳喝多了点,别与他一起闹。” 黄文瀚也露出吃不消的表情,说道:“这个疯小子,就是想一套是一套,就算你不说我也不准备和他喝了,看他这拼命三郎的架势,还真是吓人的。”说着摆摆手回到座上。 被君安拉的坐了下来,我死死的瞪着桌子也不看他。耳边传来君安微不可闻的叹息声,继而那温润柔软的声音再度响起:“梓阳,好好的,又在生什么气?” 我斜睨着他,唇间一丝讥讽的笑,问道:“谁准柴大人让人跟着我了?柴大人做事向来就这么自作主张吗?” 君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收回原本有些担忧的眼神,淡淡的问道:“看来是高凡妨碍到你了。” “就算他没妨碍我,我也不喜欢有人随意在我身边安插人,柴大人的这一套用在别人身上就好,别用在我身上。”我丝毫不放过他,继续冷嘲热讽道。 即使只能看到君安的侧面,我也可以清楚的窥见他眼中的痛楚。我都有些想骂自己,分明就是仗恃着君安对我好,所以才会这么不留情面的伤他。 郁结在心中数日的气渐渐瓦解,我抬起手慢慢握住他的,君安的手温度低的吓人,像冰块一般。他的身体一颤,转过来看我。乌黑的眸子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这样的神情让我没法把他与那天那个发出冰冷的声音的人放在一起。 我依旧冷着脸,说道:“好了,我气完了,看在今晚高凡救我一面的份上,之前被柴大人骗的事就算了。” 君安的眼中闪过些不可置信,过了好一会才抿唇笑了笑,眼中的光芒如夜空中璀璨的星子一般明亮。他向来安静,像这样的表情已经表明他很开心了。我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笑,慢慢把放在他手上的手拿了下来。刚才脑子一热,想跟他敬个礼,握握手,我们还是好朋友来着,又突然想到人家古人不兴握手这套便只得收了回来。 不经意的看到君安桌上丰盛的饭菜,突然就感觉到饿了。刚才被十皇子逮着喝酒,一直都没来得及吃饭。现在看到桌上的甜点,胃十分配合的叫了一声。 我有些尴尬的看着君安,君安也正看向我,带着笑意,眼中亮亮的说道:“我不喜欢吃甜的东西。” 得到他这句话,我十分不客气的把盘子放到自己面前,说道:“放心吧,我凤五爷会帮你解决的!” 君安只是低低的应了声,见我吃的不亦乐乎,便拿出勺子舀了小半碗的汤汁放到我旁边,即便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在他做来也显得淡雅宜人。我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主位上突然传来姨母的笑声,“梓阳,怎么总像个孩子似地?也难得柴大人这么迁就着你。” 我笑盈盈的看着姨母道:“姨母就看见柴大人怎么迁就梓阳了,暗地里梓阳还不知道怎么迁就柴大人呢,对吧柴大人!”我说着对他投去充满威胁性的一瞥。 君安笑道:“正如梓阳所说。” 在姨母无奈的笑声中,我低着头喝着刚才君安舀给我的汤,脸上的笑容消失。姨母心里想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只要不和她的儿子,随便我是不是断袖,与谁搞断袖她都不在乎。刚才我有意无意的表现出对君安的亲昵,一方面想让姨母放下戒心,另一方面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卑劣存着想要报复锦尘的心思。 刚才看向姨母的时候,余光不自主的偏向锦尘,他脸上面无表情,眼中却散发出阵阵寒光,眼底有些受伤,也有些愤怒。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不知为何我却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那种报复的快意。 宴席到了尾声,姨母唤我送她回去,我偏生拉着君安与我同行。送姨母回寝宫后,我与君安边聊边往回走。走着走着,君安忽然停了下来。原本我还含着笑仰着脸和他说话,见他脸色不对,这才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是锦尘。我有些迟疑的握住君安的手,君安也慢慢的反握住我,他的掌心冰冷,却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我笑道:“太子殿下,这么晚了,还来看皇后娘娘?” 锦尘低低的应了一声,视线慢慢下滑,冷冷的看着我和君安交握在一起的手。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我连忙说道:“那,我与柴大人就先告退了。”也不等锦尘回答,我便拉着君安快步向前走。 与锦尘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眼中的不可置信让我的心不由自主的抽痛了一下。 坐在君安的马车中,我有些失神。过了好一会,寂静的马车里传来君安的叹息声,我这才回过神。有些愧疚的看着君安,说道:“君安,对不起,我刚才……”刚才那样做分明就是在利用他,我一心想着报复锦尘,却忽视了君安被我利用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明白。”君安打断我说道,声音异常的柔和。 看着君安宽容的面容,我胸口突然有种酸酸的感觉,勉强的扯起一丝笑,玩笑似地对他说道:“君安,你不会觉得我喜欢男人很奇怪吗?”想到上次被君安看到我哭着叫锦尘的名字,多少还有些尴尬,只想借用玩笑来缓解。 君安深邃如夜空一般漆黑的眸子似乎黯淡了些,他转过头去看着马车外面,缓缓说道:“这种事情如人饮水。” 第二日一早,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赖床。其实一晚上就没睡着,向来好吃好睡的我竟然难得的失眠了。天还没亮就一骨碌翻腾起来,如同上次送爹走一样,将军府又是一阵忙忙乱乱。 看着马背上慢慢消失不见的宽大身影,突然有种失落的感觉。我似乎有点理解娘了。慢慢转过头去看着娘,只见她的眼中竟然有种湿漉漉的感觉。她也不看我,等大哥一走远,她便由凌姑姑携着回房去了。 我慢慢又把视线转到门外,最后一个士兵的身影也消失了。天的尽头还有一两颗星子,在天际渐渐浮现亮色的情况下,星子的光芒却愈加绚丽。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一章 早上,我迷迷糊糊醒过来,天已经大亮。大军急速行进数月,昨晚刚进屏南岭境内,几乎一进城将士们便已经全都瘫倒在地。前来迎接我们的是原来韩云昌的副将,晏子尤。长相一般,五大三粗的样子与他爹娘替他取的真么风雅的名字一点都不般配。 他用十分鄙夷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估计当时心里在想:老子在边关出生入死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吃奶呢。他只是敷衍的对我们说了两句话便带我们去军营。 我与十二殿下,君安,四哥皆是单人住一间房,前锋营的其他将士便被分队安排到集体宿舍去了。 一觉睡得那叫一个通畅,没有任何不和谐的声响。伸了个懒腰,突然觉得不对,以前跟在老爹的身后的时候总是天还灰蒙蒙的时候就听到号角声,继而整个军营便沸腾起来,练兵发出的吼声震耳欲聋。 还不愧为“花腿军”啊,外面寂静的跟小户人家小后院似的,估计都睡得正香吧。 我随手拿起衣服,穿到身上的时候不由心里一暖。娘到底还是不忍心真的不理我,行李中的衣服全都被她缝了两三次,说是因为我穿衣服穿的凶,经常开线。 简单的洗漱过后,我推门出来,见蒋律正黑着一张脸,垂着头站在院子中。一见我出门,他立刻跪了下来。 我莫名其妙的说道:“干嘛呀,一大早的就跪我。” “将军大人,前锋营将士们今早晚起,未有练兵,全是因为蒋律监管不力,请将军大人责罚!”蒋律诚惶诚恐的说道。 我环视了一下院子,一片静悄悄,心里不由觉得好笑。这些日子行军不要说一直是步行的推门,就算是坐在马上的我都感觉浑身散架了一般,能像蒋律这样一大早的站在我面前已经很不错了。 “算了,这是第一日,由推门睡去吧。队长大人,要不你也回去再休息休息?” “蒋律不敢。”他退后一步,躬身说道。 “随便你,”我无力的说道,蒋律也真是,跟着我这么久还总这么严肃。摸了摸下巴,我说道:“不过那原来的戍城的士兵怎么也睡到这么晚?” 见蒋律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一拍他的肩膀,说道:“跟凤五爷我还客气啥呢?想说什么尽管说。” 蒋律被我拍的一个踉跄,又赶紧站定,答道,“听别人说,屏南岭的戍军向来疏于管理,平日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练兵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闲暇的时候还会掠夺边关百姓的财务……将军,我看那些人不会这么容易的归顺与您。” 我笑道,“看出来了,昨儿一见晏子尤的样子就知道这些家伙定然不会这么容易服我的管制。罢了,先不管这些,蒋律,与我一道去前厅用膳。” 原本应该是由人把早膳递到我的房间的,可是这人都在睡觉,我也就只得自己去觅食。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院中有响动,我立刻端着盘子跑过去看热闹。 “怎么了?怎么了?”我边跑边问被吓的跑进来的海之。 海之脸上有些委屈的神色,说道:“十二殿下嫌膳食粗糙,正发火呢,我就是路过院子也被他骂了一顿。” 我慈爱的摸了摸海之的头,叹道:“可怜的孩子,你家公子我不是跟你说过离那个小霸王远点吗?” “可是,”海之的一张小脸拧巴起来,“我又不能不走院子啊。” 花瓶盆栽之类的瓷器不住的往十二殿下的房间里飞了出来,我咀嚼着嘴里的东西,眼睛随着一个一个的抛物线移动,最后海之看不下去了,说道:“公子,您不去劝劝十二殿下?这些东西这么好看坏了怪可惜的。” 我边往嘴里塞东西边用肘子重重的打了下海之的头,说道:“又不是你花钱,你心疼个什么劲儿?一边看热闹就好。” 这时,四哥房间的门打开了,头发凌乱,衣服还未皱巴巴的,拧着眉睡眼惺忪的探出头来看了看,见到眼前的状况,恍然大悟道:“哦,又是十二殿下啊。”然后又关上门回房间补眠。 我从喉咙深处哼笑一声,十二殿下这一路上不知道发过多少次火,要不嫌伙食不好,要不就是嫌天气恶劣,要不就是嫌行路太久太累,大家早就习惯了。 这时,君安从外面走了进来,带进来一阵外面的清新的香味。他见我站在前厅门口看热闹,眼神扫过后院,顿时明白了,轻笑道:“十二殿下又不高兴了?” 我惊讶的张大嘴巴,“君安,你什么时候起的?” 君安抿唇笑了笑,“卯时。” “这么早起来干嘛?” “习惯了,醒了就睡不着了。”君安坐到桌子旁,身后的高凡立刻帮他倒了杯温水递给他,他随手接了过来,“便起来去城里四处看看。” 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转身趴到桌子上,一脸兴奋的看着他问道:“有什么好玩的不?” 君安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唇间带笑,“再如何也比不上京城热闹,你在京城还没闹够?” 我失望的坐了下来,悲愤的叹道:“还不知道要呆在这里多久,这还不要把我闷死!”一股悲怆的感觉由心头升起,后院还是吵吵闹闹的,我不由叹道:“海之,去伙房找最好的点心给十二皇子送去。” “啊?我去?”海之可怜兮兮的说道。 我点头,睥睨着他,“不是你去难道还要你家公子亲自去?” “哦。”海之抓了抓头,认命的跑了下去。 看吃也吃的差不多了,我便对蒋律说道:“去把那群死猪给我叫起来,还真的就一睡不醒了,跟他们说再不起早上没饭吃!” “全部?”蒋律有些迟疑的问道。我知道他想问我是不是连晏子尤等一干人等都叫起来。我想了想,说道:“只叫前锋营的人,那些人先缓缓。” “是,将军!”蒋律说着便退了下去。 君安目送蒋律走下去,又看向我说道:“这就要开始练兵了?” “那当然,”我冲他挑眉,眼神顿时变的愤恨起来,“那个晏子尤昨天竟然用那种不屑的眼神看我,要不是我昨天累的连话都不想说,会由着他这般嚣张?” 闻言,君安只是淡淡的说道:“我与你一道去。” 前锋营的五万将士集中在校场,我骑在马上,慢慢趋马走到最前面,眼前平日与我嘻嘻哈哈的人都全副武装,铠甲在身,一种肃杀的气氛在校场蔓延。 这么大的动静到底还是让晏子尤知道了,老远见他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我清了清嗓子,对眼前的将士们说道:“大家应该知道,我们奉圣上之命来屏南岭的任务是什么。”眼角的余光瞄到晏子尤已经跑到我的身边。 他气喘吁吁的道:“凤,凤将……” “既然你们吃着皇粮,就要想着自己是替皇上效劳的。今日大家起得晚了我能谅解,但是从明日起卯时必须全部在校场集中。好逸恶劳者在我这里行不通。”看着晏子尤变化万千的脸,我心中暗爽,原来指桑骂槐这种事我也能做的得心应手的。 “听见了没有!”我大声问道。 “吾等谨记凤将军教诲!”五万人齐齐吼出的声音可谓气势浩大,小宝不安的踢了踢前蹄,长嘶一声。我摸着小宝的头安慰它,然后对蒋律说道:“蒋都统,开始练兵!” “是!”蒋律挺直身体应道。 校场顿时响起气壮山河的喝声。这群兔崽子虽然平时不把我放在眼里,但是关键时候倒是给足了我面子。观看了一会,我这才回过头来,看见晏子尤,我假意做出惊讶状:“呀,这不是晏副将吗?”我故意把那个“副”字咬的特别重。 “我听蒋律说晏副将还在休息便让他不准打扰,没想到还是吵到晏副将了。”我笑着说道。 晏子尤笑的那叫一个皮笑肉不笑,“凤将军如此大的动作,若是晏子尤还不醒的话才叫奇怪。” “知道就好!”我假意没听出他语气中的讥讽,冷下脸说道,“既然圣上让我来掌管这里的十五万大军,以后规矩就由着我来,晏副将也请管好手下,日上三竿却都还在沉睡,若是被西临国的探子探了去,还不笑掉大牙!” 晏子尤这样五大三粗的人可能这辈子也没有被人像教训幼儿这般训斥,脸顿时就红,了,翁着嗓子就吼道:“凤将军放心,屏南岭地势险要,敌人不会轻举妄动。我晏某在这里守了二十多年,这点比初来乍到的凤将军清楚的多!” “哦?”我挑了挑眉,这家伙已经耐不住星子,就差干脆骂我是个牙口都没长齐全的毛头小子了,我轻笑道:“依照晏副将这种说法,练兵是完全不需要的喽?” “依末将看来,适量即可!”晏子尤答道。 “胡说八道!”我大声喝道,“你以为,朝廷定时发放粮草给这十五万大军是干什么用的?他喂的是兵,不是一群只知道吃喝拉撒的猪!” 晏子尤庞大的身躯一抖,目呲俱裂,他握拳,刚上前一步就止步。高凡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边,手中的长剑抵住晏子尤的喉咙。 “晏副将军想要以下犯上吗?”坐在我身边马上的君安声凉如水的说道。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二章 到底也是见过真刀实枪的人,晏子尤虽然脚步停下,却斜着眼睛等着我。我跳下马,用手指轻轻把高凡的剑拿开,然后十分谄媚的帮晏子尤拍了拍胸前的铠甲,说道:“晏副将莫要生气,高凡只是与您开个玩笑。梓阳虽然名义上是主将,但是终究没有晏副将您经验丰富,很多事还要听晏副将您的,但是练兵这种事打不了折扣,希望晏副将能理解梓阳的心情。” 晏子尤瞪视我半响,最后说道:“凤将军的话我会如实转告将士们。”说着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见他转头,我收起脸上的笑容,孙定贵手下最滑头的那个陈卓跑过来探头看了我一眼,问道:“将军,那咱们还练兵不?” “废话!”我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陈卓迅速跑回队伍中,躲过我那脚,“你当老子说练兵是跟你们开玩笑的?继续给老子练!都给我听好了啊,明天谁卯时不到,没早饭吃!别当我跟你们开玩笑!” 队伍里顿时传来呼天抢地的声音。 虽然是叫苦连天,但是一个个还是认认真真的一招一式练了起来。四哥这时才打着哈欠走了过来,见到我挥挥手当时打了招呼,“我刚才看那晏子尤脸色铁青的过去了,不是梓阳你又欺负人家了吧?” “四哥,你看他那人高马大的样子,要说欺负也是他欺负我,怎么就是我欺负他了?” “得了吧你,”四哥不留情面的打断我,“我看晏子尤昨天对你那态度就知道以你这记仇的个性肯定不会让他好过。” 四哥抱着胳膊和我一起看着练兵,静默了好一会,我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十二殿下呢?” “他说要出去走走,自己牵着匹马就出去了。”四哥不在意的答道。 “你是说,他一个人牵着马出去了?”我又问了一遍。 “是啊,”四哥枉顾我陡然变色的脸,继续说道,“海之后来给他拿了些点心,还是不和他胃口,海之被他骂哭了,不知道跑哪个犄角旮旯里抹眼泪去了。那十二殿下就自己一个人气冲冲的牵着马走了。” “四哥。”我认真的叫了他一声,“你觉得十二殿下自己能走的回来吗?” 四哥一愣,转过脸看我:“那怎么办?” “怎么办?”我气的跳脚,“人是你弄丢的,当然你去给我找回来!” 看着四哥匆匆离开的背影,我又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路上十二殿下不知道丢了多少次,连四哥这种随性的人都被他那触目惊心的失踪次数吓到了。 我跑到君安的马下,仰头看他,说道:“君安,我去找找海之,你帮我看着他们。” “好。”君安点头说道。 刘叔跟着我爹大半辈子,海之又是在将军府长大的,虽然名义上是将军府的下人,却也从来没有人敢给他气受,这下被十二殿下噎着了,不知道得多委屈呢。 我找了大半天还是没有找到,有的时候人的智慧真的是无穷的,军营虽然大,却也很空旷,一眼都能看到边。最后我气急了,扯开嗓门大喊:“刘海之,你给我出来——————” 喊了几声过后,突然听见头顶上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五公子,您别叫了,好丢人……” 我一惊,连忙抬头,看见海之正躲在树上,这个时候的榕树枝繁叶茂的,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树上藏了个人。我看着海之红红的眼睛,小兔子一般忽闪忽闪的,不由笑道:“海之,你哭就哭,干嘛还跑到树上去?你当自己是什么?猴子?” 海之不高兴的撇了撇嘴,说道:“我才没哭呢。” “好~你没哭~”我哄他道,“那,我们下来说话好不好?万一要是掉下来怎么办?” 海之听话的爬了起来,在树上左右看了看,最后哭丧着脸对我说道:“五公子,我不知道怎么下去了。” 最后我让人搬来个梯子,海之顺着梯子爬了下来,下来后自己觉得更加的无地自容,一直垂着头,无精打采的样子。我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好了,以后不让你去伺候那个十二殿下还不成吗?” “不!”海之想也没想就拒绝我。 “为什么呀??”我先是一惊,然后失声笑道:“还没被他欺负够?” “爹说,在哪跌倒就要在哪爬起来,五公子,以后我去伺候十二殿下,我要让殿下对我心服口服。五公子,我以后也要跟你一起去练兵,我要像爹那样,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海之脸上坚毅的表情让我无从怀疑他的决心,叹了口气,我说道:“好吧。” 第二天卯时未到,我便被阵阵号角声吵醒,痛苦在床上翻滚了两下,“吧嗒”一声,连人带被子一起摔倒地上。古代的床的高度让人不敢恭维,我痛的呲牙咧嘴,睡意全无。 想起这早起的规矩是我定的,我咬咬牙,迅速的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打开门的时候,天灰蒙蒙的,满眼人影跑动。见我开门,路过的会呼叫一声:“将军早。” 再仔细一看,基本上全是我眼熟的人,而原本戍城的士兵竟然没几个。想给我下马威是吧?我冷笑。突然一只头冒在我面前:“将军,您在笑什么?您自己说的卯时以后没早饭吃,您可别自己打破规矩。” 竟然是陈卓。我一想起那群山贼的匪气,不由汗毛直竖,一脚踹过去,说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起,晚了饭久被抢光了!” 从山贼嘴边抢食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顿饭吃的跟打了一场仗一样。等快到卯时的时候,人已经基本全站到校场上了。 我淡淡的看了一眼一小群原来的戍边将士,对蒋律说道:“把他们排进队列里去。”若是分的泾渭分明显然会形成小团体意识。 蒋律依言照做,我扫视他们一眼,然后大声说道:“孙定贵,出列。” “末将在!”孙定贵走了出来。 “带几个人,对那些还在睡觉的说,就说是我的命令,卯时一刻,不到校场者,杖责五十,让他们最好别有罪不责众的心态,人若是多的话,今天校场上的将士练兵的内容就是打他们板子。” “末将遵命!”孙定贵说着领着几个士兵离开。 我看到来的几个戍城的士兵面面相觑,我笑着对剩下的人说道:“别以为你们是我亲手带出来的我就会区别对待,若是以后有这种状况,一视同仁!听清楚了没有!” “吾等听令!”吼声把那群戍城士兵更是唬的一愣一愣的。 “开始练兵!”我下令道。 一如既往,是由蒋律带领他们练习。 不一会,就有人陆陆续续的跑了过来,我也不为难他们,让他们站到队伍后面,跟着大军共同操练。不一会,校场上九呼啦啦的多出来一大半的人,那晏子尤也在其中。 见差不多要到卯时一刻,也几乎没有士兵往这边赶了。我伸出手,做了个手势。 “停!”蒋律大声说道。 校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十几万双眼睛盯着我看,我沉了口气,然后大声说道:“今日这么做不是为了为难大家,不过各位应该是知道的,西临国倾巢来袭,若是他们偏偏就盯上了屏南岭,杀我们个措手不及,即便是这屏南岭固若金汤,易守难攻,若是没有良兵来守城,便空有这地利。从即日起,我凤梓阳与各位将士同行同止,绝不独自享乐。”顿了顿,我又接着说道,“二十万将士人多不便于管理,昨日我已与柴大人商量过分成五队,每队再进行细分,各队如何细分就看各自队的队长的意思了。蒋都统!” “末将在!”蒋律走了出来,我挥挥手示意让他读分队的名单。 嗓子喊的发痛,我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嗓子,这时眼睛不经意看到有几个士兵正往这边赶来,偷偷看了我一眼,想要入队列,我迅速拿出身后的弓,几箭并发,箭分别落在那几人脚下,扬起一阵黄土。 那几人吓得连退数步,愣愣的看着我。我一边摆弄着手中的弓箭,一边说道:“现在过了卯时一刻了吧?”那几人顿时有些无措,惊慌的看向队列中的晏子尤。 我就知道是这个老家伙搞的鬼。蒋律分队还要分个好久,我索性下马,走至那几人面前,硕大:“你们几人随我来。” 走出校场,我转过身对他们道:“刚才你们应该已经听到孙参军说的,过了卯时一刻者,杖责五十吧?” 几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站了出来,说道:“你别以为我们怕你,就是因为你是皇上派来的,大家给你面子才去校场,真正服你的能有几个?”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那人脸上愤怒的表情溢于言表:“你不过就是有个会打仗的爹,根本就没有任何作战经历,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我们怎么就知道听你的话是不是白白送死!” 另一个人也走上前来,说道:“没错!凤老将军常年征战四方,他的功绩我们都清楚,还有护国将军,他们都是人中龙凤,可是凤五公子是出了名的京城泼皮恶少,让我们如何信服!”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三章 我听着听着突然轻笑:“既然知道我是京城有名的泼皮恶少,那几位这么敢直言上荐,就不怕我打击报复?”我说着眼睛扫视着几个人。 几人脸色稍变,我又笑道:“这些话,恐怕原来不是出自你们之口吧?”我说着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我就不信了,就算我在京城再怎么胡闹,也不会闹到天灾人怨,竟然连一个普普通通戍边士兵都知道,若我没记错的话,你们随韩云昌将军来这里已经很多年了吧?什么时候这么事无巨细,连我一个小小的前锋营统领的事都要向一个士兵报告了?” 几人面面相觑,那第一个站出来的人又说道:“就算是晏副将军告诉我们的,但那也是实话,凭什么让你一个女人脸领着我们。” “女人脸”?我嘴角抽了抽,心里暗骂,个老子的,敢这么损我? 我冷下脸来:“且不论我有没有那个能力带领你们,单单凭你们现在说的这些话就是不敬,对皇上御命派来的人不敬就是对皇上不敬,你们难道想造反不成?” 造反的名号一扣,这几人吓住了,这可不是小罪,论大了去是要灭九族的。 我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说道:“且不论什么是非,军令就是军令,你们几人违背军令,就如刚才所说的一人五十军棍,没什么意见吧?” 身后没有声音,与造反的名号相比,违背军令可算是小事了。 “没什么意见就自己去领罚。”我说着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蒋律的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等我再回到校场上的时候队已经分好了。将士们已经按照分队的状况列成五部分。我对着蒋律点了点头,蒋律上前一步说道:“五队代号非别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凤凰……” 我忍不住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昨晚那想五个队伍的代号的时候,我还觉得自己用神兽做代号挺威风的,为啥现在越听越觉得矫情呢? “……青龙队的队长为蒋律,白虎队的队长为孙定贵孙参军,朱雀队队长为十二殿下,玄武队的队长为晏子尤晏副将军,凤凰队队长为凤将军……同时,每个人的宿营要再度重组,请各位将士做好准备。” 我托着额头,没脸见人了。还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最后还十分自恋的来个凤凰,搞得跟日月神教似地,还不如叫一二三四队来的简洁明了。君安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柔声问道:“昨晚不是还坚持要这个名字,说是听着威风,怎么现在这个表情?” 我不好意思的抬起头,说道:“我就是觉得平时可以训练他们喊一些口号。” “什么口号?”君安问道。 “凤将军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千秋万载,一统江湖!”我边说边学着日月神教教徒的动作。 君安愣了一会,隔了好一会转过头去,只从侧面看到他眼中的笑意慢慢荡漾开,他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可以试试。” 我撇撇嘴,得了吧,我还没真自恋到这种地步。这时,负责惩罚违令士兵的人带着刚才那几个士兵走了过来,行至我面前一抱拳道:“凤将军,五十军棍已执行完毕。” 校场上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向这边看来,我淡淡的扫了眼他身后面色不好的几人,云淡风轻的对他说道:“是吗?执行完五十军棍还能行动自由,韩将军麾下真乃奇人也。”五十军棍少说要人半条命,这几人竟然光明正大的在我面前作假。 那人闻言脸色陡变,说道:“凤,凤将军,他们确是已经受过五十军棍……” “很好!”我眯起眼睛,怒道:“真TM当我是傻子!来人,去搬几个凳子来,我要亲眼看着他们几个受罚,还有你!”我指着那个负责惩处的士兵,“若是叫我看出有一棍虚假,很好,我免除他们的刑罚,几人加起来一共几百军棍,你来代替!” 几人当中有个人立刻起红了脸,站出来指着我骂道:“你个黄毛小子,老子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我警告你别欺人太甚!” “掌嘴!”我说道。 我身后一名凤家的亲兵立刻站了出来,狠狠的掴了他一巴掌。我冷冷看着他:“你记好了,我是将军,你是军人,服从上令是你的职责,若是你还这般目无军纪,杀无赦!” 有了前面的话,没人再敢徇私,那军棍每棍都打的特别实在,我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空旷的校场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棍子落到身体发出的闷响。 “……三十九,四十,四十一……” 被罚的人趴在凳子上,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直往下掉,落进黄土里看不见丝毫痕迹。早先让海之去喊十二殿下来,十二殿下就在这个点上走了过来,看到面前的事,只是很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处罚下人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 五十军棍处置完,那几个人有的已经昏死过去,有的还趴在长凳上动弹不得。我叫了几个人出来扶他们回去。 “凤将军这是在给他们下马威呢?”十二皇子冷眼看着我,低低的说道。 “可以这么说,”我笑道,然后站了起来,问道,“让十二殿下带玄武队没有问题吧?” 十二殿下瞪大眼睛:“你以为只有你凤梓阳带得了军队?” “没有问题末将就放心了。”我笑XX的对他说道,不欲于他多计较,径自往凤凰队那块走去。 把他们分成五个队不仅仅是为了方便训练,现在每个队里都有一部分原戍边士兵,一部分前锋营的士兵,由不同的队长领着,这样容易击溃戍边士兵听从晏子尤的话得共同战线。 看着眼前的四万人,我心里那个激动,这大概也有一个军的人了,我好歹也算个军长吧。又对这四万人进行细分,四个师,师下面在分团营连排班,这样一弄一上午也就过去了。 这一上午累的我够呛,吃过午饭,我原想回房间睡个午觉,又突然响起那几个受了五十军棍的士兵。叹了口气,跑到房中拿了一瓶伤药问了他们在哪个宿营便只身走了过去。 二十万的人,宿营也多的可以,走了好半天才找到那几人住的地方。我走了进去,门口的几人见到我立刻站定,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军礼,这一动作惊动了整个宿营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我。原本趴在床上呻吟的那几人也压住声音看了过来,目光中带了些防备。 一个宿营大概睡了两百多人,我在一片注目礼中走了出去,陈卓走了上来,嬉皮笑脸的说道:“将军,来查看伤员?” 我斜起眼睛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倒是挺有经验。” “那我不是上次被护国将军罚过嘛。”陈卓说着,脸上还一副得意的表情。 我瞪了他一眼,他倒是觉得光荣的很。我走了过去,低头看向那几人,问道:“还好吧?” 其中那个被我名人掌掴的人目光凶狠的看过来,嘴上倒是客气道:“有劳将军关心,我们堂堂男子汉,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我也不理会他的排斥,问道:“这几XX们不用参加练兵?”停了停,我又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眼抬都不抬,说道:“回将军,小人魏松海。” “哦,”我应了声,顺手把药递给他旁边床位的人,说道:“空的时候替他擦擦。” 旁边那人唯唯诺诺的接过,说道:“是,将军。” 见自己不受待见,原本想转头离开,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你们几个人分在哪个队中?” “将军,这个宿营中的全都分在你的队中。这下可方便你公报私仇了。”陈卓没脸没皮的跟我开玩笑。 “去!我公报私仇第一个就拿你开刀!”我说着便转身,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人莽莽撞撞的撞到了,关键是这个人手中还端着一盆水,虽然穿着铠甲,但是没有被铠甲护住的地方全被淋湿了。 那人正是前锋营的岳志依,只见他缓缓抬头,一见是我,猛地把盆扔到一边,连忙往宿营外跑边跑嘴里还边叫着:“将军饶命啊!” 我阴冷的看着身上的水渍,指着他道:“给我上去打!” 宿营内轰的拥出去包括陈卓在内的几十个前锋营的士兵,在旷达的场地上追着岳志依打。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时孙定贵也走了进来,看了看我的衣服,大笑道:“他爷爷的,我就说那岳志依是怎么回事呢,敢情是得罪将军你了。” “你怎么来了?”我问道。 孙定贵抬了抬手,让我看他手上的药膏:“你家那小厮细皮嫩肉的,这不晒了一上午的太阳,身上都肿了。” 我这才意识到海之竟然也在这里,跟着他走过去看看,海之睡得正熟,露在外面的小脸红红肿肿的,看上去分外惹人怜。站在四万人当中,我也没有特别的注意他,到底还是十一二岁的孩子,累的惨兮兮的样子。 孙定贵把膏药涂在掌心抹匀,然后没轻没重的就往海之脸上涂,孙定贵手上都是粗糙的老茧,海之熟睡的小脸顿时被皱了起了。我一脚踢了过去,吼道:“你给老子轻点!我家海之的皮可不是猪皮!” 孙定贵冲着我吼回来,“要不然你来。” “我来就我来。”我把孙定贵踢开,把药膏轻轻的涂抹在海之的脸上,整个过程中海之安静的像个瓷娃娃。 就在这个时候,岳志依十分狼狈的被一群人押了进来,那一群人兴高采烈的样子,眉飞色舞的看着我道:“将军,今晚可有酒喝了,您一起去不?” “我就不去了。”看了眼满脸颓废的岳志依,估计这家伙在心疼自己这个月的俸禄,我忍不住笑道,“喝酒归喝酒,别明天起不来,什么下场可知道吧?” “知道了将军,酉时前一定会来。”一群人拥着岳志依情绪高昂出了宿营。 剩下一群人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我,许是没见过我冷着脸以外的表情,我叹道:“要是想喝也一道去吧,你们的酒钱先记着,算在我头上。” 一听有酒喝,宿营里的人顿时走了一大半,男人对酒的执着有的时候确实挺让人费解。 坐在院子中,我不由自主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怎么突然叹气。”君安转过头来看我,“不是一切都很顺利吗?将士不听指挥的事情都解决了。”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清茶,说道:“就算解决了,但是还是一个个心底对我不服气,估计还在想着怎么让我出丑呢,好烦啊~~~” “倒是很少听你说丧气的话。”君安笑道。 “谁说我讲丧气了的话了,我只是感慨一句。”我押了口茶说道,软趴趴的倒在石桌上,“不过真的是好累啊~~” “凤将军,这可才是第一天。”君安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沉稳中带了些柔软,我的眼皮渐渐重了起来,小声嘀咕道:“我知道……”之后意识就渐渐开始迷糊。 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一个宽广的胸膛抱了起来,我稍稍动了一下,靠了上去,轻轻唤了声:“锦尘……” 那个胸膛顿时就僵了一下,耳边似有似无的传来一声叹息。我的意识越来越迷糊,渐渐沉睡过去。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四章 事情渐渐上了正轨,再也没有人敢逃早上的练兵。观察了几天,我根据队里的人长项,又重新组队,一师的人主要练习近身搏斗,也就是步军师,二师的人主攻弓箭,三师的人专门练习马上功夫,是骑兵师,四师的人是所有人中选出的精锐,不管是近身搏斗还是骑射,亦或是迅速取人性命的招式都要精通。 其他队的训练我完全甩手,以蒋律的性子,训练出来的一定是一丝不苟服从命令的人,孙定贵的驭下手段我见识过,而晏子尤,我不清楚他的做事风格,不过身为老将,若是这点能力都没有的话,我还要他作甚?至于十二殿下倒真是让我大吃一惊,他的手段堪称严厉,练兵也练得有模有样的。 刚开始得几日,不断有人在训练中因为累晕而被拖到凉棚下,现在凉棚下的人倒是越来越少了,看来他们也慢慢习惯艰苦的训练。 “凤将军。”休息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住我,我看了过去,可不正是魏松海,这家伙今日刚养好伤,暂时安排在步军师里,只见他眼角的笑容带着一丝阴霾,说道:“这几日兄弟们累死累活的训练,但是从来没见到凤将军露一两手,不知小的们是否有幸看看凤将军的风姿。” 挑衅我是吧? “我是不介意,你做我的对手?”我笑问道。 “承蒙将军看得起,小的却之不恭!”魏松海说道。 我对身边的亲兵示意,让他们给魏松海牵来一匹马。魏松海接过缰绳,一蹬马镫,做到马背上,手中拿着长刀,抱拳说道:“凤将军,得罪了。” 我一看他的眼神便知道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手下留情,我不敢大意。果然,他的话音刚落,就趋马上前,一连几个攻势过来,幸好我早有防备,几声金属相撞击发出的刺耳的声响,他的长刀被窝打在地上。魏松海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又不是藏龙卧虎的江湖,朝中真正能敌得过我十招以上的人屈指可数,又何况一个小小的兵卒。 我扫了他一眼,冷脸对他身后的兵卒说道:“还有人想要来试试吗?” “我来!”又上来一个壮汉。这次不过一招便被窝打落下马。 “还有人吗?”我又问道。 连连上来好几个人,却被我一一击败。原本休息的凤凰队的士兵皆围了过来,人群中时不时的发出惊叹声。连连击败数十人过后,小宝似乎有些得意,在兵卒围成的圈中意气风发的踱来踱去,我又连问三声,这次没有人再敢出来应战。 我冷笑着看向魏松海,心想我好歹也是个武状元来着,对付武林高手不行,对付官兵可早就习惯了。 “若是你还想看我的骑射功夫,也可以。”我清淡的说道。从背上拿下弓箭,人群里顿时传来惊呼声,从这里到靶子的距离约有百余丈,是他们平时练习时距离的好几倍。 我拉了个满弓,眼睛集中到箭上,松手,箭急速的射出,正中红心。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又射出第二箭,第二箭一出,直劈开前一支箭,射入前一支箭射中的位置,反复几次,靶子自始至终都只有一支箭,而地上却有数十支被劈成两半的残箭。 “好!”不知是谁带头叫道,原本寂静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如浪潮一般的喝彩声。 我笑着看向魏松海:“我可还有资格叫你?” 魏松海呆呆的从箭靶上收回视线,恭恭敬敬的对我做了个揖,说道:“凤将军好本领,以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望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笑着收起弓箭,然后对围观的士兵说道:“行了,休息的差不多了,继续吧。” 人群立刻散去,各自走向各自的队列,几天的训练至少让他们明白了什么叫“军令如山倒”。我趋马上前,让小宝在人群中缓缓踱着,走到海之身后,见他笨拙的瞄准靶子,这个笨小子,我不由觉得好笑。跳下马,我走到他身后,扶正他的胳膊,调整了一下他的姿势,说道:“松手。” 海之的力道还不够,箭只射中靶子的外围,海之转过头来,满眼都是兴奋的光芒,说道:“公子,我射中了!” 我笑道:“是啊,真不错。”我指望海之真的上战场,不过这孩子偏偏执意要跟着大家一起训练,那倔强的劲倒是像极了他老爹。 海之仰起脸,脸上的表情分外坚毅:“我也要像公子那样厉害。” “好啊。”我敲了敲他的头。海之揉了揉自己被敲疼的脑袋,转过头,再次挽弓射箭,显然他这次掌握到了敲门,再次射到了箭靶。我走到不远处的凉棚下坐了下来,原本在凉棚下休息的几人连忙站了起来行礼:“凤将军!” 看来刚才跟他们露的一手让他们多少对我消除了些先前的敌意,以前虽然也会跟我打招呼,却没有像这般诚心诚意。我说道:“都坐下吧,不用管我。”好歹他们也算是伤员。 那几人坚持要等我坐下才肯坐,我无奈,只得先坐了下来,坐定后指着身后躺在长凳上的人问旁边的人:“怎么累成这样了。” 旁边的人抓了抓头,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将军,我们是上次挨了军棍的人,今天第一次来,他有些受不了。” 我恍然大悟,不由笑了起来。上次与他们之间还是剑拔弩张,现在倒有种一笑泯恩仇的感觉,我说道:“你们可以等到伤完全好了再来。”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看到兄弟们早出晚归的,我们天天躺在床上怪不舒服的。”那傻小子模样的人又抓了抓头。这样的人看上去单纯的很,也难怪容易受晏子尤的挑唆与我对着干。 从到了屏南岭我就被练兵的事搞的焦头烂额,这天放他们一天的假,我也难得清闲的拿了本杂书看了起来。不得不承认。虽然这个时候的小说没什么曲折的情节,但这野史看起来却是比小说精彩的多,虽然书上的字多为繁体字,但是也能猜出个大概。正看到精彩处,被一连串生僻的字给卡住了,我心里那叫一个憋闷。 一脚踹开门,抱着书冲冲忙忙的跑到君安的房间,也不敲门,莽莽撞撞的就冲了进去,君安站在书案前,拿着毛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听见巨大的开门声,像是料定了来人是谁一般,也不惊讶,只慢慢的把笔放好,不慌不忙的抬起头来。 我一阵风一样冲到他面前,把书摊在他面前,开门见山的问道:“君安,这个是什么字?” 君安只是淡淡看了眼书,便轻声跟我解释了起来。站在我身后的他微微低着头,面色认真的看着书,修长而清白的指尖略略在书上划过,青丝滑落下来,正好掉落在我的脸颊边,有一种好闻的香味。君安身上柔和的气息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有些走神。 “……明白了吗?”耳边传来君安特有的柔缓中带了些清新的声音。 “嗯?”我猛地回过神来,拍了拍脑袋,刚才是怎么回事,竟然有一种被迷惑了的感觉。 看着我一脸茫然的表情,君安无力的笑了笑,颇有些认命的说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啊,”我慌忙说道,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歇斯底里的怒吼声:“凤梓阳,你给本王出来!”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火爆脾气,除了十二王爷还有谁?锦尘被封为太子后,其他的皇子也被陆续封王,连这个远赴边关的十二皇子都么有漏下。 我叹了口气,走了出去,只见十二殿下站在院子里,叉着腰,怒火腾腾的样子,见我从君安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先是一惊,但是很快恢复了他的怒气,快步走到我面前:“凤梓阳,我父皇给了这么多军饷莫不是被你贪了,竟然日日都让本王吃这种粗糙污秽的食物,你当本王是什么!” “王爷啊~”我陪着笑劝慰道,“宫外的膳食就算再好又怎么能跟宫里的比,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嘛,边关哪有什么精良的食物?” 十二王爷余怒未消:“我不管这些,你的军饷是用来干什么用的!” “马匹、盔甲、弓箭、矛戟、盾牌、轻车,哪样不用到银子,十二王爷,您就当是体谅体谅我好不好?”我耐心的哄骗着,这个十二王爷,吃软不吃硬,若是对他发脾气反倒会弄巧成拙。 见我态度良好,十二王爷没有再坚持,只是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他淡淡扫了眼站在我身后的君安,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转头离去,嘴里还念叨着:“当真是世风日下,竟然一点都不知道避嫌。” “王爷在说什么?”君安有些莫名的问道。 我心里正不停的腹诽,冷不防听到君安的问话,连忙说道:“谁知道,十二王爷不是一直这样说话乱七八糟的。” 看着十二王爷的背影,我凝眉想了想,其实他也挺不容易,明明是千金之躯,却偏偏被派到这种荒凉的地方来,突然告别锦衣玉食的生活多少会有些不习惯吧。平日里虽然爱叫苦叫累,但却对我说卯时开始练兵的命令没什么微词,一次都没有晚到过。 “君安,”我突然拉住君安的衣袖,笑盈盈的看着他,君安原本有些清冷的眼神一触到我仿佛陡然间被一块石子打破平静的水潭一般荡漾开。 “怎么了?”惯有的平和的语气。 “我们去打猎吧!” “打猎?” “嗯!”我点了点头,继续XX道:“不止是十二王爷,其实我也很怀念京城的好吃的东西,我们去猎些野味可好?”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5章   许久没有吃到野味,一闻到烤肉的香味,我的口水已经忍不住直往下掉。刚伸手想偷吃一点就被君安拦住。只见他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的看着我说道:“还没有熟,会吃坏肚子的。”   “我看已经差不多了呀。”我戳了戳颜色已经趋近于黑色的野兔。   “别心急。”君安淡笑着说道,脸色又突然变了变,转过身去咳了两声。   原本又想偷偷伸出去的手愣在半空,来边关这么久没听见君安咳嗽还以为他身体变好了,没想到今晚又咳了。我不由问道:“不会是因为刚才在山上吹到冷风了吧?”   “没什么,”君安说着,笑了笑,伸手点了点我的鼻子,说道:“不用担心。”   “啊!”我惊呼了 一声跳了起来。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君安出手之前有意无意的往烤黑的木炭上蹭了蹭,我一边不甘心的怒视着他,一边伸手胡乱的擦了擦鼻子。在听到君安低低的笑声后,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满手乌黑,立刻报复性的在他雪白的长袍上留下几个乌黑的手印。   我叉着腰,十分得意的看着君安白衣上乱七八糟的黑爪,赞赏性点点头:“不错,很有艺术感。”   君安苦笑着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已然毁了的衣服,无奈的叹了一声,示意自己手上握着的树枝上的野兔,说道:“已经好了,不要吃了吗?”   “当然要!”我迅速扑了上去。   一只兔子被消灭的差不多了,我习惯性地抓过君安的袖子擦了擦嘴,雪白的丝绸上顿时就出现了一个黑黑的油印。反正 已经差不多毁了,不在意在多留些痕迹。   还剩下一只兔子,我用纸包好,对君安说道:“我去拿给十二王爷解解馋。”说着便一骨碌跑开。   柴君安注视着那个一蹦一跳走远的声音,唇边带着笑意,行之不远处眼前那人的脚下突然滑了一下,一个踉跄冲出好几步,之后又当做没事人一样继续跑。柴君安不由轻笑出声,心里叹道:走路都没个正形。   他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一个黑色身影,脸被黑布蒙的严严实实,只剩一双充满精光的眼睛。他跪下道:“主上,京城那边传来消息,四王爷对凤大人并无举动,请主子放心。”   “嗯,知道了。”柴君安低沉的应了一声,原本看向那人消失方向的双眼慢慢移了过来,目光清冷,看着地上的人说道:“让他们继续盯着四皇子的一举一动,若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报于我知道。至于你们,依旧跟在凤大人身边,不可让他出丝毫差错。”   “属下明白!”黑衣人话音刚落,已然消失在黑夜中。   高凡从一边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件狐皮裘衣,披在君安的身上,说道:“公子,夜了,还是回去吧。”   “好。”君安看了看地上还未熄灭的火星点子,唇间不自觉的染上些笑意。胸腔中突然有些异样的感觉,他转过头去咳了两声。   高凡眉眼中露出忿忿然的神色:“公子,凤大人明知道您经不得寒气,还……”   “高凡。”君安的声音不大却充满警告,声音中透露的不悦让高凡连忙闭上嘴,说道:“奴才明白了,以后不会再多嘴。”   君安眼中冰冷的气息散去了些,紧了紧裘衣便往院子里走去。   我一脚踹开十二王爷的门的时候,十二王爷正在刻着什么东西,似乎是被门的声音吓了一大跳,锋利的刀子迅速划过手指。   “啊!”十二王爷一惊跳起来,先是愤怒的瞪了我一眼,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最后眼中怒气更浓,“本王的房间,也是你可以随便出入的!”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瞪得圆圆的。   我一怔,踹门踹的习惯了,倒是忘了这屋子里的人是骄纵惯了的十二王爷了。我连忙在十二王爷几欲冒出火来的双眸的注视下退了出去,随手带上门,然后轻轻的在门廊上敲了敲,卑躬屈膝的问道:“十二王爷,我可以进来不?”   门里传来一声冷哼,十二王爷颐指气使的声音才从里面传了出来:“进来吧。”   我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在哄孩子一般。推门进来后,十二王爷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眼中神色复杂,看的我心里发毛,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臣脸上有脏的东西吗?”   “有。”十二王爷毫不留情的说道,转过头去随意包扎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我这才想到刚才与君安闹腾的时候把满手乌黑的黑炭弄到脸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看见眼皮底下的桌上正好有个铜镜,连忙拿起来照了照。   可真是丢人,鼻尖上黑乎乎的一团,心里不由抱怨君安竟然没有告诉我。我拽起袖子使劲的擦了擦,耳边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果然女子都十分在意自己的容貌。”声音中无不嘲讽。   见鼻尖上的黑色擦的差不多了,我干笑着放下铜镜,拿起刚才放在桌子上的油纸包,对十二王爷说道:“王爷,我今天跟柴大人猎到的野兔,已经烤熟了,您要不要尝尝。”   十二王爷如湖水般碧澈的双眸冷冷的在油纸包上扫了两眼,然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让我吃这种脏东西?”   “什么脏东西啊,”我皱了皱眉,走到他面前,笑嘻嘻的问道:“要不您尝一口试试?不好吃您就不吃了好不好?”   十二王爷有些迟疑的审视着摊开在他面前的,有些发黑的所谓的“食物”,又看了看我满眼的笑意,似乎是下了狠心,撕了一小块肉,一闭眼扔进嘴里,迅速的嚼了几下,喉头一滑,似乎是咽了下去。   看着他慢慢睁开眼睛,我充满期待的看着他,问道:“好吃吗?”   十二王爷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想摇头,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低低的哼了一声:“嗯。”   “就跟你说了嘛,”我得意的说道,“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   不经意间看到十二王爷刚才刻的那个东西,是一块翡翠,暂时还是一个不怎么成形的狐狸,狐狸的样子慵懒而惹人怜爱。   他竟然还会这手?在我 印象中十二王爷除了爱发脾气和认不得路,好像还真没其他特点。许是我脸上不敢相信的表情刺激到了他,耳边传来冷哼:“凤小姐,我会雕刻东西很奇怪吗?”   “不奇怪,不奇怪……”我见他脸上不悦的表情,连忙赔笑,顿了顿,又道:“十二王爷,别这么叫我,怪不习惯的,而且万一要是被别人听见就不好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碰上那么个难伺候的主,偏偏还有把柄捏在人家手里。   “与我何干!”他冷声说道。   我干笑两声,还是避免跟他接触是最好的方法,我放下手中的油纸包,说道:“那,十二王爷,我就先告退了。”说着迅速溜了出去。   这天早上,我刚出了房门,就见蒋律一脸菜色的站在外面等着我,我叹了口气道:“蒋律,若是有事直接敲我的门便是,怎么在这里干等。”   “将军大人说过,您休息的时候,任何人不准打扰,连凤四公子都不例外。”蒋律说道。   我顿时有些尴尬,下这个命令也是怕他们随意进出我的房门,若是哪天我正在换衣服,还不什么都被人发现了。我干笑了两声,转移话题:“出了什么事?”   “军营外面有一群百姓在吵闹,说是将军您的兵卒抢了他们的东西。”蒋律认真的说道,前锋营的人大多原本为贼匪,所以在京城时我对他们这方面要求特别严苛,没人敢随意抢夺百姓的东西,但是到了这里不过一月,竟然就已经发生这种事。   “带我过去。”我沉声说道。   军营门口闹腾成一片,几个平民样子的人在叫骂,守门的卫兵用长枪挡着他们,防止他们冲入军营。   “怎么回事?”我走了过去。   “凤将军!蒋都统!”两名守卫立刻说道。   那几人许是听到守卫们对我们俩的称呼,似有些怯意,我扫了一眼眼前的状况,一个老妇小声的啜泣着,身后跟着一名少女和一个年轻的汉子。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再次开口问道。   “大人!”那老妇扑到我面前,我连忙扶了一把,“大人,老身求求你,官兵守城不容易,需要银子老身是知道的,但是老身的那些积存是为了给女儿做嫁妆,若是没有这些嫁妆,不是叫女儿嫁过去受夫家的白眼吗?老身就这么一个女儿,求大人行行好,老身以后当牛做马报答大人。”   或许是她忌惮会遭到打击报复,说话比较隐晦,但我还是听出了个大概,以前听蒋律说这里哄抢百姓财务状况严重还不怎么相信,但看着老妇的神态,竟像是已经习惯了似的。若不是因为女儿的婚姻大事估计也就吞了这口气,也不会闹到这里来。   我看了眼身后的守备,憋着一口气,转头对蒋律说道:“蒋律,你带这位夫人去我四哥那里,损失了多少都让我四哥给补上,办完后来军营找我,顺便把其他几个队的队长叫上。”朝廷发的一切军饷我都交由四哥保管,我对数字不敏感,看到就头疼,偏生四哥对这方面似乎特别老道,发放俸禄等一切开支他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我下达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抢夺百姓的财务,只要发现便杀无赦。话音落下的时候无疑遭到了晏子尤的反对,他提意见道:“即便是要改变这种风气,也得循序渐进,况且死罪也太过严重了。”   我冷笑看着他,就是因为他的纵容才会形成这种风气,“晏副将军,难道你没有听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刚说完我就咬到自己的舌头,他当然没听说过,这个时空根本就没有唐朝嘛,我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身为朝廷的军士,其职责就是保家卫国,使百姓安居乐业。若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去抢夺百姓的财务,岂不是本末倒置!若是连自己的百姓都保护不了,你我还混个屁啊!”越说越气,说到最后竟然吐了句脏话。   晏子尤被我骂得满脸通红:“可这死罪也未免太重了!”   “太重?”我冷笑,“我还觉得太轻了!晏副将军只管照着我的话下传下去,这次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以后若是再有此类事情发生,让他们尽管来试试我说的话的真实性!”说完我便拂开营帐走了出去。   校场上不断传来将士们练兵发出的吼声,我顺路便走了过去,观看了一会,不久其他几个队长便陆续赶到,各自归队。晏子尤的脸色还是有些差,我也不想去理会,这个家伙越是接触便发现他倔的很,越把他当回事他还越爱给你脸色看。   观看了一会,我跳到马上,行至大军面前,做了个手势,原本分散在各个区域练习的有组织的呈现出一个一个小团体的军士在各自班长的口号下立刻集中,再归入大部队。   我气沉丹田,然后提声问道:“昨晚让你们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回答我的声音铿锵有力,其中还带了些隐隐的兴奋。   这些人这些日子拼命的练习杀敌技能,但是两军交战士兵的身体素质只是一部分,最重要的还是要看整支军队的配合能力。并不像电视剧上那样一打仗就是一大群人冲到一起,砍萝卜一样乱打一气,古代的交战讲究的是阵型。这些军士没有太多实战经验,遇见敌人肯定慌成一团。   于是昨晚我与孙定贵一合计,准备让他带领的白虎队和凤凰队来一场实战演习,只是武器都经过了特殊的改造,锋利的地方都裹上厚厚的棉絮,伤不了人。同时在棉絮上撒了面粉,到时只把兵卒身上的面粉的痕迹当做是伤。   听到他们的回答,我又做了个手势,大队有秩序的开始往城外行进。我骑着马跟在他们身边,途中经过其他队的时候招来一片一片的好奇的目光,不知道我们在搞什么鬼。远处的白虎队也开始集中,跟在凤凰队的后面。   城外空旷的地面,两军对垒,肃穆的景象让战马不安的踱着步,发出阵阵长嘶。战鼓一鸣,黄沙扬起,轰隆隆的马蹄声和着几万人的喊打喊杀震得人耳膜发痛。   孙定贵用的是鱼鳞阵,所谓鱼鳞阵就是把兵团分成五到六段,一层压一层的阵型,主将的位置是位于中后方。这种阵法移动非常快,最前方的部队很密集,队伍不容易被冲散。   鱼鳞阵虽然非常有利于突击,但是却有着致命的缺点,就是后方露的太多。看到双方快要交接,我对鼓手示意,鼓声响起。凤凰队的兵卒迅速移动,弓步兵行至于中央,两侧为骑兵,等双方一交接,两翼迅速拉长,形成包围,后方一被攻破,鱼鳞阵也就自然而然的被击溃。   但孙定贵昨晚显然是仔细研究过战略方针的,鱼鳞阵一破,对方鼓声响起,阵型迅速的变化,我连忙对身边的鼓手说道:“击鼓。”继而一夹马背迅速冲了上去。   凤凰队中的骑兵迅速冲置对方的队列中,以阻止他阵型的变化,步兵迅速抢过对方的轻车,插上我方的旗帜,我的马一冲至人群中,挥刀在周围要攻上来的步兵身上留下几道白色的痕迹,我挽起弓,瞄准队列最后的孙定贵,轻笑道:“爷给你来个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说着,弓箭迅速的飞了出去,射在马前蹄下方的位置,因为被软布包住,箭勾没有没入地面,而是只擦过马的前蹄,只是速度却足够让马受惊。   孙定贵的马长嘶一声,人立起来,孙定贵正忙于应付周围使长枪的步兵,只单手握缰绳,顿时滚落了下来,刚想起身,却被眼前的数根长枪阻止住。   对方的队伍因为孙定贵的落败显得混乱,我方显然士气高昂,没过多久,对方便鸣金了。   查看了一下双方身上的白色痕迹,显然对方是败北了。虽然只是场演习,但是这种胜利的感觉显然让凤凰队的士兵情绪高昂,而对方却叫嚣着要重新来过。   我看着他们脸红脖子粗的吵,只觉好笑,也不去阻拦。不经意的看了眼远处的城楼上,竟然站满了人,敢情都过来看热闹了?   我趋马向城内踱去,他们还有力气吵就让他们吵去吧。一进门,就见晏子尤迎面走了上来,只见他眼中闪着明亮的光芒,急吼吼的说道:“凤将军果然骁勇善战,改天我们也打一场,不知凤将军意下如何?”看来是个武痴啊。   我淡笑着越过他,说道:“今日将士们都累了,在过个几日吧。”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6章   这天,难得十二王爷也跟我们一道吃早饭。只是粗简的馒头稀饭刚上到桌上,他的嘴角突然掀起嫌恶的表情。端着盘子的海之眉毛顿时拧了起来,眼中卷起委屈的神情。十二王爷的表情顿时僵硬在脸上,认命的抓起一只馒头,面无表情的咬了一大口,如同嚼蜡一般机械的组嚼着。   我不由惊叹,向海之投去一丝崇敬的神色,这小子是如何把那个刁蛮任性的家伙给摆平了的?我心头不由泛起一阵失望……没有热闹看,以后吃早饭也少了份乐趣。   等十二王爷一离席,我连忙拉住海之,问道:“小刘,来跟你家公子说说,你怎么把十二王爷摆平的?”   海之转过头去看了看十二王爷的背影,继而偷偷摸摸凑到我耳边,一清到底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玩笑的神色,一张小脸上满满的认真,耳边传来他小小的声音,“公子,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你那天给他吃的野兔让王爷拉肚子拉了好几日,王爷说以后宁愿吃这些粗茶淡饭也不愿再吃公子给的东西了。”   嘎?我嘴角抽搐着看着海之,这孩子不会是开我的玩笑吧?我跟君安都吃了没事,怎么就他拉肚子了?可是看着海之认真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难怪这两天瞪我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看着海之转身去了后院,我不由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不过我看十二王爷倒是对海之不错的样子,若别人给他脸色看,王爷肯定老早就发火了,是吧君安?”   沉默了好一会,君安才缓缓说道:“上位者较他人更为孤寂,十二王爷虽身份高贵,却少有实心实意待他的人。海之天性纯良,王爷对他自然不会存了太多防备的心。”   上位者吗?我突然想起锦尘清冷中带着浓浓的疏离感的容颜。他可曾有一刻对我放下防备,他的笑是因为我是震国将军的子女还是单纯只因为我是凤梓阳?   夜凉如水,我不禁打了个寒战,紧了紧身上厚厚的披风。白天练兵练的全身脱离,原本以为回到房间倒头都会睡着,结果却硬生生的失眠了。   左右无事,干脆到小院子里走走。   头顶的漆黑的夜幕点缀着一两颗分外明亮的星子,一勾残月,周围环绕着清冷的月晕。不似京城的空气中总是散发着淡淡的酒香和宜人的胭脂味,边关的空气无论何时总是带了点黄土的萧条气息。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悠然脱俗的旋律,我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透过斑驳的树影,我 隐隐约约的看见那个坐在小亭中央的白色背影,竟然是君安。   我不由走近几步,想听的更清楚些,但那旋律却突然停了下来。我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   果然,君安缓缓转头,夜空下,惟独那一双眼睛明亮的摄人心魂,恍如月夜下的精灵一般,黛青色长发,随着夜风缓缓飘动,只见他淡然一笑,眼眸间形成两个赏心悦目的弧度。   “睡不着吗?”他轻声问道。   “嗯。”既然被发现了,我干脆就走了过去,坐在亭中,瞪着他,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架势:“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弹琴。”   君安但笑不语,修/长的手指轻轻在琴弦上拨弄。   我把两只狼爪猛地按在琴弦上,顿时窜出一两个不和谐的音符,我阴恻恻的看着君安:“你说,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哼,亏我还把你当成推心置腹的朋友……”说道这里我不由心虚的咳了两声,好像我也有很多事瞒着他。   君安看着我窘迫的表情,笑意更甚:“那么,要我如何赔罪?”他伸手轻轻挑起我鬓际的碎发,指尖若有似无的触到我的脸颊,君安的手指很凉,我却感觉被灼到一般,迅速弹开。察觉出气氛有点冷,我连忙干咳两声以缓和气氛。   君安的手僵在半空中,温和的笑了笑,又缓缓收回手。只是不知为何,我却觉得他的笑容有着无尽的孤寂和受伤的痕迹。是错觉吗?明明他还是笑得一样的温和淡雅。   我下意识的不想看到君安这样的表情,连忙玩笑似地大声说道:“要是君安想赔罪的话,就替小爷我弹奏一曲,说不定小爷高兴了,还赏你些银子。”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君安淡淡的开口说道,“你的银子都存放在成珏那里,你哪来的银子?”眉眼间的笑意渐渐有了些温度。   暗暗松了口气,原本心里出现的莫名其妙的酸涩感淡了些。我立刻讨好的看着他,“可以赊账不?”要是我有尾巴的话,我想这个时候一定摇得欢。   君安笑着垂下眼睛,眸光流转到琴弦上,语气平缓的说道:“可以。”   紧接着,一首曲子就如同溪水般潺潺的从琴弦上流动出来,空灵剔透的音质,渐渐散落在庭院中,胸腔中顿时如被山泉冲洗般,清新,纤尘不染。难怪他说谢水彤的琴艺“不错”,他说“不错”已经是给了谢水彤莫大的面子,与君安比起来,谢水彤倒像个班门弄斧的无知小儿。   不一会,我人已经完全沉醉到君安的琴音中去,什么样的情绪都消失不见,只有不断流转在脑海中的旋律。   突然,琴声陡然停止,我迷茫的看过去,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觉得腰上多出一个力道,身体一轻,人已经跳出小亭,隐入斑驳的树荫中。   抬头看了看把我揽在怀中的君安,只见他漆黑的眸子中迸发出一阵陌生的光芒,像是有什么情绪快要压抑不住,像是——杀意。我连忙转头看向我们刚才坐的小亭,虽然夜色浓重,但我还是可以捕捉到朱红的柱子上,几支飞镖散着森冷的寒光。   有刺客?   刺客隐身不出,君安似乎有些不耐烦,飞快在身边的绿植上扯下一片树叶,手指一翻,树叶飞了出去。不远处突然传出几声闷哼,接着便有人掉落到地上发出的响动。   我挣开君安的手臂,向前走了两步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谁知眼前银光一闪,竟然跳下好几个黑衣人。那几人同时提剑刺了过来,手腕一紧,我被君安拉了回去。   眼前突然又多了一个玄黑色的身影,正是平时不爱言语的高凡,他的剑挡下了那几人的攻势,一个用力,衣袂翻飞,刺客们被他弹开。那些刺客步伐灵活,招法多变,动作迅猛,一看便知是个中好手。游离在刺客中的高凡的动作渐渐显得有些勉强。   我慢慢抬起手,握住腰间的匕首,耳边却突然传来君安的声音:“别乱动。”   “可是高凡他……”我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君安淡漠观战的表情,似乎是感觉到我的视线,他低下头,眼中的淡漠顿时消失不见,“没关系,高凡知道怎么做。”   我连忙又看了回去,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又多了两个人参战,竟然还是帮高凡的。有了帮手,高凡的动作显得自如多了,不过一会,已有几个刺客倒地。   “那两个是什么人?”我问君安道,刚问完我就后悔了,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能这么及时出现在君安身边的自然是丞相府的侍卫。想到这里,我连忙转头看着君安,颇有些不服气的说道:“难怪上次高凡说将军府的侍卫水平不高,敢情丞相府都是藏龙卧虎啊?”   君安好笑的看着我:“他们不是丞相府的侍卫……”说到这里突然停住,有些诧异的问道,“高凡什么时候去的将军府?”   我脸上一僵,连忙干笑几声,说道:“高凡不是经常去将军府嘛,有什么好奇怪的,哈哈……”   “还惊动了侍卫?”君安一下子就抓住我的漏洞。   “呃……”   “你家高凡看上我家黛滢了呗,不可以吗?”   君安被噎住,过了一会才安静的点了点头,说道:“可以。”   ……   就是这谈话的功夫,等我再回过头来看战局的时候,刺客竟然只剩下一人,那人拼死挣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高凡的剑竟然比平时慢了很多,让对方钻了个空隙,打到胸口,高凡吃痛连连后退数步。   高凡的另外两名帮手一分神让那名刺客逃了。   “我去追!”一看到他要逃,我连忙要冲上去。却再次被君安拉住,君安眼神有些无奈:“他的脚力你赶不上。高凡!”   “是,公子!”高凡应了一声,便追了上去。与此同时,他的另外两名帮手也消失在夜色中。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7章   第二日,校场上与往常一样,尘土飞扬,喊打喊杀声响成一片。我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长枪,一边哈欠连连,好多次差点被长枪刺中眉心。与我对练的岳志依十分无奈的收回枪,叹道:“将军,您还是一边休息去吧,就算小的技艺粗陋,但是将军再这样下去被小的误伤到也不是不可能。”   我只得悻悻的收回枪,走到一边。昨天晚上遇见刺客,导致我精神过于兴奋,一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的睡着。只睡了一会便听到号角声,又认命的从被窝里挣扎了出来。   站了一会,我便往远处的小池塘的方向走去,想用冷水洗洗脸。我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真的是好困啊,昨晚一直没有听到高凡回来的动静,也不知道跟踪人家刺客有没有跟丢了。   经过茅房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自己被一个从茅房里冲出来的人狠狠撞了一下,一个没站稳后退两步。谁TMD走路不带眼睛!我收起未打完的哈欠,怒目相向。但一看清那人,我的表情硬生生的从愤怒转为掐媚,脸上的肌肉扭曲的都要抽筋了,但还是不忘向来人问好:“十二王爷早啊,您拉肚子还没好呢?”   刚说完我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样的话在加上那种不明意味的笑,看上去更像是在幸灾乐祸。果然,十二王爷立刻露出恼怒的神色,狠狠的剜了我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去往校场走去了。   真是,一大早就发这么大的脾气。我一边嘀咕,一边转头继续往茅房走,刚走两步就见笑得十分得意的四哥和脸色有些僵硬的蒋律先后从茅房里走了出来。   “这不是我家小五嘛。”四哥似乎心情十分的好,一见着我就立刻扑了过来,分外热情的搂住我的肩,猫一样软趴趴的粘在我身上。   我厌恶的打开他的手,上完茅房连手抖没洗呢竟然就敢碰我!   “王爷怎么会这么生气?”   一提这个话题,四哥的脸上顿时笑开了一朵花,“跟你四哥比赛,结果比输了不服气呗。”   “比什么?”我好奇的问道。   四哥笑意更甚:“比小鸟的大小呗。”语气中充满轻快的问道。   我只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男人都这么无聊吗?一群大男人上茅房不赶紧解决了问题出来,竟然在里面比大小。看着蒋律脸红成那个样子,我忍不住问道:“那……你们俩谁赢了?”   蒋律窘迫的干咳两声,说道:“将军,末将先回去了。”说完急匆匆的从我身边掠过,那速度,简直就跟平地起风似地。   难得看见四哥,我连忙向他摊开手:“四哥,给我点银子。”   四哥一听见我要银子,原本笑得有些慵懒的脸稍微敛了些,他垂下眼睛看了看我的手,缓缓开口道:“吃喝用度都给你供得好好的,你要银子做什么?”   我顿时怒了:“你个铁公鸡,我要点银子怎么了!男人腰包不鼓点能行吗?”   四哥抱着胳膊,含笑看着我:“要不然我不帮你管账了,你自己看去?”   我的脸顿时就塌了下来,抱着他的胳膊哀求道:“四哥,你总得让我有点闲钱花花对不对,我还想买点小玩意儿等回去的时候送给娘呢~~”   “那等到要回去的时候再说,”四哥拂开我的手往前走,“只不过这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总之,”四哥回过头来,眉角带笑,“别想在我手里乱花一分钱。”   我瞪圆眼睛怒视着四哥的背影,NND,这个死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抠!四哥无视我灼热的目光,自顾自的往前走。   这时,原本红着脸逃走的蒋律又跑了回来,与四哥迎面遇见后好像对他说了什么,看蒋律的脸色好像不是什么小事。果然,不过一会,四哥回过头来看我,眼中调笑的表情渐渐消失。   高凡回来了。他昨晚一路跟踪那个刺客,总算是发现那刺客的身份——西临国军队的探子。   许是我家老头子和大哥,以及路亲王都名声在外,攻打什么守的地方代价太大,于是西临国的将领铤而走险,决定集中所有的兵力攻打原本由韩云昌那个有名的草包驻守的屏南岭。据高凡带回来的情报,西临国的大军大概再有几日便可以抵达屏南岭。而我们要是想从屏南岭向外请求援兵的话,即使不眠不休,来回也至少得要半月的时间。   “对方大概有多少兵力?”十二王爷紧紧拧着眉头看着高凡问道。   “西临国全国兵力只有四十余万,这次的前锋部队只有十万,但后援应该不久就会赶到。而且,这十万人是由阮义鸿带的队。”   高凡的话让营帐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整个空间被浓浓的压抑的气氛包围。   “那就把这十万人先给解决了呗。”我不知死活的发言立刻招来了所有人看白痴一样的目光。   晏子尤不屑的冷哼一声,说道:“凤将军之前就没有对西临国的军队研究过吗?”   “……要……研究什么?”我不耻下问道。回想了一下,似乎一有时间我就捧着野史啃了,倒是没来得及研究一下西临国的能力。   这次我的话同时招来了晏子尤和十二王爷两个人鄙夷的冷哼。   “西临国最强的兵力就是由阮义鸿带的队,即便是震国将军和护国将军,遇上了他都吃了不小的亏。”蒋律不忍见我尴尬,好心向我解释。   “这么厉害?”我吃惊道。   从营帐中所有人的目光中,我读出肯定的意思,心里顿时打起了鼓,连老头子和大哥都搞不定的人,我跟他打还不等于鸡蛋碰石头……   表面上还是装出一脸镇定的安慰其他人:“放心吧,乌昌关和五龙湾地势平坦,不易防守,我爹和大哥吃点亏也是情理之中的,但是屏南岭不一样是不是?”   显然其他人没我那么乐观,个个都紧紧拧着眉,晏子尤甚至还忿恨的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果然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凤将军,你以为毫无章法的防守能防住阮义鸿的军队吗?”   我淡笑着看着他,说道:“要不然,晏副将军觉得光在这里跟我拍桌子就能解决问题吗?”   晏子尤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一转身向营帐外走。   “站住!”我叫住他。   “凤将军还有什么事吗?末将还要回去继续练兵,末将可不想让将士们跟着凤将军稀里糊涂的送死!”   我站起来走到他身后,“谁说我要让将士们跟着我稀里糊涂的送死?”见他回过头来看我,我继续说道,“我只是希望这一消息晏副将先不要让将士们知道,以免影响军心……”   “可是……”晏子尤上前一步,我甚至示意他继续听我说。   “回去后在你的队中选出最为善战的两百人,让他们酉时在城门口集中。”   “凤将军要做什么?”听了我下的令,晏子尤暂时收起脸上的愤怒,不解的问道。   “你只管去做便是。”我又转过头对其他几个队长说道,“其他队也一样,最好要有过作战经验的。”   除了十二王爷,其他队的队长先后退了出去。   “十二王爷,您还不去?”对他说话我可不敢像对晏子尤那样。   “我想搞清楚凤将军到底想要做什么。”他挑眉说道。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四哥略带点无奈的声音响起:“他能想干什么,他这种爱投机取巧的人自然是想做偷鸡摸狗的勾当,看这架势,自然是想要偷袭。”   “偷袭?”十二王爷吃惊道,“十万的兵力,你只用一千人去对抗?那不是去送死吗!”   “王爷,若是带好几万大军去还叫偷袭吗?干脆敲锣打鼓的告诉人家我要来了让人家做好防备得了。”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十二王爷被我一噎,有些恼怒,重重的拍了下桌子,转身走了出去。   营帐里只剩下四哥与高凡,我问高凡道:“你家公子知道吗?”   高凡下意识的看向四哥,我不解,也同样看向四哥。四哥笑笑道:“放心吧,高凡一回来就被孙定贵抓了个正形,直接就拖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家公子。”   “那就好。”我下意识的不想让君安知道,高凡应该也是同样的心理,不然以孙定贵的拳脚怎样也不是他的对手。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8章   早上刚到校场的时候就无意中听到孙定贵嘴里念叨一句:“看着天色是要下雨了。”孙定贵山贼出身,经常在山间跑动,在识别天气上很有一套,比天气预报还准。所以晚上的时候雨从绵绵细雨转化瓢泼大雨的时候我一点也不奇怪。   身后跟着一千人组成的小队骑着马在雨中紧闭着嘴,迅速赶路,雷声轰轰作响,一阵一阵的闪电让夜色下四周的景色显得更加的恐怖。与我并驾齐驱的十二王爷全身上下湿了个遍,眉头紧紧的拧着,两根又黑又粗的剑眉几乎竖了起来。   应该是因为身上湿答答的难受所以才这样板着脸吧?这也不怪我,原本除了那选出来的一千人,只有四哥跟着我的,可是这位王爷大人偏偏爱凑热闹,非要跟着一起去。在城门口的时候我好说歹说,偏偏人家就是不卖我面子。   根据高凡带回来的消息,西临国的大军还要几日才可到达,但那个速度是浩浩荡荡一整个军队的速度。而像现在这般轻装上阵的一千人,只消一两个时辰便能到达。为了不让西临国的守军发现,马脖子上的銮铃全部摘下,甚至马蹄都用布包裹起来。   快要接近目的地的时候,我让整个队停了下来休息一会,让探子先去探探前面的情况。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探子回来报说西临国的大军的确在前面的那个山头上扎营。   我压低声音对后面休整的军士们说道:“全体噤声,步行过去,听信号,按计划行事!”   雨中,军士们坚定的看着我,无声的重重点了点头。队伍立刻分散成几个小部分,弓着身迅速往山头上移动。奇形怪状的灌木的黑影迅速后退,耳边只能听见轰隆隆的雷声和雨点砸下来时发出的声响。与我同行的几人屏息前行,不一会便看见西临国的营帐。   众军士矮着身子慢慢的让身体伏在地上,雨天地上自然是脏成一片,十二王爷忍不住出声抱怨了一句:“竟然让本王趴在泥地中,凤梓阳,本王回去再找你算账!”   我不禁腹诽,明明是你自己死皮白赖要跟来,谁求着你让你来的。这些日子来的耐心终于用完了,再懒得跟他低声下气的,既然要报复我,我可也要捞回点本来。   我伸手在地上抹了一手的泥,顺手擦在他的脸上,在他一脸的震惊中,十二王爷原本水灵灵的小脸蛋瞬时漆黑一片,惨不忍睹。   “王爷,您现在的样子才是正宗的偷袭人时必备的着装!”我低着声音阴恻恻的说道。   “凤、梓、阳!”咬着牙故意压低的声音里充满愤怒,我自动把他的话忽略不计,两只眼紧盯着西临国的大营。耳边半晌才传来十二王爷几欲喷火的声音:“你等着瞧!”   见队里的兵士都已经准备好,我做了个手势,两边的人迅速向周围的人传递讯息。我抬头看了看天空,一道闪电过去,一千多人趁着轰隆隆的雷声迅速冲了上去,只要看到头发散下来的人就砍。   西临国的人发式简单,散在脑后,只随意的束了一下,为了方便区别,我事先让这一群人全把头发在脑后盘成髻。雷声过去后,东边响起一声竹哨声,队里的士兵迅速向东方集中,同时他们也吹响事前一人发一只的竹哨,哨声顿时响成一片,西临国的人当然被这散乱的哨声搞混,也不知道该往哪边出击。   趁着这个功夫,队里的士兵已经全部退了回来,伏地不动。等下一个闪电过去又故技重施,来来回回数十次,西临国的大营乱成一片,我心里乐得爽歪歪。   再一次的抡大刀的途中,我突然发现主营里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应该就是主将吧。我迅速冲到他身边挥刀砍去,那人头一偏竟然只伤到他的胳膊。我立刻补上一刀,没想到这次竟然被他握住刀刃,用力拔了几下竟然没拔出来,心里不由暗暗叫遭。   我弃刀就逃,没想到那人竟然追了上来,感觉到背后一股寒气,我连忙捡起地上的长枪转身挡住那人的攻势,又是“噌”“噌”“噌”的几声,那人连连向我砍来,力道之大让我咋舌。就在这期间,雷声响了两三次,队里的人已经来回出来两三次。那人压根不顾其他的人,只想一心置我于死地。   这么黑压压的一片,即便是队里的军士想上来帮我也找不到方向。   手心被震的发疼,有一股湿湿的感觉,应该是出血了。我不敢大意,集中精力对付他。这样下去对我很不利,队里人按照我的命令只准雷声响的时候出来,雷声一过必须迅速退回去。而在雷声不响的期间,终会有西临国的士兵发现他们的主将与我对打,若是他们上来帮忙我可就真的“香消玉殒”在这里了。   我忍不住微微一笑,没想到都已经摸到死亡的影子了,我竟然还能自恋起来。一个闪电下来,照亮了对方的脸,高大挺拔的身躯,刀锋雕刻出来的脸庞,眼睛中充满杀意,全身散发出霸气十足的气息,只消看一眼便知他是那种不可一世的人。   在闪电光芒的映衬下,他也同样看到了我,我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敛,许是没见过有人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那人粗犷的身形一顿。就在这个瞬间,我突然被人揽到身边,一阵熟悉的药草味扑鼻而来,竟然是君安!   那人见状连忙握刀向我身边的人袭来。我手中的枪被君安夺去,长枪在他手中随意一转,那人强硬的攻势竟然都被化解的完全没有力道,就如同狠狠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就在那人微微发怔的情况下,我突然感觉身子一轻,已经被带到队伍中,静伏在地上。   “君安,你怎么来了?”还没来得及踹口气,我就问道。   君安没有理我,只撕下身上的一块绸缎快速在我手上捆绑了两道。   这时的天际已经犯了些许光亮,君安对我说道:“下令撤退!”我一回神,连忙对身边的人下令。一千人迅速往山下撤去,找回各自的马,迅速往城内赶去。   城内守城的士兵远远的见到我们过来,厚厚的木板门缓缓的放了下来,队伍迅速的经过城门,进入城内。   城门一关上,队里的士兵已经忍不住心里的激动,欢呼成一片。昨日的偷袭,我方伤亡很小,意外的顺利。   四哥一把将我拖下马,脸上的喜悦也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来,说道:“贼小子,你这法子谁教你的?”   我狠狠拂开他的手,不由兴师问罪道:“你刚才哪去了?从头到尾没看到你,你亲爱的弟弟刚才都要一命呜呼了也没见你过来帮忙。老实说,是不是跑哪乘凉去了?”若是换了别人顶多临阵脱逃,但是四哥不会,像他这么缺德的人只会跑到一个方便观看的地方看热闹。   “你四哥是那种人吗?”四哥笑眯眯的问道。   “是!”斩钉截铁的回答。   “混账东西!”四哥一脚踢了过来,“你四哥我见你们闹腾的欢,原本想去粮仓偷点干粮回来,可是太多了不好带就只好把它洒到山下去。你个小没良心的,竟然把你四哥说的如此不堪。”   我一听,眼中顿时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洒了多少?”   四哥看天想了一会,答道:“应该有一半吧,太多了你四哥我形单影只的忙不过来。”   “四哥!”我嬉笑着一跃跳上四哥的背,用胳膊使劲的勒住他的脖子,“您老人家简直就是料事如神!真是太厉害了!”   “废、话!”四哥毫无留情的斥我。   跟四哥闹腾了一阵子,脑子里突然闪过君安的微拧着眉头,不赞同的看着我的样子,我僵了一下,从四哥背上跳了下来,目光在欢呼着抱成一团的将士中逡巡,但是根本就没有君安的身影。   “在找谁?”四哥发现我的异样,开口问道。   “君安。”我言简意赅的答道。   “君安?”四哥诧异道,“君安怎么会在这里?”   我懒得跟他解释,匆匆说道:“刚才还跟我一起回来来着,怎么不见了,不会是走丢了吧。”说着就往人群里走,我甚至都看见十二王爷阴恻恻的瞪着我的样子,但就是没有找到君安。   “将军,您在找柴大人吗?”岳志依见我在人群里穿来穿去,忍不住问道。   “嗯。”我含糊的应了一声,头勾来勾去,四处张望:“你看见他了吗?”   “柴大人刚回城便直接回你们住的别院去了。”   听他这么说,我连忙掉头就往别院走去。 箫韶九成凤来仪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九章 别院中静悄悄的,海之应该已经睡了,十二王爷和四哥都还没有回来,只有君安的房间里还点着灯。我走到君安门口,却不敢像平日那样咋咋呼呼的踹门进去。 刚才偷袭西临国大营的时候,我看出君安脸上有明显的不悦,从头到尾就没有正眼看过我。我发现自己对君安的怒意是多么的陌生,除了他以外不管是谁,生再大的气我都有办法厚着脸皮去把人家哄高兴了。可是君安不同,从小到大从没见过他发火,这次突如其来的生气,让我手足无措。 犹豫了好半天,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想去敲门,但是这个时候我连敲门的胆子都没有,只得用爪子在门廊上挠了两下,门上顿时发出刺耳的声音,像是某种动物在磨爪子。 里面人没有反应。竟然不理我!我这次连续不断的挠,这人的声音不断的从我的魔爪下流淌下来,最后终止于“吱呀”一声打开的门的声音。 君安站在门口,已经换下刚才那件湿透了的玄黑色的衣服,换上他平素惯于穿的月白色的缎袍,头发像是擦过了,但还是湿漉漉的,几缕头发柔顺的贴在脸颊上。 君安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没有露出平日里温和的笑意,轻声说道:“先回去把衣服换了。” 那种不冷不热的语气让我心里一阵打鼓,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因为我瞒着他擅自行动吗? “我就待一会会好不好?”我低声下气的说道。 在君安清冷的眼神的注视下,我不得不垂着脑袋退回自己的房间,迅速把突袭时穿的那件湿答答的且全部都是泥的衣服换了下来。再次跑回君安的房间,这次君安给我留了门,门半合着没有关上。 君安坐在床边,紧闭着眼睛,似乎是在调息。我不敢打扰,静静的坐在一边,灯芯一颤一颤的,在这种有些昏黄的灯光下君安的脸色格外的苍白。 心底突然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涩,直到看见那双俊秀的双眼慢慢张开,露出深邃的眸子,那种感觉才慢慢变淡。 “君安,你真的生气啦?”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君安的眼神不动声色的转开,淡淡的答道,许是刚才的调息用去了他太多的精力,声音有些低哑,充满浓浓的疲意。 “你口是心非!明明就是因为我瞒着你偷偷行动你不高兴了。”不满他这种不咸不淡的语气,我忍不住开门见山地说道。 君安抬头无言的看着我,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那双眼睛里包含着太多的情感,多得让我几乎分辨不出来。我干脆坐到他身边,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据我平时的观察,这种表情对君安最有杀伤力。 “君安,我不该瞒着你,是我做错了,我跟你认错好不好?别生气了~~”故意让声音中充满委屈的腔调。 果然,没过一会,君安便轻叹一口气,低声说道:“以后这种事情别再瞒着我。” 就知道他会心软,我忍不住露出得逞的表情,嘴上满满的应道:“是!大理寺卿大人。” 君安眼中还是露着些无奈,但已经不似刚才那般清冷,他低头看了看我手,手上还系着他刚才情急之下替我包扎,布料已经被掌心的温度捂得半干不干的。君安握起我的手,轻轻把那个布料解开。 “嘶……”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那个王八蛋,找谁不好偏偏盯着我不放,我可怜的手啊,布料被解下的时候手心和十根手指几乎已经是血肉模糊了。 君安原本舒展开的眉头又皱到一起,我一看他变了脸色,心一沉,连忙说道:“一点都不疼,真的!” 君安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起身去拿什么东西,不一会又走了回来,做到我身边,拧了块手巾,慢慢的帮我把掌心又渗出来的血擦去。 “疼疼疼疼疼疼疼!”我忍不住呼痛。 君安冷着脸,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一声不吭的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以防我退缩出去。脸上的表情冷得吓人,但手中的动作却是越发的轻柔。 好不容易把手上的血污擦干净,我已经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了。 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药膏涂到掌心的时候,有一种凉凉的感觉,原本火辣辣的疼痛似乎一下子减轻了很多。我抬头看相君安,只见他低着头,紧拧着眉应付着我手上的伤。 “还疼吗?” 耳边传来君安低沉的声音,我这才回过神来,抬起手看了看,这次的包扎的造型科比上次好看多了,我试着握了两下,顿时苦下脸,“还是疼!” 君安唇间泛出点笑意:“谁让你行事这么鲁莽。” “什么鲁莽!”我反驳道,“你没看对方死伤多少吗?”说到这里,我不由露出得意的神色,“哼,谁让他们以为凤五爷我是软柿子,想着来捏扁我来着。这下知道凤五爷我的厉害了吧!哼哼哼哼哼……”我咬着牙冷笑。 大概是我冷笑的样子太磕碜人了,君安不着痕迹的转开视线。 我方一千人在西临国大营把十万人闹得人仰马翻的事情第二天就已经传遍了军营,一时间,我在军事们心目中的形象顿时上升了一个等级,到处可以看见军士们充满崇拜的水灵灵的大眼睛。 这种感觉还真是爽啊,导致我这天走到哪里都昂着头,鼻孔朝天。当然这样的结果是数十次的撞倒了障碍物,那些障碍物,有的时候是木桩,有的时候是马,有的时候是正在操练中的士兵的队列,有的时候是——十二王爷。 十二王爷一把薅住我的后领,把我往没人的地方拖。心里明白这小子多半是想要抱昨晚的仇,我当然不会乖乖的束手就擒,死死地抱住一根木桩不放,十二王爷显然在这方面比我还倔,用上两只手使劲的拽,我甚至都听到身后布料被撕扯发出的声音。 为了不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我只得虎目含泪的放开怀中的木桩,任凭十二王爷把我拖走。 “王爷,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呀。”我无奈的叹道,“现在还是练兵的时候哎。” “凤梓阳,你,你,你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会三番四次的容忍你!”十二王爷坏脾气的大吼道。 我一惊,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四处看了看,还好校场的空旷,一眼就看到底,远处军士们都在一丝不苟的训练,显然被昨晚的胜利鼓舞,个个比平时认真的多。 “王爷啊,”我苦着脸,“要是被人听到我可是要掉脑袋的,您就算再恨我也别这么狠吧。” 这位王爷大人显然不在乎我的脑袋是不是放在脖子上,他只是冷哼一声,一把拿开我的手把我推到一旁:“本王也是你这种身份的人能随意碰的!” 被他语气中的不屑惹火了,我不由得瞪起眼睛。什么叫我这种身份,老子好歹也是将门之后吧?好歹也算个皇亲国戚吧,竟然敢瞧不起我!我上前一步也狠狠的推了他一把。 他连连后退两步,诧异的看着我,显然是没料到我会有推他的胆子,脸气得通红,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大胆!”说着竟然又上前作势要推我。 我当然不会乖乖站着让他推,两个人一时竟然扭打到一起,与王爷打架当然不能真刀真枪得来,我只得用上多年不用的招式——抓、挠、咬、拧。 十二王爷被我毫无章法的招式弄得嗷嗷直叫,不过他倒也是有样学样,竟然现学现卖,一口咬在我的胳膊上。 “哇!”我大叫一声,一脚招呼过去。 这脚下去后,十二王爷的动作停了下来,脸涨得通红。我看着他手捂的位置,心里暗叫不好,竟然踢到小王爷了。我吓得忙不迭的跑过去,问道:“王爷,您没事吧,我不是有意要踢你家小王爷的,小王爷没事吧?” 十二王爷抬起头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脸颊两边泛着些不自然的红晕,估计是被我一口一个“小王爷”说的不好意思了。他咬了好半天的牙,这才开口说道:“我走不了了,你自己看着办!” 我自己看着办,我能怎么办,差点把人家一个堂堂的王爷踢得断子绝孙,我只能蹲在他面前,俯首甘为孺子牛:“我背你回别院吧。” 他倒是也不客气,大喇喇的就挂在我背上。到底也是男人,看上去瘦瘦的,却也很重。我好不容易站了起来,背着他,歪歪扭扭地往别院走去。 箫韶九成凤来仪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十章 即便是再努力的练习,一群原本根本就扶不上墙的士兵也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抵得上素来有骁勇善战之称的西临国的士兵。 晏子尤自然急的是团团乱转,这不,刚练完一整天的兵,他又把所有有官衔的人全都叫到营帐里去。因为饿得实在受不了,我偷偷跑回去喝了碗粥才过去。 一推开营帐的门,几十道目光刷刷向我射来,几个有些资历的老将眼中射出斥责的光芒。我心虚的低着头,走到那个唯一空着的位置上。 这也不能怪我啊,一天下来的运动量是有多大啊?那汗水真的不是一滴一滴的,简直就是像一盆一盆的水从头顶上盖了下来。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以前还为减肥不下来犯愁,现在还减个屁啊,白骨精都没我有骨感。这种状况下不吃饭能行吗?不吃饭我连讲话的力气都没了。 “凤将军可真是让我们一阵好等。”晏子尤话里有话的说道。 我干笑两声,扯开话题:“各位大人们讲到哪里了?” 问到这里,席上的众人眉宇间皆露出愁闷的表情,有的叹气有的摇头。桌子上铺着一张羊皮地图,城楼的位置被红色的圈圈标记了出来,十分的显眼。一条河流穿过城楼通向城外。 看他们的样子,我不禁也有些打鼓了,不由的低声问身边的君安:“那个叫阮什么鸿的,当真有那么厉害?” 因为当时的气氛太过沉寂,我的声音虽然放得很小,还是让大部分的人都听到了,无疑又挨了晏子尤一声不屑的冷哼。 君安耐心解释道:“阮义鸿带的队中有一只有两万人组成的只进不退的队伍,其中五千重甲兵,一万五轻骑兵,重甲兵人马都披重甲,只露双目,他们三人为伍,马匹用绳索相连,而轻骑兵则相反,人马不披甲,但那一万五千余人皆善于骑射。开战时重甲兵居中往前推,轻骑兵两翼包抄,正面有重甲兵攻破,而此时轻骑兵便会放箭打乱敌人的阵型,一旦阵型乱了,对方就注定是败局……” 营帐里的将士们听着君安的话,个个眉宇间都毫不掩饰的露出忧愁。 “……这支队伍可让我们南下吃了不少苦头。” “可不是,连护国将军的铁军都敌不过他……” “……” 营帐里议论纷纷。 “你们都给俺闭嘴!”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拍案而起,这人我晓得,正是那日与魏松海一起闹事的二牛。第一次听到他自报名姓的时候,我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实在太佩服他爹娘的取名字的能力,通俗易懂不说,还人如其名,二牛,二牛,一头有点二的牛 二牛这一掌使得桌子剧烈的震动了一下,把坐在我身边的十二王爷给吓了一跳,惊恐之后,他十分不满的嘀咕一句:“这个乡巴佬。”我心里暗笑,这个二牛的确是出身于农民起义。 “仗还没打,你们就在这种动摇军心,俺就不信了,再咋的厉害他不也是人嘛!再说,俺们凤将军还啥都没说呢,你们在这里放劳什子屁,凤将军没说俺们必败,俺们就肯定能打得过这群乌龟王八蛋!” “说得好!”我激动得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狠狠一拍桌子,这次桌子几乎是纹丝不动,倒是我的掌心被震得一阵发麻。果然不是人人都像他这般天生神力。那二牛是凤凰队的,也算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兵,加上那晚突袭行动也跟我一起,对我的信任几乎到了盲目的地步。 “小儿子,你不愧是俺带出来的兵,有魄力!”我夸奖道。 二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用小到几不可闻的声音不满的嘀咕道:“俺才不叫小二子……” “凤将军这么说,莫不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晏子尤问道,但眼中全是不信。 我慢腾腾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其实茶早已凉凉了,根本没有什么热气。缓缓的喝了一小口,皱眉对身边的君安抱怨道:“这是什么茶?这么苦。” 君安轻笑,“这不就是你上次吵着闹着要喝的贵定云雾吗?” “这就是贵定云雾?”我诧异的端起茶看了看,“听着这名字倒是比龙井风雅得多,原来味道还是比不上上等的龙井。”我摇着头放下茶杯。 晏子尤脸上露出些许的疑惑:“凤将军的意思是……” 我但笑不语,心里乐开了花。按照君安刚才说的那些,那些所谓的重甲兵和轻骑兵不就是活脱脱的大金的“铁浮屠”和“拐子马”吗?这个在当时几乎是无坚不摧的阵型早就被大宋的刘同志给破了。再想想现在所处的状态,倒像极了刘同志在顺昌城被十万金军围攻的情景。 扫视了一眼眼巴巴的看着我的众人,我清了清嗓子,说道:“吩咐下去,把城墙都竖着门板。”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了,继而开始有人目中露出不屑。 “敢问将军,此举有何深意?”一个年纪大些的参军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打仗的时候顺便跟他木板借箭而已。” “将军果然英明!”孙定贵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西临国的贼寇攻城时必定要放箭,那些箭大多射到木板上去。到时候我们把木板抬上来,箭拔下来还能继续用,倒是省了不少银子。嘿嘿,将军,您果然是爷爷我认定的头儿。”孙定贵一高兴,一身匪气毕露无遗。 “可是这与攻破敌人的阵型有何关系?”晏子尤继续问道。 “自然是……没什么关系。”我无辜的说到。 一见晏子尤的眉头又有皱起来的趋势,我有说道:“晏副将,我可有任务要交给你。” “什么任务?”晏子尤来了精神,身体微向前倾问道。 “把全城毒药都给我搜罗来,最好是能致命的,不能致命的能让人拉肚子的也行,有多少拿多少,全给我投到护城河里去!” “这怎么能行!”晏子尤瞪大眼睛反驳道,“城里的百姓将士们还都喝着这护城河里的水呢。” “晏副将军,”蒋律出声道,“昨晚将军已经让我探查过了,那河流的上游在城里,下游在城外,即便是放了毒药也对百姓没有任何影响,但西临国的是组在城外若不想贝克思必定会取河里的水饮用,此举可为我们省下不少精力。” 晏子尤的脸色变得有些扭曲:“这也太……”损了吧。我心里替他把没说完的话说完。 “晏副将,兵不厌诈,我们现在是与西临国的人拼命,不是要跟他们谈情说爱,只要能让他们折了兵力,我管他是阴招还是阳招。” 晏子尤的声音弱了下去:“只是那阵型……” “放心,”我笑道,“破了那个阮什么鸿的“不败神话”的事就交给凤凰队的将士们了。” 从营帐里走了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透,我与君安一同往别院走,十二王爷与晏子尤一同去搜集毒药去了,没有与我们同行。没想到他一个堂堂的王爷倒是对这些邪门歪道感兴趣,一听说要找毒药,便乐颠颠的跟了上去。 “梓阳,阮义鸿的军队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沉默了一路,君安终于忍不住说道。 “放心吧,我可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我说道。 君安的脸上闪过一丝笑:“你最擅长做的就是没分寸的事。” 我一听,连忙瞪向他:“你说什么!”沉默了一会,我又有些没自信的问道:“真的很没分寸吗?” 君安淡笑着,没有看我。小宝迎面跑了过来,但是他丝毫不把我这个主人放在眼里,直接跑到君安面前向他示好。我不由怒了,要不是我多次查看后确认小宝的确是雄性生物,我绝对会怀疑他的性别。 君安轻抚了小宝两下,继而一蹬马镫坐了上去,继而低头看着我伸出手。这样的情景有些熟悉,锦尘似乎也做过这样的动作,也露出过同样充满宠溺的笑容。 我恍然惊觉到,我有多久没想锦尘了?刚开始来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想,而这段时间以来,我几乎再也没有想起过他,我不由苦笑,原来我也不是那么长情的人。只是我这样想的时候,心底还是又会有一种抽痛的感觉。 我甩甩头,伸手握住君安的手,君安身上的体温向来低于常人,但却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心的感觉。我被他拉上马,风在我的耳边呼啸而过,快到别院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君安宛如叹息一般的话语:“你只管做你喜欢的事就好,再没分寸也没关系。” 愣了一会才知道,他是在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箫韶九成凤来仪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十一章 不得不承认对方的主将很有耐心,那晚的偷袭应该损失惨重,他倒是没有恼羞成怒没头没脑的冲上来打。但即便如此,西临国的兵卒们这两天也没睡什么好觉,据探子带回来的情报,他们这两天加重了防守,大营周围灯火通明,夜白如昼。 “公子,你在做什么?”海之探头看着我手里捣鼓的东西问道。 “小孩子不懂,回营睡觉去。”我敷衍道,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手里的东西,这个一不小心可是要出人命的。现在各国还处于冷兵器时代,火药的技术最多也就用在发信号弹和放烟火上,还没有应用到战争上来。幸好我记得火药的成分,这个时候用上火药定然能事半功倍。 这几日我都在大营里过夜,连带着海之晚上也不早早去睡觉,非说要公子睡了,他才可以睡。 果然我让他睡觉去的话没什么效力,他还是在房间里忙来忙去。过了一会,海之扬声说道:“公子,十二王爷来了。” 还没等我应声,十二王爷就莽莽撞撞的冲了进来,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顿时露出嫌恶的表情,说道:“脸上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嗯?”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脸,然后一本正经的跟他分析道:“硝石、硫磺、木炭,再给我点火,我就是人体炸弹了。” “什么?”十二王爷面露迷茫之色。 “正好,王爷你与我一同去试试这火药的功效吧。”我对他笑道。 出了大营,找了空旷的地方,我拿出手里制好的火药,交给十二王爷,他接到手,忍不住低头把玩,不相信的问道:“这东西真能要人命?” “要不然我把它埋在十二王爷的脚底,让王爷您试试看?”我忍不住调笑到。 “混帐东西!”十二王爷一听我要拿他做实验,顿时气红了脸,瞪大眼睛看着我:“你竟然敢拿本王的命做实验!” 我不理会他,径自拿出火石,打起火点燃火药上的芯子,看着十二王爷还在愣头愣脑的盯着我,我忍不准对他说:“王爷,您再不把扔出去,您的千金之躯可真的要“香消玉殒”了。” 十二王爷一听,连忙卯足了劲儿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远处轰的一声,十二王爷愣了好半晌才回过头来,怔怔的说道:“你竟然让我拿这种催命的东西。” “不然怎么办?我可不想缺胳膊断腿!”我说着也不理会他的反应,转身就往大营走去。 出乎意料的,十二皇子这次竟然没有跟在我身后骂那些“目无尊卑”之类的话,只是气咻咻的跟在我身后,用沉重的脚步声来向我表明他的愤慨。 回到我的营帐,我脱下厚重的长袍交给等在那里的海之,问道:“今晚谁当班?” 海之想了想,说道:“公子,是孙大哥。” “让他过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是,公子。”海之把我的长袍放好,乐颠颠的跑了出去。 我看向跟着我进来的十二王爷,好奇道:“我刚才到是忘了问,十二王爷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他的脸上顿时有点不自在的神色,嘴里结巴了一会,继而气急败坏道:“我就乐意来,本王想去什么地方还要你准许吗?” “王爷不会是迷路了吧?”我突然想到这茬,忍不住笑着问道。 一是觉得好笑,倒是忘记了迷路这个词在十二王爷这里是禁忌,心里暗暗叫糟。十二王爷倒是难得的没有发火,只是脸微微发红,不高兴的瞪了我一眼,转开视线。 谈话间,孙定贵已经走了进来,见了我与十二王爷,只是简单的一礼,问道:“将军,海之说你找我。” “嗯。”我说着扔给他一张纸,说道:“吩咐下去,尽量多找些之上的那三种东西。再找几个可靠的人,按纸上说的做,记住,做的时候万万不要触到明火。” “是!”孙定贵应道,继而退了出来。 十二王爷看着孙定贵的背影,沉思一会说到:“你是想用那个东西来对付西临国的人?” “没错!”我笑道,“我辛辛苦苦培养出这么多的神射手,可都是要用在这个时候的。到时候把箭上绑上火药,看我不把他们给炸个人仰马翻!” 说着说着,我突然察觉出帐里异常安静,便看向十二王爷。只见他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我,见我看过去,他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这个啊……自然是因为凤五爷我是兵法上的奇才喽。”我笑道。 十二王爷见我不欲说,冷着脸站了起来,转身走出营帐,我顺手拿起手炉抱在怀里,这里的晚上还真是冷啊,那种暖暖的感觉透过手心流窜到四肢百骸,我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 帐外传来十二王爷的声音:“你们几个过来,守在这里,谁来找将军先通报一声。不得让人乱闯!” “是!” 我忍不住一笑,这个小屁孩嘴上老说着要揭穿我,倒是比我还小心谨慎。 整整数十日,西临国那边都没有什么动静,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连探子都没什么消息了,猜想多半是被西临国的人发现了抓了去。 我心里不免有些焦急,西临国的主将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还未开战前受了这么大的损失竟然一点都不恼,若是他以十万之军来攻城,我可以毫不费力的击破他,但现在他们的架势明显是在等援军。 “这阮义鸿比想象中的可要厉害多了!”孙定贵眉头紧锁着说道,继而转头问我,“将军,振国将军真的从来没输给过这个人吗?” “我爹的手下是这么说的,看来我爹果然是棋高一着啊。”我不由得意道。 “凤将军,振国将军可不在此地,帮不了凤将军您,现下还是想着应对之策比较好。西临国的援军已到,如今兵临城下,凤将军是主将,您说该如何做?”这种讨厌的话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晏子尤说的。 “晏副将军,该如何做凤将军自有考量,您这般说话未免有失体统。”君安的声音凉凉的飘了过来。不知为何,明明看上去温和儒雅的一个人,这个时候竟然有一种让人心底冒寒气的感觉,那晏子尤立刻就噤声不语。 营帐里寂静了一会,君安又缓缓开口道,“也不尽然是阮义鸿的原因,我听说阮义鸿虽然长于兵法,性子却异常急躁,振国将军就是利用这点多次激的他未做全准备就贸然出兵,所以,这次坐镇的另有其人。” “会是什么人,这么利害的人在西临国定然很有威望吧?”我好奇的问道,“可是有这么一号人带军,我们这边怎么可能会全然不知?” 君安淡笑的看向我,说道:“那晚与你对打的人,铠甲下的衣服,是西临王族的服饰。” 他的话音刚落,营长里顿时传来纷纷的声音,我听见坐在我不远处的蒋律说道:“难不成是在东离做了九年质子的萧烬,这也就难怪没听过他的名号。” 我脑海里回想着那天看到的人,浑身散发的XX不羁的气势,丝毫看不出曾经做过委曲求全的质子。 “将军,”一个士兵神色慌张的冲了进来,跪了下来,说道:“报将军,西临国的贼寇已经有了动静,正向这边赶来。” 营帐里的人顿时神色各异。 “慌什么!”我对那个上来通报的士兵斥责道,“来了就来了,若是都如你这般,这仗是打还是不打?滚下去,吩咐弓箭手,投石手上城楼,其余在城下待命。” “是,将军!”那士兵说着连忙退了出去。 我随即站了起来,径直向城楼上走去。 城楼下已经竖起一架架数十丈用于探查城内用的塔楼,显然对方还不准备用传说中的“不败神话。”只见城下多的数不过来得兵卒一靠近,我提气高声喊道:“放箭。” 密密麻麻的火箭射了出去,城下顿时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刚射出箭的一对火箭手迅速退后,换上另一队,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纵使手里握着坚固的盾牌,但一堆废铁怎样也抵不过火药的威力,一大片一大片的人倒在地上。虽然受此重创,西临国的阵型竟然丝毫不乱。 “那个萧烬真的是人吗?”我忍不住低声叹了一句。竟然带出如此精良的队伍出来。 箫韶九成凤来仪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十二章 西临国的第一次的攻城在火药声中结束,看到西临国有秩序的撤兵,我突然感觉这场战争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只过了两个时辰,城下的战鼓再次响起。 西临国到底人多势众,擂鼓擂的简直惊天动地,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具体是哪里不对有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将军!”陈卓跑了上来,看了看周围的状况,然后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凤四公子让您过去。” 四哥这个时候找我定然有重要的事要说,我连忙跟着陈卓走了过去,城下,四哥早已站在那里,我走过去刚想开口,他就作势让我不要出声:“仔细听!”他低声道。 我竖起耳朵认真听周围的动静,可是西临国的擂鼓声阵阵,根本进听不见什么,最后我放弃道:“有什么不对吗?” 四哥用脚在地上画了一下,说道:“这里有挖掘的声音,若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西临国的人在挖地道。” 我吃惊的抬头看向四哥,只见他嘲笑道:“邪门歪道学了一大堆,这基本的耳力倒是没练好。” 没空理会他的嘲讽,我连忙对身边的陈卓说道:“找几个人过来守着,出来一个杀一个。” 陈卓干劲满满的整了整头上的铠甲,说道:“大人,这里就交给我了,我保证叫这群地耗子有来无回。” 看陈卓这个样子倒是异常的兴奋,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终于知道刚才为什么心里怪怪的,对方的战鼓一直未断,可阵型却没有变化,原来是想用擂鼓声掩盖挖地道时产生的挖掘声。 这样的激战一直僵持了数日。 晚上,除了巡夜的军士们走来走去的声音,军营里一片静悄悄的,这两天双方都处于极度紧张中,兵士们的体力也都开始透支。 在外面散了一会步,我慢慢走向自己的营帐。刚刚走到门口,突然感觉有些不对,门口竟然没人守着。自从那日十二王爷下令后,我这营帐门口时时都有人守在门口。 我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自己腰间的短剑上。 帐内依旧点着灯,我突然想到海之还在里面,心里一阵着急,连忙撩开帐幕快步走了进去。 营帐内的软榻上果然坐着一人,那人见我进来,丝毫不觉得吃惊,脸上锐利的线条稍稍的舒展开,对我轻轻一笑:“凤梓阳?” 我没理会他,眼神移到躺在他脚下闭着眼睛人事不醒的海之,开口问道:“你把他怎么了?” 对方踢了踢海之的身体,面露不屑地说到:“只是让他稍微睡一会,凤将军不用担心。” 听到海之没事,我暗自松了口气,转而看向榻上的人,“萧王爷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那人正是那天我在西临国大营碰到的人。 嘴上说的云淡风轻,但心里却不得不佩服他如此精湛的功夫,进守备森严的大营如入无人之地,对方如果再多几个这样的人,我还要不要活了。 萧烬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大部分的光,营帐里顿时一暗。他的眉宇间净是一股狂放不羁的气势,整个人都让人有种危险的感觉。 “也没什么,只不过萧某想见识见识那个能与本王僵持不下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没想到我们早就见过面了。”萧烬看着我的眼神竟然像是野兽看到猎物一般。 我被他的眼神惹得有些不快,强忍着怒意问道:“萧王爷倒是胆大,竟然只身闯入敌营,你就不怕我叫人进来?” 那萧烬突然仰天大笑,眼睛里神采奕奕,“我知道你不会,就像我也不想现在杀了你一般,难得遇见一个有些意思的猎物,胜负要留到战场上分晓才有些看头。”狭长眼睛眯成一道缝,眼中的光芒愈发锐利。 的确,刚才我在账外的时候就没有察觉出杀意,但是这家伙却曲解了我的意思。我恨不得他最好出了什么意外,死于非命才好,只是担心海之的安全才没有立刻叫人过来。我可没他那种棋逢对手的喜悦劲儿,在我眼里,胜利才是王道,管他是死在我手里还是死在其它什么人手里。 “更何况,你若是想杀我,早就开口让那几个暗中待命的人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萧烬又突然开口说道,说着眼神状似不经意的四处扫了一圈。 “暗中待命?”我不解,什么暗中待命?从将军府带来的那几个亲兵早就被我刚才想要散步的时候支开,那还有什么暗哨。 “嗯……”那边的海之突然动了一下,嘴里含糊道:“公子……” 我连忙向海之看去,就这边一瞬间的功夫,原本站在我身边的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我连忙跑到海之身边,摇了摇他,问道:“海之,醒醒。” 海之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一见是我,抬手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说道:“公子,您回来啦,我刚才……”说到这里,海之蓦地清醒过来,接着连忙跳了起来,拉着我,睁大眼睛问道:“公子,您没事吧!刚才我刚看见一个黑影子,脑后痛了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肯定有刺客!公子,你有没有被那个刺客怎么样……” 似乎是被刚才的突发情况吓得不轻,海之一清醒就开始倒豆子一般叽里咕噜说了好一阵子。 “行了!”我忍不住敲了敲他的脑袋打断他,“你家公子我不是好好的呆在这里吗?” 见开始愣愣的停了下来,我说道:“回去睡觉去,你家公子也累了。” “哦。”海之摸了摸脑袋,乖乖的站起来退了出去。 我走到软榻边,小桌上放着一只杯子,不由发笑,那人还真是悠闲,跑到别人的地头上来不但不紧张,反而在这里乐滋滋的喝起水来,不知道该替自己被人家小瞧了去生气,还是替萧烬那家伙的过人胆识喝彩。 我拿起那只杯子,手感有些不对,我连忙查看杯身,竟然有被握住过的痕迹,不由再次叹道:“那家伙果然功夫了得。” 营帐的门突然被推开,十二王爷神色慌张的冲了进来,一看见我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上下打量了我一会,才开口道“刺客呢?” “你怎么知道由刺客?”我好奇道。 “我刚才看见那几个废物竟然被人打晕了躺在地上!”十二王爷正怒火冲天的说着,‘那几个废物’已经急匆匆的跟了上来,十二王爷看着他们似乎是更加窝火,伸腿重重的踢了他们两脚,骂道:“养你们有何用!连个门都看不住,竟然被人家打晕了在那里睡大觉!” “行了,也不是他们的错。”见那几个士兵被十二王爷训的可怜样,我不由笑道,“那人若是想偷袭我,恐怕我也防不住。” “那人?”十二王爷脸色突变,“你见过他了?”他刚才找你了? “嗯。”我简单的应道,对他们身后的几个兵卒挥挥手,示意让他们下去。 等闲杂人等一XX,十二王爷立刻问道:“到底是什么人?” 我把刚才萧烬喝过水的杯子让给他,想让他看看,没想到他顿时更加愤怒:“你干嘛拿杯子砸我!” 耐下想要揍人的冲动,我对他说道:“仔细看看杯身。” 十二王爷这才拿起手中的杯子仔细看了看,脸上渐渐出现一些震惊的表情。 “那个萧烬,果然有两份意思。”我笑着说道。 几天来都处于这种僵持的状态,对于攻城的一方,时间耗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若是连兵贵神速都不知道,那萧烬真是枉费我这么看得起他了,更何况,他们的粮草被四哥毁了一大半,再加上之前投在水里的杂七杂八的药物,多少让他们一部分人不能参战。 果然,萧烬不想让这样的占据持续下去,终于开始动用阮义鸿那只传说中战无不胜的军队来攻城。 我看着城内早已等在下面跃跃欲试的三千人,说道:“这几天以来一直让你们养精蓄锐,现在轮到你们出场了,若是怕死的,现就给我退出来!” “将军,我们早就等着今天!”站在首排的魏松海大声说道,“大丈夫为志,死有何惧!” 三千多人顿时群情激愤起来,嘴里直嚷嚷着说要灭了这些贼寇。我笑着跳上马,说道:“我凤梓阳今当与兄弟们同生共死,开城门!” 身后的声音更加激烈,最后嘴里统一念叨着:“誓死守我南夏,誓死效忠凤将军!”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我一夹马肚,带头冲了出去。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13章   西临军前面的重甲兵见我们冲出来,迅速提起手里的长刀大斧准备应战,因为他们人马皆披重甲,人人手持盾牌,且每三匹马都连在一起,行动不便,以我为首的一千人组成的第一小队,上去就看没有铠甲遮蔽的马蹄。一匹马的马蹄被砍断,一直相连的另外两匹马皆倒地,因为身上的铠甲太重,一旦倒地,就很难再爬起来。   这时手持钩镰枪第二队上前,用钩镰枪挑开对方头上的鉄盔,让他们的脑袋全都暴露在外面,第三队上来只管砍萝卜一样砍西临过那些人裸露在外面的脑袋。   失去了那群武装的重甲兵的回护,那身上什么都没有的轻骑兵根本就什么都不是。弓箭远距离还算是个不错的武器,可是一旦短兵相见它就啥都不是。   几乎是压倒性的顺利,西临军的队列因为损失过大开始往后撤。这是屏南城内也传来鸣金的声音,三千多人迅速退回城内。   城楼上欢呼的声音响成一片,我迅速走上去,一眼看下去城下简直就横尸遍野,血甚至流到护城河里,一片刺眼的猩红。   我一眼在人群中看见那个高高坐在马上的萧烬,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似的,他也看了过来。那种冰冷的目光,像是要把人撕裂一般令人恐惧,他一定很后悔昨晚上没有动手除去我吧。只不过,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我对他遥遥的做了一个大拇指向下的手势。萧烬转过身去,趋马前行。   我转身下城,见迎面走上来的蒋律,对他说,“让将士们就地用餐,不用着急,慢慢吃,吃完饭再次进攻!”   “是,将军!”蒋律说完迅速下去传令。   我已近有点压制不住自己的胸腔中翻滚的那种强烈的想要作呕的感觉,身上的铠甲已经被血浸的通红,额边的头发都因为血的凝固而站在脸颊上,手里长刀的刀锋已经打了卷。耳朵里全是刚才刀与血肉之躯摩擦产生的血肉分离的声音。   气息不由乱了,两只手忍不住的发颤,我不是第一次杀人,但却是第一次杀这么多人,眼前除了刺眼的红几乎看不见其他的色彩,空气中翻滚着血腥味。我紧握拳头想让自己的手停止颤抖,不能让士兵们发现我的怯意。   冰冷的手突然被人握住,视线中出现了一个除了红色的另外一个色彩,冰冷的盔甲下掩盖着的干净到纤尘不染的月白色长袍。君安伸手擦去我脸上的血污。冰冷的手指不断汲取他掌心的温度,原本狂乱不安的心突然安静了下来。   第二次的进攻是由蒋律带队出去,对方刚吃了个败仗,加上又累又饿还中了点毒,即使再骁勇善战的士兵,这个时候也没多少反抗的能力。西临国的军队开始迅速往后撤退。   我在城楼上远远的看着,知道这个时候是追杀的绝好时机,便点了晏子尤与我共同带兵出去援助蒋律。西临军且战且退,一片混乱之中,我看见萧烬挥动着手中的长刀,以一抵十。大片大片的南夏士兵在他周围倒了下去。   我挥刀砍下两个阻止我上前的西林士兵,迅速的往萧烬身边靠近。那萧烬看我过来,血红的双眸闪过一丝阴戾的光芒,也向我靠了过来。上次交手我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可是我无法做到眼睁睁的看着南夏的士兵不断再死在他的刀下,即便是很多人我连名字都叫不上。   与他交了几招后,我掌心的旧伤又在叫嚣着呼痛,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在整只手臂里到处流窜。余光中银色的寒光一闪,我连忙往后一退,伸手放出藏在袖子中的短弩。萧烬虽然迅速躲避,但由于事前没有预料到,还是擦到了他的手腕。   他抬起右手,看都没看伤口,只把手臂凑到唇边,竟然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流出的血,眼中发出猩红的光芒。一刹那间,我突然觉得他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嗜血的修罗。   他的嘴角绽开诡谲的笑意,提刀迅速向我攻来,这次他的刀法更快更狠,我只能去被动的接住他招招致命的攻击。突然手腕一脱力,冰凉的刀锋在我手腕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刚才若是再偏一点,我整只手就被剁了下来。心有余悸的看着手上的伤,发现那伤口竟然与他的伤口在同样的位置。   那萧烬像是在玩猫捉耗子的游戏一般,不停的在我身上留下很深但却不会致命的伤口。想要帮忙的士兵也都被一刀致命。小宝似乎感觉到我连坐在马上的动作都有点摇摇欲坠,开始不安起来。受了多处伤的肩膀甚至连简单的抬起的动作都很费力,手中握着的刀柄有些下滑的趋势。连刀都握不住了,我心里不由暗暗叫糟。   再这样下去迟早要死在那个萧烬的手下,若是这样的话,南夏士兵的士气定然要受到影响。只是那个萧烬竟然根本枉顾西临军队中被屠杀的士兵,只像个水蛭一般咬着我不放。   不知为什么,每次面对他的时候都会有一种站在死亡边缘的恐惧感,这个人,阴森的不像活人!   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马后一重,原本要招呼到我身上的刀被人隔开。萧烬原本充满肃杀的脸上突然出现一丝笑意,他看着我身后的那人,轻声道:“又是你。”   一转眼便看到君安恍如冰琢一般充满寒气的脸庞,他并不看我,只用毫无温度的双目盯着萧烬。   萧烬似乎更加兴奋,脸上的杀意更浓烈,连带着那沾满血污的长刀的色泽都变得让人毛骨悚然起来。我回头看向君安,原想让他快走,却看见他的目光缓缓落到萧烬的刀上,眼中的杀意顿时肆意迸发出来,我一时被他骇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等萧烬先发难,君安握紧手中的长枪,趋马上前。耳边响起巨大的金属撞击的声音,我甚至都看见摩擦产生的火星。   突然,萧烬的刀锋一转,冰冷的寒光直取君安的喉咙。刀光还未落下,长枪锐利的枪头已经刺破空气,直直撞击在萧烬的刀上,刀,被巨大的力道打飞。   萧烬眼神渐渐变得狂嚣起来,狭长的双目勾起一道充满危险的弧度。他只轻轻一用力,便夺下正想攻击他的一个南夏士兵的戟,并顺手一挥,那个士兵倒在地上,一刀封喉。   君安淡淡的看了眼那个倒在地上的士兵,手中的长枪一转,再次攻了上去,两人你来我往,就这样僵持住了。忽然,萧烬的目光一阴,手中的戟直直向坐在马前的我刺了过来。   感觉到身后的身体一僵,已经送出去的招硬生生的改变,长枪的攻击点改变,不料萧烬手腕一晃,那戟在半空中折了回来,向我身后刺去。耳边突然传来血肉模糊的声音。   君安!我感觉喉头一甜,胸腔中怒意翻滚。使出全身的力气抬起几乎废掉的手摸向腰间,想去寻那把短剑,不料腰间已然空空如也。   再看向前面那人,腹部赫然刺了一把熟悉的短剑。   耳边传来君安装似轻松却略显气息不稳的声音:“还好我知道你的习惯。”   萧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君安,这时阮义鸿突然冲了过来,牵起萧烬的马迅速撤离。南夏的士兵还想冲上去,我连忙提起吼道:“别追了!”前面是峡谷,只有死路一条,若是逼的他们背水一战,恐怕南夏的死伤会更严重。   蒋律靠了过来,面露震惊的看着我身后的人,“柴大人他……”   我扶着君安,对蒋律说道:“你马上回去,让军医先行准备。”   “是,将军。”蒋律说着,一拉马缰,往城内奔去。   君安被送回军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左胸上的伤口血肉模糊,看上去触目惊心。看着君安被人七手八脚的抬了进去,我突然感觉自己喘不上起来。   “将军,你也伤得不轻,让老朽给你看看吧。”一个老军医走了过来,伸手想要抓我的胳膊。   “别管我,进去先给柴大人看!”我冲他吼道。   “是是……”老军医见我发这么大的脾气,唯唯诺诺的应和着,连忙走了进去。   不敢走进去,只站在营帐外面,看着医童端出来一盆一盆的血水。一直站到两腿僵硬,才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军医的声音:“血总算是止住了。”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14章   我连忙掀开营帐的布幕走了进去,一大群军医围着,高凡跪在榻前,眼眶通红。君安脸色惨白一片,竟然不平时生病的时候还骇人。他的双目紧闭,眉头紧蹙在一起,应该是伤口疼的紧。像是感应到我进来一般,他缓缓张开眼睛向我看来,唇角渐渐弯起一个弧度,嘴唇微微动了动,看口型,应该是在说:“我没事。”   高凡见状,回头向我看了过来,目光中带了一丝憎恶。但还是站了起来,对那些围在床周围的军医和一旁伺候的医童说道:“请各位移步,让我家公子静养。”   军医们十分理解的走了出去。   “等等!”榻上突然传来君安有些虚弱的声音,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的几个军医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过去。君安的声音低低的在营帐里响起:“曹军医,麻烦您留下来帮将军包扎一下伤口。”   我这次乖乖的捋起袖子,让那个老头在我胳膊上捆猪蹄一样左捆一道右捆一道,边捆边说:“刚才老朽就说要帮将军你看一下,您这胳膊,要是再看的晚些可就毁了……”   嘴里念叨着,手上倒是一点也不含糊,疼的我呲牙咧嘴,最后不由怒声对老军医吼道:“这位大爷,麻烦你手下轻点行不?老子的手不是烂萝卜!”   这位大爷这次倒是没有怕我,想来是我平时在君安面前威风不起来,他也就狐假虎威瞪了我一眼,说道:“柴大人这么重的伤刚才都没有哼一声,将军只是些皮肉伤就叫的这般模样了。”   “刚才是那位仁兄说的再晚点看,这萝卜……不是,这胳膊就毁了的?怎么现在就不严重了!”我跟他叫板。   看着我与军医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了起来,君安脸上的笑意反而更甚,也不出言打断,只静静的听着。倒是高凡,应该是生恼我扰了他家公子休息,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好不容易送走了唠唠叨叨的老军医和一张包公脸的高凡,营帐里的空气顿时舒畅了很多。高凡不在,我可就大胆了多了,怒目瞪向君安:“哪有你这样的!临上战场之前竟然把铠甲脱了,你不要命了!还是觉得人家都穿铠甲你不穿会很帅很酷很威风!你不怕死我还怕高凡骂死我呢。”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变成小声的嘀咕。   从他一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知道他脱了铠甲是因为行动方便,可以尽快的追上大军,只是一想到刚才他被刺的那一幕还是会被吓的一身冷汗,忍不住就出口把他骂了一顿。   君安听着我的话,竟然笑了出来,我的眉头不由竖了起来:“你敢笑,你竟然还敢笑!”我原本想抡他一拳,没想刚抬手,胳膊上的伤口迅速传来火辣辣的感觉。   “哎呦呦呦,我的老胳膊呦……”我痛呼着我那只被我摧残的胳膊。   君安眉宇间有着淡淡的无奈:“谁让你做事总那么鲁莽,这次少说也得休整半月。”   “你还好意思说我!”我一眼横了过去。   见君安淡笑着的脸颊上带着些疲态,我问道:“君安,你困吗?”   君安顿了好一会,才说道:“有点。”   “那你睡一会,我在这里守着。”我说道。   君安忍不住笑了起来,面露不信:“你呆的住吗?”   “你小瞧我?”我瞪大眼睛,凶神恶煞的说道:“快点睡!”   君安轻笑着叹息,缓缓闭上眼睛。我缓缓的抬起胳膊,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废了我九牛二虎的力气,等到好不容易成功的把手放到榻上的时候,背后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君安的气息逐渐平缓了下来,细细看来,他的眉眼长的竟然这么精致,即使是睡容,也让人觉得俊秀,长长的睫毛遮住下眼睑,唇角的笑意还未完全退去,加上那苍白的面容,倒真像冰雪雕琢出来的人,身上丝毫没有凡人身上的俗气。看着看着,眼皮渐渐重了起来。打了几天的仗,精神突然松了下来,积了几天的困意也就席卷而来。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再看向君安,他倒是早就醒了,半倚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安静的看着,时不时发出翻页的轻响声。听见我的动静,他的目光缓缓移了下来,轻声问道:“醒了?”   真丢人,竟然睡的比身为重病患君安还久。因为两只胳膊都被萧烬那个变态剁的跟菠萝皮一样,谁的时候又不能倚在上面,导致老子刚才睡觉的造型堪称丑的有创意。   见我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君安扯开话题道:“饿吗?”   我摸了摸肚子,还真是饿了。重重的点了点头。君安稍稍提声,对外面的人说道:“高凡,去那些点心来。”   外面传来高凡低声的应和声,不一会,高凡便捧着一盘点心走了进来,与他共同进来的还有一群以孙定贵为首的粗大汉子,一个个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高凡虽然面露不悦但也没说什么。   打了个胜仗,军营上下兴奋成一片,那几人好不容易等到我与君安都醒了,这才迫不及待的走了进来。营帐里的摆设很简单,凳子也不错。抢到凳子就坐凳子上,没抢到的就直接腿一盘大喇喇的坐在地上。   不知道高凡怎么这么神通广大,竟然能在这种老不拉屎的地方找来这么精巧的点心,那群粗大汉子一见,习惯性的伸手来抢,手还没有碰到食盒,就见一只散着寒气的飞镖稳稳当当的刺在塌旁的柜子上,一群人连忙收回手,若是动作再慢点,指不定谁的手指头就没了。一抬头就见高凡正若无其事的玩弄手里的飞镖。   我讪笑的转过头,小心翼翼的问君安道:“君安,我吃一个可以不?”   君安好笑的看了我一眼,声音中略带责备的说道:“高凡!”   “凤公子请。”高凡冷着脸说道。   得到高大侠的许可,在一群大汉嫉妒的目光中,我艰难的抬起手,拿起一只色泽XX的酥饼咬了一口,味道还真是不错。   孙定贵他们不停的说着白天如何如何把对方打了溃不成军,如何如何把对方打的夹着尾巴逃。个个脸上都是神采飞扬,这也难怪,打了这么久的仗,总算把那么难缠的对手给打败,心里不高兴是假的。   “将军,我们这次可真是立了头功了,你说皇上会怎么赏我们?黄金万两还是一屋子的美人?”陈卓乐颠颠的问道。   “赏你两巴掌赏!”我没好气的说道,“就知道银子和女人。”   见陈卓被我骂,一群人跟着起哄,我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又偷了块绿豆酥,一抬头,发现君安正淡笑着看着我。见我抬头,他缓缓移开视线,看向孙定贵他们。   “将军,难得今天这么开心,不如你讲个笑话来听听成不?”一个人说道,其他人顿时都开始起哄。   笑话?我嘴角抽搐,瞪了他那人一眼:“回去照镜子去,你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将军,别这么小气,不过是说个笑话嘛。”孙定贵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哥俩好的说道。   “我想想。”我咬了一口绿豆酥,两眼上翻。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就很少再看那些笑话,只记得很多年前的;老段子,不过再老的段子想他们也没听过。   “从前有一只老苍蝇……”我的话音刚落,身边传来一声嗤笑。   “还有一只小苍蝇……”更多的嗤笑声。   “一天,老苍蝇带着小苍蝇去吃屎……”营帐里顿时哄笑了起来。   陈卓边笑边说:“将军,您这说的是什么笑话啊……”   我对他呲牙,“听不听,想听就别破坏我笑话的意境!”   “好好好,我不说了。”陈卓连忙摆手。   我清了清嗓子,感情充沛的说道:“小苍蝇扬起他十分天真的小脸,看着老苍蝇,疑惑的问道:‘娘,我们为什么要吃屎啊?’……老苍蝇听完,一巴掌招呼过去,凶神恶煞的对着小苍蝇说道:‘个老子的,吃饭的时候别TMD说这么恶心的话!’”我边说边做出老苍蝇凶神恶煞的模样瞪着正坐在我斜对面的二牛。   营帐里顿时哄笑成一团,个个东倒西歪笑的毫无形象,只有二牛愣了愣神,小声的嘀咕道:“俺又不是苍蝇,瞪俺做什么?”。我不理会他,冷着脸抬起手想再吃一口绿豆酥,可一想到刚才那个笑话,还怪恶心的,便缓缓的绿豆酥又放回到食盒里。   又听他们闲扯了一会,曹军医走了进来替君安换药,看见这么多人坐在里面,不由气得吹胡子瞪眼:“柴大人需要静养,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吵吵闹闹的怎么行,都出去出去!”   我一听,连忙出声赶人:“行了行了,都给老子滚回自己地盘去。”一群人被我赶小猪一样赶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君安的上衣被除去,露出上半身。原本我还下意识的想要退出去,可是转念一想,老子连男人的裸体都看过(四哥小的时候经常被他娘抱在院子里洗澡),还怕看个上半身?   原本乱七八糟的思想在看到君安左胸口的伤时全部消失,绷带上浸满了血,从血的形状可以推测出伤口的之大,沾着血的绷带绕到了最后一层的时候与皮肉连在一起,绷带撕下来的时候君安的眉心不着痕迹的轻蹙了一下。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15章   “死老头你给我下手轻点!”我忍不住破口大骂,原本安静的营帐因为我的出声而显得很突然,正在包扎的曹军医一惊,手一颤,君安闷哼了一声,头上渗出一层密密的薄汗。我顿时火冒三丈,“你怎么做军医的,连个药都换不好。”   曹军医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若是将军没有突然出声,老朽也不会犯这种错误。”   我有些理亏的闭上嘴,还是有些余怒未消的走过去抢过曹军医手上的绷带,说道:“还是我来吧,老头子笨手笨脚的。”   曹军医在一旁急得要跳起来:“柴大人的伤如此严重,将军怎能这么儿戏,若是处理不好会更严重,还是让老朽来吧。”   “放心吧,我以前跟在我老爹后面打杂的时候天天都给伤兵包扎,这种事情我熟悉的不得了。”我说着轻轻的把涂了药膏的绷带轻轻缠在君安的身上。   “但是……”老军医还要说什么,高凡走了过去,说道:“曹军医,这里交给凤将军就好,刚才您不是说要熬好了吗?我与你一道去取吧。”说着曹军医被高凡半拉半扯的状态下带了出去。   “高凡还真是贴心,他要是女的,恐怕早就被你收了吧?不对,高凡好像大你十多岁。不过也没什么,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性别不是障碍对不对?”我便帮他包扎边笑着说道,想要借此转移他的注意,让他不会感觉到很痛。   “是吗?”君安语气云淡风轻。   因为他的伤在左胸的原因,我帮他包扎的动作倒像是在搂着他,这么近的距离可以完全感觉到他的气息萦绕在耳边。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我好不容易完成包扎工作,最后在君安的肩上系了一个蝴蝶结,君安的样子看上去顿时十分可爱。   我忍不住调笑他道:“怎么?不想要高凡?我觉得他挺好的。要不然你跟了小爷我吧?想我这么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想嫁我的姑娘是一波一波的,跟了我也不算委屈你,五爷我保证以后好好疼你。”我拿平时与四哥的玩笑话来逗他。   “若是我同意了呢?”君安脸上带笑,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原本准备被他嘲笑的我倒是一愣,君安看着我的眼神竟然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我讪讪的收回原本还在欢快的挑弄着他肩上的蝴蝶结的手。   愣了一会,我突然想起君安的上衣还没有穿上,又想到天气这么凉,连忙拿起刚才被曹军医放在一边的衣服,小心的帮他穿上,并帮他系好衣带。   正在这个时候,屋内的灯影一闪,十二王爷从外面走了进来。我刚帮君安系好衣带,从十二王爷的角度来看,我与君安此时的动作应该是分外的亲热。果然,十二王爷的脸上突变,快步走了上来,看着君安说道:“柴大人,本王有要事要与凤将军商议,现在要与她移步详谈,你不介意吧?”   说着也不等君安回答,直接拉起我就往外走。我一直由着他把我拖到外面,这才甩来他的手:“别这么拉我,让将士们看到像什么话!”我身为主将的面子都没了。后面半句话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十二王爷冷眼看着我,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笑意,“那么你三更半夜的呆在一个男人的住处与人家搂搂抱抱的就像话了?”   “十二王爷!”我忍不住有些动气,“不要总是用这个来说事,若是你想揭穿我尽管去好了,我凤梓阳平生最讨厌受人威胁!”我说着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喂,我还没说完呢!”十二王爷追上来。   我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问道:“您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我……”十二王爷刚说一个字,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凶狠起来,“喂,与本王说话就这般让你不耐?”   也不是,我心里暗想,只不过看他被气得跳脚的样子很过瘾,谁让他在京城的时候总是喜欢用他那个尊贵的身份来欺压我们这些良民。难得有机会打压打压他这种骄纵的性子。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好笑,他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孩子罢了,我与他计较个什么。许是看见我脸上浮现笑容,十二王爷原本凶恶的表情也慢慢敛了下去,看上去反倒像个想要得到大人注意的孩子。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要与我说什么事了?”我和气的问道。   十二王爷稚气未脱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委屈。见他抿着唇赌气一般的不说话,我似乎猜出些什么来,轻声问道:“是不是嫌军营的伙食不好?”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两只猫儿一样的澄澈的双眸闪了闪,我立刻知道自己猜中了,有些无奈道:“王爷,这两天因为要打仗,锅里天天煮肉,起码也比我们在别院的时候连荤腥都沾不上要的多吧?”   那双眼睛瞪得更大,好像我说了什么让人难以置信的话一般:“那种味道的东西怎么吃得下?比起来,我倒宁愿吃别院的东西。”   我叹了口气,的确,这种大锅煮出来的东西荤油味很重,对平常百姓家来说几乎是过年才能吃到的东西但在吃惯了精良美食的十二王爷面前的确粗糙了些。   “那不然怎么办?”我无力的问道。   话音刚落,就见他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芒:“我还要吃你烤的兔子?”   “啊?”我诧异道,“你不怕拉肚子了?”   “什么拉肚子?”刚说完似乎是意识过来一般,脸上立刻露出气急败坏的表情来,“肯定是刘海之那个嘴巴不牢的家伙说的!”   “那是因为我刚来的时候水土不服而已。”他嘴硬道。   “是是是……”我乐呵呵的应和着,半大的孩子脾气犟嘴硬,能顺着他就顺着他吧,“我会吩咐下去,替王爷您猎些兔子来,让伙房给你开个小灶,满意了不?”我突然感觉自己很像个老妈子。   “谁要吃伙房做的东西!”十二王爷看上去有些火光。   “伙房……怎么了?”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脾气弄的有些莫名其妙。   “我就要你做的!”   我更加莫名其妙了,这小孩还怎是想一出是一出。我点点头,说道:“好,等君安伤好了一点再说行吗?这样吧,这两天我让人给你送别院的食物来,你不必与大军一同进食,成不?”   似乎有些不甘心,但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还真是苦了这个小子了,好好的皇帝的儿子,被他老爹扔过来说是历练,也不知道他老爹是出于什么心理。不过这几个月来的相处倒是让我觉得他也不是那么难接近,刚才的样子活脱脱的就是小孩子撒娇一般,比在京城时候那副故意装出来的老气横秋的样子可爱多了。   “站住!”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厉吼,我立刻回过神来。   只见十二王爷喝住一群正在巡逻的士兵,此时他正跨步向他们走了过去。我也立刻跟了上去,打量了那群人,其中一个有些茫然的问道:“王爷,将军,出……出了什么事了吗?”   他直直的盯着那群人当中的一个说道:“你,出来!其他人继续巡夜!”   除了被他指定留下的那人,其余巡夜的士兵依言走开。他上下打量了那名士兵好半晌,那名士兵的脸上原本紧绷的表情突然出现了一道缺口,眼神中逐渐出现了慌乱的神色。   不对劲!这个人绝对有鬼。我还来不及说什么,十二王爷就往前走了一步。   “当心……”我话没说完,那士兵就自袖内抽出一把匕首向十二王爷刺了过去,只见十二王爷头一偏避了过去,顺手抓住那人的手一转,那匕首刺进了它自己主人的腹中。   我连忙走了过去,看着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的人,看来他是活不了了。略有些责备的说道:“怎么直接杀了他?原本还可以问些东西出来的。”   “要问什么?不过是想要窃取些情报的西临国的习细作而已,没必要祥问!”十二王爷说道。   “你怎么就知道他是西临国的细作?”我反问。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他没好气的说道。   我叹了口气,解下那人的铠甲,再解开他的上衣,露出一大片胸膛,继而指着他左腰上的标记说道:“你看,这明明就是东离国花将军麾下兵卒的标记,怎么就是西临国的细作了?”良久听不到身后人的回答,我纳闷的转过头去:“十二王爷?”   只见站在我身后的那人脸上是极度震惊的表情,好半晌才说道:“你,你竟然随意摸男人的身体!”   现在要关心的不是这个吧?我无力的想着。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16章   这两天没有西临国的军队在城下虎视眈眈,日子明显好过多了。听海之说城里的某户人家竟然还有冰窖,我大为好奇。我这人脸皮厚,又天生自来熟,在那户人家十分僵硬的笑容中把一早上买来的一大堆水果放到他家的冰窖里去。没有冰箱的日子真的是不好过啊,我这人还偏偏喜欢吃冰冰凉凉的东西。   端着还散着寒气的水果乐呵呵的跑进君安的营帐,君安的伤恢复的较好,只要动作不过大牵扯到伤口,还是可以下床走动走动,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案前,提笔写着什么。   “怎么又在写东西!”我把水果放在一边,把摊在案上写了满满的字的白纸拂到一旁。没兴趣看他写的什么,认繁体字费劲的要死,我才懒得看,只虎着一张脸看着他:“那曹老头说什么来着,虽然可以下床走动,但是还是躺在床上静养比较好,谁准你下床的!”   君安放下手中的笔,有些费力的站了起来,我一看,也顾不得再去跟他计较什么,连忙上去扶他。君安倒是十分不在意的笑笑示意不用我扶:“在这么下去岂不是要被你看成废人了?”   “什么废人!你现在是伤患,伤患就应该躺在床上。”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我说话,眼神缓缓的落到我的臂膀上,立刻明白他在想什么。我一脚踏在椅子上,霸气十足的把袖子一直掳到肩膀上,肩上的绷带早已拆下,那日受的伤看上去挺吓人,但也确实只是皮肉伤。只是当时疼的紧,但当晚就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了,君安身上的伤不还是我包的?   “你看,都好了吧?”我笑嘻嘻的看着君安。   君安的眼神在看见我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痂和疤痕时突然变的冰冷,双眸中波涛汹涌,平素温和淡然的眸子中此时正迸发出复杂的情绪,愤怒,心疼,自责,以及满满的杀意。我吓得连忙放下袖子,说道:“君安,战场上受点伤再正常不过了,不碍事的,不碍事。”   君安移开视线,没有露出惯常的温和的笑意,过了好一会才回头来看我,抬手帮我把一缕散落下来的头发挑至耳后,声音里满满的愧疚:“以后会留下很多疤。”   我笑道:“留就留呗,留下疤痕就更有男人味,看谁还敢说我像女人!”说到这里,我停下来想了想,说道:“不行,胳膊上隐秘了些,平时别人又见不着,要不然……”我拿起刚才抱来的盘子里面的小刀,在脸上比划了一下,说道:“在脸上划一下,这样显眼,而且又有男人味……”   我边说边笑,没注意到君安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听我说的越来越过分,他这才出声制止:“梓阳!”依旧是柔和的声音,只不过是里面带了些责怪的意味。不知为何,我立刻就心虚了。   讪讪的干笑了两声,把刀放了回去,呐呐道:“我……开玩笑呢,生什么气嘛。”   君安的声音恍如叹息一般:“我没生气。”   他转过身,从身后的书柜上拿了本书又到书案前坐了下来。我小声嘀咕几句,从盘子里拿了只苹果狠狠咬了一口,然后坐到他身边的椅子上。   牙齿被冰的发疼,但还是十分迷恋这种冰冰凉凉的感觉。冰冷的比正常状况下质地稍稍硬了些的果肉从喉咙里滑了下去,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我不由由衷赞美道:“真是人间美味啊……”顺手拿起一颗葡萄,剥好皮递到君安唇边,讨好的问道:“柴大人,要不要尝尝?四哥管我要我都没给他哦。”   君安的身体似乎僵了僵,看他迟疑的样子,我忍不住问道:“你还在生我气?”君安带着些无奈的看着我,我立刻笑道:“你要不吃我就当你在生我气。”   隔了一会,君安到底还是拿我没办法,张口接过我送到他嘴边的葡萄。看着他喉咙轻轻的动了动,我连忙问道:“好不好吃?”   君安点了点头,我笑的有些得意,连忙又拿起一只橘子,褪去厚厚的皮,塞到他手里,说道:“多吃点,等等不冰了就不好吃了。”   一盘冰镇水果,在我的半强迫下,一小半被君安小灭了,另一大部分都进了我的五脏庙。   我一直有睡午觉的习惯,而且生物钟准的吓人,一到时间就犯困。反正君安坐在书案前看书,我就理所当然的占了他的软榻,不一会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许是因为午时已过,日头渐渐落了下去,冰凉的空气让我的意识渐渐从混沌中转向清明。我没睁开眼,准备再睡一会。感觉到身上重了重,一条被子被轻轻的覆到我的身上,应该是君安吧。   突然感觉到他带着些凉意的手指触到我的脸,心里一惊,睡意去了大半,但还是努力把自己的气息平整,不想让君安发现我已经醒了。   君安的指腹轻轻在我脸际摩挲,似乎可以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我更加不敢睁开眼睛。最后,额头上传来了一个轻如羽毛的温软的感觉,他吻了我!这个认知让我的呼吸猛然地止住。   我知道瞒不住了。果然,透过那个原本抚在我脸颊上的大掌,我可以感觉到君安似乎僵了僵。我知道自己的眼睫毛一定在不停的颤抖,不知道应该继续装下去还是认命的睁开眼睛面对。   良久良久,头顶上才传来君安的轻声叹息,君安似乎坐了起来,安静的营帐传来他的声音:“你醒了?”明明是疑问句,但语气中却充满笃定。   看来装不下去了,我只得认命的睁开眼,慢慢坐了起来,低着头不敢看他。脑袋里一团乱麻,原本以为君安对我的感情顶多也只像四哥待我一般,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可是在他眼里我明明就是男的啊,君安竟然喜欢男人!慢慢联想起君安看我的眼神,心中似乎 有什么渐渐明朗。   亏我还自称有些阅历的人,竟然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忽略了。也难怪高凡平时用那个眼神看我。君安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对君安的感情可能比柴丞相对君安的还深,他最崇拜的主子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他自然会对我这个罪魁祸首有诸多不满。   沉默半晌,我跳下床,勉强扯起笑,边穿鞋边说道:“君安,我,我还有事,就先出去了。”鞋子还没有完全穿好,像是有什么追着我一般,趿拉着鞋子迅速的跑了出去。   刚走到外面就正好迎上冷着脸走过来的高凡,高凡看到我的样子,似乎很吃惊,我连忙移开视线,迅速走开。游魂般的走回自己的营帐,十二王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跟海之下棋,海之手里握着棋子,似乎是在考虑下一步到底放在哪里,小脸皱成一团。   十二王爷的身情略显得意,看来暂时是他领先。一见我回来了,他立刻站起身迎了过来,问道:“你去哪了?”   “去了……”我楞了一下,然后转开话题,说道:“你找我有事?”   “是有些事要说,不过,你怎么这副鬼样子?”他拧着眉说道。   我挥挥手,“要是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还是改日再说吧,我想自己呆一会,你与海之先出去行吗?”   十二王爷不高兴的拧起眉头,海之似乎也发现了我的不对,连忙说道:“公子,那你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好,我在外面守着。”   “知道了。”   他们两个出去后,顿时安静了很多。原本想把事情想想清楚,只是越想脑子里越乱,我烦躁的揉了揉头发,猛地倒在床上,抱起被子。不想了,还是睡觉吧!   眼睛闭了一会,心里却更烦了,刚刚睡醒哪里还能睡得着!   平时晚上的时候我总是会跑到君安那里与他闲聊,顺便与他一同吃晚饭,一直躺在床上肯定很闷,我总是会跟他说白天军营里的趣事。但是今天我却实在没那个胆子去,便跑到四哥那里蹭饭。   四哥看到我的时候,十分的诧异,倒是也没问原由。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我迟疑着开口:“四哥,你说……君安是不是有点,那个,喜欢我?”   四哥抬起眼睛看白痴一般瞪了我一眼,说道:“你总算开窍了?”   他竟然早就知道?我瞪大眼睛看着他,狠狠的把筷子拍在桌上:“可是老子是男人!”   四哥也缓缓的放下筷子,认真的看着我道:“那就奇怪了,难道太子殿下就是女人?”   “不是……”我垂头丧气道。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17章   四哥笑道:“那你为何太子殿下可以,君安就不可以?”   “可是,可是……”我噎了半天,说不说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无力的叹道:“他们不一样啊……”   四哥挑眉:“怎么个不一样法?”   “就是不一样……”我喃喃道。   当然不一样,锦尘知道我不是男人,可君安根本就不知道啊。况且,可能是从小就粘在一起的原因,君安对我像是亲人一般的存在,不可或缺。但,也因此我对他根本没有那种感觉。以前我就一直怀疑那种青梅竹马的爱情的真实性,几年十几年的呆在一起,这样子的感情更多意义上来讲是亲情吧。   四哥见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理我,重新拿起筷子像没事人一样吃饭。我烦躁的看了他一眼,也闷下头吃饭。难得会有跟四哥在一起的时候还要这么安静的环境,一顿饭在两人默不作声中结束。   看着四哥毫无留客的意思,我只得乖乖的回自己的营帐。半路上,突然见到曹军医从君安那里出来,连忙拦住他问道:“曹军医,刚替柴大人换好药?”   曹军医似乎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见他有些不对劲的反应,我耐着心里的好奇问道:“那君安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   问到这里,曹军医边叹气边摇头。我一见顿时不高兴了:“您这又叹气又摇头的算是什么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柴大人不行了呢,”说道这里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乌鸦嘴,连忙“呸呸呸”吐了三声,扇了自己一巴掌,“我抽死你个乌鸦嘴!”   继而看着曹军医正色道:“不是说这个伤只有好好静养不会有大碍的吗?”   看到曹军医不满的神色,我立刻闭嘴,点头哈腰的说道:“您说,您说,我闭嘴。”说着还十分狗腿的替他捶了捶肩。   “若是依老朽之言好好静养断然是不会有大碍,可是不知怎么回事,这伤口又突然裂开,”听到这里,我心一沉,曹军医略带责备的说道:“将军,您不是说柴大人由您来照顾的吗?怎么把人照顾成这样了?我不是说过,不能让柴大人有动作过大的行为,柴大人若有什么事让别人代劳就行了,怎么……”   让他唠唠叨叨的念下去不知道要念到何时,我连忙开口询问道:“伤口怎么会裂开?”原本帮他捶肩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这老朽可就不知道了,柴大人不肯说,他身边那高侍卫也什么都不说。不过依老朽看来,这伤口倒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扯开的……唉,老眼昏花了老眼昏花了,谁敢对柴大人无礼,柴大人自己更加不可能……”   我气冲冲的闯进君安的营帐,原本因为听见有人突然闯入而警惕的握住腰间的剑的高凡见是我,脸上变了变,最后低头对君安说:“公子,高凡先告退了。”   君安闻言点点头,应许了。   我看着半倚在榻上的君安,原本这两天已经好多了的气色又恢复到他刚受伤的那个时候,双唇上看不出一丝血色。我冲到他榻前,因为生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原本想说的话也一时说不出来。   君安倒是一点也不介意,淡笑道:“你来了?”   “柴君安!”我大声说道,“这伤口是你自己故意弄裂的对不对?”   看着他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我不由更加生气,冲他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君安笑的云淡风轻,似乎我是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紧要的话,他轻声道:“因为我想见你。”   我一时愣住,君安又继续道:“我知道曹军医一定会告诉你,若是不这样,你又会像上次那样,许多天不理我吧?”见我不出声,君安盯着我的双眼问道:“这次准备多久不理我?”   “我……”上下牙齿磕磕碰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不敢看向君安的眼睛,最后低声说道:“若是想见我高凡来找我就成了,也不能这样啊……”   “若不是这样,你也不会来吧?”君安说道。   一时语塞,若真的是高凡来找我,我会不会来?以我这种遇事退缩的性子恐怕真的不会来。很多情况下,君安竟然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   刚来时候怒气腾腾的气势完全没有了,我耷拉着脑袋,愧疚道:“就算我不来,你也不能……”说道最后又来了脾气,抬头看着他道:“你这是在逼我!”   君安唇边带笑,点点头,说道:“对,我在逼你。”   他这么干脆的承认,我道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沉默了许久,我再次开口:“君安,我是男人。”找不到其他的理由,我只得搬出这句不成理由的理由。   君安许久不出声,最后我忍不住抬头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注视着我,我一时慌了手脚。君安缓缓转开眼神,说道:“这个理由,为什么对太子殿下就行不通?说到底,还是你只愿给他机会。”君安的神色黯淡了下来。   提到锦尘,我的胸口变得闷闷的,原本以为到了这里可以不再被他的事情影响到,可是每次一听到别人提起他,心里总会有种酸涩感。   “傻瓜……”耳边传来君安宛如叹息一般的声音。我恍过神来,发现君安已经站到了我身边,不由大惊:“你怎么起来了?”   “不是说只是小伤吗?是曹军医太紧张了。”君安轻声说道。   他抬起手,轻轻的放在我的头顶上,说道,“我还不至于这么厚颜无耻,非逼得你跟我在一起不可。只是不想你再像上次那般躲着不肯见我。”   我刚想开口,被他用动作制止住,他嘴角带着笑意:“所以今日那件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是我不好。”   看着他脸上勉强的像是随时会消失的笑意,我胸口一扯一车的疼。   沉默了良久,我开口道,“我……现在还放不下锦尘。”   君安眼中露出一丝痛楚,但还是淡笑着说道:“我知道。”   只是对他的感情也不像以前那般念念不忘。后半句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说不出口。   从君安营帐里出来的时候,我看见守在外面的高凡。高凡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没有理会我。我走了过去,二话不说扯着他走出很远才问道:“高凡,你家公子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大人不是知道吗?我家公子自小身子就弱。”高凡说道。   我皱了皱眉:“别拿我当傻子哄!”刚才无意间碰到君安的手,冷的吓人,像块冰块一般。他平日虽然体温稍低,但也不会如此严重。   高凡的眼中出现一丝讥诮:“凤大人若是真聪明也不会想在才发现。”   我心里一寒,他果然不是单纯的身体不好。我连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凡紧抿着唇,面露犹豫之色。见状我又补了一句:“你不说我也有办法,军营里不缺军医,一个一个去看,总会有人知道吧。”   高凡紧绷着的脸色有些松动,我死死的盯着他,逼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公子他……不知为何,今日寒毒又犯了。”   “什么寒毒?”我吃惊不小。   高凡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道:“公子幼时虽是身子弱了些,但还不至于隔三岔五的咳嗽不止。”说到这里,高凡看我的眼神似乎多了些恨意,“凤大人还记不记得公子被您隆冬里推下池水里那次?”   我目瞪口呆的点了点头。只见高凡阴冷的笑了笑,“我家公子练的是至寒的孚冰诀,凤大人与九王爷他们玩闹,或许不知情,但那次恰巧公子练到关键处,不防凤大人这么一手,使得公子跌入冰水中,真气流窜,寒气侵体。虽为走火入魔,却在身体里留下时不时要犯上那么一两次的犯上那么一两次的寒毒。”我想起白天的时候强逼着君安吃冰镇水果的事,想起他当时脸上略有些为难的神色,翻江倒海的悔意席卷全身。   我听的手脚冰凉,高凡看见我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些报复的快意,斜着眼睨着我,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明明是个男人,偏生的这般女气,注定是祸害人间的妖孽。”   我不理会他的话,转身折了回去。君安没料到我会还来,略有些吃惊的看着我,淡笑着问道:“怎么了?”他的嘴角边有颜色浅淡的血痕,应该是刚才没有来得及擦去。我勉强扯出一丝笑,说道:“天还早,回去也没什么事做,还不如来与你说说话打发时间。”我走过去,坐在塌边,拉着他的手把玩。真的好冷,冻的我自己的手指都有些发疼。   君安不落痕迹的收回手,似乎是已经意识到什么。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紧抿着唇。他的唇很薄,人家都说薄唇的人薄情,为什么君安就不能薄情一点。   看着君安眼睛中明明灭灭的光芒,聪明如他,一定是猜到了高凡已经什么都对我说了。不想让他以为我只是在可怜他,但他什么都不说,我若是说了什么不等于是不打自招。心急之下,我上前用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突然喉咙有些酸酸的。   君安的身体一僵,过了良久,他才抬起手,拥住我,耳边传来若有似无的叹息。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十八章   倔强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缺口,像是理亏但又不愿意承认的样子。我看着他左边的脸颊上被蚊子叮出来的几个红点,嘴角忍不住露出笑,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伸手在红点上抓了抓。   “王爷,别在随便出声了,不然等会儿回去该被孙定贵他们笑话了。”   他这次毫无异议的点了点头。   继续在山里到处寻觅,这次又看中一只狐狸。狐狸这种动物原本就较其他动物警惕,我连忙回头对身后的十二王爷示意让他别出声,然后放慢动作缓缓靠近。   拉弓,正准备射出去,突然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缠到了腿上,我下意识的看了眼,顿时惊叫道:“亲娘啊,蛇!”这一声叫出来,显然那只狐狸也与我无缘了,与此同时,那条蛇似乎也被吓了一跳,赶紧给了我一口,在我腿上留下两个深深的血牙印。   十二王爷一惊,连忙三两步跑了上来,跪到我腿边,伸手猛地把蛇抓了过来,扔到一旁,迅速抽出腰间的剑,几道银光一闪,那蛇断成好几节。   若是我没看错的话,刚才那条蛇是有毒的。我立刻蹲了下来,扯下袖子上的布料,扎在腿上,以防毒血扩散。十二王爷走过来蹲在我面前,拧着眉卷起我的裤腿,探下头去。   “哎,”我制止住他,“你干什么?”   “把毒素吸出来啊。”说着拂开我拉着他的手,在我目瞪口呆中,一口一口吸出已经变黑的血液,直到血变红他才停了下来。因为毒素的关系,此时他的嘴唇也有些发黑。   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他走到几步远的溪流旁漱漱口,然后折了回来,说道:“我们现在就回去,让军医给你开些药。”   说着,便蹲在我面前,说道:“上来!”   结果我们两个人回到军营的时候不仅是两手空空,两人还都中了些毒,真是丢脸丢大了,害得我接下来的几天都不敢再人前露面。   营帐里的光线暗了暗,闻到那个熟悉的淡淡的药味,我头都不用抬就知道是谁。我挫败的看着他说道:“君安,我真的会被孙定贵笑死的。”   君安坐到我身边,熟悉的气息在鼻尖萦绕,有种安心的感觉。   “不是正好有个送信给护国将军的差使吗?就让他去吧。”君安淡淡说道。   我抬起头,顿时来了精神:“对哦,我怎么就没想到?君安,你果然够损!”   听了我对他的夸奖,君安好笑的看了我一眼,眼神淡淡的飘到桌上那碗还散着轻微热气的药上,又缓缓看向我,什么都不说,但眼睛中分明有些责怪。   我被他看得提心吊胆,连忙说道:“我不是不喝,等凉了点再喝。”   “已经够凉了。”君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那,那,那我现在就喝。”接过君安手中的药,我如英雄就义一般一饮而尽。竟然没有想象中的中药的那种苦味,反倒还有些清凉的味道。   “咦?”   君安结果我手中的空碗,放到一旁,看着我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笑着解释道:“我在里面放了些东西,去苦味的。”   “你也懂医术?”我好奇道。   “略知皮毛。”君安柔声说道。我却突然想到久病成医这个词,罪恶感又掳掠着我的思想,怕被君安看出什么来,我连忙扯出笑容说道:“那以后是不是也可以把药制成很多种口味的?”   “嗯?”   “比如说,草莓味的,香蕉味的,橘子味的……”我扳着手指头举例。   君安苦笑,曲起手指轻轻弹了下我的额头:“你倒更适合去经商。”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十九章   虽然嘴上说让孙定贵去做信差,但是这差使最终还是被我抢了下来。有正当的理由出去玩玩,还可以顺道见见大哥,何乐而不为。当然作为主将的我不可以随便离开军营,但晏子尤似乎已经习惯了我那种乱七八糟的做事风格,竟然破天荒的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我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牵着小宝,大摇大摆的在军营里走动,走着走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喝声:“喂!你是谁手下的,大中午的在这里偷什么懒!还有,这好像是将军的坐骑……”   我转过身来,一看之下竟然是熟人。对方也立刻认出了我,结结巴巴的说道:“凤将……?”   我冲着他扬起一个分外灿烂的笑,说道:“小的见过魏队长。”   魏松海向来会看人眼色,连忙收起脸上吃惊的表情,对身后的几个士兵正色道:“没什么事了,继续巡逻!”   说着再也不看我,转身离开。   走进君安的营帐的时候,他也已经换装完毕,果然衣服是人衬出来的,同样的衣服,穿到我身上像喽啰,穿到他身上却显出一股清雅脱俗的味道。   君安回过头来看见我,问道:“好了?”   “嗯。”我点头道。   “那走吧。”   高凡早已牵着马在外面等着,我看着那匹黑身白蹄的马,上前对它打招呼道:“劳斯莱斯,今天精神不错嘛。”   高凡的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家公子的坐骑叫乌云骓。”   我看着他的表情不由得想起他每次被九皇子叫“小凡子”时候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我还真是怀念九皇子了,啊,差点忘了,现在是九王爷才对。”说到这里突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摇摇脑袋,我一转身跳上马背,对君安说道:“我们出发吧。”   从屏南岭到九龙湾要走好些日子,又要避开西临国大军零散的探子,路虽然走的难了些,倒比闷在军营里有意思的多了。   大概对我的到来十分意外,想起我是主将的身份,顿时动了怒,“信差的任务随便找几个身手敏捷些的人来做不就行了,你身为屏南岭的主将,做事竟然这般不知轻重,若是被敌人得知,乘机攻城,出了什么事,你可得一力承当!”   “我知道,我知道……”我被训的头都抬不起来,连连点头称是。   大哥余怒未消,又教训到君安的头上:“君安你也是,他做事向来没有分寸,你还由着他。皇上让你监战可不就是不放心这小子平日里浮躁的性子,让你多拦着些!”   君安含笑听着大哥的教训,等大哥说完,他好脾气的说道:“将军教训的是。”   看着大哥有些吃瘪的表情,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君安总能这样,不管别人怎么样激烈的情绪,到他这里就感觉撞到棉花上一样。   大哥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开口道:“前些日子西临国的大军攻城的事我都听说了,梓阳,做的不错。”   大哥鲜少夸奖人,听到他的表扬,我顿时有些得意洋洋起来,嘴上还客气道:“还行还行,是对方太不经打了。”   大哥笑道:“对方不经打还把你伤成那个样子?”   竟然连这个都知道,消息还真是灵通。我顿时郁卒的闭上嘴。大哥又看向君安道:“你也伤的不轻吧?是我家老五太胡来了,拖得君安你也受伤。”   “一点小伤,早无大碍了。”君安说道。   寒暄完自然是说正事。我把西临国大军的方位与大哥一说,大哥便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招来军营里的其他将领一同探讨,看着他们没完没了讨论的十分热闹,我已经昏昏欲睡了。   最后听他们吵吵闹闹的实在不耐烦了,我张口说道:“不就是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哪有你们说的那么麻烦。”   营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射了过来,我的困意一时全消,对着他们干笑两声。   “这位小哥刚才的言论怎么讲?”一个身着都统服饰的人问道。   我看了看大哥,只见大哥正一脸沉思的看着我,见我看向他,便对我点点头。   “那简单点说,就是当我方的军力十倍于敌人的时候,就实施围歼,五倍于敌就实施进攻,两倍于敌就要努力战胜敌军,势均力敌则设法分散各个击破。兵力弱于对方,就避免作战。不过当下的情况,西临国原本四十万兵力,经过屏南岭一战,已经损失不小,我们现在应该有与之抗衡的军力。的现在这种状况下还不能贸然出击,常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一切还要等探子带回来的消息再另行定论。”   看着满座或惊奇或赞叹的目光,我不由心里暗爽,孙膑兄弟啊,你果然是兵法史上的人才。   “这,这不是凤家的老五嘛?”当中一人突然惊讶的说道。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正是我家隔壁住的总兵大人。   “凤家的老五?就是那个在屏南岭击破阮义鸿大军的人?”另一人同样吃惊的问道。   这下营帐里的目光更加强烈了。没等他们再议论什么,大哥都提声说道:“好了,今日暂且就议到这里,具体该如何,还等探子带回的消息,先各自散了吧。”   因为被人认了出来,大哥说若是消息走漏出去不好,若是被别人参了一本,说我“擅离职守”更不好,于是第二日一早便把我赶了回去。   “装饰没意思,果然还是京城好啊。”我坐在马上叹道。   君安斜睨了我一眼,说道:“前些日子还私下里说十二王爷娇气,动不动就说要回京城,这下倒轮到你了。”   “我后悔啊,我没事干嘛自告奋勇的来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脱力一般的抱着小宝的脖子,趴在它身上。当初好像是为了躲开锦尘才一意孤行想要出京,心里只想着要离他越远越好,也没想清楚戍边到底是个什么概念。一想到临走时娘看我的那种悲凉的眼神,我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   我趴在马上的动作是向着君安的方向的,眼睛稍稍一抬就可以看见他。这时的他正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真是奇怪,明明看了这么十几年的一张脸,却每次看都会觉得更加耐看,虽然穿着布料粗糙的兵卒的服饰,但那种脱俗的气质还是无从遮掩。   君安一偏头,垂下来,正对上我的目光。我一愣,连忙转过脸,却不料刚才看美男看得痴了,不知不觉张开嘴流口水,这下猛地一转脸,嘴没来得及闭上,啃了一嘴毛。我连忙坐了起来,一个劲的“呸呸呸”的吐了起来,心里气不过,一巴掌狠狠拍在小宝的脖子上。   大哥说主将不可擅离职守,让我马不停蹄的赶回去,这一路上也没来得及好好给小宝洗洗澡,这毛的味道可想而知。   君安看到我窘迫的样子,竟然扬声笑了起来。我不高兴的睨着他,虽然收了声,他眼中的笑意却更甚。   “柴大人,有这么好笑吗?”我杀气腾腾的瞪了过去。   君安识相的摇了摇头,只可惜双眸中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   我正不停的腹诽着,不料身下的小宝突然有些不对劲起来,先是一滞,而后猛地加速。因为快到军营,我放慢了速度,也顺带放开缰绳,反正小宝认得路。它这么一个突然的举动,让我来不及提防,只感觉重心陡然改变,眼看着就要滚落到地上,身边的君安动作却更快一步,甚至还没有看清他的手,我已经稳稳当当的坐在他的马前。   我心有余悸的看着小宝的背影,狠狠的倒抽一口凉气,这小子是想谋杀亲夫吗?   小宝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犯下的“滔天大罪”,惴惴不安的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想看我有没有伤到。原本我还指望他良心发现,回来巴结巴结我,不料那没良心的东西一见我毫发无伤的坐在君安面前,立刻撒丫子往军营跑去。   “它还反了!君安,追上它!”我对身后的君安发号施令。   君安一夹马肚,劳斯莱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迅速跟着小宝追了过去。   乌云骓也是难得一见的好马,虽然无法追上小宝,但也还不至于被它甩的太远。我远远的看见军营门口的兵士,来不及奇怪为什么门口比平时多了几倍的守卫,看着他们个个手持长枪,警惕的对着正在跑向他们的小宝,我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提声吼道:“我是凤梓阳,不得伤它!”   守卫里似乎有人认出了我,连忙招呼其他人收起兵器,让开道。小宝顺利的跑了进去,乌云骓也随后跟了进去。这个时间不是练兵的时候,校场上没有什么人,小宝的马蹄扬起一阵黄土。我心里又气又急,这突然抽的什么疯呢,若是这般冲到营帐里定然要伤到人。   突然看见十二王爷牵着一匹马远远的站着,也一脸诧异的看向这边,我连忙说道:“十二王爷,快让开!”   显然十二王爷还在迷茫到底发生什么事,一动不动的站着。直到发现小宝直直的向他冲去,他才反应过来要往一边闪。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小宝已经撞了过去。   就在我吓得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时候,小宝却突然停了下来。不仅是我呆住了,连十二王爷也傻了眼。小宝停在十二王爷牵的那匹马旁边,亲昵的用脑袋撞了撞它。   我的心脏终于回到原来的位置,等乌云骓靠近他们,我跳下马,跑到十二王爷面前,问道:“王爷,没事吧?”   “没事。”十二王爷说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不悦的瞪了小宝一眼。   我看向小宝,真恨不得掐死它,但经过刚才那么一闹,我还真不敢做出什么来刺激他。这个时候君安也走到我身后,出声问道:“怎么会突然发起癫来?”   我哪知道!我不高兴的捶了小宝一下,突然想起小宝平时不爱接触其他马的个性,这才注意起他身边的马,一看之下,我只觉血液倒流,瞪大眼睛看着那匹马:“这……这不是……”小宝的媳妇吗?   耳边传来十二王爷的声音:“早些日子我就想告诉你三哥来代替父皇犒赏三军的事,你没让我说……”   话音刚落,就见营帐里走出一群人,为首的那个器宇轩昂的人正是隔了将近一年没见的锦尘。   他的目光死死的攫住我不放,明明是面无表情,我却清楚的看见他眼底翻滚着汹涌的情绪。良久,我才听见从自己干燥的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见过……太子殿下……”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二十章   锦尘这次是代皇上过来犒赏三军上次报上去的在战争中立功的人大多数都升了官位。白天见到锦尘的那个震撼劲还没有缓过来,想起他读圣旨的时候,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给人一种莫名的距离感,这才是皇储该有的样子吧?   “公子,不去柴大人那里吃晚饭吗?”耳边传来海之的声音。   我抬头看他,锦尘那次与我一起去锦州的时候他也跟在我身边,今天看到孙定贵和蒋律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已经猜到当初的锦尘公子就是现在的太子殿下,两人一整天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毕竟在一起这么久,就算认不出当初蒙着脸的锦尘,也认得出小宝的媳妇。   “小包子,你都没有什么话要问?”我试探性的问道。   海之一脸莫名其妙,一双桃花眼忽闪忽闪的看着我:“我刚才不是问了吗?”   “算了算了,”我挥挥手,这个反应迟钝的小子,不知道也是好事。我站了起来,说道:“走吧,去君安那里蹭吃的去。”   走过去后才发现君安不在,问帐前的守卫,只说是柴大人出去了,却也不知道他去了哪。正奇怪着,一阵冷风吹了过来,我打个喷嚏。已经立冬了,天气冷得不像话,特别是晚上的时候。心里不由抱怨起来,这么冷的天他竟然还敢往外跑。   我走进他的帐里熟门熟路的找到一件厚重的裘衣,果然没有加衣服就出去了。我不停的暗骂高凡,还好意思说我,他这个做侍从的竟然都不知道提点一下。   我拍了拍海之的头说:“包子,先去你四公子那里吃饭,不用等我了。”   我在大营里胡乱穿梭,到处乱找。天色早已黑透,只有营火的光芒,到处是巡夜的士兵。这么大的地方找个人还真是不容易。   “将军?您在找柴大人?”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我一看是陈卓,连忙点头。陈卓一笑,原本就没什么肉的脸上皱起一层层皮,看上去一副猴样,他眉飞色舞的对我说道:“小的刚才看到他了,就在那边。”陈卓手一指左方说道。   “那我过去了。”我说道。   刚跑了两步,就听见陈卓阴阳怪气的语调:“哎呀,这是去给柴大人送衣服去的吧?知道的说是将军与柴大人多年的兄弟感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是柴大人的贤妻呢……”   我一听,停住脚步,耐不住胸膛的怒火,一脚飞了过去:“TNND,一个个都说老子像女人,老子哪里像女人了!”   陈卓向来比其他人更灵活,我一脚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跑出很远,声音却还远远的传来:“将军,大家都说您长得好看生成男人实在是太可惜了,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是大家的共识!”   我对着他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你TNND给我等着,老子有空再跟你算账!”   我气冲冲的转身向他刚才指给我的方向跑去,娘啊,天越来越冷了,我边跑边打了几个喷嚏,几个喷嚏过后,眼中涌出了一层泪,眼前一片模糊。一眼看见前面那个熟悉的身影,我立刻跑过去,劈头盖脸就问:“你去哪了?害得我找了这么久,这么冷的天出来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要是冻坏了我掐死你!”   我边恨恨地说着,边把手中的裘衣给他披上。君安安静的听我说完,这才开口道:“刚才去了成钰那里一趟,回来正好遇见太子殿下,便随意聊了两句。”君安说着,示意了一下前方。   手上的动作一滞,我愣愣的转过头来,这才发现他身边站着的锦尘。刚才只顾着担心君安的身体,加上平时习惯了影子一样跟在他身边的高凡,一时倒忽视了他旁边还站着人。   我勉强扯出一丝笑:“好巧啊,太子殿下您也在?”嘴角不停地抽搐,没想到连维持一个笑容都这么困难。   锦尘紧抿着唇,低声应了一声。狭长的丹凤眼中掠过一丝痛,又在瞬间又消失不见。他淡淡的扫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君安,说道:“我有话要与凤大人说。”   君安的垂目看向我,从他的眼中,我好像看出一丝失去的恐惧,更多的却是担忧。不自觉的,我的心就酸涩了起来。不愿意看到他这种脆弱的眼神。我偷偷握了握他的手,低声对他说:“这里风大,你先回去,等太子殿下与我说完话我再去你那里。”   君安反握了我的手一下,继而对太子殿下施了一礼,说道:“那君安先行告退。”   锦尘的目光久久的落在君安的背影上,那种目光让我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我连忙出声说道:“太子殿下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锦尘这才缓缓的移回视线,注视着我道:“你不是说对他只是对兄长的感情吗?”   “太子殿下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我反问道。   “梓阳,你还在恨我?”锦尘的声音中带着痛,眼神再不是别人面前的淡漠疏离,那种疯狂的汹涌着的痛楚让我无法忽视,胸口隐隐作痛。   我强压下那股涌上喉头的酸涩感,垂下眼睛不敢看他:“我……没恨过你,你也不用再记挂以前的事。”肩膀忍不住有些颤抖。   突然感觉自己落入一个宽广的怀抱里,我下意识都想要推开他,耳边传来锦尘略有些沙哑的声音:“梓阳,我好想你。”   身体一僵,我停下推他的动作,任由他慢慢收紧手臂。鼻子有些酸,刚来的时候虽然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是脑袋里却疯狂的想着他,即使隔了这么久,我还是忍不住的回想起他,那种狂乱的心情我怎么会不懂。就在我越来越想要放纵自己沉溺在他的怀抱中的时候,君安的面容却在我脑中一晃而过。   我一愣,慢慢推开锦尘,不去看他,“锦尘,我……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说着像逃跑似的迅速转身,却被他一把抓住,他的眼中不再是那种溺死人的深情,而是疯狂的怒意。   “你能有什么事?是去柴君安那里吧?因为他在等你?凤梓阳,就算你喜欢他,现在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你多少知道一点避嫌吧!”原本是愤怒,说到最后眼中竟然是悲哀。   我愣愣的看着他,这种话若是在其他情况下听到,我多数会跳起来与他吵,可是他现在的表情仿佛痛到了极点,那种痛彻心扉的眼神,根本让我无从开口。   “你这么快……就已经完全忘了我吗?”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沙哑,“我还以为,至少可以撑到你回京城的时候,那样至少我还有机会与君安争……”   手腕上的力道慢慢流失。从来没有见过锦尘这样迷茫无助的神情,一直以来,仿佛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他的步伐,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那种天生的王者风范,让我总会不自觉的忘记他也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丢了魂一样的跑。这次他没有再拦着我。一阵风一样跑进君安的帐里,在君安吃惊的眼神中扑进他的怀里。君安手中端着的酒洒了些,他连忙放下酒杯,背后传来他轻轻的动作,似乎是想擦去我衣服上的水渍。   那种熟悉的让人安心的气息让我乱掉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鼻子很酸,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真丢人,我人生最大的败笔就是好哭,眼泪要出来的时候怎么憋都憋回去。怕被君安看见,我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在锦尘面前,我总是忍不住会动摇,如果是以前,我或许还会迟疑着要不要忽视谢水彤的存在于他在一起,只不过现在不同,总觉得,君安是我的责任,不管遇见什么事都不可以丢下的责任。   耳边响起君安似乎是考虑了很久的声音:“……我说过,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声音中似乎压抑着什么情绪。   听出他想要表达什么,我僵了一下,在他衣服上蹭了两下,擦掉眼泪鼻涕,抬起头看着他:“干嘛?想把我推给他?你不喜欢我了?”我语气蛮横的问道。   君安移开略有些失神的眼睛,看向别处,淡淡道:“你明知道的……”   不知为何,我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又有了调戏他的心情,我懒懒的趴在他的怀里,伸手捧住他的脸转了过来,让他看着我。   “那你要怎么帮我?我可是男人呢,跟他在一起怎么样都是名不正言不顺。”   君安怔了一下,眼中的失神更加明显,语气变得有些淡漠:“那就让他做不成太子。”明明脸上是淡漠的神情,声音中竟然有丝阴冷。   我心里一软,这个笨蛋,嘴上说的那么简单,若是真的做了,他以后可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我缩回手,环住他的腰,懒懒的说道:“好麻烦,那还是算了吧。”   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又是一颤,不知怎么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翘。   “梓阳?”他的音调上扬,我知道这种反应是他开心时候的表现,但声音中更多的确是不确定。   我放开他,不高兴的睨了他一眼:“我好饿,你都没有准备吃的吗?我找了你一晚上,晚饭都没吃,你竟然连吃的都不给!柴大人,你也太抠门了吧?”   君安漆黑的双眸亮亮的,唇角带着淡淡的笑,略有些歉意的看着我:“我以为你不回来。”   我的信用度有这么差吗?我小声的嘀咕着,然后扬声道:“高凡,上菜!”刚才没看见高凡,总之他肯定在周围就对了。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二十一章 第二日一早,熟悉的号角声在耳边响起,我裹着被子滚了两圈,挣扎着爬了起来。虽然已经习惯早起,但是冬天的早上从被子里爬出来还真是一件痛苦的事。 我一边拿着杨柳条嚼,一边走了出来。心里想着有牙刷牙膏的日子是多么的幸福。外面的天色黑压压的一片,冷风一阵一阵的刮过来,冻的我一个哆嗦接着一个哆嗦。眼前到处都是急急忙忙奔跑着的士兵。 “凤将军早!”时不时的有一两个从我面前跑过的人跟我打招呼。 “早。”我咬着杨柳条含糊不清的说道。 喝了一大口盐水,漱了漱,吐了出来,刷牙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十二王爷已经一身戎装的走了过来,眉宇间一片英气,右手放在腰间佩刀的刀柄上,笔直的脊梁,有力的步伐,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一个军人该有的姿态。我啧啧叹了两声,英姿飒爽的少年还真是养眼。明明都是从一个娘的肚子里拱出来的,怎么那个已经薨了的大皇子长成那样,人家十二王爷长成这样。想到这里我连忙抽了自己一巴掌,怎么能想死人的是非。 “做什么呢?”十二王爷看着我抽了自己一耳光,皱了皱眉问道。 “没什么。”我用袖子擦了擦嘴上的盐水,这种习惯让爱干净的某人当场拧起了眉头。 “你就不能用巾帕擦?” “太麻烦。”我说道。 耳边传来某人小声的嘀咕声:“没见过哪个姑娘家这么邋遢的……” 我一听,转身扯住他来屏南岭后变的越发黝黑的脸颊,使劲拧啊拧,说道:“我怎么样药你这个臭小子管!”自从那次被蛇咬的事情过后,我跟他也慢慢近了起来,不再讲那么多规矩。这家伙顶多算个嘴巴坏一点的单纯的小子。 被我拧的来了火,他也伸出手,下了死紧的拧我。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拧了一会,最后我瞪着他说:“我数一二三同时放手。一二三,放手!” 那家伙十分单纯的立刻放手,我又趁机多拧了一下,这才放开。 “凤将军和十二王爷一大早的就这么精神。”身后传来一个笑声,我们两人同时回头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锦尘已经穿戴整齐,全身上下一丝不苟。此时的他正向这边走了过来,棱角分明的脸颊上透露着一种疏离淡漠的感觉,看我的眼神也淡的看不出任何感情,仿佛昨天那个人是个假象一般。这才是身为太子该有的样子吧?心有不禁有些失落感。 刚才说话的证是跟在他身后的柳继云,那家伙嘴角攀笑,一幅人畜无害的文弱书生样。身边的十二王爷不屑的扫了眼柳继云,柳继云只是潮州一个小官的儿子,这样的身世自然是入不了傲气的十二王爷的眼。 他越过柳继云,只见看向锦尘,轻轻点头:“三哥。”简简单单的一句就算是打了招呼。在京城的时候他就跟谁都不亲的样子,不管是锦尘,还是现在的九王爷,十王爷,平时见到也没有几句话。 反正他这种性子大家都习惯,柳继云丝毫不在意。人家是王爷,再怎么无礼也没人说什么,但咱不行,咱是被统治阶级,我扯开笑脸,问道:“太子殿下和柳大人这么早就醒了?边关的气候恶劣,早上冷的掉渣,怎么不多睡一会?” 锦尘冷着脸看都看不到我,丝毫没有要搭话的样子,柳继云只有笑道:“这号角声一阵接着一阵,想要睡得着还真不容易。” “是吗? 呵呵呵……”我没话找话说道。 另外两个人一个人不屑说话,一个不愿说话,只有我跟柳继云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最后十二王爷有些不耐烦了,瞪了我一眼,说道:“哎,该练兵了。” “哦。”我应了一声,目光转到锦尘的身上,试探性的问道:“太子殿下是在营帐里休息还是与我们一同去校场?” 锦尘总算正眼看了我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请凤大人前面带路吧。” 先去马厩取了马,小宝是被我拼了老命的他从媳妇身边拖过来的,想起柳继云和十二王爷那种诧异的眼神,我就觉得羞得没脸见人了。人家的汗血宝马都是忠心耿耿的,怎么我就摊上这么个好色的? 原本想让它走在前面给锦尘他们带路,没想到他一个劲的回头,往它媳妇那里靠,与它亲密的靠在一起。它这样也就算了,坐在它背上的我尴尬的几乎想找把刀把它给阉了。 锦尘面无表情的坐在上面,丝毫不在意小宝的动作。十二王爷奇怪的回头看我,似乎想问我到底在搞什么。我忍不住苦笑出来,我也不想啊,我现在与锦尘集魂是肩靠肩,随着小宝的动作,时不时的还会撞到他一两下。 我浑身僵硬,只能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吐。 “没想到十二那种骄纵的性子,竟然也与你这么亲近。”锦尘的低沉的噪音随风飘到耳边。 “?”我抬起头来看他,锦尘依旧目视前方,眼底一片清冷。他缓缓的转过头来,却不看我,只看向小宝,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小宝十分配合的转过头来,脑袋在锦尘的手上蹭了蹭,十分亲昵的样子。锦尘脸上出现了意思不明意味的笑,视线慢慢上移,看向我。 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暗讽我还没有一匹马来的长情吧? 一早上的练兵,因为锦尘在旁监视着的原因,我一举一动都觉得别扭。混混沌沌的撑完了练兵。原本想去君安那里,没想到小宝同志继续粘着媳妇不放,我又不能把他丢给锦尘,拖了好半天,未果。 最后柳继云走了过来,笑道:“看来凤将军的坐骑倒是与太子殿下投缘。” 它哪里是跟锦尘投缘,它是跟它媳妇投缘。我暗自想到。 柳继云继续说道:“太子殿下正准备在城内到处看看,凤将军若是得空,可否与我们一道?” 我看向锦尘,他的唇角出现一丝笑,说道:“若是凤将军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代为照看你的坐骑。” 这么多人面前,让太子殿下替我照顾吗?我有这个胆吗? 柳继云见我点了点头,笑道:“将军这边请。” 我心里暗自嘀咕,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柳继云是这么一个懂得见风使舵的人呢?总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心里某个地方空落落的。我凝眉想了想,直到看见跟在十二王爷身后的那个小个子,这才想了起来。 “小包子,过来!”我对他招了招手。 海之迷茫的跑了过来,问道:“五公子,什么事啊?” 我弯下腰,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低声说道:“去跟柴大人说一声,中午我不过去,让他别等我吃饭。” 一双大眼睛滴流滴流的看向我身后的人,一双乌黑的眸子,干净的清澈见底:“哦,知道了。”说完又转身颠儿颠儿的向等在那里的十二王爷的方向跑去。 我刚才的声音并不大,但我知道锦尘一定听见了。不敢看他的表情,我直接跳上马。 屏南岭的城内虽然比不上京城热闹繁华,但该有的也一样都不缺。平时见多一队队的士兵在城内巡逻,城里的百姓对我们身后的跟着的侍卫丝毫不太在意。时不时的还有几个摊上的小贩向队伍里的士兵打招呼。 “以前听说屏南岭的官兵欺压百姓,百姓见到官兵都跟耗子见到猫一样。朝廷数次责令整顿未果,没想到短短数月,就变了一番模样。梓阳,看来我倒是真的小瞧了你。”坐在马上的锦尘说道。 “你没小瞧我,我可没什么通天本事,只不过原本韩云昌没把百姓当做一回事,若他真的看重百姓,也不会悠着手下这般胡作非为。以前没有战乱还行,但是现在不一样,若是连自己的军队都这样,百姓还凭什么拥护军队?他们可不在乎江山的主人是谁,只是在乎谁能让他们过好日子。若是对方的国主允诺好好优待他们,你猜他们会怎么样?我可不想打仗的时候腹背受敌……” 说到这里,我突然反应过来,我竟然跟太子说什么江山易主的问题,当下有些惶恐:“太子殿下,我刚才只是胡言乱语,您别记挂的心上。” “你以前与我说话可不会这么客气。”锦尘淡淡的说道。 “不一样,你现在是太子殿下嘛……”我脱口而出。 不聊这句话却让锦尘如遭雷击,他的身躯猛地一晃,慢慢的转过脸来,原本脸上轻松的申请瞬间褪去。严重的冷意直逼向我。我陡然闭嘴,他又转过头去,隔了好半响,才慢慢说道:“你在有意跟我拉开距离吗?” 见我不回话,他似乎有些烦躁,对身后的柳继云道:“让他们的都散了吧,看着烦。” “是,殿下!”刘金芸说着便驱马向后去了,等了好半天竟然不见他回来,我不由转过头去看了看,身后不仅护卫没了,连柳继云都一起消失了。我不由苦笑,该说怎么说这个柳继云,在京城的时候接触不多,对他的印象也就停留在他素来都是笑脸迎人上,想不到他根本就是一个人精。 “殿下,你想去哪?”我问道。 “怎么,与我独处让你不耐烦了?”锦尘冷声说道。 “梓阳不敢。”我说道。 清楚的看见他眉心一颤,声音愈发冰冷:“那就好好跟着。” 行了好久,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一句话,最后锦尘在河畔边停了下来。跳下马向前走了几步,我也跟着跳下马。深冬里河边的风特别大,加上水气重,那种冷直冻进骨子里。河水已经结成冰,周围的景色一片苍凉。 锦尘看向远处,眼底渐渐出现一丝疲惫。太子的位置,并不像别人想象的那么容易吧,这几个月边关这边闹的轰轰烈烈,恐怕京城也不比边关安静多少吧。过了良久,锦尘慢慢转过头来,看着我问道:“我只问你,若是没有那个什么谢水彤,你会不会留在我身边。” 那双向来锐利的眼睛,此时却泛着柔和的光。 我转开眼睛,说道:“即便没有谢水彤,也会有其他的女子做你的太子妃。” “如果没有任何其他的女子呢?”锦尘追问道,直直的盯着我的眼睛,让我无处可避。 会吗?我一时失了神。若是以前,我一定想都不想的就点头,如果没有其他女人,我管他是什么身份。只是,现在我还有君安。 见我迟疑,锦尘的眼神陡然变的冰冷,他冷笑一声,眼中尽是嘲讽:“什么兄长之情,可笑之至!”说着一拂袖,从我身边走过,跳上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回过头去,小宝竟然还在,两只眼睛惶惶然的看着我,算他还有良心,没有丢下我。回头看向和上光秃秃一片的景色,胸口怅然若失。 回去的时候,军营门口的防备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我迅速的驱马进去。锦尘这两天住的营帐前没有任何人把守,我随手抓过一个士兵,问道:“太子殿下呢?” “凤,凤将军,”那士兵被我抓着领子透不过来,结结巴巴的说道:“太,太子殿下已经启程返京了。” “返京了?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心里的猜想被落实,一时间涌上来的复杂情绪让我无从辨认是不舍还是松了口气。我慢慢的放开手,有些脱力的对那士兵道:“我知道了,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身后传来马蹄声,我慢慢的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匹黑色白蹄的马,视线慢慢向上,看见君安搞搞的坐在马上,冬日的阳光没什么力道,照在他的身上反而有种柔和的感觉,他似乎找了我许久,一看见我便如释重负。 “上来!”他对我说道。 对他的花我向来不会有什么怀疑,也不问为什么,我抓住他向我伸来的手。他一用力,把我拉了上去。掉转马头,迅速向军营外冲去。 心思还沉浸在锦尘突然走掉的事情上,也没有在意周围的景色变花,直到路越来越偏僻,我才回过神来。 “君安,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我问道。 君安抿着唇 不说话,眼睛里流露着某种陌生的情绪,有些冰冷,有些淡漠。 见他不愿意讲,我便不再问,只注意这周围的变花。若是我没看错,这应该是出城的路。没过多久,君安突然停了下来,我诧异的看着他,他慢慢的看向我,示意让我往下看。 这里是一处绝壁,但下面却是通向京城的路,山下,锦尘一行人正浩浩荡荡的向前走。我一眼便看见在最前面那匹马上的锦衣青年。即便是在人群里,他还是那样高贵的让人无法忽视。 看着那群人慢慢的从我眼皮地下走过,直到消失不见。我僵硬的身体这才慢慢的缓和过来,回过头来仰视着君安,之间他正垂目看着我。 我不禁有些心疼,为什么总是让君安看见我对锦尘念念不忘的样子。 “我……” “梓阳,”我刚开口想说什么,就被他打断,深邃的眸子直直的看着我,他的唇有些颤抖,或许是因为山上的风大吧。我下意识的往前倾了倾,想要伸手抱住他,却听他说道:“我很卑鄙,我在利用你对我的同情心,明知道你心中想的是他,却还是不想放手。”他的目光有些闪烁,移开目光,不敢与我对视,“我虽然身上有些寒毒,却也是习武之人,身体并不像你想的那般羸弱,不过是贪图你的关心而已。”说到这里,他的声音轻的像是在叹息。 “是啊,你很卑鄙!”我毫不客气的说道。 感觉到君安的身体一颤,心里忍不住骂道,傻瓜。早就知道他身体并不像他的小时候那般走几步就喘不过气来,只不过出于我小的时候养成的习惯,每次拖着他走快就会忍不住回头关心关心他,原本以为他怕我尴尬才没有多做解释,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理由。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个理由却让我很受用,唇角忍不住的想要上翘。 我瞪向他:“走了那么久陪在我这里吹冷风,你想让我被高凡骂死吧?快点回去!” 见他还是不动,我转过头来,看着他。最后叹了口气,转身环住他的腰:“谁说我是同情你了?你看我从小到大这么坏,我家隔壁总兵大人家的小公子眼睛还是被我打斜的呢,我也挺同情他的,照你的理论,我是不是应该连他一起收了?” 看着他渐渐有了些光彩的眼睛,这两天来的杂乱的心情完全消失,我突然意识到,君安对我来说原本就不是兄长那么简单。我又往他的怀里挤了挤,说道:“君安,我们回去吧,真的好冷。” 果不其然,在那么大的风的摧残下,当天回去君安就又开始咳嗽。我气得牙痒痒,明明知道自己经不得寒气,还总是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我偷偷让军医在他的药里面下了好几种养身体却味道苦的吓人的药。连军医都被窝吓到了。 “将军,这东西虽然对身体好,但是这味道不是正常人能咽的下去的,恐怕柴大人……”军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忍的神情。 “我让你放你就放,哪来那么多废话!”我毫无回转余地的对他说。 我冷着脸把药端给君安,他平时喝的药已经够苦了,可我从来没见他皱过一次眉头,像是味觉已经消失了一般。但这次的药,他只喝了一口,眉头便拧了起来,有些诧异的看着我,似乎是想说这味道与平时不太一样。 我对他傲慢的扬了扬下巴,示意让他喝下去。君安安静的看了看我,端起药碗,咕噜咕噜的开始喝了起来,眉头再没有拧一下。 我结果空碗,有些心虚的问道:“苦不苦?” 君安撇撇嘴,似乎很委屈的样子,说道:“很苦!” “那,那怎么办?”我更加心虚的抓了转头问道。 君安没有回答,只是淡笑着看着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我俯下头,吻住他的唇。看着君安的眼睛陡然睁大,又渐渐散发出欣喜的神色,他的手慢慢的环住我。 我可以清晰的听见两个人的心跳声,过了良久,我抬起头,哭丧着脸看着他,说道:“君安,真的好苦啊!”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二十二章 安稳了好些日子,五龙湾终于传来了消息,打个带人夜袭西临大军。只是意外的在大军中没有发现萧烬和阮义鸿的身影。只是大哥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营帐也同样被对方偷袭了。 五龙湾并不像屏南岭这样有绝好的地势,但大哥带出来的军队素来有铁军之称,虽然留在营帐里的人并不多,也不都是精良之兵,但还是把西临偷袭的队伍打退。 “将军,这个时候是消灭西临余孽的绝好机会,若是时候包围他们,他们就再难有翻身的机会!” “不错!西临过贼寇上次在屏南岭吃了亏,损失惨重,若是我们再呈合围之势,定能将他们一举歼灭!” “……” 营帐里乱糟糟一片,我死死的盯住地图。虽然只与萧烬见过两三次,但知觉告诉我,这人绝对不容小觑。能以质子的身份全身而退,还拥有自己的势力,这样的人绝不可能这么容易被打败。 “将军,您还在犹豫什么?”见我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终于有人耐不住性子问道。 我置若罔闻,继续死盯着案上的那张羊皮地图。 “将军是否觉得有什么不对?”晏子尤出声问道。 我抬头看下晏子尤:“你与阮义鸿对少有些接触吧?你觉得他会在这样种种因素都对他不利的情况下贸然出击吗?” 晏子尤愣了一下,回答道:“不会!阮义鸿老谋深算,又素来爱护手下士兵,每次出战必把伤亡降至最少,断然不可能鲁莽行事。”晏子尤说完,营帐里沉默了下来。 过了良久,才有人迟疑的问道:“将军的意思是……我们不去援助护国将军吗?” “去,当然要去!我们怎么可以坐在这里看着自己兄弟被贼寇任意砍伐?” 从气氛严肃的营帐里走了出来,脑袋里还是嗡嗡作响。果然我还是不适合做与脑力工作有关的事情,还是在京城做我的纨绔子弟比较轻松。没事喝喝酒,逛逛青楼,俸禄照样拿,还不用担心随时会掉了脑袋。 想着想着,已经走到君安的帐外,我大摇大摆的晃了进去。 “什么味道?”一进去,就闻到一股烧东西的味道,“君安,你烧什么东西了?” 君安原本站在软塌前,刚把榻上挂着的剑拿了下来,坐回案前,抽出宝剑,用白色绸缎擦了擦,一脸的云淡风轻的说道:“没什么,一些没用的东西罢了。” 我看向放在一边的铁盆,里面的火还没有灭,被烧的东西还留着些残骸,我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君安,你竟然烧上面发下来的公文。”那封面我熟悉的不得了,一看就认了出来。 “一些废话而已。”他说的毫不在意。 我冲了过去,一把夺下他手中的剑重重的放到案上,居高临下的瞪着他。君安见自己的东西突然被夺走,先是有些诧异,慢慢抬头看向我,笑的有些无奈:“怎么这么大火气?” “说,到底什么事情瞒着我?就算是没用的东西也不用烧吧?”我眯起眼睛盯着他,“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看着君安越发柔和的笑,我脸上的气势有些挂不住。耳边传来他温润的声音:“小事而已。” 他越不说,我就越觉得不对。我撇了撇嘴,伸手抓出他的手,手指扣在他的腕间,君安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只静静的看着我,任由我摆布。我用威胁的眼神看着他:“我已经扣住了你的脉门。若是你是执意不说,就休怪爷的无情了!” 听了我的话,君安脸上顿时露出好笑的神情。我虎着脸道:“笑什么笑!凤五爷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快点说!”我说着,收紧手指。以前看的那些武侠小说上写那些习武之人,只要被人扣住脉门,就等于命悬在人家手里,看完后我自己试着按住自己的脉搏,除了有点酸,还真没什么其他感觉。 君安笑道:“你这手势,倒更像是在号脉。” 听出他的声音中的调笑,我脸一红,我又不是武林高手,哪会知道扣人家脉门要怎么扣,只得顺着君安的花道:“依在下刚才号脉所看,柴大人这是喜脉,”看着君安一脸荒唐的样子看着我,我又接着说道,“柴大人,要不要在下给您看看,您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最后说着说着我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掐住君安的脖子,问道:“说,老皇帝到底想让你做什么。” 军安伸手揽住我的腰,把我收进怀里。冬天冷的要死,我也乐得有这么一个人体暖炉。他的下颚顶在我的头顶上,声音中带着些午后特有的慵懒,说道:“没什么,皇上想让我回京。” 我一愣,慢慢收回手,抬起头看着他道:“皇上怎么会这么突然召你回去。” 君安但笑不语,只静静的看着我,我恍然醒悟过来:“难道死锦尘?”见君安眼中丝毫未变的笑意,我知道我八成猜对了,呐呐道:“那你回去吗?” “你希望我回去吗?” 我看着铁盆内已经被火苗完全吞噬的公文,恐怕不是我希不希望的问题,他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把这道命令当成一回事:“你想抗旨不遵吗?” “抗旨……好大的罪名,我可不敢。”头顶上传来君安带着轻笑的声音。 我坐了起来,愣愣的看着他,他的意思还是要回去吗?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比听到锦尘突然回京的消息还不舒服。君安看着我脸上的变化,笑意变得越发柔和,他伸手轻轻的触了触我的脸,道:“只是大理寺卿突然病重,受不了车马劳顿,怎么办?” 看着眼前笑的有些邪气的人,我顿时被他气乐了,咬牙切齿说道,“骗子!” 五龙湾这几天打的热闹的很,双方你来我往,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山下打的火热,山上早已赶了过来,候在外层的人开始耐不住了。 “将军,还不出去支援护国将军吗?”这么下去就算护国将军不输,损失也不会少。”孙定贵一脸的焦急。 我笑道:“怎么了?不记仇当初护国将军给你的几十军棍了?” 孙定贵恁粗狂的一个汉子脸也忍不住一红,向来就面凶的他,瞪起人来更是吓人:“这个时候谁还记着这些劳什么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天天看着自己人被打,我们却愣是在这里一动不动,底下的兄弟都开始有怨言了!” 我回过头来看着他,笑道:“孙定贵,你不是说以后什么事情都任由我差遣吗?怎么,反悔了?” 孙定贵一噎,憋了好久,才道:“那倒不是……” “不过既然你提出来了,那么就由你带兵下去支援吧。”我话锋一转,说道。 “现在?”我愣愣的问道。 “现在!”我笑道,“带着你的那个队,就你们一个队,没问题吧?” “没问题!”孙定贵说完,一转身下去传令。 这次出城一共带了四个队,惟独留下蒋律,留蒋律守城我比较放心一点。 “将军,既然要出兵,为何俺们不一起下去,这样胜的把握不是更大一些吗?”二牛瓮声瓮气的问道。 “去问你们魏队长去。”我敷衍道。懒得跟他们一个一个解释,干脆把问题推给从一开始就队我的命令毫无异议的魏松海。 我从袖子里的兜里掏出一个纸袋,纸袋里装着我来之前在集贸市上买来的梅子,我一个人默不作声的吃了起来。身边的晏子尤有些吃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过了良久只是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将军,山下大起来了。”传令兵说道。 “唔……”我吃着妹子,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我看着坐在我身边,身着普通士兵的衣服,铠甲着身的君安,嘴里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虽然上次看过他穿军装,但这次加上铠甲立刻变又显得不一样了。更添了几分冷意。 “口水流出来了。”耳边传来陈卓调笑的声音。 我立刻合上嘴巴,下意识的擦了擦嘴。哪有流口水,分明就是陈卓这家伙诳我。我瞪了他一眼,那家伙反倒笑的更加起劲,他凑到我面前,低声说道:“将军,难道京城里的那些传言是真的?将军真的有断袖之癖?” "是啊是啊。断袖之癖,龙阳之好,"我笑嘻嘻的搂住他的肩膀,和蔼可亲的说道,“陈卓,我身边正好缺个近侍,我堪你长得虽然虽然挺磕碜的,但总算还有个人样,看在我们也算熟人的份上,我就将就着点。不如这位置就由你顶上,以后与我同吃同住,增进增进我们上下级之间的感情,怎么样?” “别,将军,我就想着赚了媳妇本回家讨媳妇呢,你别将就,千万别将就。”陈卓一边说着,一边拖着腰间的佩刀往后面退,最后一溜烟的跑到队伍中去了。 我对着他的背影翻了翻白眼:“我还没这么不挑食呢!” 我转过头来看向君安,只见他也正看着我,一双眼睛黑玉般的润泽剔透,我清了清嗓子,说道:“说好了哦,不准你受伤,钥匙你敢受伤,我还给你喝上次那么苦的药。” 君安的视线移开,看向别处,过了良久才点了点头,脸颊上浮现淡淡的红色。我愣了愣,气极败坏的踹他下盘:“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因为身上披着厚重的铠甲,君安丝毫未动,倒是我的脚上传来一阵一阵的痛。君安含笑看着我,说道:"想苦药的味道啊。"说的一脸无辜的样子,仿佛真正胡思乱想的人是我。 我气呼呼的偏过头去,果然自作孽不可活。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二十三章 后脑勺突然挨了重重一击,头顶上响起某人炸雷般的声音:“吃,就知道吃,都什么时候了还光顾着吃!” 我目露凶光的回过头看向那人,那人的脸上丝毫没有说教的人该有的严肃,有的只是幸灾乐祸的笑,显然这家伙根本就是想找借口揍我。 “关你什么事!还有,你跟来做什么啊?”我没好气的说道。 四哥悠悠闲闲的说道:“你可别忘了,大哥让我来,不就是看着你别死在外面吗?我只管把你没有缺斤少两的送回家去,其他的我可不管。” 什么叫缺斤少两?是断胳膊少腿吧?还一天到晚说我没文化,自己的文化素质也高不到哪去。正腹诽着,就听见一个由远及近的声音。 “将,将军,西边的峡谷里突然出现十万大军,孙参军鹤护国将军都被困在里面了。”被派下山去的探子气喘吁吁的跑上来道。 我连忙又拿出两颗梅子,塞进嘴巴,把纸包包好放小心的放进兜里。含糊不清的下令道:“放信号,让各路人马准备进攻。” 天空中出现三枚信号弹,屏南军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我跳上马,对小宝道:“儿子,跟你爹并肩作战吧!”一夹马肚,小宝立刻兴奋的长嘶起来,迅速的向山下跑去。 这一战整整打了两天三夜,冷风萧瑟,山谷里喊打喊杀声响成一片,刀光,剑影。马嘶,人吼。震耳欲聋鼓声雷鸣般的在耳边回旋。天边渐渐泛红,山谷里到处是黑色的血液,横尸遍野。 那后来的十万人与西临先前的队伍凝聚成一股力量,硬是在外层的包围上打出一个缺口,逃了出去。看着落荒而逃的希临大军,山谷里顿时响起几十万人起哄般的欢呼声。 十二王爷带领的队伍也过来和我们会合。马上的少年眉宇间的稚气已经剥落,平添了一股肃杀的锐气。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只是听岳至依后来告诉我,当时的我浑身是血,甚至连瞳孔的颜色都是血红色的,但脸上却还挂着邪魅的笑容,看上去更像是炼狱里的魔鬼。 我很想告诉他,世上没有长的像他家将军这么好看的魔鬼,但在凝重的眼神中,我不得不闭嘴。 空气里到处回荡着血腥的气味,虽然已经习惯,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这种气味真是让人作呕。我连忙转过身找君安的身影,看见不远处马上的那个悠然的不像置身于战场上的身影,我的心不由自主的安定下来。 我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状况,开口道:“孙定贵。” “末将在!” “清点一下死伤人数,仔细查看尸体,还有没咽气的迅速送去医治!” “末将听令。” 远远看着那个在马上指挥的高大身躯,我慢慢趋马上前。大哥的眼中满是疲惫。在我出兵前他已经于堆放交战四天三夜,这种情况下还能清醒的指挥人实在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大哥。”我轻声叫道。 大哥转过头来,一双虎目中净是血丝,看见是我,他原本紧绷着的脸庞柔和下来。突然脸色又一变,难得的有些慌张的问道:“老四呢?” “他啊,”我满脸不在意的指了指身后,“那不是。” 大哥脸上出现一丝笑意。又继续转头指挥战后整顿工作。一阵倦意袭来,刚才还精力十足,可现在脑袋里紧绷着的弦一放松,眼睛几乎睁不开。头有些重,冲了几下,视线模糊的看见君安正往我这边来,我对他扯出一丝笑,继而放心大胆的闭上眼睛,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宽广的怀抱中,只可惜他的身上穿着铠甲,撞到了头,我邹了邹,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很快就熟睡起来。 这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外面偶尔由一两声人语,但却很轻。我慢慢抬头,就看到君安安静的几乎没了气息的睡容。阳光照在他的脸颊上,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在眼皮下留下一层阴影。我轻手轻脚的坐了起来,尽量不惊动他起身,走到外面。 外面横七竖八到处都是睡着的士兵,只除了一些巡逻的,和一些已经醒了的,轻手轻脚做事的。 “梓阳,这么醒的这么早?”四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了过来。 “大哥呢?”我反问道。 “他啊 ,稍微修整了一下,又带人去追那些西临的小虾米了。” “他还真是……有精神。”我感叹道,看看眼前横七竖八睡着的,都是屏南岭的守军,而那些醒着的大多数都是大哥留下守营的人。 突然感觉下巴上多了一力道,四哥挑起我的下巴,仔细的打量了一会,又是皱眉,又是叹气道:“你这是什么习惯,每次都喜欢窝在人家君安的怀里睡觉,昨天更是死死拉着人家的衣领不放,拉都拉不开。” 有这事?我一听,有些难堪,冲着四哥干笑两声。老老实实说道:“那是因为君安给人安心的感觉嘛。”他在身边不知不觉就会放松警惕。 闻言,四哥对我笑了笑,说道:“四哥就不给人安心的感觉吗?” 我也咧着嘴对他笑:“四哥,看到你不会感到安心,会感到安息。看到你窝就可以安息了。” 话音还没落,就感觉到后脑勺挨了狠狠一巴掌。这一巴掌反而让我混沌的脑子有些清醒:“对了四哥,窝怎么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见萧烬?还有,怎么会又凭空多出十万大军?” “关我屁事!”四哥说着,又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边伸懒腰,边往回走,“好困,我还是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我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嘀咕:“什么人哪这是……” “将军,”耳边传来晏子尤的声音。 我看了过去,笑嘻嘻道:“晏副将,早啊。”因为他现在不跟我唱反调的关系,我突然觉得这张嘴脸其实夜挺可爱,虽然老了点。 晏子尤没有被我自以为颠倒众生的笑容迷倒,依旧一脸严肃的说道:“刚才将军的那个问题,昨日护国将军说,哪十万大军,恐怕是东离派来的。” “东离啊,……”我无意识的重复了一句,果然东离也插了一脚,但有能力让东离与南夏为敌的,恐怕也就只有萧烬了,可是萧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看样子他早已不在军中。 我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想不出来还是不想了,越想越乱,反正没我什么事。 我脸色一变,笑嘻嘻的对晏子尤说道:“晏副将军,您现在这个样子可和蔼可亲多了,多好啊。”我趁着晏子尤似乎心情不错的时候拍他马屁。 四五十岁的小老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都可以堪称“文韬武略”了,如果他知道我算得上是半个文盲,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想。 “凤将军一言一行虽然看上去荒诞不羁,但却都别有深意,就比如说昨天大战在即,将军却在一边吃市井上的零嘴,不知道的一定以为将军不知轻重,但末将昨日好好一想,立刻明白将军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是想稳定军心,让将士们以为将军胜券在握……” 看着他嘴巴一开一合,我不由干笑两声。天地良心,我那个时候是真的嘴馋了,绝对不是什么他说的什么为了稳定军心。 “……末将能在有生之年替将军效劳,是末将的福气。”晏子尤郑重其事的说道。 “那个,晏副将啊……”我小心翼翼的插嘴,“差不多让他们都起了,我们总呆在人家的驻地也不是个事。让他们都起了,准备回去吧。” “是,将军!”晏子尤说着走了下去。 习惯被骂,却不习惯被别人这么恭维,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转过头去。看见君安正站在帐前,好笑的看着我。看他的样子,大概是刚才晏子尤的话都被他听见了。 即时换成孙定贵都知道我的真面部,更何况是君安,我脸一红,梗着脖子蹬他:“笑什么笑!” 此后半年事件,西临突然国内发生变动,在南夏境内的军队立刻退了回去,皇位易主,免不了又是一阵动荡。我这才发现,原本萧烬从一开始瞄准的就是那个皇位。老王被弑,其余几个养在深宫中的皇子又岂是他的对手,或被杀,或流放,或下狱。但此等大逆不道的举动,朝野上下竟然没人敢说他的不是。 他还真是大胆,竟然用几乎西临全部的军力去做引开人视线的诱饵,恐怕这一仗,他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要赢。有这样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对手,未免太过恐怖。 又过了几月,西临开始向南夏示好,表示要议和。 案上摊着一张圣旨,什么加官进爵的话一大堆,虽然繁体认的不全,但最后那句话里的那个“回京”二字我还是认识的。 “凤梓阳!”耳边传来一声怒吼。 我一惊,回过神来,看着来人。拍了拍胸脯,忍不住抱怨道:“十二王爷,你做什么?” “你又叫我王爷?”他的两只剑眉几乎竖了起来。 “十,十二,十二……”我连忙开口道。 不知道他哪次听见我叫太子的时候都是直呼锦尘,这小子不知发哪门子疯,死活不让我再叫他王爷。这么长时间下来,原本已经习惯了叫他十二,被他这么一吓。我又忍不住变回原来的称呼。 听见我改口,他脸色这才好了一些,看着桌上的圣旨,皱眉道:“想什么呢?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 “没什么。”我淡淡的说道,“你找我有事?” 被我这么一问,十二反倒有些拘束起来,嘴巴开开合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难得看见他这副模样,我不觉有些好笑,“到底什么事?” 十二被我问急了,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抓过我的手,把什么东西放到我的手上,说道:“这个给你!” 手上多了一个东西,我仔细一看,是一个臂饰,外壁雕琢纹饰,刻着的图纹是一对栩栩如生的凤凰,明明是个精美的饰物却丝毫不显女气。臂饰原本是为了方便携带匕首之类的小器具用的,不过京城里的女子见式样好看,纷纷效仿,反倒一时很受女子的追捧。 “送给我的?”我问道,这个臂饰是煞是好看,我爱不释手的拿在手里把玩。 “废话!”十二有些别扭的说道。 我乐呵呵的套在臂膀上,竟然刚好。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十二,别告诉我这是你亲手做的?”我想起以前进他屋子的时候发现他雕刻的东西。 “是又怎么样?”十二没好气的问道。 “那我可真是荣幸。”我笑着感叹道,又把臂饰拿下来放在手里把玩。 “你喜欢就好,”十二小声道,“那我回去,明日该启程乐,你早点休息。” “好,知道了。”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24章 晚上实在睡不着觉,翻腾起来又不知道要去哪。君安早在几月之前就已经回去了,称病的借口撑不了多久,更何况上面左一次右一次的召回。我可不想让君安像岳飞那样的下场,便死活把他撵走了。 我一骨碌翻腾起来,想出去散散步。夜色怡人,耳边除了巡夜的士兵的脚步声,只有营火发出的小小的劈啪声以及连绵不断的虫鸣。 不知不觉的,又走到君安以前住的帐前,不知道他回去后锦尘会不会为难他。想想又觉得好笑,锦尘向来是个知道分寸的人,断不可能为私事影响到自己的决策,更何况,君安的能力我是见识过得,想要为难他恐怕还得费些精力。 营帐因为无人居住,早已没人看守,里面没有电灯,黑压压的一片。我拿出手中的火石,点起油灯,整个空间亮了起来。虽然君安离开数月,但帐里还残留着他身上那种让人心安的气息,很舒服,很好闻。案上还放着几本君安走的时候没来得及带走的书。真是,来打仗竟然还带着这么多书,又不是来消遣的。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胸口有些空落落的,抬手捂住胸口,我竟然如此想他。 从他的帐内出来,我又走向普通士兵的营帐。其他的营帐里都已近熄灯,惟独陈卓他们那个营帐里灯火通明,嬉笑喧闹声响成一片。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偷偷买了酒带进军营,一进去就是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见我进来,里面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动作迅速的把酒藏在被子里,跳下床,直立的看着我。 “将,将军……”个个神色都有些惶惶然。 我瞪了他们一眼:“藏什么藏,我都看见了。” 环视了一圈,发现其他营帐的人也挤了过来,原本容了两百人还显得很空旷的空间这下显得格外的拥挤。 看着一个个光着脖子的大汉抓脑袋摸鼻子的各种各样的尴尬摸样,我有些想笑。 “今天特殊,酒可以喝一点,但不可以喝醉。”我说道。 营帐里猛的爆发出冲霄的欢呼声,有几个人过来搂住我的肩膀,连连说道:“将军,来来来,一块喝,您这一走,少说也得有几个月不见您……” 这次回京,前锋营的人事肯定要带回去的,前锋营里除了我缴回来的山贼,其余的都是官宦子弟,自然要让他们回去与家人团聚一番,除此以外,带回去的人都是昨天从戍城军挑出来的,京城附近还有亲人的,剩余的继续守城。 我在人群里找了找,可不能让我家海之喝酒,还是个孩子呢,脑子被酒精烧坏了怎么办找了一圈没找到,我扯开嗓子叫道:“孙定贵!” “哎,哎,来了来了来了……”老远就听见孙定贵应和,然后迅速靠向我这边。 “小包子呢?” “他啊,”孙定贵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小子老早就睡下了,被我送到其他营帐睡觉去了。”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他道:“那行,你回去喝你的酒吧。” 孙定贵大大咧咧的道:“将军你还真是狼心狗肺,用完了人就直接甩到一边,变脸的也没你这么快吧。呃,对了,陈卓,你不是会变脸的戏法吗?来给大家变变!” 营帐里又是一片乱糟糟的起哄声,陈卓在万众瞩目下站到不知道谁的榻上,一举一动摆足了架势才开始“变脸”。他这一变脸,我顿时就笑的喷酒了,原本还以为是电视上看到的那种变出一张一张的脸谱,没想到这家伙就用他那张猴脸,做出一张张乱七八糟的鬼脸。 “哈哈哈哈哈……”军士们笑得七仰八歪,有的XX都被自己拍青了。 吵吵闹闹折腾了一整夜,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熟悉的号角声又响了起来,我笑着看着因为一夜无眠而个个眼皮底下一片青黑的同志们,说道:“行了,该收拾的收拾了,准备出发!” 回到京城的时候正是京城最热闹的傍晚时分。有多久没有闻到京城的甜腻气息了?一进城门的时候我差点激动的流下眼泪来:京城啊,老子TMD又回来了! 观看的百姓已经被官兵们搁到两边,中间空下宽宽的一条过道让大军行走。一进城,百姓就开始欢呼,我骑马走在最前,第一次这么威风凛凛,心里暗自得意,脸上却还装出一副沉稳老练的模样。身后黑压压的几万人队伍秩序井然的入城,我假装一脸冷酷的一路前行,经过以前经常来吃酒的酒楼,不自觉的抬头看向二楼。竟然还真的看见熟人了。 四王爷,九王爷,十王爷,黄文瀚。原本看到其他人还有些亲切的感觉,可是看见临近窗口的四王爷,我到了嘴边多费笑便全咽了下去。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我便迅速的移开视线。老子天生记仇,TNND,先是想让君安“处理”了老子,后来又自己亲自想动手“处理”了老子,还用威胁的口气跟我家君安讲话,我可是一笔一笔都记在心里呢。等着吧,会有跟你结账的时候。 心里想着,已经错过那家酒楼。 “娘!凌姑姑!”还没进将军府,我就已经喊开了,嗓门大的几条街都听得见。 娘在凌姑姑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眼中含泪。身边的凌姑姑眼眶红的吓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娘便已经把我抱至怀中,久久才哽咽道:“娘的心尖啊……” 大概这世上做母亲的人心理大都一样,上大学的时候第一次回家,老妈也是抱着我“心肝宝贝啊”哭个不停,到后来来回的次数多了才渐渐好了起来。 一个身影迅速从眼前掠过,不久身后就响起四娘的声音:“四儿啊,我的儿啊……” 我的嘴角不由颤了颤,怎么感觉到跟四哥都壮烈牺牲了似的。再回头看四哥,果然,他被四娘抱着,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别扭。 “来,给娘好好看看,变黑了不少,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所以娘不是跟你说了,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你就是不信,偏生要出去,你看看……”四娘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娘,您看您还这么年轻呢,就这么唠叨,我听江湖上的道士说了,唠叨多了人容易变老的。来,我看看?呀,娘您这不还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呢吗?快别唠叨了,不然该变成老婆子了!”四哥巧舌如簧的说道。 “真的吗?”四娘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你,你这小混账,说谁徐娘半老呢?”说着便挥掌拍了过去,只可惜四哥也是有武功架子的,满屋的乱跳,四娘一个小脚女人追了气喘吁吁硬是连四哥的衣角都没捉到。 娘看着四娘和四哥的闹腾,也不由笑了出来,一屋子的欢乐气氛。我偷偷溜回到房间换了身衣服,身上的这套衣服陪了我风尘仆仆的赶了一个多月的路,多少有些狼狈。穿久了粗布衣衫,再换上家里的那些流光溢彩的奢华服饰,感觉有些不习惯了。 再回到正厅的时候,四娘还是没有捉到四哥,我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了出去。走出将军府的大门,守门的两人有些吃惊的看着我:“五公子,这才刚回来,怎么又要出去了?” 我看了他们一眼,笑道:“若是夫人等会问起,就说我去去就回。” 小宝被我事先拴在府门口的树上,看上去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我走上去手指灵活的解缰绳,还没完全解开,就听见身后一个温和的声音道:“梓阳。” 我猛地一回头,看见来人,脸上顿时笑开了一朵花,立刻放弃手中还没解开的缰绳扑了上去:“君安~~可想死娘了!”刚说完我自己脸就黑了下来,刚才见屋子里哭儿子的看多了,无端占了君安一个便宜。 君安倒是好脾气,只略带责备的看了我一眼,大约知道我讲话从来不经过大脑,也懒得与我计较。他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头发,说道:“累了吧?” “不累,难得我也有成英雄的时候,君安,你不知道我今晚有多威风!百姓夹道欢迎我哦,哈哈,凤五爷我也有出人头地的一天。”我说的激情洋溢。 大概是我眼中得意的神色太过明显,君安的嘴角也不自觉的染上笑意:“是啊,现在是大败西临大军的英雄,不是不务正业,骄奢淫靡,声色犬马,酒池肉林的凤小五了。” “君安,为什么我觉得你这句话是在变着法子的骂我?”我冷下脸瞪着他。 君安眼中笑意更甚,却不搭我的话。 这时凌姑姑走出了府门,看着我道:“五公子,都到了晚膳时间,怎么还往外跑,呀,柴大人也在,快请进,正好一道用膳。” 君安被凌姑姑热情的拉了进去,我看着那二人的背影撇了撇嘴,去把小宝的缰绳解开,带它进府。也不能把它给饿着了。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25章 就不上朝,乍一站到朝堂上突然有些不习惯。中规中矩的朝服远远不如随意的军装穿的舒服。 大殿之上那个金色的九龙宝座上掌握了南夏所有人生杀大权的人正面无表情的坐着,身边的公公声音机械的听不出任何起伏的读着圣旨。 也不过就是些什么“打破西临大军,朕心甚慰,特赏赐黄金万两犒赏全军”之类的废话,好不容易等繁荣的圣旨读完,我下跪接过旨。 “朕听闻阮义鸿手下那只从未吃过败绩的军队被凤爱卿轻易击溃,此等军事才能实属罕见,凤爱卿,南夏有你实乃民之幸焉。”皇上的声音依旧掷地有声,分外洪亮。 “攘除敌寇,卫的百姓安全,替皇上分忧,原本就是臣的分内之事。”我说道。 “哈哈哈哈哈……”殿上传来皇上爽朗的笑声,“好!朕当年果然未看走了眼。” 又是一顿夸奖,看得出来,皇上的心情的确很好。朝堂上也一片应和之声,我不禁有些飘飘然,轻轻扬起嘴角。谁不高兴听到夸奖啊。 下了朝,刚换下朝服,就被二哥三哥拖着出去,说是要自家兄弟聚一聚。看着四哥懒洋洋却又无可奈何看着两位兄长的样子,连四哥都被捉去了,我就知道铁定是推脱不了了。 “哟,客官,里面请,请问一共几位?”醉半仙里的小儿点头哈腰的迎了上来。 我一把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哥们,只一年多不见,你就连你凤五爷我都不认识了?” 小二看了我一会,顿时吃惊的叫了起来,“呀,这可不就是凤五爷?不对不对,现在该是风将军了。快请快请,小的我给你准备楼上的雅间。五爷这一年多倒是黑了不少,在边关吃了不少苦吧?可亏了五爷您,把那些贼寇打的落花流水,叫他们再也不敢再打我们南夏的主意……”小二边给我们带路,边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喝惯了边关烧刀子这样如烈火灌喉的粗制烈酒,再喝酒性温和,芳香醇厚的竹叶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几个人边吃边聊,时间过得倒也快。 外面突然传来打斗声,我顿时来了精神,看热闹的事可少不了我。我探出头看了看,竟然是路亲王家的世子和恭亲王家的世子不知为了什么闹了起来,闹着闹着,便从拌嘴发展成推推搡搡,最后发展成掀桌子砸椅子的打了起来。 我倚在门口看得正酣,就看见一个身着淡蓝色绸缎的青年走过去劝架:“我说,什么话好好说就行了,何必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呢,别打了别打了。” 再仔细一看,那劝架的人正是九王爷,他倒是好脾气。我忍不住轻笑,然后对雅间里的三人说道:“外面可热闹呢,两个世子打架,王爷在劝架,你们不来看看?” “真的?我看看我看看……”四季闻言,顿时放下酒杯跑到我身边,肩膀搭在我身上,微微探头。 两位世子一点都不卖九王爷的面子,继续使出全身的力道去攻击对方,好几次差点就要打到九王爷,看得我都替他捏了把冷汗。 “这两位世子的拳脚功夫还真不怎么样,软弱无力,毫无章法,都是花架子。”四哥在我耳边评价道。 “哎,四哥。”我凑到他耳边,“你说我们要不要使点绊子,就这么掐掐闹闹的实在没意思。” “好主意!”四哥只看着我点头道,笑得十分慈祥。 我返回桌子拿了只干净的筷子,递给他,好好的象牙箸到了他手里立刻断成一小截一小截的。四哥拿在手里瞄准了一会,问道,“你说,打哪儿?” “路亲王世子的腰!”我话音刚落,楼下就传来一声哀嚎,继而听到路亲王世子的叫骂声:“你个混账小子,竟然还敢跟我使暗招,卑鄙无耻的东西!”眼神顿时变冷,下手更为阴狠。 “四哥,他说我们卑鄙无耻耶。”我无辜的看着四哥道。 “说的挺贴切。”四哥中肯的点点头,“接着呢?” “恭亲王世子的腿。”刚说完恭亲王世子腿一软跪了下去。 “他#¥的,你@#¥¥%”恭亲王世子显然没有另外一位有涵养,出口就是一堆某些器官的词。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楼下打的越来越热闹,九王爷急的团团转。 “老九,他们爱打就让他们打吧,别管他们了。上来吧!”楼上对面的传来一个略带阴冷的声音,我抬头看去,站在栏杆边的果然是四王爷。四王爷说完话抬起头想转回去,眼神不经意的扫到对面站在门口看热闹的我跟四哥,原本面无表情的他嘴角渐渐扬起一丝笑:“那不是凤家的两位少爷吗?风将军,真是好久不见了!” 楼下拉架的九王爷闻言,立刻抬起头,看见我顿时露出笑,也不管打的正欢的两人,“蹬蹬蹬蹬”的爬上来,一把搂住我道:“梓阳,昨儿晚上我可看见你了,还真差点认不出来了,正好我们在替十二洗尘,你们也一道过来吧,人多了热闹。” 四哥不在朝为官,除了锦尘和十二,对其他的王爷并不熟悉。他只单单的跟九王爷施了一礼,便转身走了回去。二哥笑着看过来,说道:“小五也跟几位王爷许久不见了,去叙叙也好,我们就不过去了。” 九王爷闻言,也不管我答应不答应,便万分热情的拉着我往对面的雅间走。我看着楼下打斗的二人,问道:“就不管他们了吗?” 九王爷拧眉看了看,说道:“算了吧,等这二人没力气了,自然也就停手了。竟然为一个女人闹成这样……” 说着,人已经被九王爷拉进了对面的雅间。雅间里的人同时抬起头看了过来。锦尘坐在正对着门的正座,十二坐在他的身边,接着又是其他几个王爷和世子。 席间的其他人多少有些醉意,惟独锦尘那双眸子一直闪着清冷的光。见我进来,原本眼中波澜不惊的神色荡出些许涟漪。身躯似有一晃。 十王爷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一脸笑意的揽住我的肩,我看见锦尘的眉角不可见的微蹙一下,眼中似有不满之色。十王爷毫不在意的说道:“梓阳,去这么久莫不是把我们都忘了吧?昨儿晚上明明都见着我们了竟然理都不理。” 因为这个理由,我被十王爷灌了好几杯酒,原本跟九王爷十王爷一道出来时候会放松的很,但现在席上一个锦尘,一个四王爷,害得我如坐针毡一般。 那边的十二似乎被灌了很多酒,眼神迷离,一副不清醒的样子。但谁若去扶他,他立刻抬起头不高兴的推开来人,嘴里说道:“滚开,别碰本王!” 还是这么坏脾气啊…… 九王爷皱了皱眉头,小声说道:“这家伙倒是一样不讨人喜欢,梓阳,这一年多来跟他相处可累着你了吧?” “这也不能怪他,知道他脾气不好,还把他灌醉,你们这不是找麻烦吗?”我瞪了他一眼,说道。轻轻晃着紫玉杯,杯中的液体流转,不愧是上等的好酒,清澈剔透,无半点杂质,酒香四溢。 酒过三巡,也差不多该散了。这时,十二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向门口走。身边的淳亲王世子连忙站起来扶他一下,说道:“王爷,你喝多了。” “滚开!”十二挥开他的手。 淳亲王世子性子软,当时有些发憷,不知所措的看向其他几个王爷,问道:“这可怎么办,十二王爷谁都不让碰,又醉成这副样子,可怎么送回宫里去?” 四王爷微笑道:“十二喝多了,神志不清,别管他闹腾,直接让侍卫把他架回去便是。” 但四王爷绝对是小看了十二,一年来高强度的练兵,普通的侍卫又岂是他的对手。看着两个侍卫被十二狠狠的甩到一边,我不由同情起那两个摔个大马趴的侍卫来。 十二跌跌撞撞的走过来,脚下一个踉跄,我下意识的去扶了一把。回过神来的时候连忙想放手,我可不想也被他摔飞了。谁知,十二睁着一双猫儿眼打量了我一会,突然笑了起来。那样的笑容我从来没在他脸上见过,他的表情我大都见过,却惟独没见过这般纯净的不含半点杂质的笑。 大概他这样的表情别人也没有见过,席上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嘴里咕哝着:“……不喜欢……不好吃……”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孩子。 见他这个样子我倒有些不忍心放开手了,看他没有要推我的意思,我干脆大胆的扶住他。果然,他没有任何动作,任由我扶着。耳边传来别人诧异的声音。 对面的锦尘突然站了起来,我连忙看过去,只见她眼底一片泠然,面上却没有太多的变化,淡淡的对我说道:“既然十二只让风将军你扶着,就麻烦风将军与我一道回宫一趟。” 把十二扶上锦尘对 马车,十二手指死死地扣住我袖子,嘴里还在含混不清的说着什么,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我。醉酒的人讲话不讲条理,我也就顺着他天南海北的乱说一气。 这时锦尘也走上马车,原本还嫌宽松的空间突然显得狭小。锦尘淡淡看了我一眼,对外面的侍卫道:“回宫。” “唔,头痛……”十二声音中带着些委屈的说道,眼睛已经开始半垂着,估计是困了。 “忍一会儿,回去喝点醒酒汤就好了。”我低声对他说道。 “好痛好痛……揉揉……”这个时候的十二没有了丝毫平时的骄纵劲儿,倒像个爱撒娇的小孩。暗自觉得好笑,我伸出手帮他揉了揉太阳穴。 “凤梓阳……”他突然咕哝道。 “嗯。” “我要吃烤野兔……”他的声音渐渐转低,最后气息渐渐平稳。 我忍不住轻笑出来。想象着他平时横眉竖目的样子,再看他现在的样子真是天壤之别,若是有相机的话我一定把他的样子照下了留着以后嘲笑他。 “你倒是会收买人心,十二这种不爱与人亲厚的性子竟然会与你这般亲近。”沉厚的声音在因为十二睡着显得有些安静的空间里响起。 “十二王爷只是醉了,若是平时断容不得我这般无礼。”我四两拨千斤道。 沉默了良久,耳边传来一声叹息声。掌心传来一个灼热的温度,不同于君安微微带着些冰凉,锦尘的手总是很暖和,像是要把人融化一样的温度。 我刚想往回缩,却被他先一步紧紧握住。我有些不高兴的转过头来看他,但在触到他眼睛的那一刻被骇住。漆黑的眸子带着浓浓的哀伤,他低声道:“你当真都忘了吗?”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的收回手,脸转到一边不再理他。 一路沉默,锦尘没有再说什么其他的话,只是在我下车的时候眼神状似无意的扫了我一眼,但只那一眼,便让我觉得他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26章 我趴在窗台上发呆,忍不住的叹气。无聊啊!以前做无赖的时候可以任意的胡作非为,横行霸道。但现在不同了,现在我好歹也是人民心中的英雄,铁血汉子,到哪都是用一片信任崇拜的目光,你好意思在这种纯良的目光中做有损英雄形象的事吗?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唉~~~~” “叹什么气呢?思春呢?”四哥走了过来,分外闲散的问道。 我无精打采的瞥了他一眼,说道:“生活没有目标,人生没有了乐趣。” “这样啊,”四哥恍然大悟,“那正好与我一道听说书去。”说着就伸手拉我。 “说书有什么好听的……哎哎哎,疼死了!!!凤成珏,你个王八蛋!”我话还没说完,四哥就一把拉住我,直接把我从窗子里拖了出来。 四哥对我的叫骂置若罔闻,拖着我大步走在前面。 我跌跌撞撞的进了茶馆,茶馆里生意不错,坐满了人。前面那个说书先生说的是口沫横飞,XX,下面的一众听众也听的是全神贯注,屏气凝神。时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 四哥牵着我往里面走,我这才看到角落里的那个位置上正坐着孙定贵蒋律一干人等,一个个听的都是聚精会神,陈卓甚至紧张的牙齿直打颤。 我与四哥坐到他们那桌的空位上,我伸手在陈卓面前摆了摆,说道:“回个魂先,告诉我这是在讲什么呢。” 陈卓看见我,顿时分外激动,连忙握住我的手,说道:“将军,您来的正好,快听,快听,正到精彩处!” 我这才开始认真的打量着上面的那个说书的,两只黄豆一般大小的眼睛不停地转来转去,分外有神,两边的鬓角已经微发白,是上了些年纪的人,只听他中气十足的说道:“……你们说这萧王爷是何许人也,听说他从小嗜人肉,饮人血,实乃当世之妖孽!” “噗——”我一口茶喷了出来,看着对面被我喷的满脸都是茶水的陈卓,忍着笑拿起站在隔壁桌听得发愣的小二手中的抹布替陈卓擦了擦脸。萧烬虽然看上去挺骇人,也没到嗜人肉,饮人血的地步吧? “……其凶残之程度,连其生母都惧怕,自愿对西临王请柬让萧王爷去东离做质子。明的是深明大义,实则是不愿再见到此等妖孽。但是我们车骑将军是何人,天上下凡的神仙也!” “噗——”我再次喷了,老子TMD过了这么多年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天神下凡。对面的陈卓那张猴脸已经完全苦了下来,可怜巴巴的看着我。四哥闷笑着端起茶抿了一口,说道:“陈卓啊,这是仙人的口水啊,一般人求都求不到呢……” 说书的又接着用大篇幅去重点描写我出生时天上怎样飘着红云,说是祥瑞的象征,又说某某人亲眼目睹那红云上立着一个玉面白衣的男子,那男子一直站着俯瞰苍生,直到车骑将军落地,那白衣男子却突然不见了,所以说车骑将军乃那白衣男子附体,是天人下凡。 我顿时无言…… 兄弟,麻烦你吹牛也要有点考究好不好?连老子性别都不清楚,还TMD白衣男子。 “……阮义鸿手下的那支铁甲兵,都是从西临军队里挑出来的精兵,个个都可独当一面,又是阮义鸿亲手训练出来的,可谓上上之兵。那可是连震国将军都没有破过的阵型啊……岂料,车骑将军闻得此言,只道:‘吾必胜矣!’说罢拂袖离去,神色如常,丝毫未把阮义鸿与萧王爷放在眼里。” 放眼里了,绝对放眼里了,老子胳膊上被人家用大砍刀砍了这么多条,现在还留着触目惊心的疤呢,我哪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西临大军被打的溃不成军,损失惨重,那日,狂风大作,黑云压城,车骑将军端坐马上,笑看西临大军落荒而逃,只看车骑将军露出笑颜那刻,顿时天色大亮……” 这讲的是天兵天将打仗呢吧?不过听着倒是挺受用,这人十分善于渲染气氛,我听着也不由得被吸引进去。听着倒像听别人的故事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台上老者终于说完,缓缓叹了口气,喝口水。 前面一桌上的人一拍桌子道:“车骑将军真乃我南夏之福!” “这位兄台说的对!”我也一拍桌子应和道。 一桌子的人都盯着我看,或好笑,或鄙视,当然这种鄙视的目光自然是来自四哥。我分外不好意思抓了抓头,笑道:“你们不觉得他说的很对吗?” 这时,目光无意中落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上,那人嘴角含笑的砍了我一眼,只这一眼就当我呆愣在当场——萧烬! 萧烬见我看见他,笑意更甚,遥遥对我举了举杯,一口饮下。继而站了起来,向外走。他身边的几个脸上愤怒异常的异族服饰的人连忙跟上。 从茶馆里出来,那几人还激动不已,还在谈论着刚才说书的说的那些东西:“格老子的,爷爷我都不知道的事情,那说书的倒是知道的清楚。” “可不是,将军,听说你还会喷火,来,喷一个我瞧瞧!”陈卓说道。 我对着他的脸,狠狠地道:“呸!” 陈卓夸张的擦去脸上口水,叹道:“仙水啊……” 正闹着,突然一个人撞到我身上,我连退数步,四哥眼疾手快的扶住我。我皱了皱眉,那人连忙说:“失礼了。”那人说完,急急忙忙的转身就想走。 “哎!”岳至依一把拉住他的人,“这不是小宋吗?将军不是放你回去探亲了吗?脸上怎么成这副摸样了?被谁打了?” 小宋一抬头见到我们,脸上顿时露出诧异的摸样,“将军,凤四爷?” 那脸上几乎不能说是人脸了,青一块紫一块,左眼肿得几乎睁不开,嘴角还有血迹。若不是因为他身着屏南军的服饰,我还真是认不出他来。 “怎么回事?”我顿时竖起眉,竟然有人欺负到老子的人的头上来。 小宋双眼有些迟疑的瞥了眼身后,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刚才不小心冲撞到了四王爷的亲兵,所以……” 我咬牙道:“你就站着让他们打?” 小宋顿时有些委屈:“将军,他们人多……”眼神又往后瞥了瞥。我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去,果然,二十几个四王爷亲兵服饰的人正说说笑笑着往这边走来。 我眯起眼睛,阴声道:“孙定贵。” “小的明白!”孙定贵充满干劲过得说道,和其他几个人开始掳袖子。 小宋一眼看出他们要干什么,连忙摆手道:“将,将军,对方是四王爷的亲兵!” “是禁军都不成!”我咬牙切齿道。 陈卓一只手拉了小宋一把,笑道“你不懂,这是前锋营的传统,自己人打架无所谓,但千万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说着几人已经迎了上去。 站在一旁的小宋已经目瞪口呆,这小子在边关呆久了乍到京城还有些束手束脚。那边的亲兵已经意识到走向他们的几人来者不善,纷纷警惕的看了过来。 “凤,凤四爷……”小宋见劝不动我,干脆向四个求助。可惜他高估了四哥,四哥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说道:“等会他们打得差不多了,你上去补两脚解解气。” 小宋几乎要哭下来了,他压低声音对我说道:“将军,刚才其实是我不知道他们是四王爷的亲兵,骂了他们其中一个人?” “你先骂的?”我问道。 “对!”小宋点点头。 “那不错,赚到了,现在把本给收回来。” 小宋这下更是惊讶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我十分不悦的踹了他一脚,说道:“在屏南岭的时候见你张牙舞爪的,怎么来了京城就这么束手束脚了?” 小宋道:“晏副将军对我们说京城不比边关,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事要掉脑袋的!” 我得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摇着脑袋道:“那得看你跟的是什么人。” 对方到底是二十几人,我方只有了不到十人。平时杀敌的招式又不能用在他们身上,一时双方呈势均力敌之势。只见有几个亲兵从混战中逃了出来,估计是见小宋站在我身边,猜出我才是主使,几个人顿时向我冲了过来。 又是一团混战,四哥干脆站在一旁看热闹,里都不理我。小宋想上来帮忙,只可惜刚才伤的太重,没过一会就被人摆平了。我一脚踹中一个人的重点部位,那人捂着某处,脸色呈猪肝状。一个过肩摔把另一人摔到一旁,刚想对付剩下的那人,突然被人从身后环住脖子,想把我往后拖。 哪来的野人,竟然还敢碰我!我抱住他的胳膊,亮出钢牙,猛地一口咬了下去。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接着是一个温和中带了些严肃的声音:“梓阳,不得胡闹!” 这种清淡的嗓音除了君安还有谁能有,我连忙松口。刚才咬的时候绝对是不遗余力,白色的绸缎上渗出些血迹。我不敢抬头,只感觉君安把我抱到一边。 紧接着,头顶上又传来一个怒声:“都住手,这是在做什么?” 完了,这次正主都来了。君安的嗓音再度响起,只是这次不是对我说,而是对孙定贵他们几个说:“你们几个还不快过来。” 孙定贵他们立刻识相的站了过来。我仔细查看了一下,他们几个脸上没什么伤,倒是四王爷的亲兵伤的不轻,赚到了!我心里暗喜。对面的四王爷脸色不好看,看了看我,又立刻瞪着他的亲兵道:“身为本王的亲兵,竟然当街斗殴,成何体统!” “王爷,是……”其中一个亲兵想要解释,却被四王爷立刻打断。 “住口!这里岂容你放肆!”四王爷冷声说道,见那人不语,又转过来看我,笑道,“梓阳,是本王管教不力,叫你笑话了。” “没关系,没关系,彼此彼此。”我心里正为赚回本高兴着,不经意看到君安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连忙住口。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27章 送走四王爷,四哥便和孙定贵他们说着要去喝酒。我见君安的神色阴晴不定,有些心虚,连忙找话题道:“君安,你与四王爷一道来的?” “嗯。”君安低低应了一声,低下头来看我,眼神中多少有些无奈的神色,“以来就看见你欺负人家四王爷家的亲兵。” 我撇撇嘴:“是那些人欠揍!” 君安的眼中染上笑意,应声道:“对,是他们欠揍。” 被他这么一说,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十二的府邸我从未去过,封王的时候他也没在皇宫,估计他自己也是前一阵子回京刚搬进新的府邸。难得他今天竟然想起我,让手下的人接我过去。 王府的侍卫引着我一路走进去,府里的布置与一般大户人家的庭院无异,曲曲折折的小道,满院子的鸟叫,路过竹林就是十二的书房,侍卫原想事前去通报一声,但我觉得太麻烦了就让他先下去。 在军营的时候他的营帐我也是随意进出,也没见他有什么不高兴。 我进去的时候他正站在书桌前拿着毛笔,聚精会神的画着什么。原来在干文人墨客的勾当啊,还真是难得一见。我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探头看了看,呀,画的还真不错,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一双凌波微荡的双眸,黛眉有些俏皮的微挑,朱红的唇带着一丝媚笑,五官分开来看明明是江南水乡的那种水灵,凑到一起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邪魅。   原来这小子思春了,我顿时乐开了。看着十二画好最后一笔,毛笔悬在半空不动,愣愣的盯着画像发呆。长久的被忽略让我有些不耐烦了,气沉丹田,凑到十二耳边,突然爆发:“啊——————” “啊啊啊啊啊——”十二一惊之下,整个人向后弹去,但手却同时抓住书桌上匕首,反手架到我的脖子上。 我不看紧靠着我喉咙上的匕首,对他笑着眨了眨眼,调笑道:“十二,你在画哪家的姑娘?” 十二的脑子似乎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的看了我一会,迅速扔掉手中的匕首,把画收了起来。 “藏什么藏啊,我刚才都看到了。”我继续揶揄道,啧啧轻叹,“想不到啊,十二……” “闭嘴!”十二脸涨的通红,对我吼道。虽然强装的镇定,眼神却不自在的闪躲着。 “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刚才我若是下手再快点你的喉咙就被割断了。”十二愤愤道。 估计是想扯开话题,好不容易抓到他的软肋,我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长吁短叹道:“到底是谁家的姑娘啊,我怎么没见过呢?不过倒是有些眼熟嘶,哪家的呢?” 十二的脸色越来越差,最后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恼羞成怒道:“你、给、我、闭、嘴!” 我笑得东倒西歪,正在这个时候,门被突然踢开:“十二,怎么回事,我刚才听到有人尖叫。” 紧随着声音进门的是九王爷,十王爷,两人一进门见我脸上皆露出诧异的表情。十二脸上复杂多变的表情霎时收起,放下手,脸上又是平常那副倨傲的表情。 “两位皇兄参观完了?”十二的语气中多少还残留着些刚才的愤怒,看来真的是把他给惹急了,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笑声立刻招来了十二杀气腾腾的目光。 我连忙收起笑,对另外两位王爷打招呼道:“好巧啊,两位王爷,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 九王爷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看到的“谋杀”场景中回过神来,十王爷清了清嗓子道:“我与九哥顺道路过,便进来看看十二的院落,”说道这里,他笑了笑,对十二道:“倒是十分雅致,我本还以为十二会喜欢奢华一些的布置。” 十二冷哼一声,与他相处这么久,听到他的冷哼,我自动翻译为:暴发户才这么没品位。 十二明显不欲多言,十王爷笑道:“看样子十二与梓阳有事要议,我与九哥便先回了。” 十二抬手一揖,也没什么过多的挽留之言。我翻了翻眼,心中叹道:难怪不讨人喜欢啊……   “找我过来有事?”我开门见山的问道。   十二低低应了一声,先我一步向书房外面走去,我提步跟在后面。   “等会有个宴席,你与我同去。” “什么宴席?”我下意识的问道。 “萧王爷造访,父皇要显示身份,便让我先行接待。”十二一句概括道。 我顿时停下脚步,十二听出我没跟上来,停下来看我。我笑的十分僵硬:“不要吧?”萧烬这种特级变态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了,阴影啊阴影,他就是我的心理阴影。想到这里,胳膊上早就好了的伤疤又隐隐做痛。 我尽量用商量的口吻对十二说道:“你看,我去了也没什么用,而且萧王爷当初输给我……”说到这里,我有些心虚,明明就是输给君安,但是丢什么都不能丢面子,我硬着头皮道,“他心里肯定记恨死我了,看到我肯定不高兴,他一不高兴就影响两国邦交,这不就适得其反了吗,你说是吧?” 十二破天荒的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不像他那天喝醉了酒的傻笑,二十带着少年特有的清爽干净,但同时那漆黑的双眼中也划过一丝诡异,他剑眉微挑:“谁说你要以凤梓阳的身份出席?” 脑子顿时死机了,不以凤梓阳的身份以什么身份? 十二的笑越发让我不舒服:“我要你穿上女装与我去!” 啥玩意?我耳朵出错了吗? 十二在外面静静的喝茶,想着刚才凤梓阳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原本紧绷的表情有些松懈,笑意无意识的爬到脸上。刚才是用王爷的身份压着,甚至用揭发她身份的理由去威胁她,才让一直扒着门不肯进去的凤梓阳松开手,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进去的。 给凤梓阳的理由是西临的女子与男子一样彪悍,萧王爷这次身边带着的美貌女子更是舞刀弄剑,骑射弓箭无一不通。前一阵就听萧王爷嘲笑南夏女子只是养在深闺中的麻雀,这次让凤梓阳给南夏女子赢回些名声。 可是真的是这个理由吗?十二侧目,他才不管什么南夏的名声,只是私心里想看看凤梓阳穿女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看她刚才一脸想死的表情,应该从未穿过女装,那么说,他会是第一个看到的人?想到这里,十二心里竟有些暗喜。 先是让凤梓阳在里面沐浴一番,换上女装,他才让院子里两个以前一直伺候在深宫中,从未见过任何官员的宫女进去替凤梓阳画些妆容,估计她也不会摆弄那些胭脂水粉。 听见门打开的声音,十二拧着眉看过去:“怎么这么……”“久”字还未出口,十二已被走出来的人摄去心魂。 门口的女子,娉娉袅袅的立着,如江上仙子,瀑布般的青黛柔顺的披在修长秀颈上,发间斜插着红翡翠笄,额间一抹火云状额黄,柳眉如烟,双目明眸流盼,眸含秋水,朱唇皓齿,金累丝嵌宝石叶形耳坠在黛丝中若隐若现,雪白无暇的颈间佩戴一做工精细的璎珞。一身碧绿的翠烟衫隐隐可见玉指素臂。 十二久久不能语,愣愣的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人,美得让人窒息。如此空谷幽兰般的女子,身上竟找不出丝毫凤梓阳的影子,若是换了个地方,十二根本认不出她就是京城有名的恶少,凤家的老五。看着他,再想想所谓的京城第一美女,竟是云泥之别。 凤梓阳见十二不说话,只呆呆的看着他,不由大跨步的走过来,刚走一步就踩到裙摆,立刻趴倒在地:“哎哟,我的老娘舅噢!” 一开口,十二便从初见的震撼中醒悟过来,现在他可以完全确定,这人的确就是凤梓阳没错。只见她气急败坏的坐在地上,斜睨着他道:“这个衣服不方便!” 十二对身后的两名侍女做了个眼色,示意让她们下去。他走了过去,缓缓蹲了下来,看着她道:“凤梓阳,现在你是女子,别再故意粗着嗓子说话。” 她更加不满,没好气道:“老子嗓子天生就这样粗犷有力,十分具有男性魅力!” “今天就是不准用这种强调说话!”十二也开始范倔,但被她媚眼一瞪,他竟然又失了魂魄。慌忙的移开视线,是谁在说的,这人果然是个祸害人家的妖孽。 “你就不能细声细语的说话?”他不看她,兀自说道。 凤梓阳不高兴的抓过长长的裙摆,抖了抖,道:“这玩意儿老是绊着我,你说怎么办?总不至于让我在宴席上出丑吧?” “不着急,宴席晚上才开始,这一整天你就在这里练习走路,”十二偏过脸道,想了想,又恶声恶气的补充,“还有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脏话都给我暂时收收!” “老子……”说道这里,她陡然停了下来,细声细气的说道:“王爷,那小女子该叫什么名字呢?” 那声音一出来,十二只感觉一哆嗦,不落痕迹的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说道:“你排行老五,就叫五儿吧。” 凤梓阳先是感叹十二果然跟他一样没有创造力,吼又隐隐约约的想起十几年前的那部红极一时的电视剧《XX格格》上被容嬷嬷害死的一个宫女好像叫五儿来着,背后又是一层冷汗。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28章 夜晚的京城华灯初上,街上依旧是喧嚣一片,车水马龙。即使坐在马车中,小贩热情的吆喝声还是不断的飘到耳中。我撩起窗帘,顿时手上传来钝痛,我连忙缩回手。 哀怨的看着手背上的红肿,说道:“王爷啊,我只是想看看外面,也惹着您了?” 十二根本不看我,不知为何,换上女装后刚开始他还好像很吃惊的样子,但后来便十分厌恶似的看都不看我。现在也一样,他满脸不耐烦的说道:“你这种妖孽,就不该被别人看到。” 我气结,让我穿成这样的是他,嫌我为害人间的也是他。 接待外使的地方是 枫别院,十二的马车到的时候外面已经来了好多官员。十二下去之前快速的砍了我一眼,连忙移开视线道:“别忘了怎么说话怎么走路。” 我立刻抛去一个媚眼:“放心吧,王爷,妩儿记得。”因为我万分的嫌弃“五儿”这个名字,某位王爷大笔一挥,写了个“妩儿”,妩儿就妩儿吧,反正改来改去都逃不过被人家占便宜,妩儿?吾儿?格老子的!今天得有一堆便宜爹妈。 十二先行出去,外面传来官员们向他问安的声音。接着听见他道:“妩儿,出来吧。” 听见王爷大人的话,我连忙撩开车帘,马车下早有一人趴在地上做人凳,以前我不喜欢这种不人权的事情,都是直接跳下去,可今天某位王爷说了,要谨言慎行。我只得拉住一个等在旁边的侍女的手,踩着人凳走了下来。踩上去的感觉真可谓是惊心动魄啊,心里一阵愧疚。看来我就是天生穷酸命,受不了这种富贵级的待遇。 感觉到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我好奇的抬起头,四周瞬间响起一片倒吸气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片惊叹声。看着周围各种各样惊艳的目光,我的虚荣心一时上升到最高,今天画完妆后我照了一下镜子,发现自己简直太有自恋的资本了,果然基因好就是好啊,老娘就是千里挑一的美女,老爹也是百里挑一的老帅哥,好藤结好瓜,哦呵呵呵呵。 看着十二面前的几个官员呆愣着盯着我看,我意识到该向他们请安,连忙笑着福了福,道:“民女拜见各位大官老爷。” 只是说完这句话后,那几个官员似乎更加惊愕了。我不理会他们的反应,看了看十二,十二不看我,但脸上的表情像是找到了某种平衡一样。 这时,九王爷十王爷的马车也相继到了别院门口停了下来。看着那两人神情麻木的踩着人凳下来,我不由感叹: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十二,你也到……”十王爷说着说着,眼神无意识的瞄到站在十二身后的我,表情刹那间冻结住了,愣愣的盯着我看,他身后的九王爷见他停住,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浴室又多了一个冰雕。我并不担心他们会认出我,走之前还确认了好多次,我现在的样子,就算爹娘站在我面前都未必能认得出来。 过了良久,十王爷才呐呐的问道:“十二,这女子是何人?” “府里的侍女。”十二简单道。 “啧啧……”十王爷的目光紧紧的粘在我身上,一直未离开,与他在一起混了这么久,要是不知道他这种眼神的意思我也就白混了。心里升腾起一股想要揍他的冲动,以前他用这种色迷迷的眼神看别的姑娘的时候我还跟在一旁起哄,没想到会有用这种猥琐的目光看我的一天。 我皮笑肉不笑道:“见过十王爷。” “免礼免礼免礼免礼……”十王爷呵呵笑道,走上前来扶我,说着又叹了两声,说道:“十二啊,如此绝色,竟然被你先一步发现。”表情之猥琐,简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九王爷愣了一会,目光还是看着我,却对十二问话道:“十二,今早梓阳不是去你府里了吗?他没有与你一起来?” 十二道:“他早先就回去了。两位皇兄,我们该进去了,恐怕西临王早就等在里面了。” 我跟在十二身后,练了一天的走路,现在已经完全可以应付这种碍事的裙摆。进了别院,别院里已经坐满了人,身份已经变为西临王的萧烬慵懒的半倚在软榻上,一女子正替他敬酒,看见他,我只觉得心里冷风大作,阴影啊阴影。 因为三位王爷同时入内,厅内所有的目光都注视了过来。于是大厅里喧闹的人声与丝竹管弦之声陡然停止,接着是杯子盘子勺子掉地上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原本斜靠在软榻上的萧烬微微坐起,推开软弱无骨的趴在他身上的女子,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我,眉间微挑,唇角带着一丝异常诡谲的笑意。原本还因为大厅里的人的反应而感到万分得意的我顿时感觉到一种有蛇在身上爬的感觉,凉丝丝的,怪渗人的。 过了一会,管弦声再度响起,厅内的人也开始小声交流着什么。萧烬笑道:“几位王爷,可让我好等。” 十王爷笑道:“让客人等,可真是失礼,等会本王定与萧王多喝几杯,以表歉意。哈哈哈哈……” 十王爷在那边与萧王说着话,我已经跟在十二后面入了座。原本侍女是应该站在后面的,但看十二示意我坐他身边,我也就老大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萧烬与十王爷说着,目光又流转到我的身上,他笑道:“这位姑娘如何称谓。” 我欠了欠身道:“回萧王的话,奴婢名唤妩儿,”怕他第一印象想的是“吾儿”,我又加上一句道:“是‘京兆眉妩’的‘妩’。” “妩儿??”萧烬沉吟道,微微笑道,“的确人如其名。听闻南夏现今的太子妃在容貌上极富盛名,妩儿姑娘如此绝色都在其下,小王到越来越迫不及待想要会会太子与太子妃了。” 正说着,我看见君安悄无声息的走到对面的位置上落座。突然很想知道君安见到我的反应,若是他敢背着我,像其他人那样见到好看的女人就目不转睛盯着,我,我就阉了他!想到这里,我已经咬牙切齿。 “磨什么牙?”耳边传来十二刻意压低的不满的声音。 “没什么。”我立刻换上一张笑脸,只用余光注意着君安。 君安落座不久,高凡突然急忙忙的走上来,附在他耳边说着什么,素来平和的脸上顿时露出焦急的神色。似想离席,却又被身边的一个官员拉住。出了什么事吗?竟然让君安的眉宇间染上急躁。 君安耐着性子应付那名官员,忽然他的目光向对面的席上扫了过来,我连忙端起茶杯,十分贤良淑德的轻轻抿了一口。我突然有种自己在色诱君安的错觉。 君安的眼神淡淡的经过我,扫了过去。我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被美色所XX。但心里却有种隐隐的失落,NND,老子的长相竟然吸引不了他,还说喜欢我!我又开始磨牙。 突然,君安的目光陡然转了回来,我一吓,连忙又抿了一口水。这次他的目光久久的停在我身上,脸上渐渐露出错愕,震惊,不敢相信的神色。 一分钟,两分钟……茶水都凉了。我彻底愤怒了,他竟然盯着其他女人看了这么久!虽然这个“其他女人”也是老子自己,可是就是不爽! 可能是意识到我的不悦,君安渐渐恢复正常的神色,但还是有意无意的看过来。怎么现在不急了,刚才不是还急急忙忙想走来着?看见好看一点的女人就走不动路了?我心里那个窝火,王八蛋柴君安,老子跟你没完! “妩儿姑娘,这是怎么了?”萧王突然发话道,我这才发现我端着杯子的手气得发抖。 我连忙放下杯子,笑道:“没事,萧王见谅,妩儿一时走了神。” 我愣住,萧烬这句话让场面一时冷了下来,但却让我成了罪魁祸首。这时候,十王爷好死不死的想替我解围,插了一句道:“十二选的侍女向来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想来妩儿也不例外,不如让妩儿弹奏一曲助助兴。” 四周一片应和声,我气结。弹你个头弹,弹电子琴我也就只会弹个“生日快乐”,谈古琴我TM就跟晒干的蛤蟆似的——干瞪眼。 “哼,”萧烬身边的红衣女子冷哼一声,嘴角露出笑,“你们南夏的女子就只会做些女红,摆弄些琴啊,画儿的,太过柔弱。”她斜睨我一眼,“相貌再好有何用,即便是勾栏里的女子,也都会那些吹拉弹奏的活儿。” 声音不算太大,却足以让厅内所有人听见。我看了十二一眼,果然还真是被他说中了。萧烬的声音懒懒的响起,“琉云,不得无礼。”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语气中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他笑着看我道:“小王管教无方,小妹素来口无遮拦,冒犯了妩儿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我笑盈盈的看着他,说道:“不妨事,我南夏女子素来不与不知礼数之人计较。” 厅内再次冷场。我笑的越发灿烂,萧烬脸上似有些错愕,又立刻露出笑意。萧琉云杏眼一瞪,目光似箭的射向我:“妩儿姑娘倒是伶牙俐齿。” 我谦虚道:“自然及不上琉云郡主。不过,”我话锋一转,“听琉云郡主刚才那席话,郡主应该是不通乐理吧,也难怪郡主这么反感别人弹奏。”说完,我故意掩嘴轻笑,就不信你不上钩。 萧琉云果然受不起激,站起身来,怒视着我,冷笑道:“妩儿姑娘,吹拉弹唱你们南夏女子个个都会,也不值得你如此自负,不如,跟本郡主比比其他的可好?” 要的就是你这句,我踩了十二一脚。他竟然在一旁自顾自的喝酒,完全不理会我与萧琉云的唇枪舌剑。十二吃痛低哼了一声,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看似劝架却是火上浇油的说道:“郡主,我看着不太好吧,宴席上动刀动枪怕是会伤了南夏与西临的感情。” 萧琉云的眼中立刻就流露出不屑的神色,似乎在说:“怎么样,怕了吧?”萧烬笑道:“那又何妨,只当是两位姑娘家切磋切磋,就当是助兴吧。” 十二似乎很为难的样子,最后有些迟疑的问道:“那么郡主想比什么?” 萧琉云鄙夷的看着我,笑道:“让妩儿姑娘选吧,别让别人说我欺负了你去。” 让我选?那可太合我意了,我当然要选我最擅长的。于是我对十二道:“王爷您来定吧。” 十二又是沉吟一阵,说道:“还是比弓箭吧,其他的在这里不太方便。琉云郡主可有异议?”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合心了。 “我自然奉陪!”萧琉云笑道。 十二低声对身边的人吩咐了什么,那人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其间,我还是能感觉到君安的目光。不由更气愤了,看!看!看!看我不挖了你的眼珠当泡泡踩了! 不一会,两个人抬上来个箭靶。另外两人用托盘递上来两支弓箭。萧琉云走上去,试了试弓箭上的弦,最后毫不客气的先动手,拿起箭,“唰唰唰”的射出去十支,有的正中红心,有些稍稍偏离,但也全都在靶上。 不错耶,我暗叹道。 萧琉云放下弓箭,对我扬了扬眉:“妩儿姑娘,该你了!” 我离席,走了出来。拿起托盘中的弓箭,到底是皇家的东西,质量就是不错,还是金的,回头偷偷吧弦给下下来偷回家。身边的萧琉云幸灾乐祸的笑着,坐在席上的萧烬也放下杯子,兴致颇高的样子。 我轻轻一笑,大厅也又传来倒吸气的声音。我拿起托盘上的箭,眼神认真了下来。拉弓,不经意的又看到君安不明意味的眼神。我不禁皱起眉头,箭头一偏,箭直直的射到君安的桌上,君安微微一惊,脸上却无丝毫慌张之意。大厅里顿时出现惊慌的声音,原本比较靠近箭靶那边的人开始走远一些。 我毫无歉意的笑了笑,对君安道:“这位大人,真是不好意思,妩儿学艺不精,冒犯大人了。” 君安略显清冷的脸上稍稍露出一丝笑,淡淡道:“不妨事。” 我再次拿起一支箭,这次是瞄准靶子,眼睛眯了起来,找准方向,放手。箭射在刚才萧琉云射在靶心的一支箭相同的位置。厅内一阵惊叹声,萧琉云的笑容顿时敛起,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切,你大哥跟我比弓箭还未必赢得过我,更何况你这个小萝卜头。 我又拿起一支箭,每箭都射在萧琉云前面射出去的箭相同的位置。大厅内了无声息,只有箭射在靶上的闷响。托盘内的箭用光,我微微欠了欠身,走到十二身边坐了下来。 厅内还是一片沉寂。 “哈哈哈……”萧烬的笑声打破了这种气氛,“真看不出来,妩儿姑娘的箭术如此精湛,琉云,是你输了。” 萧琉云面上有些不悦,但还是对我道:“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我听说,南夏京城里箭术最好的凤梓阳风将军,今日怎么不见他?”萧烬突然问道。 “风将军今日身体不适,留在将军府中修养,萧王见谅。”十二不卑不亢道。 “原来如此。”萧烬端起酒,遥遥对我举了举。突然觉得这个动作很熟悉,好像那天在茶馆里遇见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又坐了一会,我中途借口离开。 果然,走了一会,身后传来一个脚步声,极轻,若不是我耳力好,肯定听不见。竟然还学那些色情狂尾随人,我猛地转过身来,瞪着他道:“大人从刚才就一直跟着我,不知有何要事?”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29章   脚步声停了下来,昏暗的月光下,君安的脸庞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依旧可以感觉到他天生的冷然的气质。静默了良久,君安向前走了两步,走出了阴影。   他的嘴角含着一丝谦和有礼的笑:“看来在下冒犯到了妩儿姑娘,还请姑娘莫要介怀。”说着,深施了一礼,原本就十分儒雅的样子,加上这么和煦的口吻,这样进退有度的言谈,换成其他姑娘,一定不好意思再于他计较。   “那么,大人这么跟着妩儿,到底是有何事呢?”我笑着问道,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舒展。声音嗲到我自己听着都打寒战。   “在下只是有些好奇,十二王爷的府邸,在下去过数次,只是从未见过妩儿姑娘。”君安的声音略显清冷。   “大人是对妩儿的来历好奇……”   君安看着我,目光中波澜不惊。让我不由心声挑逗之意。我走上前去,勾起手环住他的脖子,笑着看进他的眼睛道:“还是对妩儿好奇?”   君安垂目安静的看着我,丝毫没有要推开我的意思。他轻笑道:“有什么不同吗?”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不自在,手还慢慢的扶到我的腰上。手上稍低正常人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渗入肌理。看着他驾轻就熟的与我调笑,我心里顿时生出不悦的情绪。但却没有表现在面上。   “大人既然对妩儿如此好奇,那么妩儿便让大人对妩儿了解的更多一些。”我说着,便慢慢凑向君安的唇。薄薄的双唇轻轻的抿着,近看之下竟显得十分性感,脸上的皮肤清楚的感觉到他轻浅的气息,一种很干净的味道,带着些熟悉的药香。   君安毫无拒接的意思,任由我缓缓靠近他,我的唇轻轻的碰到他的。那种暖暖的触感,却点燃我心中的怒火。我狠狠的推开他,瞪着他道:“王八蛋柴君安,我信错了你!你给我滚,老子再也不要看见你!”   眼眶酸酸的,心里不由升起一阵委屈,TMD,男人都是这么经不起诱惑。   良久的沉默之后,才响起君安极轻的声音,轻的像是自言自语:“不是你信错了我,是你根本就不信我,凤梓阳。”   我徒然僵住,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看着君安。他是真名看出我的,明明那妆画的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君安的眼中有一丝受伤,但还是看着我。似乎看出我眼中的疑惑,他笑的有些苦涩:“就算遮盖的再怎么彻底,眼睛总是遮不住的。”   只看眼睛就认出我吗?我心虚的抬起手摸了摸眼睛。   “你,你认错人了……”我底气不足的反驳道。世上长着相似眉眼的人这么多,他凭什么只从一双眼睛就能断定是我。   空气里传来君安的一声轻笑,不只是在嘲讽还是含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他走了过来,靴子踩在草上,发出细嫩的声响。他走到我面前,握住我的左手,撩开我的长袖。我吃惊的看着他,月光下,一道道横竖交叉的刀疤显得分外狰狞。   君安不看我,脸色变的有些陌生,指腹轻轻的沿着疤痕轻抚,“一模一样的疤痕吗?”   我猛地收回手,看着他道:“你,你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君安的目光微微下垂,长长的睫毛盖住他眼睛中的光华。他淡淡说道:“看见你的时候……”   不知为何,他挺拔的身影竟然我有种落寞的感觉。我心虚的低下头,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很不好,以前知道他骗我的时候我也难过了好久。我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突然想了某个关键的一点,我猛然住口,呆呆的看着君安半晌才道:“君安,你不会只喜欢男人吧?”   君安抬走看着我,清淡的目光中出现了些涟漪,似有些恼怒,又似有些无奈。噎了好半天才再次开口道:“若是如此,在下刚才就不会允了妩儿姑娘这么放肆的举动了。”   我脸一红,想到刚才君安明明知道我是谁,我还明目张胆的去勾引他就觉得脸上无光。我厚着脸皮过去,拉了拉他的手,说道:“柴大人,别生气了,是我错了。”   见他抿着嘴不说话,我狠狠的甩了甩他的胳膊。君安这才看向我,似乎是我脸上无赖的表情太过明显,君安的唇角终于翘了翘。轻声道:“我没有生你的气。”他转过身,看着我,拇指抚上我的唇,“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原本以为也只有太子知道,没想到十二王爷竟然也知道……”   我彻底震住了,诧异的盯着他看:“你,你,你早就知道?”   君安浅笑,未作解释,“若是我没弄错的话,刚才是有人在吃自己的醋吗?”   看着君安目光中越来越明显的笑意,我连忙移开视线,强撑道:“你明明知道还不推开我!”   “你自己送上门来,我为何要推开?”   “你!”我瞪大眼睛看着他,竟然意外的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两点促狭。我恼羞成怒,抓过他的手腕,狠狠的咬了一口,血腥 味顿时在唇齿见弥漫开来。   头上传来一声闷哼,我想起前两天相同的位置好像被我咬过,有些心软,牙齿渐渐松开。感觉到君安慢慢靠近,捆住我,他在我耳边轻声道:“梓阳,我很开心。”如和风一样的让人舒服的语气。   “笨蛋,这有什么好开心的……”我小声念叨,都用箭射他了他还开心。   过了良久,我慢慢抬起头,问道:“君安,刚才高凡跟你说了什么你这么着急?”   君安沉吟了一声,移开视线:“高凡说,你进了十二王爷府,王爷已经出来了,却不见你。”   我先是一笑,继而又意识到了什么,瞪着他,他的目光闪躲。我愤愤道:“你竟然派人跟踪我,难怪你知道我是你的,不会是你那些人偷看我换衣服吧?”想到这里,我顿时怒道,“柴君安,你个死变态,跟萧烬一样都是变态!”   “你胡思乱想什么啊?”君安有些无力的叹息道,“他们只是负责你的安全而已,你在房间里做什么,他们没那个胆子看。”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不依不饶道。   “因为你太笨。”君安叹息道,“不回去吗?不怕十二王爷担心?”   “担心什么呀,该我帮忙的地方我都帮了,要是呆久了露出破绽怎么办?”我说道,“柴大人?你带我出去吧?奴婢身份低微,一个人出不了院子。”   君安笑了笑,领着我来到墙角下。我刚想着难得看到君安翻墙也不错,就突然感觉身体一轻,人已经站到墙头上,我吓了一跳。   “什么人!”院子里传来一个喝声。   紧接着一对侍卫跑了过来,只见君安随手从长出墙头的柳树上折下几片柳叶,随手一翻,那队侍卫顿时横七竖八的倒在一起。我刚想幸灾乐祸,人就已经被君安带着翻腾到院子外面。   被君安拉着跑了一段路,我笑的差点岔了气。我向来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没想到竟然会有被警察叔叔追的满街跑的一天。   跑了几条街,终于不见了那些官兵的踪影。我大口大口的喘气,再看君安,似乎一点都不累的样子,身体果然比小时候好多了,亏我还总那么担心。君安的眼睛亮如晨星,漆黑却又绽放着不可忽视的光芒。   那薄薄的唇微微上翘,心不由漏了一拍。性感啊性感,再看下去我肯定要流鼻血,不过不看又实在太可惜了。我一把把他推到墙上,做出恶少的样子,说道:“柴大人,我要强吻你!”   嘴角的弧度更大,眉梢挑了挑,似乎是在挑衅,他眸子中的光芒越发璀璨。最后竟然顺从的闭上双眼。这种毫无防备的样子让我心头一荡,我慢慢凑了过去,像刚才一样轻轻触了触他的唇,好好闻的味道。我忍不住又啄一口,这次君安开始回吻。他的手托住我的头,温润炙热的唇紧紧的压迫住我,两个人的气息都乱了。   过了良久,他缓缓放开我,气息不稳的看着我。我发现自己十分丢人的腿软了,若不是君安托着我,恐怕我早就滑坐到地上去了。我低着头摆弄着君安的衣襟,过了一会,额头上传来温温的触感。君安吻了我一下。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30章   街道上一如往常的繁华,以前我也总喜欢晚上出来闲逛,只是今天与往日有所不同。就不如说现在。   “小哥这个怎么卖?”   “……”   “小哥你怎么不说话?”   “……”   “小哥你怎么不理我?”   “……”   “你再不说话我不给银子啦?”   “……”   “小哥再见!”   “……”   我乐滋滋的拿着鼻烟壶转身就想走,心里想着回家送给二哥。余光看见君安在那人的摊位上放下些碎银子。我顿时不乐意了:“这位小哥说不要银子。”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转身:“不会我刚才拿的那些你也给银子吧?”   看着君安老实的点了点头,我痛心疾首:“败家子啊!人家又没跟我要,你干嘛给啊。”   君安好笑的看我一眼,不语。   又往前走了一会,前面几步之遥便是平常经常去的京城最大的酒楼。走着走着,突然看见里面走出来几个人,在仔细一看,我顿时三魂吓跑了两魄,迅速转身拉着君安就走。   “怎么了?”君安轻声问道。   “那不是君安吗?”黄文瀚的声音响起,他的声音中带着笑意,看来心情不错,“你不是去了X枫别院吗?怎么着早就散了?”   君安顺着声音看去,我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手一紧。既然被发现了,若是还装作没看见反而招人怀疑。君安回头,语气极淡的打招呼:“太子殿下,四王爷,黄大人。”我往君安身后站了站,运气还真是好,刚才没有看见的这会都见全了。   感觉到他们走近,黄文瀚的声音再次响起:“君安你总是那么客气,叫我文翰便可。西临王那边已经散了?”   “哪会这么早散去,看来君安你是中途溜出来的吧?”四王爷的声音响起。切,与我说话总带着一种阴阴的感觉,换了君安就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几人你来我往寒暄了好一会,黄文瀚这才发现君安身后的我,有些迟疑的问道:“这位是……”   君安叹了口气,低声道:“妩儿,出来见见太子殿下和王爷。”   闻言,我低眉顺眼的走了出来,根本不抬头,对着他们福了福:“妩儿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四王爷,见过黄大人。”   前面一片沉默,过了好一会,才听到久久不言的锦尘开口道:“看样子,这位是柴大人的红颜知己吧?真是看不出来,我还以为柴大人不近女色。”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锦尘命令的语气冷冷的响起。   那种威严而又冰冷的语气如此陌生,让我忍不住一颤,下意识的向后退一步。君安连忙上前道:“太子殿下,妩儿生性胆小,不喜见生人,恐怕……”   “柴大人是怕我难为她?”锦尘打断君安的话。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这时四王爷哈哈笑了起来,说道:“君安,看把你给紧张的,没想到,除了凤家的那个皮猴子,还有能让你这么上心的人,我倒也好奇起来了。姑娘,你但抬起头来让我们瞧瞧。”   你TM才皮猴子呢,你全家都是皮猴子!我心里暗骂。   君安还要说什么,我连忙偷偷扯了扯他的袖子,稍稍上前一步:“刚才妩儿是为太子殿下的光华所摄住,所以一时失了礼数,望太子殿下莫要怪罪才是。”   即使低着头,我还是能感觉到锦尘的目光。话音落下,锦尘轻笑,“倒不像柴大人说的那般没见过世面。”   “谢谢太子殿下夸奖。”我又福了福,抬起头。   面前三人脸上的表情徒然僵住。虽然心里暗爽,但是被人盯着看太久,多少有些不舒服。我又垂下眼睛,往君安身后站了站。   过了良久,四王爷才再次出声道:“这也难怪君安你会如此紧张,如此容貌……”说着叹了几声,目光又飘到我身上,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凤家那皮猴子若是知道了不知道作何感想。”   我听着十分不爽,以为凤五爷我被抛弃了?哼,想都不要想!一不高兴,我藏在袖子下的手狠狠的拧了君安的腰一下。君安不防,诧异的回过头来看我。看我对他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又无奈的回过头去。   “你叫妩儿?”锦尘这次说话是直接对着我说的。   “是。”我答道。   “哪个妩?”又是这个问题。   “回太子殿下,是‘京兆眉妩’的‘妩’。”   “好名字。”四王爷说道。我忍不住偷偷翻翻眼,不是名字好,是你五爷我排行排得好,加上你家十二弟瞬间联想能力好。   “是吗,我以为是排行第五的五。”锦尘的声音凉凉的响起,我一愣,抬起头来看他,只见他用审视的目光看向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他到底没有认出我来。下意识的又往君安身后缩了缩。这时君安说道:“太子殿下与王爷看着是要回去了,君安与妩儿不便多扰,先行告退。”   说着一作偮,也不等锦尘同意,便慢慢的转过身。我连忙对他们福了福,转身跟上去。没想到心急之下,又踩了裙摆。君安眼疾手快的勾住我的腰,我连忙胡乱抓住他的前襟。   君安唇角勾起一丝笑,在我耳边轻声道:“这么着急做什么,我又不会不等你。”他的气息柔柔的撒在我的脸颊上。   脸不自主的一热,为什么我会觉得他在调戏我?我放开他的前襟,拉着他的袖子,低头说道:“快走吧,丢死人了。”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差点跌倒。   他的手从袖子里伸出来,轻轻的握住我的手,牵着我往前走。总感觉背后有一道炽热的像是要把人焚化了的目光尾随着我,我不由加快了脚步。   第二日一早便被黛滢的敲门声吵醒。在京城呆久了,爱睡懒觉的习惯又养了回来。昨晚上拜君安所赐,没有翻墙进来,而是直接飞过墙头。有轻功真是好啊。   我走到镜子前,台上还放着昨晚上带的那些首饰,反正十二没说要还回去,我就理所当然的讹了下来,等哪天空了去换些银子回来去请十王爷喝花酒。   回京城这么久,到现在才想得起来去见见皇后姨母,还是被娘给念叨的。到了甘泉宫又不免被姨母念叨一番。我直打着哈哈,没想到过了不久,太子殿下便与太子妃一道过来给姨母请安了。   两人进来见到我在,皆是一愣。我站起身一礼:“梓阳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殿下。”   锦尘抬手,做了个免礼的动作。我又回到位上坐下。   姨母见到谢水彤,笑问道:“太子妃的风寒可好了?”   “劳母后操心,水彤已无大碍。原本就不是什么大病,还让母后担忧,水彤真是罪过。”谢水彤盈盈说道。   姨母笑了笑:“近日气候多变,太子爷该多多关心太子妃。”   “儿臣记下了。”锦尘不咸不淡的说道。   姨母笑了笑,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我无聊的在一旁晃脚,一抬头,发现锦尘正看着我,而他身边的太子妃看了看他的,又转过来看我,神色不豫。   我连忙停下晃来晃去的脚,正襟危坐。   “凤将军回京后倒是很少来宫里,水彤好久未得见凤将军了。”谢水彤娇柔的声音响起。她未出嫁之前声音虽然也很好听,不过语气太过犀利,反而显得咄咄逼人。现在身为人妇,倒是收敛了很多。   我心里就奇怪了,你要见我做什么,你巴不得我死在外面吧?只听谢水彤继续道:“听闻凤将军在战场上曾被萧烬打伤,可让殿下和我担心了好多日。”说着,顿了顿,若有似无的看了锦尘一眼,“太子听说了立刻向皇上要了个差使去屏南岭,你们表兄弟的感情真实好的叫水彤嫉妒呢。”她不真不假的说道。   姨母闻言,连忙放下青花茶杯,拉着我的手道:“梓阳啊,怎么这么不小心,伤的重不重?”   “姨母,只是小伤。再说了,上战场哪有不受伤的?”我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眼神无意识的看向锦尘,锦尘除了刚才回姨母的那句话,到现在什么都不说,只是直直的看着我,这样的目光,让屋子里的另外两人都无法忽视。气氛顿时有些诡异起来。   “梓阳昨夜去了哪?”锦尘突然开口问道。   “我……在,在,在,在将军府里啊……”我说完喘了口气,以前说谎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可是锦尘的这种语气让我觉得自己仿佛一举一动都被他看透了一般。   “是吗?”锦尘笑了笑,说道,“可是将军府的人说你昨天出去了一整天,很晚才回来。”   “我,我……那个,可能是我忘了,昨天我出去逛逛,回来的有些晚。太子殿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锦尘笑了一声:“梓阳今天说话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他看着我,继续道:“没什么事我便不能找你吗?”   他毫不客气的说话,让姨母和谢水彤一时呆愣在,久久没反应过来。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31章   姨母见气氛有些冷,笑道:“太子今天这是怎么了?梓阳难得来这里一趟,别吓到他。”说着又转向我,“梓阳,来与姨母说说你在屏南岭的事,他们都跟我说小凤将军如何厉害,连皇上都提过好多次。”   我笑了笑:“姨母,他们都把我吹的跟神仙似的,哪有这么夸张,听他们胡说八道。”   姨母点了点我的鼻子,说道:“你呀,难道皇上说的也是胡说八道?”   我笑着揉了揉鼻子,心虚的不敢再向锦尘看去。我看了看姨母,说道:“那,姨母与太子跟太子妃聊着,梓阳先告退了,十皇子早先让我与他一道出宫,估计现在等着呢。”   “好,你去吧。”姨母点了点头。   我欠了欠身,站起身走了出去。刚出寝宫,听见身后好像有一阵惊呼声,我也不去管,只顾往前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我不理会,走出一段路,我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他:“太子殿下到底有何事要说?”   锦尘只看着我,不说话,沉默了良久,迈步向我走来,越走越快,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猛的抓住我的手腕,冷着脸一直往前走。   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得陌生,人越来越少。皇宫很大,即便来过这么多次,我还是有很多地方没去过。锦尘猛地停了下来,我没来得及,撞到他的身上。   我愣愣的向后退了两步,锦尘明明冷着脸,可是目光中的神色却让我的心不由自主的疼的抖了起来。我小声道:“锦,锦尘……”   似乎是因为我改了称呼的原因,他脸上冰冷的神色稍稍软了下来。他闭上眼睛,说道:“锌阳,再叫一次我的名字?”   声音显得那么疲惫不堪,有些沙哑,又似有些哽塞艰难。   胸胸口涩涩的,一时有些透不过起来   “锦尘……”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的响起。   锦尘慢慢的睁开眼睛,唇上染上了些笑意。他慢慢抬起手,抚上我的脸颊,他的目光一寸寸的侵蚀着我,让我几乎透不过气来。耳边响起他的声音:“真好,这次不是幻觉,睁开眼竟然还能看见你。”   我刚想抬头,就感觉自己已经被他紧紧的拥入怀中。我刚想推开他,却发现他竟然有些发抖。有些不忍心,我只得静静的站着,任由他抱着。良久,才听见他似乎是想了很久才开口的话:“你介意的到底是什么?谢水彤还是这个江山?若是你介意,我……全都不要了……”   我一怔,慢慢的推开他,盯着他的眼睛,想要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他的目光中却只有坚定。一定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以前最想听到这句话,只是真正听到却觉得匪夷所思。这不是骄傲如锦尘会说出来的话。   “锦尘,你在胡说什么?你是太子!”   “如果我不是太子,不用娶别的女子为妻,你是不是就没有其他的借口挡我了?”锦尘眼中竟然出现一丝笑意,他缓缓闭上眼睛,“那么我舍弃了这个位置又何妨。”   我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为什么,明明这么坚定,这么处心积虑的想要得到的江山,怎么一夕间就变了想法。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深深的看着我:“这个江山,若是不能与你共享,要了又有何意义。”   如炸弹一般的话接二连三的袭来,我直觉的耳朵里嗡嗡作响。脑海里一片空白,那种被遗忘了很久的痛就泛上心头,我看着他:“为什么,突然间……”   锦尘看着我:“让我看着你对别人笑太困难。”顿了顿,他又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昨日的那个‘妩儿’是你,再怎么变,眼神没那么容易变。”   又是眼神吗?君安也是从眼神轻易的认出了我,这双眼睛明明没什么特色,他和君安怎么就可以这么肯定的说是我?   感觉到他冰冷的手指箍住我的下颚,我顺着他的力道慢慢抬起头,与他对视。那双向来闪着自信倨傲的光芒的眼睛第一次有迟疑退缩的神色,他的唇开开合合好多次,才发出声音:“那,你的答案呢?”   喉咙有些涩,涩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我的答案是什么?我自己都已经乱了,脑子里还在剧烈的挣扎着,却听见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响起:“锦尘,太晚了,我爱上君安了。”说完这句话,我想找到了缺口一般,喃喃的念叨,“我……爱上他了……”   锦尘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下颚上的手指慢慢加重了力道,他的瞳孔剧烈的收缩着,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我闭上眼睛,不敢去看他,“锦尘,对不起。”   “够了!”他猛地放开我,恨恨的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他咬牙说道:“凤梓阳,最好他有那个能力与我对抗,如若不然,即便是勉强,我也会把你留在身边!”他转过身去,“你退下吧!”   我看着他,向后退了几步,转过身疯狂的跑了起来。一路上不知道撞翻了多少人,只知道拼命的跑着。第一次觉得,宫里太大也会让给人感觉到讨厌,总是看不到尽头一样,大的让人绝望。   “公子,你出来了?”等在宫门口的海之见我出来,连忙上前两步迎了过来。我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缰绳,跳上马,对他说道:“你跟二公子的马车回去。”   说完不顾海之在后面叫我,趋马前行。驾小宝在大街上狂奔,惹得街上一阵动乱,一时间人仰马翻。一路狂奔至城门口,守城的士兵见我闯了过来,想要拦我。我抽出马鞭挥了过去,那守城门的士兵惊慌之下连忙后退两步躲开。趁着这个机会,我已经出了城门。   城郊外面,人烟稀少。我跳下马,牵着小宝慢慢的走着,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只是单纯的想要发泄一番。刚才那番折腾,已经让闷在胸口那种不顺畅的感觉褪去了一些。   对锦尘,我可能已经永远无法做到真正的狠心,总是会想起那晚站在墙外等我的他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的样子。   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天色已然不早,我叹了口气,慢慢转过身,脚步却立刻停住。   “君安?”他什么时候来的?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君安笑道:“海之说你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有些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问道。   君安的目光流转,始终带着笑意:“只是听说有人骑马打了守城门的士兵出了城,我便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   “原来是这样啊……”我笑了笑,那士兵还真是无辜,无缘无故的挨了我一鞭子。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你来了多久?”   “没多久。”   我走过去,握了握他的手,透入骨髓的冷。我竖起眉毛:“没多久会这么冷?你当我是傻子啊!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晚上不准出来,出来也要加衣服,是不是要我把这些话刻在你脸上才记得啊啊啊啊啊————”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对着君安的耳朵吼出来的。   君安笑着听着训,等我发完火,他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还是这种张牙舞爪的样子比较适合你。”   我一时噎住,瞪着他瞪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回去了!”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三十二章   回到府里,原本想直接回自己院子,路过四哥的院子的时候突然想起好像很久没见到四哥了。脚步一转,进了他的院子。   黑暗中,我看见一条黑影一闪而过。电光火石之间,那道影子已经飞掠至墙头上,一恍过神来,我飞身扑了上去,抱住还挂在墙上的脚,抬头看着坐在墙头上的黑衣人,我笑道:“四哥,这么晚了,您要去哪?还穿的如此卓尔不凡。”   “小混蛋你给我放手,你四哥我有正事要做?”四哥摘下黑色的面罩,不耐烦的甩了甩腿。   我一只手抓着他的腿不放,另一只手勾到墙头上,一用力翻腾上去,与他面对面坐在墙头上。   “四公子这次又准备失踪多久?”我扬了扬下巴,傲气十足的问道。   “都跟你说你四哥我是去做正事的。”四哥很不屑的看了我一眼,故作神秘的看了看四周,对我勾了勾手指,“把你的猪耳朵附过来。”   我怒目瞪过去,但是在极强的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还是依言附耳过去。四哥在我耳边小声道:“我要夜探萧烬的住处。”   “你说什么?!”我扬声。话音刚落,脑袋上就挨了狠狠地一巴掌:“你给我小声点, 别把府里的人给招来?”   “去萧烬的住所做什么?”我一边问,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可怜的脑袋噢,是个人的都能来忽悠一巴掌。   “我要找的东西听说在他手里,”四哥说着又把面罩给扯了上去,“江湖恩怨,你这个朝廷的走狗就莫要管……哎呦喂……”四哥还没说完就被我一脚踢了下去,原本一个玉树临风的江湖大盗的形象立刻毁于一旦。   “你才走狗呢,你们全家都……啊呸!”跟这种人做一家人连骂人都不方便我发挥,我跟着跳了下去,拉着四哥道:“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么?”   “废话,我作为有良知的朝廷官员,自然是要防范你这种飞贼伤害我南夏百姓……虽然萧烬不是南夏百姓,但是人家现在在南夏境内,我自然要护他周全!”   于是我用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让四哥带上了我。虽然不会像他那样飞来飞去,但是翻墙的速度向来是没人敢跟我叫板的。于是意外通顺的跑进了萧烬的临时住所。   “怎么临时住所也弄的这么大,到底是一国之主,架子真大。”进了院子后我发现没什么人看守,顿感放松,大摇大摆的在院子里走了起来。   “回来!”四哥一把把我拉回到假山后面。   “什么人!”假山外突然响起一个人的呵斥声。四哥瞪了我一眼,“就知道带着你麻烦。”说着一转身走了出去。银光在夜色中一晃,剑已经指向刚才那人的喉咙。   “不想死的别出声。”四哥冷声道。   那侍卫垂下眼看了看剑,有些退缩道:“你是什么人?”   四哥冷冷一笑,“这个与你无关,你只告诉我,你们大王的居室在何处。”看那人犹豫着不言,四哥稍稍用力,剑尖稍稍戳进那人的喉咙。我看着不由得于心不忍,我说大爷,这可是我们南夏的士兵啊。那萧烬带来的人并不多,我估计都在主要护在他的身边,这些吃力不讨好的都是我们南夏的士兵。   “我说,我说,在西苑里,从这里走,沿着回廊走,再左转便是了。”那士兵说完,看了看四哥,说道:“大侠,别,别杀我,我可什么都说了。”   四哥再次冷冷一哼,说道:“告诉我,壹添上壹为几?”   那人愣了愣,老实道:“贰。”   顿时银光一闪,那人闷哼了一声,倒了下去。四哥眯着眼睛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我走了出来,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四哥挑眉道:“四哥潇洒不潇洒?”   我气愤的一脚踢了过去:“潇洒你爷爷的潇洒!没事让人算什么算术,算算术也就算了,你没事杀什么人!”   “放心吧,”四哥收起剑,“我是用剑柄打的他,只不过是晕过去了,谁一个觉也没事了。”他四处看了看,说道,“你就在这边溜达,西苑那边不要去,我去去就回。”说着一闪,人已经消失在夜幕中。   技不如人,我只得对着空气干瞪眼。我蹲在地上拍了拍那人的脸,没动静,又使劲拍了拍,还是没动静。睡的可真香。我把他拖到假山后,又用些树枝遮掩好,这才偷偷摸摸的跑出去。   脸上被四哥刚才强行的蒙上一块黑布遮羞,难得可以当当江洋大盗,不好好溜达溜达怎么对得起我自己。虽然不甘心就这么乖乖的听四哥的话,但是有萧烬那个“阴影”在,想想就觉得心里发毛,还是去别处耍吧。   我胡乱的走进一个院子里,难得来一次,不带点东西走是对不起自己。我胡乱进了间屋子,看到好看的,方便携带就连忙收进怀里。到底这里也算个大使馆,值钱的东西还真不少。   从房间里出来,院子外面也没有什么动静,四哥还是没有回来找我,我只得四处逛逛消磨时间。南夏士兵巡逻的套路我是摸的一清二楚,要避开他们很容易,更何况,萧烬住在西苑,这边的守卫可谓松的很。   路过一间厢房,突然听见里面传来迷迷糊糊的声音,似乎是个女人发出的。我屏息走了过去,轻轻把窗打开一点,顿时,女人几近崩溃般的呻吟声从房间泄了出来。   我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脸不由自主的红了。里面是一副活色生香的春宫图,床上两条赤裸的声音纠缠在一起,疯狂的动作着。偷看人XXOO是个很不好的习惯,我低了低头,准备开溜,却看到那男人的脸庞的时候猛地止住脚步。   昏暗的月光透过窗子照了进去,月光下那样邪魅的脸庞看上去更加诡异,即便是在做那档子事,他的眼睛还是冷冷的,清明的,不看见任何欲望的情绪。   西临王——萧烬。   我连忙稳住自己的气息,小心的合上窗子,蹑手蹑脚的往回走。他不是在西苑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娘啊,要是被他逮住可没什么好事。   刚走了两步,突然听见院子外面有人高叫着“抓刺客”。我更郁闷了,我说四爷你怎么就不给人省点心,老子正准备逃呢,你就给我找事端。   我连忙躲到一颗看起来粗一点的树后。几乎就是我躲到树后的同时,那间屋子的门被人从里面踢开,萧烬已经整好装站在门口。我不由得开始佩服他穿衣服的速度来。   萧烬三步并着两步走了出来,往院子外走去。刚走出两步,他猛的停了下来,向我的方向看来,厉声道:“什么人,出来。”   真是悲催,慌忙之下竟然犯了电视剧中常出现的错误——踩到树枝!我转头就跑。刚跑两三步,就被萧烬从身后抓住衣领。我自腰间抽出短刀,猛地一转身划了过去,萧烬的脸机警的一偏,短刀划破空气,在萧烬的脸颊上留下一道小小的血痕。趁着这个时候,我连忙睁开他的控制。连退数步。   萧烬抬手摸了摸伤口,唇间带着一丝讥讽的笑看着我:“好身手!”他的眉头微调,“你是何人?”   我顶着他,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下一刻他就飞到我面前结果了我。见我不语,萧烬又道:“何人派你来的?”   我又不说话,若是开口,叫他认出声音来可就不可妙了。   “既然你不说话,那么以后也不用说了。”萧烬眯起眼睛,飞快掠至我面前。凌厉的招式找找都是对着我的死穴而来。我一边全力应对,一边暗暗叫苦,早知道不凑这个热闹了。   一分心,脸上与他刚才伤的地上相同的位置出现了一道血口。又是这样……敢情这家伙是传说中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姑苏慕容家的传人。   脸上火辣辣的疼。TNND,每次见到他都没什么好事。我连忙退了几步,跳出他的攻击范围。伤口的位置正好的下眼眶上,疼的我忍不住闭了闭左眼。   萧烬带着邪笑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就如同猫在玩弄逃不出他的手掌的耗子一样。   “告诉我,你是谁。说不定我一高兴让你死的好看些也不一定。”   敢把老子当耗子玩!   我突然对他扯开笑脸,虽然明知道我蒙着脸他看不见。趁他不防,我迅速的扑了上去,萧烬的躲避慢了一步,脸上又多出一道伤痕。   萧烬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我。我又是一笑,压低嗓子说道:“萧王爷,是不是觉得自己的速度变慢了?”   闻言,萧烬眯起眼睛,摸了摸先前自己眼角下的伤口:“你下毒。”十分肯定的语气。   我笑了笑,说道:“人道兵不厌诈,萧王爷,您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以前吃过他的亏之后我就在刀上涂了些会暂时压制人内力的毒,这种毒对这种高手最管用。   萧烬的嘴角绽出一丝微笑,继而弧度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开始放声大笑。这时,一队侍卫从院子外面冲了进来,萧烬停下笑,一挥手,原本要围上来的侍卫立刻停下,把我和萧烬围在中间。   萧烬笑道:“既然如此,现在你要怎么逃走呢?”   他丝毫就没有把自己身上的毒当一回事,亦或者,根本没把自己的命当成一回事。这人是疯子!我最后下结论道。   他走到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时,突然从黑暗中冒出几个黑色身影,把萧烬团团围住,周围的侍卫一看形势不对,立刻攻了上来,打斗声顿起。一片混乱中,其中一个黑衣人一把拉起我,逃开混战圈。   耳边传来呼啸的声音,他人轻易的躲过迎面上来的侍卫,一路飞掠过去。   “等等!”我连忙叫道,四哥还在里面呢。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看他的样子应该没有恶意。   “凤公子放心,等吧您送到安全的地方,属下会回去助凤四一臂之力。”   竟然知道我和四哥的身份!我不由诧异的看着他,“你是谁?”对我自称“属下”,我要是有这么厉害的“属下”我一准乐疯了。   “逆贼,休想逃!”一个娇柔中带着严厉的女人的声音横空传来。   我抬头看去,是萧烬的妹妹——萧琉云。   萧琉云的功夫显然比萧烬差了远了,事实上,只要不是萧烬那种心理有些畸形的变态,其他人都好说。那黑衣人手段果然非同一般,三两下就摆平了萧琉云。   这时,眼角的余光看见迅速逼近的某人。一看身形就知道是四哥。黑衣人见了四哥,对他点了点头,四哥也对他点了点头。那黑衣人见状,转身折了回去。   “走。”四哥拉起我,迅速的翻了去处。   逃出别院,我依旧有些莫名其妙:“四哥,刚才那个黑衣人是什么人?”   四哥瞥了我一眼:“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哪知道?”   我听了,不由怒道:“你不知道人家是谁跟人家点个P头啊!”   四哥也怒了:“人家跟我点头我总不至于不理人家吧?”   我气结,转而又问道:“他们不会有事吧?”   “那人身手不错,不用担心。”四哥余怒未消的瞪了我一眼。   我想到了最初的目的,问道:“四哥,你要的东西找着了没有?”四哥闻言更怒了,“没找到!江湖上那些流言果然不可尽信,害我白跑一趟。”平息了一下怒气,四哥缓和道,“不过烧了西苑我倒是挺解气的,萧烬那乌龟,我看着不顺眼。”   我愣了愣,迟疑道:“你别告诉我,那些侍卫被你那把火给惊动的。”见四哥点头,我顿时觉得头晕目眩,本来没什么事的,结果因为他的那把火把握给暴露了不说,最关键的是,这家伙烧的是我们自己的地盘!!!!   果然,因为无聊而闹出来的一场闹剧第二日被传的风风火火。毕竟大使馆着火也不是小事。   “为这事父王可生了不小的气,下令让黄文瀚彻查。”九王爷说道。   “是吗?”我干笑两声,连忙拿起茶杯啜了两口以作掩饰。   “可不是吗。”十王爷笑道,话题一转,又突然说道,“凤小五,前天晚上在 枫别院接待那萧烬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人?十二带来了个奇女子,啧啧,那容貌……你没去可亏大了。”   “咳咳咳咳咳……”我一口水呛住,瞥了十王爷一眼,“我看你那副色欲熏心的尊容就饱了,还看什么奇女子……”   “你可别不信我,君安也看到了,你问问君安,”十王爷怕我不信,转向对君安道,“君安你说是不是?”   君安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摩挲着白玉瓷杯,目光缓缓的道我身上,似笑非笑:“的确是奇女子,”目光一向手中的杯子,“那样的女子,换成是我特忍不住会动心。”   我愣住,看着君安波澜不惊的样子,我甚至都以为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凤小五,你脸红个什么劲啊?”耳边传来九王爷的声音。   这个话题到这里也就算过去了,又闲聊了一阵子,突然分享亭子外面的河畔旁,一个五岁左右的奶娃娃,手里拿着一只木头剑,对着大树一阵狂砍,外加拳打脚踢。   我一见着,乐了,那不是老皇上的老来子,十三王爷吗。   我不由得站起身来,走了过去,半蹲下来问道:“十三殿下,这是做什么呢?”   十三王爷那双鹿儿一般纯澈的眼睛眨了眨,用孩子特有的软糯糯的所以说道:“本王在练剑啊,凤将军你看本网的宝剑,这是俞维给本王的,他说这个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宝剑,连凤将军你都没有。”   “是吗?”我故作惊讶,“那给我看看好不好?我还从来没见过如此……栩栩如生的宝剑。”   十三王爷犹豫了一下,这才万分不舍的把宝剑递给我。我拿到手,俞维雕刻的功夫倒是不错。我那剑佯装好好端详一番,说道:“果然好剑!”   说着一个转身,自上而下劈了下去。原本只是想逗十三王爷玩玩,没想到那木剑竟然在我眼前断成两截,再看罪魁祸首,萧烬笑XX的收起自己的剑,说道:“凤将军的剑不错,小王为了自卫不自觉的用剑去挡,凤将军不会怪罪吧?”   阴影真身?我握着半支剑的手抖了抖,扔掉手里半截木头剑,往后退了两步,撞见了一个暖暖的让人安心的怀抱里。转过头,便看见君安一脸平和的看着我,我连忙不落痕迹的往君安身后站了站。妈呀,这萧烬简直成了我的噩梦了,一看见他就不自觉的会胆寒。   萧烬淡笑着看看君安,说道:“柴大人,好久不见了啊。”   君安轻笑:“的确,”他低头看了看我,说道,“梓阳行事鲁莽了些,冒犯了萧王,万望见谅。”   “哈哈哈哈,凤将军的性格,我倒是见识过。”萧烬眼中带着笑意看着我。   君安轻笑,再次开口:“太子殿下今日气色不错。”   我一愣,这才注意到站在萧烬身边的锦尘,偷眼看过去,只见锦尘冷冷的扫了我一眼,这才哼了一声,算是应了君安的招呼。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突然间,一声哭声破空传来。   “哇……你赔我的宝剑!”   我连忙蹲到十三王爷面前,半哄半骗道:“殿下,别哭了,我明天给你带个新的来好不好?”   “我不要,我就要原来那个!”因为太过伤心,连那个装模作样的“本王”都不说了。   “我带你来个更好的,比原来那个好的多,好不好?”   他边哭边看着我,说道:“俞维说这个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宝剑。”   “百年难得一见算什么?我给你带个千年难得一见的好不好?”   十三王爷停下哭泣,疑惑道:“千年比百年多?”   我见有门,连连点头:“是啊,要多很多很多!”   十三王爷不哭了,只是傻傻的看着我。我用袖子给他擦了擦眼泪鼻涕,说道:“乖,回去找你奶娘,我明天带给你好不好?”十三王爷点了点头,跌跌撞撞的跑了。   一抬头,发现君安在与萧烬和锦尘闲聊,但眼神却带着笑意的看着我。我一眼横过去,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哄孩子。君安眼中的笑意更甚。不过我到底去哪给十三王爷找出个“千年难得一见”的宝剑呢?头疼……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三十三章   午后的空气XX让人忍不住浮上一丝慵懒的感觉,树梢上正是鸟儿叫的欢的时候,叽叽喳喳不绝于耳,在寂静的午后,这种声音反而更显现出一种清幽恬静的味道来。   我不知道君安怎么这么喜静,像我这种俗人,只有在偶尔脑子抽筋,想要伤春怀秋,想要无病呻吟一番的时候才会喜欢这么安静的环境。   随着“吱”的一声,门被我轻轻推开。书案异常的整洁,每本书放置的边边角角都是绝对的对齐,丝毫不差,砚台和毛笔的位置也是十几年如一。像这样的人不是有洁癖就是原则性太强,不过我倒也没看出君安有洁癖或者是强烈的原则性。   案上摊着一本打开的书,人却不在。我转身走进内室。果然,君安正闭着眼睛,躺在软塌上休息。我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先拿起小几上的铜镜照了照,近来被四哥自恋的性子传染上了,逮着镜子就要好好照上一番。眼角下一道几可不见的小小痕迹,昨天为了掩埋证据,我可是涂了好几层粉才敢去宫里,不然以萧烬那种缜密的心思,不怀疑到我头上才怪。   放下镜子,我走到软榻前,轻轻的蹲了下来,趴在蹋边上,仔细的端详他。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哇,美人初醒图!我顿时两眼放光。   他睁开眼睛,愿被遮掩住的华光毫无保留的泄了出来,他的目光缓缓抬起,眸子中似乎是一片晴明,但有分明带了些慵懒,见到我,他的唇角勾起熟悉的弧度。与我深情对望良久,他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轻顺着我眉眼的形状抚摸,最后捧住我的脸。我看着他越来越近的练,心里顿时像擂鼓一般。   我家君安竟然变的有情趣了,前两次都是我主动亲他,他终于知道要主动出击了。在我正准备闭上眼睛的时候,君安突然停止往前,看着我开口道:“脸上有个红苞,秋天也有蚊子?”声音中带着刚睡醒特有的慵懒和沙哑。   他放开我,坐了起来,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服,看着他狭长的眼睛中露出的促狭的神色,我突然气得想要杀人!混蛋,枉费我酝酿了好半天的感情。   我气的磨牙,一口咬住他的前襟,奋力撕扯。   君安一手揽住我的腰,另一只手试着把他的衣服从我嘴里救出来。我瞪了他一眼,牙齿咬的更紧。他无奈的一笑,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我亲到我,不甘心了?”   我脸一红,松口,一把推开他,站了起来,瞪着他道:“谁不甘心了!五爷我想什么时候非礼你就什么时候非礼你,我为什么要不甘心?”   “是吗?”君安的目光亮亮的带着笑意,“我还以为你不敢。”   竟敢激我!我目光顿时凌厉起来。跨步上前把他推到在软塌上,自己跟着趴到他的身上,与他对视。他微微挑了挑眉毛,斜睨着我。小样,还敢挑衅我!我“啊呜”一口咬住他性感的喉结,好不温柔的用牙齿啃噬。   一只大手温柔缓缓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温柔,一下一下抚摸着我的头,如同是在安慰发脾气的小动物一般。我原本撕咬的动作一下子就缓了下来,最后变成小心的吻。   感觉到头顶上的气息有些紊乱,我抬起头,看着他。漂亮的如同黑玉一般通澈透明的眸子,浮上了一层情欲。他翻了个身,上下颠了个倒。他的手撑在我脸的旁边,仔细的端详着我,最后慢慢俯下身来。   距离越来越近,彼此的呼吸在短小的空间萦绕。微凉的唇轻轻压了上来,我不由自主的伸手环住他的脖子,闭上眼睛。他的吻越来越深,像是在用尽全部力量似地,霸道却又充满小心翼翼呵护的温柔。   我沉溺在君安独特的清新温暖的气息中不能自拔,不知过了多久,君安才缓缓放开我。他的眼睛中倒影着我,这样的感觉,像是这个世界只有他和我一般。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双手捧住他的脸,说道:“君安,放心吧,五爷我会对你负责的。”   “是吗?”君安手盖在我的手背上,偏过脸来,轻轻吻了一下我的掌心,很烫的温度。   “那你可要负责到底。”   手里拿着一把上了颜色的,每一个零部件都很精致的木头宝剑。为了这把“千年难得一遇”的宝剑,我可算是答应十二好一通割地赔款的条件,十二在勉勉强强答应下来帮我做。   谁让我在接见西临王那晚上半途溜号了呢,这小子生了不小的气。加上十王爷现在三天两头往他的府邸跑,说是要见“妩儿姑娘”,可把他给闹腾的不轻。   这种花花绿绿的“宝剑”果然比单调的木头色的“宝剑”更能吸引小孩子。十三王爷一拿到手,两只大眼睛闪闪发光,立刻抱着我的脖子,大大的亲了一口,在我脸上留下一片湿漉漉的口水。还是小王爷比较可爱啊……   在回去的路上,突然有两个太监拦住了我的去路,说道:“凤将军,我们主子请您过去叙叙。”   那两人的面孔十分陌生,我不由奇道:“你们两个是刚来的公公吗?”   “回凤将军的话,我们两人已经来了一年半之久。”其中一人说道。   原来是在我在外打仗的时间里进来的,我就说我记忆力这么好,不认识起码也该眼熟。   “那你们主子是谁?”   那太监到挺老实的说道:“我们主子是太子妃殿下。”   谢水彤?他找我做什么?   不过既然是太子妃要我去,我也就只得去了,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君要臣死臣不想死,但臣不得不死。   “那……太子在寝宫吗?”迟疑了片刻,我开口问道。现在让我见锦尘实在是件尴尬的事,不见最好。听见那两太监否认,我稍稍松了口气,说道:“前面带路吧。”   一路跟着他们进了竟陵居,其中一个胖太监失意让我坐下:“凤将军稍等片刻,太子妃殿下马上就到。”   “好。”我点头。   那胖太监端了杯茶水上来, 放到我手边,说道:“凤将军请用。”   我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的茶饮了一口,信阳的毛尖清香味伴随着淡淡的苦涩,在舌尖萦绕,让人回味无穷。过了一会,随着一声“太子妃到”的声音中,我连忙放下茶杯,跪了下来:“臣叩见太子妃殿下。”   我的低垂的视线只能见到谢水彤的穿着绣花鞋的脚,我心里暗笑,幸好我不用做女人,说实话,这个时代他们自认为好看时髦的绣花鞋还真是土。   谢水彤所到之处,环佩叮当。她莲步轻移的走到上位,坐下,盈盈开口道:“凤将军请起吧。”   “谢太子妃殿下。”我说着,便站了起来,可能是站的过快过猛,眼前一阵发黑。原本以为过一会儿就好,谁料那种晕眩越来越强烈,模糊的视线里,看到的是谢水彤慌忙失措的样子,她的嘴一开一合,看嘴型,她说的一个是“凤将军,你怎么了?”可是耳朵一一阵嗡鸣,我听不清任何声音,最后视线如同电闸被拉下一般,徒然一片漆黑,连带着意识也消失。   耳边传来水流的声音,我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半吊在空中,随着意识越来越清明,手腕上的疼痛感也越来越清晰的传来过来。意识到自己落入陷阱,我连忙大量自己所处之地。这是一间破旧不堪的小屋里。不再宫里吗?宫里不会有这么破旧的地方吧?   眼前一片漆黑,窗子被人用木板封的死死的,只从狭小的缝隙中漏进来小小光亮让我知道这是白天。外面没有任何声响,但是听着杂乱的气息,应该是有五个以上不懂武功的人守着。   双手被捆的死死地,手腕上被磨出了血。我咬着牙用力挣了挣,粗糙的绳子丝毫不动。混蛋!进宫前身上所以的利器都被收了,现在身上没有一点可以用来弄断绳子的东西。不过就算是有,我可能也拿不到。   不知道自己被吊在这里有多久,只知道手早已僵硬麻木。估计再吊就一点,我这双手就算废了。一种不甘心的情绪浮了上来,明明竟陵居人多眼杂,谢水彤怎么可能在这么多人看着的情况下把我移到这种地方来,而且我进了竟陵居是大家都看到的,这样突然失踪,她就不怕被人起疑。   想让我死,我偏偏就不死。强烈的求生欲望让我用全力去活动这自己僵硬的手指,去解开绳扣。这是一个十分复杂的结,我解了好半天那绳子竟没一点点的松动,倒是我自己,因为手腕上灼热的疼痛感和太过用力,背后流下一层冷汗。   混蛋,王八蛋!怎么就不知道注意一点呢,人家给什么吃什么。我不停的骂自己,简单的想一下就已经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就处在那杯茶里,是下了毒吧?导致我现在还感觉浑身乏力。   又解了好半天,总算有点起色,我一高兴,手反而动的更加灵活。不一会儿,绳子被我解了开来。我拉着绳子,慢慢滑了下来,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出一点动静。   落到地上,我放开手,吊了太久的手终于得以自由,但是用于血液回流,那种疼痛感让我几乎想叫出来。我连忙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放出一点响动。   歇息了好久,手才感觉好了一点。黑暗中,我用手在地上摸索着,突然摸到一只小石子。连忙握在手中。从泄露的小缝隙,我判断出门的位置,和与门相对的窗子的位置。我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后躲了起来,拿起手中的小石子,运足力气,使劲的投向对面的窗子上。   “啪”的一声,这种程度的响动换到其他地方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在这种极静的环境中,却显得十分刺耳。   果然,外面的守卫听到响动后立刻冲了进来。眼睛猛然接触到光亮显得格外的疼。不给自己缓和的机会,我眯着眼睛迅速的抢过最后一个冲进来的人手中的刀,在他发出声音前,一刀结果了他。   我转身向外冲去,疲软的身体让我跑的踉踉跄跄,还没来得及完全适应外面的光亮,一张网就自天而降。   结果,我又被吊了回去。MD,还真是看得起老子,竟然布下这么个天罗地网等着我。   尸体很快被清理了出去,门再度被关上。悲催的,早知道我就不费那么大的力气解绳子冲出去了。正懊恼间,门又被打开,随着泄露进来的光亮,一个穿着长袍,带着黑纱斗笠的人走了进来。   看身形,应该是个女人。   “果然不该小瞧你啊,凤将军。”那人说着拿下斗笠,一样姣好的容颜漏了出来,这张脸我再熟悉不过。   “谢水彤。”虽然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义愤填膺,但是气若游丝的样子完全泄露了自己底气不足。   谢水彤对我笑了笑,说道:“茶里的剂量原本足够你晕个两三天,没想到这才一天不到就醒了,还这么能闹腾,看来我得感激萧烬告诉我,对你得留一手。”   我翻了翻眼睛,要是两单天没醒,我的三急问题怎么解决?等等,他说萧烬?我诧异的看着他:“你勾结西临国?”   她笑道:“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他要你,我要你消失。”目光阴冷的一闪。   我顿了顿,慢慢消化了南夏太子妃与西临王勾结这条消息,然后才再度开口:“我说,太子妃殿下,你没事把臣弄到这个地方来做什么?你就不怕被人知道太子妃您私下囚禁朝廷官员?”   谢水彤对我笑了笑,明明是天使一般的容颜,不知为何,我却觉得她的笑像毒蛇在吐着猩红的信子一般。她走到我面前,说道:“凤大人,你以为,我会笨到让你有回去的机会让别人知道我囚禁朝廷官员?”   这是要杀人灭口吗?我可不想死,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连忙笑嘻嘻的说道:“太子妃殿下,我们之间也没多大的仇吧?没到要杀人灭口的地步吧?你放心,你放了我,我保证谁也不说,没人怪罪你囚禁朝廷官员好不好?”   她冷冷的看着我,“没到杀人灭口的地步?”她冷笑了一声,“凤梓阳,不杀了你我连太子妃的位置都不一定能保住,你说到没到需要杀人灭口的地步?”   “你在说什么啊,我一个男人,怎么会影响到你位置?”   谢水彤闻言,顿时变得更加愤怒起来,她快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捏住我的脸:“就因为你是男人,明明是个男人却生的这般蛊惑人心的脸,你要搞什么分桃短袖为什么不去找其他人,你凤家权势如日中天,就算你养了一堆男宠也没人敢责备你,好端端的,为何要去勾引太子!他是一国之储君,你知不知道子嗣对他有多重要!”   被迫于她对视,她被气红的双目自然不可忽视,细看之下,她的眼中竟然微微湿润。   “你在说什么啊?他有没有子嗣与我有何关系?你给他生不就完了。”我有些厌烦的说道,明明他们成婚后我便于锦尘毫无联系,她竟然还跑来兴师问罪。突然间,锦尘以前说过的话在我脑中一闪而过,他说他绝对不会碰谢水彤。   不可能是真的吧?但是想象他们成婚一载有余,谢水彤的肚子毫无动静。见我诧异的看着她,谢水彤目光中恨意更加明显,我心里一寒,不会真的被我猜中了吧?   她说道:“只要你死了,太子迟早有一天会忘了你。”   “别呀,死了说不定他就记一辈子了,不死还有忘记的可能。”   “你!”   好吧,我承认我自己的确嘴贱,明明生死都捏在人家手里,可是看她那个样子还是忍不住想刺激她一下。   谢水彤恨恨的看着我一眼,说道:“你得意吧,你凤家的气数也快尽了!你我自然不会杀,我答应了要把你送给萧烬,”她突然冷笑,“萧烬什么样的性子你知道吧?你说,他对于你这个让他吃过败绩的人会如何处理?”   “至于你们凤家,你放心吧,你爹,你的兄长,你家的几百口人,我会一个一个送他们下阴曹地府。”阴毒的眼睛里净是仇恨,说完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谢水彤走了后,进来了两个守卫,我一看他们手上的器具,吓懵了。不是要给我来个十大酷刑把?   其中一个长着络腮胡的走到我面前,二话不说就是一鞭子。靠,你要打人也要有点开场白吧?哪有人一句话不说就开打的?身上火辣辣的疼,疼的我到抽气。   “大哥,你悠着点大,不然以后收尸都麻烦,嘶嘶,哇,疼死了,你能不能轻点!”   对我叽哩哇啦的声音置若罔闻,他埋头苦抽。原本我还想表现的英雄一点,但是,事实证明,英雄果然不是谁都能当的,在身上的鞭痕越来越多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MD,谢水彤,我咒你不得好死,老子就算做鬼也不放过你!   那“络腮胡”子终于停了下来,我已经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微微抬头,看见他正端着一桶水向我走来。   “哗”的一声,水自头顶灌了下去,冰冷的,隔了一会,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抽疼起来,意识模糊中我知道自己被浇了盐水。   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还是一片漆黑,我呆在这里多久了?一天?还是一年?模糊中,看见一个人影走向我,人声像是从另一个是时空飘来一样朦胧不轻。   “还要接着打下去吗?”一个人说道。   “放心吧,上面说只要留下一口气,是个活人就行。”另一个人道。   “爷爷我打累了,要不让跟外面的兄弟换换班?”   “也好。”   两人的脚步声渐远,我好像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那两人被人从门外大力的踢了进来,跟着他们一起飞进来,的还有外面的四人,看来来人用力不小,那几人躺在地上疼的直打滚。   “梓阳?醒醒,梓阳?”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   我抬起头,是君安。我撇了撇嘴,万分委屈的说道:“君安,你怎么才来啊……”。我原本就不是什么视死如归的人,之所以没那么怕,是因为觉得君安一定会来。   “对不起,是我不好。”君安自责着,意识到我还被吊着,连忙伸手一剑砍断了绳子。又小心的解开结,剧痛顿时从手腕延伸到四肢百骸。   “呜,君安,我好痛!”我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君安身上抹。   君安手忙脚乱的把一见貂裘小心的披到我身上,又拿起我的手,小心的在我手腕上轻轻按摩着,低沉柔缓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起:“没事了,乖,已经没事了。”他的杂乱的气息泄露着他的慌乱。我抬头看他,但因为眼睛里泛泪,视线模糊不清。   一只手轻柔的替我擦去眼泪,我终于可以看清君安紧拧着眉的脸庞,以及眼睛里慢慢的心疼和……愧疚。   君安俯下头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与情欲无关的,充满疼惜的吻。   “乖,我带你回去。”君安的声音异常的低柔,像是怕自己声音大一点就会吓到我一样。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三十四章   君安抱着我走了出去,原本守在门口的高凡立马跟了出来。君安的步伐很稳,稳的让我感觉不到一点晃动。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了下来,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我探出头看了看他,即便是这一点点的动作,也让我疼的骨头快要散架一般。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屏着呼吸,缓了好一会才敢吐气。   “别乱动。”君安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抬头看了看,君安并没有看我,目光不知落在什么地方,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眼中燃烧着炽热的愤怒,想要把一切都摧毁的愤怒。   “君,君安……”看得我不觉有些胆寒,小心翼翼的叫了他一声。   “嗯?怎么了?”低下头来看我,一如既往的平和,波澜不惊,仿佛我刚才看到的是假象一般。   “怎么不走了?”我问道。   君安对我笑了笑,但是那种肌肉强硬的向上拉伸的感觉,让我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笑有多么勉强,像是要用很大力气一般。   “梓阳,闭上眼睛睡一会,乖。”他轻声对我说道。   看着他眼中坚定的不可拒绝的神色,我听话的闭上眼睛。由于太累,我一闭上眼睛,浓浓的倦意席卷而来,我竟真的就这么睡着了。   ——   柴君安看着怀里蜷缩成一团的凤梓阳,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上万只啃噬一般,深入骨髓的疼痛。想把她抱的更紧一些,却又怕弄疼她。她向来是最怕痛的,一点点小伤都能叫唤好多天,现在伤成这样,反而因为太痛而说不出话来了。她的衣服凌乱不堪,他不敢想象自己再来的晚些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复杂的情绪,XX在一起,像一股火焰一般渐渐的侵蚀着他的理智。   “高凡,帮我抱着她一会。”柴君安小心的把凤梓阳放到高凡怀里,生怕有一点点动静会把她吵醒。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污秽,她的眉头紧紧锁着,很疼吧,梓阳?他的目光渐渐变的充满寒光,转身往回走。你所受的,我会千百倍帮你讨回来!   黑暗的小屋里充斥着一种腐朽的味道。他的梓阳,竟然在这种污秽不堪的地方呆了一天有余。手指不可抑制的颤抖着,小屋里看守的几人全都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他的手下们用剑指着地上的几人。   他走了过去,从黑翼手中拿过剑,走近那几人。其中一人张口说道:“大人,我们都是奉命行事,上面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实在是身不由己,请大人手下留情,留小的们一命。”   柴君安用剑挑起那人的下巴,问道:“奉谁的命?”   那人看剑架在脖子上,顿时吓的腿脚发软,哆哆嗦嗦的说道:“我,我,我……我也不清楚啊,那人蒙着脸,我什么也看不清。”   “我再问一遍,奉谁的命?”头顶上的声音分外清冷,听着让人忍不住一颤。   黑翼与邬月对视了一番,又默默的各自转过头去。他们主上虽然平时不太与人太近,却也从未发过这么大火过。   地上的那人像要哭出来一样:“大人,小的是真的不知道啊,若是知道,怎么可能不告诉大人您?”   “好。”柴君安冷冷应了一声,手腕一转,银光一转,紧接着屋内便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声。那几乎不是人发出的声音让座站在外面的高凡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此时的屋内,已经成了人间炼狱,原本就散发着腐臭味的小屋,这是更是被血腥味笼罩着。地上一共六人,脸上皆是鲜血淋漓,被人剜去鼻子,耳朵,甚至眼睛。   这一幕让黑翼等在场的人都有些发憷,他们的主上却丝毫不动容,冷眼旁观。最后柴君安抬了抬手,黑翼连忙上前,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自己的剑。   “我听说有一门刑罚,”柴君安的声音在黑暗的屋子里冷静的恍如置身事外的人一般,“一刀一刀把人身上的肉给割下来,听说最多的可以割到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即使割到三千三百五十六刀,受刑的人都还没死,看着自己的发肤被毁。”   黑翼听的浑身发寒,主上的目光扫了过来,问道:“懂我的意思吗?”   “属下等明白!”黑翼等人齐声说道。他们这次已经失职,没有保护好凤将军,若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他们还有什么颜面跟着主上?   柴君安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出了门,他直直的走向高凡,高凡怀里的人还在沉睡,他刚想把她接过来,发现自己雪白的衣袖上竟然沾染上了一滴里面那些砸碎的血。柴君安眉头轻蹙,收回手,一用力撕去站了血的布料。这才伸手结果凤梓阳,跳上马,缓缓的趋马前行。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身上那种黏黏的血液粘在身上的感觉已经没有了,由得只有浑身上下的疼痛。鼻尖环绕的熏香,让我明白自己身在何处,不敢转头,怕牵连伤口,但我就是知道身边一定有人,不由哼哼道:“呜呼呼呼呼呼,疼死老子了。娘啊~~~~~”原本想叫的中气十足一点,但到底力气跟不上,叫的好像蚊子叫一样,听上去分外可怜。   果然,一声过后,君安已经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内了。他俯下身来摸了摸我的额头。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估计是我烧的不轻,连我自己都感觉到我呼出气息热的烫人。 金戈铁马锁流云  三十五章   真的好疼啊,原本想干嚎几声就算了,没想到嚎着嚎着越来越觉得委屈,一下子真的哭了出来。看着君安焦急的有些不知所措的帮我擦眼泪,我瞪了他一眼:“别擦了,擦了还要流出来,白费力气。”   君安的眉头紧拧到一起,拿起旁边的药,说道:“先把药喝了好不好?”   我一边呜呜直嚎,一边瞄了一眼装着黑乎乎的药汁的大碗,不由得哭的更伤心了:“你是看我现在不够惨是不是,还让我喝药。”   这句话却好像刺中他的痛脚一般,君安的身形一僵。他抿了抿唇,声音有些暗哑:“傻瓜,生病了当然要喝药。乖,我加了糖,不苦。”   有些不忍心看到君安这样的神情,我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张开嘴,让君安一勺子一勺子的把药喂到我嘴里。明明躺着喝液体的东西很容易被呛到,但由于君安小心翼翼的动作,一大碗药竟然就这么顺利的喝了下去。   “君安,我娘她……你别跟她说……”   君安一手撑在头顶上,另一只手帮我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放心,我跟成珏大体说了一下,他知道该怎么跟将军夫人说。”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君安拨弄我头发的手停了停,说道:“你进了竟陵居,出来的却是一个假扮成你的样子的人。那人出来后一整天都在京城闲逛,却不去你经常取得地方,没人认出他来。直到……晚上,那人跑到一个偏僻的居所,偷偷换下衣服,这才被人发现他是假的。我便让他带路过去,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想把我引到其他的地方去,耽误了好一番功夫。”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中渐渐带着懊恼的情绪。   我点了点头,又连忙抬头看他:“不对啊,那人一整天的行踪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说道这里,我猛然想起君安以前说过我身边有他的人暗中保护,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你的人啊,难怪那晚去萧烬的住处的时候,那些人会出现的那么及时。”   君安不答话,只是一直用手描绘这我脸上描绘着,带着些颤抖的感受,他在不安吗?   我连忙扯开话题,想引开他的注意:“话说回来,我的伤是谁给清理的?”   问道这里,君安的手指又是一顿,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意识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问道:“不会是你吧?”   君安移开眼神,干咳了两声:“别的人,我不放心。”   沉默了好一会,我再度哀嚎出来:“柴君安,你这个小人,你色欲熏心,你趁人之危,你,你,你这个下流的伪君子……”   这一休整就休整了好多天,不知道四哥怎么跟娘说的,总之除了四哥来回跑了好几趟,家里其他人好像对此一无所知。   身上的伤口渐渐开始结痂,出奇的痒。我忍不住伸手想去抓,但每次都被君安先一步抓住手,不赞同的看我一眼,说道:“忍着点,新长皮肤的时候是会有点痒。”   “不是有点痒,是非常的痒啊。”我忿忿的强调。   “痒也得忍着点。”君安一手抓住我拼命想要抓痒的手,另一只手把我擦去我头上的虚汗。   伤还没有全好,但是已经可以下床了,这一晃又到了该早朝的日子,无缘无故的旷早朝可说不过去。况且,躺了十几天,着实把我憋的不轻,刚能下地,就在君安不赞成的目光中颠儿颠儿的跟在君安身后去上早朝。   谁知,就这么十天不见,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大事。谢水彤的兄长谢书铭突然被发现与东离又勾结,谢书铭被关进大牢,其父亲因被皇上以管教不力之名,让他在家闭门思过,不准上朝,名义上如此实际上却是软禁。   下了朝,刚与君安一道走出,就被姨母手下的一个脸熟的宫女拦住,说是请我去御花园一叙。我有些迟疑的看了看君安,那宫女连忙说道:“皇后娘娘也请柴大人一道过去。”   御花园里有几位娘娘,还有太子妃和一些官家小姐,以及刚下朝也同样被姨母请来的太子,黄文瀚已经谢水彤的二哥。   谢水彤见到我的时候,手不由自主的一颤,手里的杯子晃了一下,又很快强装镇定。我暗自冷笑,我才懒得去揭穿她,我就是要她看着我就磕碜的慌,边想着边与君安一同行礼。   坐定后,就听她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在场的雄性动物皆是一言不发。我就说,一群老娘们聊天把我们大老爷们儿叫上做什么。   于是我干脆与谢水彤玩起了眼神战,谢水彤先是趁着大家不注意的空,偷偷向我看来,我原本就一直看着她,见她看过来,立刻对她扯出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谢水彤一吓,连忙转过头去。慌张之下,手中的杯子落到了地上,摔成碎片。   在场人皆是一愣,姨母见她这个样子,连忙安慰道:“彤儿,你放宽心,照你那么说,你哥哥是冤枉的,相信大理寺卿大人一定会查出证据,还你哥哥一个清白。”姨母说着看了看君安,说道,“这件事就辛苦柴大人了。”   君安轻轻颔首:“臣自然不会冤枉清白之人。”   我找到插嘴的机会,连忙道:“就是啊,太子妃,没做过亏心事,自然不怕被人冤枉,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说是不是?”我尽量让自己笑的和蔼可亲。   姨母听了,不由笑道:“你这张嘴就是会说。”   “不是我会说,是事实嘛。”我死死的盯着谢水彤,保持着笑容:“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太子妃您平时如此行善积德,老天一定会报答你,老天要是不报答你,我都不乐意,您说是不是?”   谢水彤脸色一片灰白,眼神闪烁,语气有些不稳:“承凤大人吉言。”   姨母笑了笑,对我招了招手,说道:“梓阳你过来。”   我听话的走了过去,路过谢水彤身边的时候,还故意蹭到她一下。我蹲在姨母身边,姨母指了指她面前小桌上一只镶宝凤蝶银簪对我说道:“这个你带回去给千云那丫头,上次她就说喜欢这个式样的。”   “谢谢姨母!”我毫不客气的收了起来。   往回走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与端茶过来的小宫女撞了起来,我倒吸一口凉气,连退了两步,坐在姨母身边的锦尘连忙站起来,揽住我。竖起眉对那小宫女训斥道:“这么莽莽撞撞的做什么!”   小宫女连忙跪下,连连磕头。原本向我心肠如此善良加上怜香惜玉的人,照理说应该上前安慰她一番,但身上的伤口原本就刚刚长好,被这么一撞,似乎又有裂开的迹象。   我疼的说不出话来,又怕发出声音被人察觉出来,身体不由自主有些打颤,锦尘似乎发现到有些不对,低头看来。突然感觉到身后的胸膛僵了一下,我这才察觉到宽大的朝服不知什么时候有些倾斜,锁骨处漏了出来,我记得恰好有一条鞭痕就是狰狞刺眼的爬在锁骨上。   我转身后退几步,说道:“太子殿下息怒,也不全是小婢的错,臣刚才也有所疏忽了。”   锦尘的脸色相当难看,他的声音冰冷:“凤大人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语气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姨母闻言,似乎死吃了一惊,说道:“梓阳手上了?”   “只是小伤,姨母不用担心。”我说着又转向锦尘说道,“梓阳平时顽劣,被人误伤也属于正常。”我说着不着痕迹的看了谢水彤一眼,谢水彤正努力的维持镇定。我可不是想替她隐瞒,只是太子妃勾结外邦残害朝廷官员这种罪名不再小,若是有证据也就罢了,没证据我倒落了个诬陷太子妃的罪名可就不合算了。   “误伤吗?”锦尘眯起眼睛看我,又似有似无的看了谢水彤一眼,眼睛中闪过危险的色彩,“即便是误伤,伤了朝廷官员,还想全身而退吗?”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对谁说的,余光中看见谢水彤低眉顺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有一道如毒蛇一般阴冷的视线紧紧地盯着我。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三十六章 朝堂内像是被谁推了一把一样,突然乱了套,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先是谢书铭的叛变被证实有其事,这件事在谢家党羽之中起了很大的反弹,举出种种谢家忠于朝廷,忠于皇上的事例,说谢书铭不可能叛变,每次的早朝都如同市井上无赖吵架一般。但自古皇上最忌讳这种事,虽然之前很倚重谢家,但在这种事上向来就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紧接着,矛头突然指向丞相柴之庆,说是因为柴丞相素来与谢家不和,其子才会利用职务之便,落井下石,诬陷谢书铭,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再后来,皇上突然病倒,休朝一月,朝野一片哗然。 我看着书案上的调转书,有些不敢相信。身后的门轻轻响动,我连忙转过头去,看着刚走进来的君安,劈头就问:“皇上有病吧?干嘛无缘无故的把你调去忻州?不对,他本来就有病,个死老糊涂。什么正二品的总督,这根本就是明升暗降!” “谢书铭被关起来,自然要把我暂时调出朝廷,才能平衡双方。”君安看起来平静淡漠,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可是谢书铭是有罪才会如此,你又没犯什么错,凭什么降你的职?”我忿忿道。 君安轻笑起来,走到我面前,揉了揉我的头发,问道:“伤好的怎么样了?” “他……”我陡然被噎住,瞪着他,“现在说的不是这个问题!就算他要名义上的降你的职,那意思意思就好了,干嘛要调到忻州去,忻州离京城这么远,地势这么偏,你得何年何月才回得来?” 相对于我的愤懑,君安倒是安静得很,一点都不着急。我拖着凳子到他前面,瞪着他,认真的说道:“那我也要一起去!反正姨母放了我大半年的假。出去玩玩也不错。” 君安似乎一点都不诧异,淡淡的对我说道:“忻州可没京城这么热闹。” “没关系,就当是在散心。”我说道。 “好吧。”君安淡淡应道,我原本还准备了一套说辞说服他,没想他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我张大嘴巴看着他,他了太从善如流了吧?还是早先就知道我要这么说?看着了暖暖的笑,我扑上去掐住他的脖子:“你是早就准备我这么说了吧?” 君安的眸子亮若晨星,淡笑的看着我,说道:“忻州挺好。” 忻州离京城很远,比京城差了很多,经济上落后了很多,但却民曲淳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出京的时候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生病了的老皇帝的身上,哪有人有那个精力去管我的动态。我用君安小厮的身份跟着君安混出了京城,意外的通顺。 “小五,来搭把手!”田里一个憨实的汉子对我说道。 “好咧!”我脱去鞋子,走下田地,走在松软的土地上的感觉有点像一脚踏进了沼泽地里。我费力的走过去,一手抓住水稻,另一手挥动镰刀,“嚓”的挥了下去,水稻纹丝不动。 另一边传来一阵哄笑,其中一人说道:“到底是京城里来的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子,你用点力道,这可不是棉花。” 对着那人善意的解释,我狠狠瞪去一眼:“老子这不是第一次割水稻嘛!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哇呀!”刚没说完,头上挨了重重的一下。 打我的是一四五十岁的庄稼汉子,黝黑的皮肤上带着豆大的汗珠:“你这小子在哪学的,这么小年纪就老子老子的,这里有比你小的人吗?”那人拿着镰刀一挥,吓得我连忙躲远一点,生怕他一镰刀结果了我。 我点头哈腰道:“嘿嘿,漆大叔,我错了,我错了!” 那人哈哈一笑,“别回去跟你家大人告状就行了。” “我家大人宅心仁厚的,就算我告状也是责怪我。”我佯装委屈道。 那人又是一笑。西山太阳的光亮也很毒辣,不知道是谁起得头,他们用方言唱起了歌,我是听不懂,只能跟在后面傻乐呵,倒也感觉挺好。田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几匹马,最前面的那身白衣长衫,我最熟悉不过。我拿着镰刀,撒丫子跑了过去,站在田里仰着脸看他:“君安,公事忙完了?” “嗯,”君安坐在马上低头看着我,突然俯下身来帮我擦去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对着他亮出一拍洁白的牙口,“看他们割水稻,没割过,好奇。” 君安对我的理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笑了笑,说道:“天色不早了,要是想来以后再来。”说着对我伸出手,说道:“上来。” 我伸出手,被君安一把拉了上去,两只脚黑黝黝的都是泥巴,我很自觉把脚放在马肚子上擦了擦。还不忘说道,“我的鞋子!” 君安看了高凡一眼,高凡会意,趋马往田的另一边去了。君安掉转马头,慢慢往镇上的总督府走踱去。看着夕阳中的带着些古朴味道的总督府,我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虽然不似京城流光溢彩,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踱至府门前,君安跳下马,我也立刻跟着下来,因为没穿鞋子的原因,地面的余热直往脚心渗来。身体突然一轻,人已经被君安打横抱了起来,迈步往我的房间走去。我看着神色各异的总督府下人,低声对君安说道:“你就不怕他们以为你是断袖。” “恐怕他们早就这么认为了。”君安苦笑道。 我撇了瞥嘴,不甘道:“他们肯定以为我是你的男宠,我太不合算了!!!”我说着忿恨的去拧君安的脸。君安的眉毛挑了挑,“要不然,你去跟他们说,我是你的男宠?” 我的手一滑,脸狠狠地烧了起来。佯装镇定的偏过头,说道:“好啊,你哪天把他们全叫到院子里来,我来跟他们宣布!” 耳边传来君安低缓的笑声,我不去看他。这时,我已经被他抱进房间,紧接着进来的是一个端着一盆热水的侍女,她把水放到我面前便立刻退了下去。 君安撩起袖子,把我的脚放进铜盆里。我一吓,连忙收回脚,干笑道:“我还是自己来。” 君安轻轻勾起嘴角:“害羞了?” “谁,谁,谁,谁害羞啊!”我猛地把脚伸出来,放进盆里,水溅出了些。 君安伸出手,小心的撩起水,帮我洗去已经干掉的泥巴。脚被人家握住的感觉怪怪的,有点痒痒的,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君安不理会我,洗完后帮我擦干。 我跪在床上,揽住君安的脖子,说道:“君安,吾的贤妻,来让为夫香一个。”说着我就凑过去,快要吻到他的时候,突然抱着他的头,用我的脑袋狠狠的砸了一下他的脑袋。 看着君安有些微微有些诧异的表情,我大笑起来:“哈哈,我可总算报仇了。” 君安有些无奈的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到现在还在记仇。摇了摇头,他看着我脏兮兮的衣服,说道:“把衣服换了,出来吃晚饭。”说着便转身出去。 忻州唯一一点不好,大概就是信息的闭塞,海之经常写信告诉我家里怎么怎么样,但他的信一来往往要大半个月,我读到的往往是很久以前的事。 不过海之那种分不清轻重的人,总是抓不住重点,信里大半的篇幅都在描写某样东西怎么怎么样好吃,又是怎么怎么做出来的,又或者重点描写四娘与四哥没营养的对话。写了还不如没写。 只是,不知这小子是不是突然没内容写了,信已经断了两三个月了。不会是他出事了吧?想到这里我又连忙摇了摇头,家里这么多人,他要想出事也不容易。 “五爷,要不要去看戏?外面已经唱开了!”外间传来府里小厮顺福的高吼。 “来了!”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我连忙奔了出去。 这戏班子听说是忻州最好的,那唱功还真是不错,我听得津津有味。期间,看见一直坐在身边的一个男子突然矮下身子,慢慢的往犄角旮旯挪动,我还正奇怪着怎么回事,突然看见一个身着粗布的农家女子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一把拧起那男人的耳朵,亮起嗓子吼道:“你个死男人,你竟然把娃儿扔在家里自己跑出来看戏,我才回娘家一天,你就把娃儿照顾成这个样子了?” “媳妇儿,疼,轻点,我看娃儿睡着了才出来的,媳妇儿,人家都看着呢,轻点,回家再拧好不好?”那男从苦着脸哀求道。她的妻子丝毫不动容,拧着他的耳朵往后走。在麦场上看戏的人顿时笑了起来。 “三儿,回去跟媳妇好好说话,省得受皮肉苦。”一个起哄的声音响起,空地上又是一片笑声。 “悍妻啊——”我不由感叹道,说完不由自主的看向身边的君安,君安微微一笑:“我觉得挺好。”他低下头来,把我的裘衣拢了拢。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37章 我蹑手蹑脚的走进君安的房间,见他正躺在榻上看书。我悄悄关上门,走到他身边,对着他的耳朵,鼓足力道吼道:“啊————”这招每次对十二都很管用,但显然君安的定力比十二好的多,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流转,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目光又转回到书上。 我顿觉得无趣,气恼的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书扔到一旁。君安低声笑了起来:“奸计没得逞,恼了?” “哼!”我从鼻孔里重重的冷哼了一声,以示我满腔的不满。 耳边传来轻轻的叹息:“若是换个伎俩,说不定我也会中招。” “哼哼!”我继续冷哼,我才不要别人同情。 “下次用这招去吓高凡,说不定能成功。” “哼哼哼!”高凡的功夫这么厉害,我人还没到,恐怕他就已经察觉到了。 突然感觉身体一轻,人已经被君安拦腰拥了过去,趴在他身上。君安目光带着笑意,伸出一只手轻轻捏住我的下巴,缓缓拉了下来。触碰到他有些凉凉的唇,我的心跳不由漏了一拍,慢慢闭上眼睛,任由他在我唇上辗转反侧。 过了良久,他才慢慢放开我,君安的眼睛亮亮的,气息有些杂乱。双唇因为刚才长时间亲吻的原因,娇嫩欲滴。我罪恶的狼欲再次翻腾上来,我捧起他的脸,说道:“君安,我要是女流氓,一定天天欺负你!” 他的唇角渐渐上翘:“你以为你不是吗?” 我掐着他的脖子,凶神恶煞道:“你说什么?!” 君安微笑着看着我,也不反抗,一副惹人心疼的模样。我讪讪的放开手,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上下颠了个倒。他的唇再次压了下来,这次吻的更加狂热。空气慢慢升温,我渐渐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有些XX。他的吻慢慢向下,埋首在我颈间,不知何时,我的衣服已被解开,来到忻州后,我身上就没有绑绷带,里面只着一件单衣。猛然间感觉到的空气中的沁凉让我意识有些清醒。 “君……君安……” 君安的身躯一晃,似乎也才回过神来。缓了一下,他立刻想退开。手像自己有了意识一般,一把拉住他。那双情欲还未褪尽的眼睛带着些诧异的向我看来。 “那个,”在他的注视下,我上下牙齿不停的磕碰着,“其实,没关系的……”说完这句话,我忍不住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连忙转过身,把脸埋在褥中,赌气的说道:“当我什么都没说!” 君安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再要退开。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握住我的肩,把我扳正过来,我不敢看他,眼神四处闪躲。君安再次低下头来,这次再没有半点犹豫。 他的前襟散落开来,带着男性气息的胸膛强势的把我圈在他的控制范围内。滚烫的吻像暴风雨一样密密匝匝的落在我的身上。他略带着凉意的手探了进来,缓缓游走,最后在胸前停了下来,修长的手指不停的挑弄那个敏感的地方。 “唔……”喉头不由得溢出琐碎的呻吟,我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 君安低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乖,别怕。”向来清雅淡漠的声音中也沾染上了一丝情欲。 从来不知道,稳重安静如君安也会如此狂嚣,像是要席卷一切一般,让我那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被狠狠的占有。但这种霸道的动作中却流露出一种再明显不过的小心翼翼的呵护。 意识渐渐涣散,感觉到自己慢慢漂浮在空中,却又突然被那种撕裂般的疼痛拉了回来。 “痛……”我无意识的说道,君安连连亲吻我渗出汗水的额头,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心疼:“乖,别哭,忍一忍就好了。” 身体里渐渐出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理智一点一点的被蚕食,空气越来越粘稠。对那晚的记忆似乎只有灼热的空气,杂乱的呼吸和滚烫的体温。 第二日一醒,就发现自己身在君安的房间里,我猛的坐了起来。腰上的巨大的酸痛让我又倒了下来。因为动作太大,盖在身上的被子滑落下去,身上红红紫紫的斑点提醒着我昨晚的疯狂,脸不由自主的烧了起来。 这时君安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我醒来,对我一笑,走了过来,弯下腰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他的身上带着清晨外面特有的清新的味道:“醒了就快点起来,饿着肚子不好。” “哦。”我抬起手拨了拨头发,掩饰自己的不自然的神态。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XX的声音,我抬起头,就看尽君安动作自然的在换衣服,丝毫不因为我在场而感觉到不自在什么的。他背对着我,轻简的长衫除去后,他又顺手脱去内衫。精壮结实的后背有着完美流畅的线条,找不出一丝赘肉,原本我该流鼻血的,可是看到他的背上几道狰狞的血痕,以及他肩膀上的深深的齿痕的时候,我震撼了。 好像,都是我弄的…… 原来我也如此这般的如狼似虎…… 君安换上了官服,回过头来,见我呆呆的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我连忙低下头玩弄自己的手指头,顺便还咬了咬指甲。感觉到脸被一只大手轻轻握住,轻轻抬起:“这个习惯不好,要改掉。” “哦。”我不敢看君安,只木讷的应答着。 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洗漱好就出来用早膳。”见我点了点头,君安这才走了出去。 吃饭的时候因为人多了一点,我渐渐恢复了平时没脸没皮的样子,只是这种状态停止在慌慌张张冲进来的一个侍女开口说出的话后。 她满脸焦急的说:“大人,您的褥子上怎么有血迹,是不是您受伤了?” 我立刻喷饭了,趴在桌上拼命的咳嗽。君安一边抬起手轻轻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一边波澜不惊的说道:“没事,只是轻伤,不用担心。” 轻伤你个头轻伤!我很想插嘴跟那个小侍女说是你家总督大人月事到了。但是估计那小姑娘再笨也不会相信这种话,我只得愤愤的闭上嘴。 我很喜欢男装的简洁方便,但是偶尔看见漂亮的女装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心动一下。就比如说眼前这件今天在市集上看到的淡粉色的千水裙,流畅的线条,精致的做工十分对我的口味。 我开开门,四处看了看,没人在!小心的关上门,把衣服换了上去。市井上的衣服不像宫中郡主,官家小姐穿的那么复杂,简单大方,我把腰间的轻纱带随意系了个蝴蝶结。后来想想,下午时间挺空,又把蝴蝶结给解了,开始编起中国结。 “总督大人回来了。”外面响起府里小厮高昂的声音。 我连忙放下手中被编的奇形怪状的轻纱带,乐颠颠的跑了过去:“君安,今天回来的好早噢。” 君安看见我的样子,先是一愣,紧接着慢慢舒展开笑容,对我伸出手,我立刻扑腾上去,抱着他的胳膊:“今天是什么日子啊,集市上特别热闹。” 君安一直低头看着我,说道:“所以今天去逛集市了是不是?” 我连忙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仰头对他憨笑:“嘿嘿,今天好多东西都卖的很便宜,不买白不买。” 他携起我的手,走在青黑石板的回廊上,边走边说道:“你忘了,今日是重阳,等会吃完重阳糕,与我一道去附近的山头,”说着,他又低下头看着我,“你不是最喜欢热闹嘛?今晚的山头应该热闹的很。” “难怪今天看到这么多人放风……纸鸢。”我恍然大悟道。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猛地回过头,就看见一脸震惊的跟在君安身后的高凡。 竟然把他给忘了。虽然穿了女装,绾了个简单的女子发髻,但这次脸上没有涂上红红绿绿的胭脂水粉。就算没有从眉眼里认出我,也应该从我刚才与君安说话熟络的语气中猜出个大概。 反正是君安的人,我才不怕他会泄露出去,心里顿时起了调戏高凡的念头。我松开君安的胳膊,跑到高凡身边,高凡见我过来,连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哟,高大侠。”我低下头,自下而上看着他的脸。 “凤……小姐。”高凡仿佛还在梦中一般,声音中充满了玄乎飘渺。 “别呀,这么拘谨做什么?”我大咧咧的伸手搂住他的肩膀,“我还是比较习惯看你冷冷酷酷的样子,多潇洒。” 高凡有些不自在的退开,从我的胳膊下逃了出来。很久没见过高凡这么不自在的神色,我暗自乐开了花。 高凡似乎还是有些不确定,再次抬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君安,眼神中带着不确定。君安笑着摇头,对我说道:“别闹高凡了。” “哦。”我边笑边走回君安的身边。 天色微暗,山头上已经有很多人,熟悉的不熟悉的都在闲话家常。而镇上的文人,更是搞起了流觞曲水,盛着菊花酒的觞放在山上的流水中,让它随着水的流动,自上游向下游飘去。 山上开满了野菊花,很多人摘了把茱萸插在头上,倒也挺好看。君安带着我上山的时候,立刻被镇上的百姓围住。 “柴大人,这边坐。”亭子中的人立刻站了起来,上前把君安迎了进去。 许是看见君安一直握着我的手,注意力慢慢的集中向我,紧接着是一阵惊叹声:“好漂亮的姑娘。” 我咧嘴一笑。君安也是礼貌性的对着说话的人笑了笑,轻轻说道:“我的娘子。”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我的表情陡然僵住。我缓缓的转过头,看向君安,君安也正看着我,眸中华光流转,带着笑意看着我。脸又不由自主的烧了起来。 我的娘子…… 一想起刚才这四个字被君安用淡淡的语气说出来,就觉得心被拨了一样。 周围的人又是一阵惊叹:“柴大人已经有家室了?” “可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周围一片恭维的声音,君安一一点头,一副挺受用的模样。 亭子外面的吴家婶子听到这话,立刻凑了过来,脸上笑开了花,“这闺女越瞅越好看,一看就是京城里哪个官家老爷的闺女吧,跟我们这里的娃儿就是不一样。大人这样的好人,也只得这般水灵的姑娘配得上。” 君安对她点了点头:“吴婶谬赞了。” 我立刻不高兴了,转过去小声说道:“什么谬赞了?我怎么觉得她说的挺对的!” 君安低下头来,凑在我耳边用安抚的语气说道:“对外人要谦虚点儿。” “外人”?言下之意就是我是“内人”?想到这里,我不由横起眼睛瞪了他一眼,君安笑意更甚。不知道这一眼是不是被旁人看成了抛媚眼,顿时有人哄笑起来。 “大人和夫人的感情真好。” “是啊是啊……” 周围的三姑六婆顿时又八卦开了,一人一句的说着,最后不知道怎么扯到三妻四妾的事,顿时有一人说道:“我听说京城里的大官都娶一群老婆,柴大人家里有几房妾室?”乡里的人说话直的很,不会拐很多弯,更何况三妻四妾就是在乡间也算不上什么稀奇事。 君安依旧用低缓的语气说道:“君安此生能有娘子相陪已足矣。” 三姑六婆群顿时感叹起来:“大人可真是少见的痴情啊。” “姑娘,你可托付对了人。” “我看中的人自然好。”我毫不谦虚的说道,说完还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在场的人又是一愣,过了好久,才有人幽幽叹道:“夫人还真不是一般的俊,跟天上的神仙似的,柴大人也是,京城来的人就是不一样。”说着啧啧叹了起来。 文人们喝着菊花酒,边赏菊,边吟诗作对,而另一边的农家的人聚在一起闲话家常。我掳起袖子,趴在流水旁,捞起一杯菊花酒,一饮而尽,清香顿时在唇齿间散漫开来。 好好喝! 我又捞起一杯,跑回亭子,对着正与那些文人闲聊的君安说道:“君安,很好喝哦,你喝一口看看。”君安转过头,就着我把杯子送到他唇边的姿势,喝了一口,笑道:“是不错。” 说完垂目看了看我滑落下来的袖子,袖子已经湿了一大半。君安轻轻蹙眉,把我拉坐到他身边,低头帮我卷起袖子,轻声道:“天气凉,当心寒邪。”说完拍了拍我的头,说,“去吧。” 我抓了抓头,又跑出亭外。一个年轻的姑娘对我招了招手,说道:“夫人,这边来。” 我立刻跑了过去,刚一站定,头上已经多了一束茱萸,那姑娘对我笑道:“这‘延寿客’可有辟邪的用途哦,夫人以后一定大吉大利。” 另一女子拍手道:“夫人插上了茱萸,倒显得比花更俏了。” 原本还因为别人叫“夫人”觉得自己被叫老了感到郁闷,但是看着这样真诚纯朴的笑,恁是有天大的闷气也消失不见了。 天色渐渐全黑下来,人也渐渐散去。君安拉着我的手慢慢往山下走,漫山遍野的野菊,虽然天色暗,看的不是很清楚,但那种朴素的香味还是一阵一阵的往鼻子里扑。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38章 总督大人从京城一起带过来的小厮突然失踪,与此同时却多出来一个总督夫人。不过这对总督府的下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好惊奇的事,他们只管伺候好自己的主子就行。 只不过总有些喜欢招人讨厌的碎嘴婆。原本我想上集市上去看看,突然发现自己的钱袋没带,半路折了回去。正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两个侍女交谈的声音。我耳力原本就很好,加上这两人以为我出去了,说话一点都不知道要收敛。 一个说:“这总督夫人漂亮是漂亮了点,但是我这几天看了,真的是一点女红都不会做。京城里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不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吗?我看这夫人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根本不会这些活计。” 另一个应道:“也是,就连我们忻州陈员外家的小姐没事都抚琴吟唱什么的。我那天仔细看了夫人的手,一点不像在家享清福的小姐,手上好多的茧子。” 废话,老子天天与兵器为伴,手上能不起茧子吗?我翻了翻白眼。 “又没缠脚,又不会女红,一点什么恭谨端庄的仪态都没有。我看夫人一定不像他们说的那样是大官家的女儿,肯定是她自己为了面子在我们面前吹牛,身世最多也就跟我们差不多。” “别人还说她与大人是天作之合,我看她根本就配不上我家大人!她除了脸长的好看,什么都不会。” “就是,这种女人就是狐媚胚子,专门勾引男人的,大人呀,是一时糊涂才上了她的当。” 我正纳闷着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人了,就听到其中一个女子娇笑起来:“元香,你这荷包是给大人绣的吧?” “要你管!”叫元香的丫头立刻说道,声音里带着娇羞。 我恍然大悟,TMD,原来招情敌了。 元香状似自言自语的说道:“不过,大人眼光这么高,不知道会不会嫌弃我做出来的东西……” “怎么会呢,大人这么好脾气的人。你见过大人发火吗?而且,这可是你诚心诚意做的,买来的东西哪有亲手做的有诚意?看那个夫人笨手笨脚的样子,应该从来没给大人绣过荷包,大人收到一定会很开心的。”女子笃定的说道。 我呸死你,我家君安什么样好看的荷包没见过,凭什么看上你那块绣了几朵破花的破布?我突然开始好奇那个叫元香的丫头长的什么模样了。 我走了出去,院子里的两个丫头原本还低着头,一个纳鞋底,一个绣花。身体的影子投到她们身上的时候,她们才发现我已经走到他们面前。两人先是惊恐的对视一眼,连忙站了起来,福了福,说道:“奴婢见过夫人。” 我摆出正房特有的尖酸刻薄的样子,阴阳怪气的说道:“你们两个很闲嘛?没事坐在我屋子外面说长道短的。”我算是理解为什么正房都有点变态了,明明是自己的男人,被人家觊觎,还不许人家发火? 两个丫头闻言立刻跪了下来:“夫人,奴婢错了。” “哎呀呀,你们怎么跪下来了?我这种出生鄙陋的人,怎么敢承受两位姑娘的跪啊?快起来吧,别让别人看去,说我仗势欺人呢。”我嘴里说着,却一点都没有扶她们起来的意思。 我拿起小石桌上绣了一大半的荷包,端详了一番。两只鸳鸯,切,不就是两只脊椎动物门鸟纲雁形目鸭科动物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哎呀,这手艺真是不错,这情真意切的。叫元香是吧?长的还算眉清目秀,要不我给大人说说,让他收你为妾?” 那叫元香的丫头连连磕头:“夫人,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奴婢不该这么不自量力,不该在夫人背后乱说话……”她边说边磕头,看的我都觉得疼。 我叹了口气,蹲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说,你喜欢谁没关系,别勾引已婚人士行不?年纪轻轻的,就想着破坏人家,像话不?” 我站了起来,转身回房间。不就是刺绣吗?老子大一的时候也绣过十字绣,虽然从来没绣完过一个,但好歹咋也算是摸过绣花针的人。 越想越不甘心,说我不会女红?老子就绣出个喇叭花来让你瞧瞧。 君安回来的时候我正双手血淋淋的坐在床边,怒气冲天的瞪着手里貌似有些像荷包的不规则物体。君安一惊,快步走到我面前,抓起我的手问:“怎么回事?” 我斜睨了他一眼:“老子在刺绣!” 君安迟疑了下,眼中带着怀疑打量着我手里带了血的物件,突然笑了。他握着我的手放到唇边,“傻丫头,你不喜欢的东西,学它做什么。” 我怒:“送给你啊!不然别的女人送你荷包什么的,你没抵抗能力!”刚说完,我就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中充满醋意,连忙想开口补救,可是看见君安唇上的笑意,我就知道再解释也没什么用。吃醋就吃醋呗,老子就是吃醋了!我扬了扬下巴,向君安表示我的不满。 君安低了低头,小样,竟然敢无视我如此“含情脉脉”的眼神,我再次怒了,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让他与我对视。这时我才发现君安竟然在笑,纯粹的,很开心的那种笑。我讪讪收回手,君安却先我一步抓住我的手,放在唇边反复摩挲。 “天下会女红,会琴棋书画的女子千千万万,但凤梓阳只有一个。”他笑着点了点我的鼻子,说道,“你去问问她们,哪个女子会统领三军,征战沙场,哪个女子能让十几万将士如此心服口服?傻瓜,做什么用自己的短处去跟别人的长处比?” 我想了想,点点头:“也是哦,那我绣这玩意儿做什么?扔了扔了!”我拿起手里的不规则物体,揉吧揉吧准备扔了。 君安抓住我的手,笑道:“不是要送给我吗?”说着便把那个皱巴巴的东西从我手中抽走。 我得意的凑了过去,抱着他的脖子,神采飞扬的说道:“君安,你是想留着这东西睹物思人吧?” 君安挑挑眉:“有这个必要吗?” 我顿时横眉冷对:“你说什么!” 他笑了笑:“人都在我面前,自然没有睹物思人的必要。” 这还差不多。我站了起来,“走,陪我去逛逛集市。”拉着他的手想把他从榻上拖起来,没想到他竟然纹丝不动的坐着,笑眯眯的看着我。 “做什么?”我莫名其妙的问道。 君安竖起长长的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扑上去大大的亲了一口,发出“啾”的一声响动。占便宜这种事我可向来不会客气。 隔了几天,我突然间发现那个叫元香的丫头和跟她一起说我坏话的丫头不见了,稍稍一打听就打听出来那两人是被辞退了。我不由感叹,君安这家伙其实还是挺心狠手辣的,对小姑娘也这么不留情面。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善良大度的人就对了,谁会喜欢说自己坏话的人?再说,一个隐性情敌在眼前晃荡我也会憋闷的慌。 小镇上的生活一如既往的既喧闹又恬静,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却在这里完美的融合。君安一早就出去了,我一个人自得其乐的跑到茶馆里听说书。 说书的正在讲先皇身边一个传奇公公的故事,正听到精彩处,突然耳朵里捕捉到“京城”两个字,我立刻竖起耳,听隔壁桌的几人聊天。 “二叔刚从京城回来,给我们讲讲京城的事,我听说那里啊……美人如云。”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看,旁边的那位是总督府的夫人,人家就是从京城来的,长的就是跟我们不一样。” 哪不一样,比你多个鼻子还是多个眼睛? “快别提了,京城早就乱了套了,也就我们忻州这里地远,不知道。京城周围的地方都是逃难的百姓。这兵荒马乱的,还有什么心情看人长的俊不俊!”老者语气中感叹良多。 我立刻怔住了,兵荒马乱?好端端的怎么会兵荒马乱? 我立刻走过去,神情严峻的问那个老者:“到底怎么回事,京城怎么会打仗了?面临不是已经降了吗?” 老者抬起头看我,微微一失神,估计是我皱眉的动作让他察觉到我的不悦,连忙清了清嗓子道:“夫人有所不知,几月前老皇帝突然驾崩,尸骨未寒哪,朝廷还未来得及通告天下,太子还没来得及继位,那四王爷就突然造反了。原本由我南夏凤将军一门将帅,平复叛乱不在话下。可能是受奸人挑拨,老皇仙游之前突然收回震国将军和护国将军的兵符。幸好两位将军甚得人心,还是有很多人愿受两位将军调遣。而路亲王突然叛变,倒戈四王爷,这一来一往的一直僵持到现在。” 听完后,大家陷入一片沉默,连说书的人都停了下来,听那老者的讲话。 良久,终于有人开口问道:“那车骑将军呢?” “车骑将军突然失踪,朝野上下无人知其行踪。” 我连忙转头往总督府跑。茶馆里的人还在讨论车骑将军突然失踪的原因,我却只恨不得立马回到总督府。前段时间被我忽略的事情又渐渐浮出脑袋,明明很早以前就可以发现,我竟然完全不当回事。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三十九章   一路跑回总督府,府里的管家迎了上来,我劈头盖脸就问:“大人呢?”   老管家见我急匆匆的样子,不由一愣,我急了,声音不由得提高:“我问你大人呢?”   被我这么一吓,他连忙说道:“大人……大人他还没回来。”   我拧了拧眉,一把把他推开,大步往院子里走。老管家似乎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神色有些慌张,连忙对身边的小厮说道:“快去告诉大人……”   我不理会他说什么,一阵风一样卷进君安的书房。书房里一如既往的摆放十分整齐。我冲到书案前,胡乱的翻着上面的书,等到书房被搞成一团乱的时候,我终于在书架上的一本极普通的一本书的书页中发视一封信,信封上的字迹我再熟悉不过。   我连忙打开,海之原本字写的就不怎么好,可能是因为心急,字写的东侧西歪,潦草的很。我努力辨别着堪称“鬼画符”的字迹:“……五公子,您怎么还不回来,我之前给您写的信您也不回我……老爷和大少爷的兵符在四王爷手中,公子再不回来的话,四王爷就要打进京城了……”透过信纸,我甚至可以想象到海之焦急的表情。这封信显然是因为刚收到还没来得及销毁。   书房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下人,一片小声的议论声。这时,君安踏着步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神色有些慌张,他垂目看了看我手中的信封,眼中顿时一片了然。   转身关上书房的门,笔直的后背对着我,久久不语。半晌,他终于缓缓的转过身来。秋日午后的阳光不是很刺眼,却也十分明艳,阳光透过书房的窗子直直的照在君安身上,逆光而站的他,苍白似乎不像真实存在的人一般。   良久,我抬起握着信封的手,问道:“你截我的信?”   君安垂着眼睛看着我的手,低声说道:“是。”   “你凭什么截下我的信!”我狠狠的把信拍在桌子上,嘴唇因为太过生气微微发抖。   我死死地盯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笑道:“我倒是差点忘了,柴大人可是四王爷的人,我爹和大哥的兵符都被皇上收了回去,现在只有我手中有兵符,只要我人不在,谁都调动不了屏南军,这样的话,四王爷就可以轻易的攻入京城,登基即位了是吗?”笑着笑着,眼睛中竟然开始涌出些温温的液体,任何人骗我都可以,只有君安不可以。   君安的脸上顿时流露出心疼的神色,上前一步:“梓阳……”   “我这么相信你,你竟然利用我!”我吼了出来,眼泪顿时滑落了出来。君安顿时停下步伐,身体像是被人刺了一刀一样颤了一下,他的眼中流露出不敢相信。   “梓阳,你如此想我?”   “不然让我怎么想你?”我咽下喉头酸涩的感觉,狠狠的擦去眼泪,厉声说道:“柴君安,你听好,只要凤家存在一天,谁都别想从锦尘手中夺取皇位!我这就回京城,助太子殿下一起打退那些……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说着,不管他眼中流露出的痛苦不堪的神色。我越过他,直直的向门口走去。   刚打开门,就发现门口多了几个身着劲装的杀手模样的人,这几人的身形有些熟悉,知觉中,他们就是那晚把我从萧烬的住处救出来的人。   我向前走了几步,一人伸手拦住了我的去路:“请夫人回屋休息。”   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仿佛一桶凉水从头浇到尾。我回头看着君安,君安依旧维持刚才的动作,背对着我,双手紧紧的握着。我挑了挑眉:“你想软禁我?”   “只要你不出忻州,你去哪不会有人拦着你。”君安的声音有些沙哑。   “哈,”我冷笑一声,“这还不叫软禁我?他们几个,恐怕根本就是你派来监视我的吧?说什么保护,不过是你扯出来的幌子吧?”   “送……夫人回房……”他的声音充满疲惫。   “是!”那几人立刻恭敬的作揖,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对我说道:“夫人,请!”   我冷冷地看了君安的背影一眼,顺着那人的手势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他身边的时候突然出手,自他腰间抽出他的剑,仿佛感应到身后发生了什么事似地,君安猛地转过头来,慌忙向前一步。   出于习武之人过于警惕的习惯,剩下的人反射性的立刻拔出剑,将我围在中间。   “不得伤他!”君安立刻上前一步,语气十分严厉,气息却有些急促。   那些人闻言,手上的动作立刻滞了一下,趁着这个机会,我立刻提剑挥去。这些人的功夫个个都在我之上,但因为君安的话,他们不敢下重手,出手畏首畏尾,一时间与我僵持住。   突然,一道白色的身影越过众人,迅速的掠至我面前,揽住我的腰。我只来得及抬头看见君安略显苍白的脸,就感觉到后脑一痛,眼前一黑,厥了过去。昏迷前,耳边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君安房间的床上。这些日子一直住在他的房间里,早就不回我原来的那间屋子住了。屋子里点着一根熏香,这种香味应该是安神用的。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房间里空空的一个人都没有,君安不喜欢外人在自己的房间里。   慢慢的回想起昏迷前紧紧拥着我的怀抱,沁凉,但却有着让人安心的感觉,有着熟悉的气息。回想起今天他看我的那种伤痛的眼神,突然有些心疼。下午说的话多少是因为在气头上,想到什么话就说什么,完全忽略了听的人的心情。   我闭了闭眼,我怎么可以这么彻底的否认君安对我的感情。胸口有些闷闷的。   这时,突然传来几声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是一个怯怯的婢女的声音:“夫人,醒了吗?”   “什么事?”我问道。   那婢女听到我的声音,知道我醒了,似乎是松了口气一般,说道:“奴婢准备了些点心,夫人要吃点吗?”   听她这么一说,才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便说道:“送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就已经被推开,等我穿好衣服,从帘内出来的时候,小桌上放了几个小点心,和一碗热腾腾的白粥。那婢女见我出来,对我福了福,低着出准备退出去。   “等等,”我把她叫住,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道:“大人他……去哪了?”   婢女听我这么说,低声说道:“奴婢不知。”   顿了顿,我又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夫人的话,现在已经亥时了。”   亥时?这么晚了,难怪我会觉得饿成这样。不过,都已经这么晚了,君安怎么还不回来?就算怕我还在生气也该回来休息了吧?   稍微吃了点东西,填饱了肚子。原本想拿些书看看,可是发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心情,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终于有些耐不住。   出了房间,发有两个人守在外面,依旧蒙着脸,依旧是一身劲装。两人见了我皆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我看着他们,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刚说话就意识到这两人八成是来监视我的,心中的恕火顿时又冒了上来。   见我恕目相对,似乎是知道了我在想什么,其中一个连忙说道:“夫人,因为高凡与主上出去了,所以属下等暂时代替高凡负责这里的安全。并不是……要监视夫人。”那人的声音中带了些恕意,似乎是在替君安抱不平。   “那么,我现在要出院子走走,可以吧?”我自知理亏,但嘴上还是不愿意服软。   那人对我抱拳道:“只要夫人不出忻州,属下等自然不敢对夫人的行踪有所干扰。”说完,只是瞬间,两人已然消失在夜幕中。   我身边,竟然一直跟着这么多高手。走了两步,这才想起来忘了问他们君安的去向。知道他们一定在周围,我提起嗓子说道:“你们主上现在在哪里?”   “府中后院的枫林。”不知哪个方向传来的有些迟疑,但却十分清晰的声音。   深秋,虽然白天的时候还是很热,但早上和晚上的空气寒的让人直打寒战。我哆哆嗦嗦地跑到后院的时候,看见高凡一人守在枫林外围。   高凡直到这两天还没有习惯我性别上的变化,这一阵子只要对着我,举止都会有些僵硬。的确,十几年的认知一夜间颠覆是有点困难。   但是他今晚看我的眼神终于恢复到那种冷漠,他伸手拦着我,说道:“高凡斗胆求夫人,若是夫人还想与公子……理论什么的话,还请明日吧,请夫人先回房休息。”   我与他对视一会,他丝毫不让,我只得开口道:“高凡,让我进去,我不是要与你家公子吵架。”   高凡依旧一脸警惕地看着我,最后还是迟疑的放下手,让开路让我进去。   小枫林中的风比别处大得多,冷的透骨。我快步走着,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时速度却慢了下来。君安背对着我坐着,身上只着一件薄薄的长衫。桌上放了好几壶酒,不知道他已经坐在这里喝了多久。   胸口有一种针扎一般尖锐的疼痛的感觉。见他又拿起酒壶准备往嘴里倒,我连忙走上前,握着他的手,抢下他手中的酒壶。他的手冷的让我几乎下意识的想要缩回来。   我不由得生起气来,重重的放下酒壶,说道:“别喝了,都已经喝了这么多了,再喝就要死人了。就算想要喝酒,也该找个暖和一点的地方吧……怎么又穿这么单的衣服?”说道最后我气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他道:“你,你,你就不知道要爱惜一点自己的身体吗?”   他安安静静的听着我气急败坏的训话,原本充满压抑眼中渐渐多出些温暖的色彩,素来温润的如同黑玉一般的眼睛中充满血丝,有点憔悴,有点狼狈。我更加心疼,什么叛乱,什么皇位之类的都不愿意去想,心里眼里都只有眼前的人。   看着我有些焦急的神色,君安反而笑了,他轻声道:“因为这样,娘子会心疼我。”   我胸口一滞,闷的喘不过气来。我慢慢的蹲下来,抱住他,他轻轻的推了推我,说道:“我身上凉气重。”   是很凉,凉的我上下牙齿直打颤。我收紧手,更加用力的环住他,用责备的语气说道:“可是看到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也很生气。”   耳边传来君安低低的,笃定的声音:“但还是心疼会多一些。”   鼻子有些酸酸的,竟然对我用苦肉计,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成功了。我趴在他的胸口,想要驱除他身上的寒气,突然感觉他的躯体震了震,隔了一会,才明白他是忍着咳墩。   我捧住他的脸,在他冰冷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说道:“君安,外面好冷,我们回屋好不好?   “嗯。”君安轻声应道,原本想站起来,见我还赖在他身上不肯下来,有些迟疑道:“会冻着你。”   他埋头在他身上蹭了蹭:“没关系。”   君安轻轻叹了口气,把我打横抱了起来。缓步走在枫林中,虽然还是很冷,但两个人的体温总比一个人的时候好多了。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我这才想起高凡还在院子外面守着,连忙把头埋进君安的怀里。我知道出了院子后,高凡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我们,我这般投怀送抱的,一定被他私底下嘲笑死。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四十章   一回到房间,我忙不迭的从他怀里跳了出来,迅速的拿了一件裘衣披到他身上,又搬进来几个暖炉。房间里被君安身上浓浓的酒气充满,刚才在外面风大,没有注意,现在才知道他的确喝了很多。他半倚在榻上,低垂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但当我走近他想要帮他除去外衣的时候,他却伸手缓缓的抱住我。   他的身上暖和了许多,我可不会认为几个破暖炉的放果会这么好,多半是他用内力驱除寒气。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我伸手环住他的腰,问道:“君安,我白天说的话让你难过了是不是?”   君安闻言,缓缓的睁开眼,目光中柔光潋滟,开口轻声说道:“你叫我什么?”   双眸中带着七分醉意,不似平日那么清明。君安喝酒向来有度,十几年来从未见他醉过。没想到喝醉的他竟会露出像小孩子撒娇一般的神情。心头一软,我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这才轻轻说道:“相公……” 他的嘴角轻轻勾起,闭上眼睛,低低应了一声,过了一会,才开口道:“我没有难过,你在说气话,我不会把你的气话当真,”他又睁开眼睛,看着我,“你生气任性起来的时候就爱胡说,我都习惯了。”   我也没有经常任性吧?心里有些不甘的想道。   不过听他用这样有些委屈的语气说出来,我还是有些心疼,在他胸口蹭了蹭,说道:“不难过怎么会一个人跑去喝闷酒?”   他抿着唇,不回答,过了好一会,才缓缓的开口道:“只是突然想喝而已。”   胸口一阵钝痛,真是越来越恨我自己这张嘴。颇有些视死如归的对君安说:“下次我再这般胡搅蛮缠,你就一巴掌扇死我算了。”   君安的胸口震了震,似乎是在笑,他的眼睛异常的明亮,“你不懂事,我不跟你计较。”刚想瞪他,就见他俯下身来,带着凉意的双唇轻轻靠在我的额头上,声音低的恍如叹息一般:“更何况我也舍不得……”心像被羽毛刷过一样,麻麻的,痒痒的。   过了一会,他抬起头,眼睛被酒精冲的有些发红,眼神迷醉。他伸手托住我的脸,拇指轻轻的抚着我的唇:“梓阳,你生我的气吗?我明明知道你不喜欢被人控制,还是想方设法把你留在忻州……” 他的笑容有些惨淡:“以前觉得只要你开心就好,不管你喜欢谁,我都帮你得到他……但是,现在我做不到了,我不想把你让给别人,原来一旦得到过,再要放弃真的好难,我做不到这么大度……” 他慢慢的XX着我的脸:“你好像自小就讨厌占有欲强的人,讨厌被当成被人的附属品。”他慢慢的把头靠在我的脖颈间。   温热的气息喷撒到我脖子的肌肤上,有些痒痒的感觉。我们就这样互相抱着,久久无言。最后,耳边的气息慢慢平缓下来,我知道他睡着了。我抬起头看着他,距离近的可以让我看清他脸上的绒毛,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习武之人多半警惕性极高,即便是在睡觉的时候都半迷糊半清醒,君安却总在我面前睡的这么放心。我好笑的想着,若是我想对他不利,简直易如反掌。想要放开他,却发现他抱我抱的太紧,竟然挣不开,因为我的动作,他的眉微蹙了一下,怕吵醒他,我连忙停下动作,过了好一会,他的眉头才舒展开。   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维持着这个造型睡觉,我这人向来好伺候,不管环境如何,只要闭上眼,就一定能睡着。原本以为第二天起来会腰酸背疼的,结果醒来后发现自己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君安已经不知去向,估计又出去忙他的公事去了。   换做以前,君安不在,我可以若无其事的出去自己找乐子,但是现在没有这种心情。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最后在小河塘边发呆发了一个上午。   “大人回来了。”院子里原来府里小厮的声音,我猛地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连忙站了起来,快步走了出去,迎上外出归来的君安,笑一地说道:“回来了?”   君安看见我,立刻露出笑容。但即使是笑着,还是无法掩盖他脸上略显的苍白的虚弱的神色。   我连忙走上去,扶住他,问道:“怎么了?”   “没事,”他边笑着边拨弄了一下我的头发,“今天没出去玩?”   见他故意扯开话题,知道他不想多说,我便顺着他说道:“早就玩腻了,要不,晚点你陪我去看戏?”我笑着问他。   他点了点头,说道:“好。”   我趁着他换衣服的时间,在高凡一脸荒唐的表情中把他拉到一边,做贼一样偷偷地问道:“你家公子怎么了?”   高凡听到我问这个问题,似乎是怪我现在才发现似地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公子寒毒又犯了,今早吐了很多血。”   “吐,吐血?”我惊诧地问道,今天才第一次知道君安的寒毒犯了的时候会吐血,看着高凡似乎有些惧恼自己多嘴了一般皱了皱眉,我立刻明白是君安不让他说。   我磕磕巴巴地问道:“那个寒毒,到底会怎么样?”从来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在我印象中,君安最多就是经常浑身冰冷,有时会在家休息几天,经常要喝一些功效不明的药剂。竟然会严重到吐血?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紧接着又问了一句:“会不……”上下牙齿直打架,怎么也说不出“死”那个字。   许是我过分紧张的样子让高凡觉得可恰怜,对我的敌意消去了些,缓缓说道:“夫人放心,死倒不至于。只是每次毒发的时候公子会痛苦些。”   “没有根治的法子吗?”   “若是有的话,丞相大人恐怕一早就让人用了,何必拖到现在。”   “高凡?”屋子前面传来君安低缓的声音,高凡看了我一眼,转身便往前走去。   吃饭的时候,看着眼前菜,嚼在嘴里却觉得没有味道。脑子里想的全是海之那封信和君安身上的寒毒。突然感觉到一只略带凉意的手放在我的头上,我才猛然发现自己吃饭的时候竟然在发呆。   “梓阳,怎么了?“君安问道。   我冲他咧嘴笑了笑,“没事啊,吃饭吃饭。”我一边说着一边用筷子指了指饭菜,迅速的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碗里就这饭刨了几口。   君安微微蹙眉,“慢点,别卡着。”   时间突然变慢起来,明明只有十几天,过的却像已经几百年了一样。那天与君安吵架的事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日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却又处处充满乐趣。只是我好像已经没有心情去慢慢品味这种乐趣,频繁的发呆似乎让君安也意识到我的神不守舍,但却只当不知。   看着手中的小瓷瓶,我的手指止不住的颤抖。君安突然推门而入,我手忙脚乱的把小瓷瓶塞进袖子里。我对他笑道:“应付一个员外用了这么长的时间?”顿了顿,又道,“就是这个人以前想要把女儿嫁给你做妾室的吧?柴大人要不要好好考虑考虑?我觉得也挺好的,三妻四妾的,享齐人之福,不是男人都想的吗?”   君安煞有其事的想了想,说道:“说的也是。”   见我眉毛竖了起来,君安立刻笑了起来,除去外袍,坐到我身边。看着桌上泡的一壶茶,顺手拿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我的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手指紧紧的抓住桌子的边缘,生怕自己一个冲动抢下杯子。   君安用唇触了触茶水,感觉到不烫,便喝了一口。放下杯子,他抬头看我的时候,脸上露出略微吃惊的表情。   “怎么了?”   我不知道自己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连忙站了起来,背对着他:“君安,你要不要休息一会,下午还有公务。”   身后久久没有动静,我回过头来,发现君安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是想要抬起,试了试,却没有成功。这种药是之前听了四哥吹嘘,觉得很神奇才顺便从四哥那里要来的。四哥说这种药无色无味,即便是顶尖的高手也发现不了。它能暂时封住人的内力,让人全身乏力,手脚不能动,口不能言。药效是四个时辰,足够我出了忻州。   我叹了口气,俯下身去,扶起君安。把他扶到内室的床上,替他脱去鞋子,盖上被子。我起身的时候,发现君安直直的看着我,满眼的不敢相信和伤痛。   我逼着自己转过头去不看他,我怕我下一秒就后悔。我知道高凡和君安安在我身边的人都在外面,只要一出去就被他们盯上。这个时辰,应该会有一个小厮进来换上一炷香。   果然,不过一会,门上响起敲门声。   “进来。”我应道。   那小厮走了进来,看见我唤了声“夫人”,便走上前去,在香炉前放上几只香,顺便插了一支在香炉里。他刚转过身来,眼晴陡然睁大,慢慢倒了下去。   我立刻换上他的衣服。等一切准备好,我转过身来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小厮。我的力道不是很重,怕他醒得早把高凡他们叫进来,便找出一根绳子把他绑在桌腿上,又在他的嘴里塞上一块布,用布条在他脑后捆了一道。   这样的话,估计就算他醒了,也只能等人来救他,呼不了救。我看了看内室的帘子,最后还是走了进去。君安还是维持刚才的样子,死死地盯着我的方向。他看见我换上小厮的衣服,似乎是知道我早就有所准备,那一瞬间像是遭到背叛一样的表情几乎让我放弃了走的念头。   我走了过去,坐在床边,俯下身趴在他的胸口,轻声道:“君安,我知道你会生气,但是我不能放任着爹娘和哥哥在那么危险的地方自己却在这里平安无事的享清福。”我坐了起来,看着他的脸,他眼中蒙上一层无法言渝言喻的伤悲,我伸手抚着他的脸,“锦尘他……也算是我负了他,我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对他坐视不理。等这件事过去了,随便你怎么罚我好不好?”   我握了握他的手,好不容易下定决定,毅然决然的站了起来,不再看他,转身向外走。刚挑起帘子,就听见身后身后传来君安的咳嗽声,我连忙回过头去,眼前的上面差点把我吓得魂飞魄散。   君安坐了起来,无力地靠在床柱上剧烈的咳嗽着,嘴角流着血,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他竟然想逆血倒行,逼出毒药。我虽然不像他们那样修过内功,但我也知道这样做对身体的伤害有多大。简直就是胡来!   “你做什么?!”我连忙折了回来,他的手伸了过来,抓住我的手。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像是用尽了他全部力气一样。他抬起头看着我,费力的发出声音:“别去……京城……太……危险……” 好不容易说完一句话,他闭了闭眼睛,休息了一下,这才又开口:“我保证……凤家……没事,梓阳,别去……”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拒绝,只得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他的声音很低,但即便是样也几乎耗去了他全部力气。良久,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我跟你……一起去……” 下唇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拼命压抑住眼睛里的酸涩的感觉,我对他笑道:“我是去帮你的情敌哦,你也要去?”   君安闭上眼睛,费力的点了点头。每一个动作对他来说都太过吃力,他又不可抑制的咳了起来。我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君安,你在这里养好身体,等我打败了四王爷就回来找你,”听出我拒绝的意思,他顿时变的焦急起来,刚想说什么,就被我制止住:“刚才那种事情不可以再做,要是我回来发现你没养好身体,我就再也不理你,再也不见你!”   说着我站了起来,发现君安还是紧紧的攥住我的袖子,我自腰间扯出刀,一狠心割断袖子,不再看他,大步走了出去。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四十一章   当初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带小宝出来,现在骑的这匹马速度远远不能与小宝相提并论,我不免有些心急。途中,在一个客栈中换了一匹马,又换了身干净点的男装。越过山头,便是一个地势险峻的山谷。这个山谷离京城只有两天的脚程。   山谷的开口狭窄,我一抽马鞭,马加快了速度。一进入山谷,入口处立刻被人渚住,山上几个卫兵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厉声喝道:“什么人!”   我收了收马缰,让马停了下来,马似乎也感受到了对方凌厉的气势,不安的来回踱步。我抬头看着山上的人,扬声说道:“你老子我!”   “将军?”山上的几个人惊讶的呼道,紧接着对后方的人大声说道:“将军来了,将军来了,”我跳下马,立刻有人迎了上来,不等他开口,我下令道:“带我去见晏子尤!”   “是,将军!”那人立刻说道。   晏子尤像是已经得到了消息,与魏松海两人一前一后地迎了上来。两人走至我面前,立刻跪下行礼道:“末将参见将军!”   “行了行了,别整这些虚的。”我挥挥手,示意让他们起来。   “大军休整的怎么样?”   晏子尤上前一步道:“末将等半月前接到将军的信就立刻动身,丝毫不敢托延,大军已经养精蓄锐,与京城内的蒋都统,孙参军也都取得联系,就等将军了。”   “很好,京城内的状况如何?”   “据探子来报,因为有西临军的帮助,四王爷的人已经快要攻到京城,四王爷手握兵符,来势汹汹,势不可挡。”晏子尤说道。   “萧烬也掺了一脚?”我惊讶道。   魏松海这是说道:“是,也不知道四王爷许了萧王什么好处,让萧王同意助他一臂之力。”魏松海说的颇有些气愤,“之前四王爷私底下偷偷招兵买马,但总会被太子殿下暗中破坏,萧王同意帮忙后,四王爷的兵力大增。后来,四王爷暗中周旋,让路亲王也归顺到他的营下。听闻皇上是被四王爷找来的的妖人下了什么妖术,才会糊涂的信任了他的谗言,将二位将军的兵符收回,更有人说皇上是死于妖人的妖术。”   我沉默了一会,说道:“想办法尽快让陈卓出城,我有事要让他做。”   “是,将军!”   “传令下去,除了守夜兵,其他人今晚好好休整,明天与我一道去京城,拿下那些乱臣贼子!”   “是!”   陈卓来的很快,几乎是当夜他就到了,与他一同到来的还的孙定贵,蒋律留在京中管理前锋营的五万多人。两人见到我皆是郑重的一跪。我翻了翻白眼:“怎么都突然这么知礼节了?”   陈卓说道:“将军,这可是蒋都统说的,要注重礼节,他说将军身份高贵,与我们玩笑是因为将军随和,但是我们不能忘记本分。将军,你说,天天被人在耳边念叨,谁还敢不记下来?!”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这话的确像是蒋律说的。”   孙定贵这时插嘴道:“将军,你想让二猴子做什么?”   久未听到自己的小名,陈卓立刻龇牙咧嘴起来:“头儿,别叫我二猴子,还是陈卓叫起来比较斯文。”   “我去你个斯文,爷爷的,连大字都不认识一个,还学人家装什么斯文?爷爷我也就人前给你点面子,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孙定贵瞪大眼睛骂道。   孙定贵身为山贼头子,气场十分强劲,陈卓只有瘪着脸挨训的份。我见他们吵完,对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跟我来。走到没人的地方,我问陈卓道:“听说你以前经常进大户人家盗窃?”   陈卓顿时紧张起来:“大人,将军,我自从跟了您之后可再也没做过偷鸡摸狗的勾当,要是不相佶,你问我们头儿。”   孙定贵点了点头,说道:“二猴子的确很久没做过,几次手痒痒想去偷都硬是忍下来了。”   陈卓脸一红,“头儿,说这么做什么。”   孙定贵不理会他,问我道:“将军,是不是有人跟你告状什么的?我孙定贵拍胸脯替他保证,到了京城过后,他真的是一根线都没拿过人家的。”   我不由笑了起来:“这么紧张做什么?谁跟你说我要找他麻烦?”我对孙卓挑了挑眉,“我是想让你帮我偷一样东西。”   面前的两人没料到我会这么说,皆是一愣,我皱了皱眉问道:“不过你的功夫不会不怎么样吧?要是失败了可是要命的。”   陈卓立刻得意起来,两只小眼晴发出精明的光来:“将军你就放心吧,我陈卓的偷盗的功夫世上没人比我更厉害,只要我想偷,没什么我偷不到的,想当年兵部尚书大人家守备这么严,我进去如入无人之地一般,还把他那个传说是神器的七星龙渊给偷了回来,你说兵部尚书得多宝贝那七星龙渊啊,派人轮流守卫,但小的我一来一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连一个侍卫都没惊动,大人我跟你讲……大,大人?”   “原来那把刀是被你偷去了的?”我气势汹汹地问道,我说后来我与四哥一起潜入兵部尚书府里怎么没有找到,神器啊,谁不想看看?那兵部尚书又是出了名的铁公鸡,硬是看都不让别人看一眼,后来去了,心疼的天天在街上遇见熟人就拉住人家,说个好半天,一时间害的大家见着他就躲,下了朝个个直往自家的轿子里冲,场面蔚为壮观。不过不可否认的是,看铁公鸡丢东西心疼的样子的确是无比爽快。   “算了,”我说道,“但是这次的任务比潜入尚书府难的多了,而且一个不小心会丢命,你可要想好了?”   陈卓这才正色起来,认真的看着我说道:“陈卓既然跟着将军,这条命早就是将军的了,就算是死,陈卓也毫无怨言!将军说吧,就算将军想要我去偷王母娘娘的头上的凤钗,陈卓都二话不说,帮将军偷回来!”   “我要王母娘娘头上的凤钗做什么?”我笑了笑,正色道:“我要你去四王爷的军中,把兵符偷回来!”   陈卓先是一愣,继而咧嘴一笑:“我还以为是要偷什么要命的东西,将军放心吧,我现在就去,保准天亮之前把兵符偷回来,将军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说完转身就想走。   “等等!”我叫住他,“还是我与你一道去吧,一个人去我怕太危险。孙定贵,你留下来帮我照看大军。”   孙定贵笑了起来,“将军,你糊涂了吧?大军的统帅是你,你怎么可以擅自离开?将军留下来,我与二猴子一起去。”说着对陈卓使了个眼色,不等我回答,两人一溜烟的跑了。   虽然他们说的这么轻松,但我还是忍不住有些惴惴不安起来。潜入敌方的军营不是容易的事情,更何况现在这个时候,守卫必然非常的严峻,与那个时候的尚书府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他们并不知道四王爷将兵符藏在何处。如果单单只有一个诡计多端的四王爷也就算了,但还有一个不知深浅的萧烬。我突然才些后悔起来。   “将军,怎么如此不安?”出来的时候,魏松海见我的神色,忍不住问道,“陈卓和孙参军二人呢?”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明白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一眼,连忙扯开话题道:“将军不是说要养足精神,明日大干一场吗?怎么现在还不歇下?”   我反问道:“你不是也没休息吗?”   魏松海笑了笑,说道:“每次要打仗的前一天我都会睡不着,不过这样反而让我第二天的干劲更足。”他又笑道,“将军去屏南给那次的前一天晚上我也没睡。”   “哦?”我来了精神,“为什么?准备跟我打架?”   魏松海嘿嘿笑着抓了抓头:“也差不多,我知道新官上任必定要烧个三把火,我可怕将军这把火把我们骨头都烧的不剩!”   我翻了他一眼:“当我是吃人的妖精吗?”   魏松海更不好意思了:“其实当日我们也不是听了晏副将军的话才会那样做,当初在韩云昌将军之前,皇上从京城派过几次京官来统领屏南给的将士,只是这些被封为将军的人多半都是京城里没吃过什么苦,细皮嫩肉的官家少爷,瞎指挥一通,也不把我们当人看,将士们吃了不少苦,这种状况直到韩云昌将军来了之后才好了很多。不过韩云昌将军对我们又显得太过放任,将士们松散惯了,怕将军再整一些稀奇古怪的招式来折腾人,干脆先下手为强。”   说道这里,魏松海苦笑一声:“没想到将军这把火还真是把大家都给烧服了。”   我挑眉笑了笑:“是被军棍打怕了吧?”   “也不算,”他说道,“以前那些官家少爷折磨人的手段比将军毒辣的多,将军您不一样,您赏罚分明,把我们真正当成人看,正是如此将士们才会这么心甘情愿的跟着您。”他笑了笑,“将军,先前听说您是京城有名的恶少,倒是把将士们吓坏了,没想到将军为人如此随和,竟然一点都没有尊卑的观念,震国将军出生贫寒,所得的成果都是他一刀一枪打下来的,护国将军从小跟随震国将军,在军中长大,自然会与将士们打成一团,但是将军您所得的都是靠父兄打下来的,从小娇生惯养,被别人伺候,没想到竟也如此没有架子。”   我心里想到:好歹我也是新社会里长大的,把人当奴才使虽然有些时候会暗自觉得有点爽,但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充满犯罪感。   与魏松海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心情放松了许多,天边渐渐泛出亮边的时候,终于听到有人喊道:“孙参军与陈卓回来了!”   我一听,连忙站了起来,迅速往峡谷的路口跑去。只是没想到看到的竟是这样的场景,陈卓浑身是血的趴在孙定贵的马前,孙定贵双眼通红,却没流一滴眼泪。   我浑身一震,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孙定贵从马上跳了下来,抱着陈卓走到我面前,跪了下来,大声说道:“将军,屏南给将士陈卓不贞使命,完成将军的命令,回来复命!”   陈卓原本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见到我眼睛一亮,面色红润起来。我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但还是忍不住对身后的人大吼道:“去叫军医来!”   “将军。”魏松海抓住我的肩膀,神色戚戚地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我咬了咬牙,顿了下来,陈卓原本紧紧收在怀中的左手缓缓的伸了出来,手里握着沾着已经发黑的斑斑血迹的兵符,咧嘴对我一笑:“将军,我……我就跟你说吧……天,天亮之前……一定会……把兵符拿回来……我不是吹牛吧?”   我双手颤抖的接过兵符,想笑着对他说话,但眼泪还是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声音有些哽塞:“是啊,不是吹牛,你很厉害,果然是天下第一神偷。”   陈卓满意的笑了起来:“本……本来就是……”似乎是气息有些不顺,他停滞住,孙定贵连忙帮他顺了顺后背,陈卓气换了过来,略略转头对孙定贵道:“头儿,以后……以后还是别叫我……小名……不,不风光……”孙定贵咬牙骂道:“你他爷爷的,什么时候敢跟我提要求了?”嘴里说着狠话,声音却轻柔的很,眼眶又红了一圈。   陈卓嘿嘿笑了两声:“头儿,你回去要跟狗子他们说,我昨晚有多么厉害,四王爷的千军万马都没拦住我。”他说话便的顺溜了一些,我知道,他的生命快走到头了。   孙定贵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狗子他们这下可不敢看不起你了。”   陈卓又笑了起来,他转过头,拉着我的手,说道:“将军,您别哭,我这种小人物不值得将军流眼泪。我跟头儿一样不后悔跟了您,您对我们这么好,有什么好的都与我们一起分,也从来不让别的大人手下的人欺负我们,不让他们瞧不起我们是山贼出身,原本还以为这辈子都要做山贼了,没想到后来还风风光光的当了官兵,我娘在天之灵一定很开心。”说道这里,他的瞳孔开始慢慢的扩散,“不对……等……等我死了……我要亲自告诉我娘……我……让我娘替我高兴……” 他的双目无神地看着天空,最后慢慢的闭上。我被他握着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原本蹲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跪在他面前,另一只手扣进了黄土中。我低着头,紧紧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看着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下来,跌碎在黄土上,又立刻消失,我闭上眼睛。响起以前总是嬉皮笑脸的上蹿下跳的陈卓,总是毫无顾忌的跟我开着玩笑的陈卓,总是跟谁都能迅速打成一片的陈卓,只是,现在的他已经浑身冰凉僵硬,再也没有丝毫生气。   我闭了闭眼睛,猛地站了起来,环视了一下被悲伤笼罩着的将士,要么眼眶通红,要么涕流满面,要么满眼哀痛。我大声说道:“都哭什么哭!被人打了只有哭的份吗?都把眼泪给我收好了,跟我进城,消除奸贼,报仇雪恨,以慰陈卓在天之灵!”   “消除奸贼,报仇雪恨!”   “消除奸贼,报仇雪恨!”   “消除奸贼,报仇雪恨!” ……   峡谷里回荡着将士们的恕吼声,充斥云霄。原本的哀伤悲痛的气氛一扫而光,转而变成群情激奋,悲痛已经化成浓浓的仇恨,每个人都红着眼眶,带着骇人的恨意,目眦具裂。   秋风萧瑟,深秋的季节,黄色仿佛成了唯一的颜色。十万大军整齐划一,扬起的尘土条条而起。   兴和城外,战况一片惨烈,十万人迅速在山头上散开,拿出弓箭,箭尖对准山下。城内突然鸣金,守城的士兵迅速后退,原本胶着在一起的双方迅速拉开距离。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叛贼开始跟在后面追。看见最后一个守城的士兵进了城,城门逐渐关上,我做了个手势。   “射!”   千万只火箭像长了眼一般迅速的向叛贼身上飞去。   “换!”   第一队人迅速后退,第二队人上前,密密麻麻的火箭普就像是一张网,严严实实的盖了下去。反复换了几次,没死的叛贼开始拼了命的往后退。   “上短刀!”我看了看身后的众人,“让陈卓看着我们在替他报仇!”   一双双赤红的双目,在一声令下之后,十万大军恕吼的冲下山去,对着往后撤的叛军一段乱砍。山下断胶横飞,追出百丈远处,城内再次传来鸣金的声音。   回到城内的时候,城内一片欢呼。对方被打的如此落花流水,但我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小五,”大哥笑着迎了上来,两年多不见,他似乎又黑了许多,高大魁梧的身材倒是一点都没变。他走上前来,拍了拍我的肩:“干的很好。”   我勉强扯出一丝笑,从怀中摸出血迹斑斑的兵符,递给大哥:“这是你和爹的兵符。”   大哥看见兵符,目光一亮:“你把它夺回来了。”   我无力的笑了笑:“不是我抢回来的,是陈卓。”   海之从大哥身后探出头,扑过来抱住我,“公子,您可回来了。”   我摸了摸他的头,海之好像又长高了,原本就到了该长身高的年纪,身高窜的飞快,已经比我高出半个头,脸上的棱角也变的更加明显了一些,真的是大人了,不能再把他当小孩子看了。   “陈大哥什么时候出的城?”海之还沉浸在刚才的喜悦中,微微笑着问我。   我垂了垂眼睛,声音放低了些:“是我让他出城的……” 大哥似乎才些意识到不对,拉了拉兴高采烈的带着崇敬的目光想去找陈卓的海之。海之莫名其妙的回过头来看大哥,大哥对他使了个眼色,海之抬起头,看向我的身后。   身后的将士们也是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的感觉,仇恨退去,只余下伤痛。这时,人群分开,孙定贵抱着陈卓的尸体走了过来,跪在我面前:“将军,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脱队,但是我想先把陈卓送回家乡给安葬了,让他早日入土为安。”   我点头:“我明白,你去吧。”   孙定贵对我磕了两个头,说道:“末将会尽快归队!”说着站了起来,转身大步走开。   海之瞪大眼睛看着孙定贵的背影,一脸的不敢相信。他慢慢的低下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从他紧握的双手看出他心中的挣扎,当初在队里的时候除了孙定贵,就是陈卓对他最为照顾。   即便是打过这么久的仗,面对身边人的死亡,不管是谁都会显得那么的无助。我把手放在海之的头上:“陈卓教了你很多东西,多少算你师父,就算是哭也不丢人。”   海之抬起头,双眼通红,却没有流眼泪,他看了看我,说道:“陈大哥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若是我做不到这点,就是给陈大哥脸上抹黑。”   我笑了笑,两年的时间果然能让一个人脱胎换骨,当初出征的时候,海之还是动辄脸红生气的小娃娃,现在倒成熟的像个真正的男人,虽然这个小男人还不到十四岁。   微微转头,看见大哥身后的锦尘,几月不见,他的目光依旧清明而锐利,荣辱不惊的样子。这种混乱的场面似乎一点都影响不到他,天生的王者气势即使是在人群中也掩盖不住,那么强烈的存在感,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观。   我行至他面前:“太子殿下,梓阳来晚了,让贼人如此猖獗,望太子殿下莫要怪罪。”   锦尘看着我,说道:“凤将军今日立了大北,我应该好好赏你才是,怎么会怪罪于你?”那双深邃的眼睛柔柔的看着我,仔细的,认真的接近贪婪。我略有些不适,后退一步:“这是臣的本职。”我抬起头,看着他,“臣说过会是太子殿下最忠诚的臣子,这点,臣一刻不敢或忘!”   似乎是想起我说这句话的情形,他的眼神一黯,但很快的掩盖过去,对我笑道:“凤将军长途跋涉,应该是累了,与将士们先休息一番吧,叛贼暂时不会再攻上来。”   “是,殿下!”我说道。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四十二章   一连几天,打打停停的场面就没停止过。城内的闹的人心惶惶,将士们也都个个精疲力竭。   “得快点结束才行,这样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我看着城内东倒西歪的战士,这几天只要有一点点时间的都被赶紧用来休息。   锦尘抿着唇不说话,看着我脖子上挂的雕着飞燕的金边玉佩。这是君安从小到大挂在腰间的配饰,有一次跟他闹着玩的时候抢过来带,他没跟我要,我一时也就忘了还给他。   “君安没有与你一道回来?”锦尘开口问道。   我一惊之下抬起头,他怎么会知道我跟君安一起走了?除了海之,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才对啊。看见我诧异的目光,锦尘嘴角勉强扯起一丝笑:“我还以为君安不会让你回来。”   “你……”说了一个‘你’,我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呆愣愣地看着他。   他转过头去不看我,“现在的京城太过动乱,我也不希望你回来,不过,”他回头看我,“看见你回来我还是觉得很高兴,这是不是代表,我在你心里还是有些地位的?”   难怪我走的时候竟然如此顺利,现在想想竟真的有些顺利的诡异,出京任职的官员所带的家眷和下人都要仔细查看一番,但君安走的时候,这一套程序都只是意思意思而。当时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来,竟然是锦尘暗中为之。因为不想让我涉足这场战乱吗?   心里泛出些酸涩感。   见他还在等着我的回答,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我久久不回话,锦尘的神色渐渐黯淡下来,偏过头,略有些郁卒地地说道:“算了,你无情无义的程度我是见识过了的。”然后提步走开。   突然又想起我们两人一起去锦州的那次,那时候还没太多的东西横在我们中间,有的只是单纯的喜欢。想起那次我被他扔在冰冷的水桶里泡了一整夜,第二天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却不敢有半句怨言的样子,想起那一路上,小宝巴结它媳妇,而我谄媚的跟在他身后的样子,想起他因为我受伤而显得生气的样子…… 原本刻意忘记的事情却在这一瞬间浮上脑海。   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前的玉佩,一股暖暖的感觉涌上全身,那种熟悉的体温仿佛环绕着我一般。我还在动摇什么?只是因为没有得到,所以一直耿耿于怀?我都已经有了君安,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君安那天说我不喜欢占有欲太强的人,不喜欢被人当做附属品,如果换成别人,我或许会不喜欢,但是君安不一样,我喜欢他对我的占有欲,喜欢别人叫他大人,叫我夫人,就算是被当做他的附属品,我也不在乎。   只是,我那天对他下毒的举动一定伤到了他,他肯定要生我的气。日后少不了要好好赔罪一番了。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号角声想起,在寂静的半空中回荡。   “开城门!”门上传来一个士兵的吼声。   我又握了握玉佩,放了下来,退了几步,坐上被海之牵来的小宝的身上。城内的士兵早已集结好,爹和大哥在首位,我立刻迎了上去。   城门一开,千军万马有条不紊的奔了出去。   这一仗打的甚为惨烈,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不管敌我,都是南夏的士兵,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最关键的时候,形式却突然发生了转变,西临军突然转变矛头,对付起四王爷的军队来。所有人都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搞的晕头转向。   天,渐渐暗了下来。我一路追着路亲王过来,与大部队渐渐走散。   最后,路亲王还是走到了绝处。   他转过马头来看着我,脸上凌厉的气息尽显无疑。   “路亲王,还是乖乖归降吧,太子殿下看在叔侄关系上,说不定还会放你一条生路。”   “哈哈哈哈……”路亲王仰天长笑,我紧紧握住手中的长矛。过了良久,路亲王眼中笑出眼泪,低下头来看我,“若你说别人也就算了,但是这老三,绝对不可能留着我。既然选错了人,本王认输!”他说着,眼睛陡然睁大,脖子上多了一条狰狞的刀痕。他从马上滑落下来。   我连忙下马,走到他面前,他嘴里吐着血,眼神渐渐涣散。我查看了一下,知道已经没救了,有些可惜的叹道:“王爷,您这又是何必,太子原本就是皇储,坐上皇位天经地义。”   路亲王笑的无不讽刺,“老四的确不如老三适合那个皇位,只如……”他的眼神渐渐看向远方,“竹儿的孩子,我怎么可以不帮……”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脑,但还是可以很容易猜出他说的“竹儿”,就是四王爷的母亲,看着他眷念的眼神,我立刻明白,这又是一段令人惋惜的姻缘。   路亲王仿佛突然间老了很多,他看着我说道:“小五,看在曼筠从小与你一起长大,又这么喜欢你的份上,答应我,帮我照顾她。”   我点点头:“王爷放心,只要梓阳活着一天,一定会好好照顾郡主。”   路亲王笑了笑,血,从他嘴里流徜出来,“我这辈子对不起她,对不其他娘……” 路亲王的尸体慢慢僵硬,虽然现在站在相对的立场,但心里还是有一种空落落的咸觉。记得小的时候曼筠常带着我去路亲王府玩,路亲王虽然总是黑着脸,对谁都是一副冰冷冷的样子,但还是会过来摸摸我们两的头,说:“好好玩,别打架。”   我把他的尸体放到马背上,固定好,就算是死了,他还是皇亲国戚,就放在荒郊野外实在不好,更何况,总该让曼筠亲自操理他父亲的后事。   刚想上马,突然感觉到脚下的月光暗了一下,立刻抽出腰间的短刀,对准身后:“什么人!”   一个粗扩的身影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才几个月不见,凤将军就队不出我来了?”   月光下,一脸邪魅的萧烬念笑看着我,昏暗的月光,更助长了他那种与生俱来的妖气。   “萧烬?!”   不知他现在是敌是友,我握程着短刀,犹豫着该不该放下。   萧烬的目光缓缓的在马上的尸体上流转,啧啧叹道:“真没想到,路亲王也是一个多情种子。你们的先皇夺去他最珍爱的女人,又只为那女人的一句话,竟然替夺他所爱的人守了这么多年的江山。该说他痴情呢还是该说他傻?”   萧烬闲扯一通,我皱了皱眉,说道:“萧烬,你到底搞得什么鬼!你不是帮四王爷的吗?怎么突改弦更张了?”   他笑了笑:“我可不像路亲王这么傻,你们太子的手段我是见识过了的,他与我事先说好,只等着引出四王爷的所有兵力,一网打尽。”他摇了摇头,“那四王爷也的确及不上太子,我都已经帮他取到了两位将军的兵符,他竟然还给弄丢了。”说着,他一脸的不屑。   是他搞的鬼?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是你的人对皇上用了妖术?”如果这样说的话,萧烬他从一开始就没准备一心一意的帮助锦尘或是四王爷任何一方,不管是哪一方赢了,他都会得到好处。   他的嘴角渐渐上翘,眼中毫无笑意:“我说过,我可不会站错队,更可况,你们南夏爱怎么争都与我无关,我想要的……”他的笑越来越邪魅,“是你。”   我顿时恕目相观:“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老子我是男人!”   萧烬笑意更甚,向我走了过来,“管他什么男人女人,只要我萧烬喜欢,什么人不可以要?”   他走到我面前,动作快的让我几乎看不清,手腕一痛,短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我提腿向他踢去,却被他先一步出手挡住,他笑的越发得意:“凤将军,你我谁功夫更甚一筹我想你心里清楚的很,可不是次次都有那个柴大人这么及时的救下你,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   “你TMD想得美!”我抬起那只还空着的手,向他挥去,却又再次被他截住。   他脸上的表情像是对自己顽皮的小猫一样,充满无奈,却轻松的很:“我都说了,凤将军,你不是我的对手。”   他说着,微微一用力,我只得跟着他走。走了几步,前面出现了一匹马。他转过身来对我一笑,我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人已经坐到马上。   “驾!”头顶上传来萧烬驱马的声音。   原本还指望着会遇见自己人,结果这个王八蛋净挑小道走。我气结,心里想要不要扯着嗓子大喊两声。要是真被他托运到西临,我的未来可真就是一片黑暗了。君安啊,我错了,快来救我,我保证以后有萧烬这个王八蛋的地方,我一脚都不掺和。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四十三章   行了一会,听见树林里不远处有些嘈杂的声音,我心中一喜,鼓足力气就想吼出来。突然觉得喉间挨了一个重重的力道,张口竟然发不出任何声响。不由悲情的转头看向萧烬,王八蛋,竟然敢点老子的哑穴!   萧烬扯了扯嘴角,阴测测的对我笑了笑。只是一笑,却让我感觉浑身冰冷,我赶紧回过头去。   为什么这个人总会让人自心底生出恐惧?   萧烬调转马头,又向着另一个方向赶路。   弯月如钩,高高的挂在夜空中,夜色寥寥,空气中飘着的血腥味夹杂着夜里得有的沁凉的气息,让人有种身在地狱的错觉。   原本心里想着如何脱身无暇顾及这些,待猛然发现周围的景象时,连我这样一向自诩大胆的人都有些骇然。   突然感觉萧烬的马停了下来,紧接着感觉喉头一送,我不由自主的哼了一声,竟然能发出声音了?!   我正奇怪怎么回事,抬头看了看萧烬,见他一幅云淡风轻的表情看着前面,我连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月夜下一声黑色战衣的锦尘,高高的坐在马上,目光冷峻的看着萧烬。   对峙了良久,锦尘如轻风一般不着痕迹的扫了我一眼,看着萧烬,淡淡说道:“有劳萧王,凤将军的坐骑已经被找到,就不用麻烦萧王送凤将军回去了。”   萧烬笑了笑,略微低下头:“听说太子是你的老相好?”   听说?听谁说?谢水彤这么心高气傲的人,就算与他私下勾结也不会与他说这种事。多半是他从什么旁门左道听来的。   “你说,若是我与他打起来,是我会赢,还是他更甚一筹?”凉凉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着。   我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从刚才他解开我的哑穴的举动就可以看出来,萧烬并不会为了我与南夏作对,如果他真的这么做就不是萧烬了。见我不回答,萧烬大声笑了出来:“太子殿下说哪里的话,小王与凤将军也算是旧识,顺手送送凤将军也是理所应该的,”他的目光中熠熠生辉,低声对我说道,“你这次的运气也不错,不过你猜你的运气会用多久?”   我不理会那个令人发毛的声音,从他的马背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锦尘面前,握住锦尘伸出来的手,一用力,坐到他的前面。   锦尘垂着眼晴看了我一会,抬头对萧烬说道:“乱贼还未除尽,我与凤将军先行一步。”说着便掉转马头,向树林外围去了,只是转过身的那一刹那,映在萧烬眼中的月光凌厉幽暗,他对我扯出了一丝志在必得的笑,似乎在说:你逃不出我的手心的。   对萧烬的恐惧感仿佛已经渗入骨髓,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摇了摇头,只要现在我不落单,那个萧烬能拿我如何?想到这里,我转身看着锦尘问道:“战况如何了?”   锦尘微微一笑,浑然天成的王看风范尽显无疑:“就如你看的那般。”   刚才因为西临军的突然倒戈,四王爷的队伍一时乱了阵脚,再加上爹和大哥适时的冲击下,已经溃不成军。   “还有些余党,只需稍微再用个一两天的时间便可全部拿下。”   信心十足的语气,我一时间有些恍惚,木讷地说道:“那么,恭喜皇上您夺得南夏江山。”   身后的人顿了顿,充满蛊惑力量的声音再次响起:“梓阳,与我共享这个江山吧,我保证,这个天下,再没有人能让你受半分委屈!”   “皇上,江山美人你都已经得到,梓阳无需再为皇上您锦上添花。”我语气淡淡地说道。   许是我淡漠疏离的语气惹恼了他,他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样阳,叫我的名字。”   “锦尘……”那种坚定的语气让我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意思念出他的名字。   他的声音缓和了许多,但却更加不可拒绝:“我说过,即便是勉强,我也会把你留在身边。”强势的让人无从否认。   一瞬间,他的表情与刚才萧烬的表情重合起来,都是那样张狂不羁,意气风发的样子,都是那样仿佛一切都被他们握在手里一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俩真的是很像的人。或许,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王者吧。   树林中的喊打喊杀声还没有停止。   锦尘的马突然停了下来,他略带愠怒的声音响起,“什么人!”   有人拦下他的马,待我看清来人的时候不由一愣,脱口而出:“魏松海?怎么了?”我说着跳下马背。   魏松海垂了垂眼睛,退到一边。这时我才看清他身后的蒋律,看着蒋律上前两步向我走来,我不由瞪大眼睛,尖声叫道:“蒋律,你的手臂!”   他的右手臂竟然被人自肩部削去,汩汩的鲜血还在不停的往外流。蒋律走到我面前,双腿僵硬的跪了下来,“蒋律办事不力,请将军责罚!”   我这才缓缓的注意到被他完好无损的左手手臂抱着的人,随着蒋律轻轻的把他放平在地上,海之紧闭着眼睛的脸在月光下十分清晰。   他的身上,伤痕累累,除了蒋律身上的血,还有已经变暗的血液。我呆呆的看着好半天,才缓缓向前走了一步,跪在地上,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试探性地叫道:“海,海之?”   冰冷的尸体早就没了气息,回应我的只有周围的风声,与远远的打斗声。   蒋律不停的磕头,额头与泥土地碰撞发出闷响声,他的额头上渐渐渗出鲜血。同生共死过的战友,感情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看着向来整整齐齐,有些古板的蒋律脸上血液和泥土混在一起,不管是谁都可以看出他的痛苦。   “魏松海,”我声音陡然变得冰冷。   一旁哽咽的魏松海立剖答道:“末将在!”   “立刻带蒋都统回城医治,不得有误!”   “是,将军!”魏松海上前去扶起蒋律,临走之前,魏松海转过身来,说道:“将军,海之杀敌数十,很……英勇。”   马蹄声渐远,我慢慢的抱起海之。这个从小跟在我身后作威作福的小混蛋,总是幻想着能像他爹一样成为大英雄的小混蛋,竟然也会有被别人用英勇来形容的一天。   “杀敌数十吗?”我轻声笑道,“你比你爹勇敢多了,你爹第一次上战场一个敌人都没杀死,回来还双腿直抖。”温热的液体流到嘴里,有一种苦涩的咸觉。   稚气未脱的脸庞上沾染上了血污,我伸手去擦,但血早已干了,怎么擦也擦不掉。我停下手中的动作,紧紧的把他收进怀中,海之,刘海之!   我当做亲生弟弟一样疼着宠着的海之,竟然被人伤城这样,连最后一面都没让我见着!   “你TM的,我不是说你不准出城的吗!”我忍不住骂道,眼泪肆意的流了出来。   感觉到肩膀上放了一只温暖的大手,锦尘蹲在我身边,安抚性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头看着他,他的目光也蒙上一层哀伤,不知怎么的,脑袋里蹦出在锦州时,海之中气十足的声音。   “锦尘公子你出来了,我家公子怎么样了?咦,锦尘公子你在笑什么?”   “锦尘公子让我看着您。”   “锦尘公子说,不必理会公子任性时候说的话。”   我任由锦尘渐渐的把我收进怀中,没有任何的语言,仿佛知道彼此能够了解对方的心情。   不知过了过久,我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慢慢的推开锦尘。   一个士兵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看到锦尘,像是松了口气,向这边跑了过来。   “殿下,四王爷挟持了太子妃,在峭壁上与我们的人对峙,说是要见到殿下您!”   锦尘站了起来,黑琉璃一般的眸子闪了闪,唇角流露的似是不屑。最后开口说道:“也好,我也想与我的四弟好好叙叙。”说完他低下头来看着我,迟疑了一下。   我抱着海之站了起来,对那名士兵说道:“麻烦你,把他送回将军府。”说着,便把海之递了过去。   那士兵慌忙接过,许是因为我太过客气的语气,他有些惶恐道:“是,将军。”   我点了点头,又转向锦尘:“我也想见见四王爷。”   锦尘颔首,“好,一起去。”说着转身轻喝了两声,马立刻走了过来,他揽着我的腰,跳上马背,喝道 “驾!” 花影流光 第1章   马车颠簸,萧烬细细的端详着怀中紧闭着眼睛,脸上沾了些泥土的凤梓阳,唇边缓缓扬起一丝笑,我说过,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不自觉的又想起天刚亮的时候惊险的一幕。四王爷挟持着太子妃与太子对峙,不过一眼,他便看出太子眼中的毫不在意。果然,破军告诉他的消息是对的,太子心仪之人,是凤家的老五。   萧烬顺手擦去凤梓阳脸上的污物,细看这张脸,若不是因为他平日里粗俗不堪的举动,定会让人惊为天人,也难怪太子殿下会钟情于他。   该说他聪明呢,还是笨呢?只是因为死了家里的一个小家奴而已,竟然愤怒的丧失理智,不顾四王爷所处的位置,与他搏斗起来,因为事发突然,大家都来不及做出什么反映,那太子妃倒是得救了,他却与四王爷“同归于尽”了。   萧烬笑了笑,想到南夏太子脸上的悲痛欲绝和眼中的绝望,他却有些幸灾乐祸。低头看着凤梓阳,他低声说道:“还好你的父兄迂腐的够可以。”   凤家父子虽然痛苦,却拼命的拉住疯了一样想要一起冲下去的太子,这才让萧烬得以在众人的注意力的集中在太子身上的时候,下山去找凤梓阳。   果然是祸害遗千年,凤梓阳竟然被一个大树勾住,没有直接落到地上。虽然全身上下骨头断裂的严重,但总算是还有一口气息在。   一口腥甜的气流涌上喉头,萧烬皱皱眉头,喷出一口血来。山下瘴气重,即使他用全部的内力抵御,还是没能避免遭到瘴气侵袭。   “王上,没事吧?”外面驾马车的破军问道。   “没事,你只管赶路便是。”萧烬冷着声音说道。内功深厚如他都没有完全抵制住山下的瘴气,又何况这个没有丝毫内力的凤梓阳?   他的唇角露出一丝邪魅的笑:“你该感谢我,如若不然,你的性命可就不保了。说说你该怎么报答我呢?”他装似十分认真的思考一番,最后笑着挑起凤梓阳的下巴:“那就以身相许吧。”   这时,马车颠簸了一下,凤梓阳紧拧着眉,气息微弱的低吟道:“……君……君安,我好痛……”他的脸色因为中毒而有些不正常的潮红,素来娇嫩红艳的双唇变成黑紫色,眼角流下泪水。   还真是没见如他这般动辄就流泪的将军,萧烬的唇角露出一丝讥讽,他的军队,竟然被这样的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凤梓阳的衣服原本就因为滚落山崖的时候变的又是破烂,又是污秽,因为赶了一天的路,加上他一直在流虚汗,现在散发着一种难闻的味道。   萧烬皱了皱眉毛,有些嫌恶的把他放在马车上,从一边的包袱里翻出一套干净的男装。他伸手去扯凤梓阳的衣服,凤梓阳原本就紧紧拧着的眉头,这下更是露出痛苦的神色,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原本粗鲁不堪的双手不自觉的放缓了动作,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除去他身上的铠甲,和一件长衫,身上竟然还有一层血迹斑斑的绷带。萧烬蹙眉,他绑绷带做什么?不去想太多,萧烬继续动手,绷带松了开来,即使是萧烬这般神色不外露的人也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瞪大眼睛。   女人?!   但萧王就是萧王,不过瞬间的功夫便已经缓了过来,脸上再没一丝震惊的表情。他面无表情的帮凤梓阳穿好衣服,死死的盯着他的脸。良久,萧烬勾了勾嘴角,不由自主的想起宴席上那个射术精良的绝美女子起来。   妩儿?五儿?凤梓阳,凤家的老五!原来如此。   萧烬不由哑然失笑,他探手抚上凤梓阳光洁的额头,低沉的声音中充满蛊惑:“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属于我的了。”眼中精光乍现。   马车停了,外面传来破军的声音:“王上,到了。”   马车内,萧烬低低的应了一声。   破军这个时候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是顺着王上指引的方向来的,从来没有想过人间会有此景。只见眼睑层峦叠嶂,连绵起伏,白色的雾气在山谷间蔓延,让秀挺的山峰变得若隐若现,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他自己真的身在仙境。   身后的马车传来轻微的响动,常破军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躬身退后。当他看清王上怀里的人的时候,不由的再次震惊,此时的凤梓阳已经脱下铠甲,身上的一套男装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的宽大,头发不像平日那样整齐的竖住,丝质般的黛色的头发散落开来,有的柔柔的依在脖颈边,胸前,有的散落下去,随着微风轻轻舞动。   这样一张灵秀俊俏的容颜,若不是因为他事先知道那个人是南夏传说一样的车骑将军凤梓阳,他一定会认为那是个柔弱娇美的女子。   微微一抬头,看见萧烬正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常破军这才意识到自己注视的过久,引起王上的不满,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   萧烬扫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你在这等着。”   常破军跪下道:“王上,这里未知是否安全,请王上让属下跟随您。”   “同样的命令我不想重复,”萧烬的语气有些许不耐,看了常破军一眼,道,“破军,跟了我时间不算短,这点应该明白了?”   “属下明白!”跟着阮义鸿将军东征西讨,过了这么多年刀口舔血的日子,他可以对着千军万马毫不变色,但对着萧烬这样的语气,他却不由自主的退却了,背后甚至渗出了一层冷汗。   萧烬抱着凤梓阳,足下一点,人已经消失在缭绕的白雾中。   “西临萧烬在此,望花神医露面相见。”萧烬用内力把声音传了出去。   忘尘谷看上去极美,但却机关重重,且这白雾看上去美则美矣,却是有毒的,且不同的地方的毒还各不相同,若不是忘尘谷的人,到处乱闯,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若不是萧烬有忘尘谷的人给的丹药,怕是也要丧命于这个山谷了。   两个小童出现在萧烬面前,规规矩矩的一拜:“萧王请随我们来。”   说着便转身走在前面,也不管萧烬有没有跟上,向来倨傲的萧烬竟然一点没有发火。这忘尘谷中的人个个傲的出奇出格,即便是个下人也一样。   小童领着萧烬,沿着曲折的山路走了上去,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简单的居所,小童引着他进去,一个白发的老人正坐在榻上,悠闲自得的饮着茶水。   “萧王爷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赐教?”老人抬起双眸,缓缓问道。   “赐教不敢当,小王今日前来,恳请花神医救人。”萧烬缓缓挑眉说道。   老人的目光流转到萧烬怀中的人的身上,目光闪了闪,说道:“女人?”   萧烬笑道:“花神医果然眼里过人。”   老人缓缓的抿了口茶:“萧王爷,当初我只答应日后会救王爷一命,王爷身中瘴气,老夫可以替你解去,可这女子的命……”老人目中冷光泠然,“可就不归老夫管了。”   萧烬目光一闪,手中的利剑已指向老人:“花神医,此女子小王非要她活命不可。”   老人眼睛在银剑上微微一流转,缓缓的抬起头:“萧王爷,老夫不太喜欢没有礼教的年轻人。”   萧烬冷笑:“哦?花神医的功夫小王见识过,不过上次不曾尽兴,今日一教高下也未尝不可。”   闻言,老人又笑了,笑着笑着,目光却陡然凝聚在从那女子脖子间滑落出来的玉佩上,那个玉佩,玉质精良,通透灵秀,中间刻有一只栩栩如生的飞燕,飞燕是用金子镂刻成的,如此简单的一件配饰,却显得高贵大气。   萧烬见老人的目光突然凝住,不知发生何事,只是面无表情的等待着老人的回答。   良久,老人终于答道:“这个女子,老夫可以救,不过,我有个条件。”   萧烬收起剑,轻笑:“花神医但说无妨。”   老夫顿了顿,开口道:“老夫要她,做我花氏的传人。”   萧烬愣住,他绝想不到,花神医的要求竟是这样的,愣了愣,他笑着开口道:“可以。”   凤梓阳身上的伤很重,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虽然留着一口气在,但也与死只差一步之遥。全身骨骼具断,花神医花了好久的功夫才把它一一接上,若不是想让她以后行动不便,这一步骤必须无比小心。   床上,换上轻简的女装的女子睫毛微微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古色古香,简朴大方的屋子,她微微转了转头,便看见两个陌生人,一个是鹤发童颜的老者,和一个高大挺拔,眼中邪气浑然天成的男子。   她有些迟疑的问道:“这里是……”   邪气的男子有些诧异,抬头看向老者:“怎么回事?”   老者抚须道:“她不像萧王有忘尘谷的丹药护身,两种毒在体内毒性过大,老夫用的药也猛了些,那些药,会让人忘却前尘。”   男子愣了愣,继而嘴角扯起一丝笑,既然上天如此安排,他可不能辜负了上天的一番心意。   妖冶的眸子看进女子的眼睛里:“我是西临的王,而你,是我的王妃。”    花影流光 第2章   两年后   萧烬再次踏足忘尘谷,当初与花神医的约定就是让那个女人留在忘尘谷,只要她把花神医的功夫学个七八成,萧烬便可以带她走。萧烬临走时,在那女人的耳边轻声道:“我的王妃,你可要快点学会哦,我们的孩子还在家里等着。”   想起当时那女人张大嘴巴,一脸震惊的看着他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想笑。   刚由小童引着进了忘尘谷,忽然,一道火红的身影闪过,萧烬眉心一震,顺着看了过去。只见一身着火红轻纱的女子脚尖轻点,飞掠过群花,最后停在峭壁边,折起一种白色的药花,放在鼻子下,轻轻嗅了嗅,长长的睫毛轻轻颤着,宛如世间最美的花朵。   她长长的头发并没有像俗世的女子中规中矩的梳着发髻,而是随意的垂落在身后,发丝随着山里的清风飞舞,恍如善舞的精灵一般。有几缕头发垂落在脸颊旁,调皮的在女子面前流动,女子秀美的双目中,一对灵秀通透的眸子如没有受过丝毫污染如同清泉一般,干净的一尘不染,红纱长袖因为她的动作滑到手肘间,白皙无暇的小臂漏了出来,手腕上一对银铃,随着她的动作时不时的发出清脆的声响。那绝美的容颜,不施粉黛,但却让人感叹世间词语的苍白无力。那是一种到了极致的美,一种让人震撼的美。   即便是萧烬这种见多了如云美女的西临之王,也被震撼了。   旁边的小童缓了好久:“花影姐姐,采到师父要的香蕾草了吗?”小童心里暗自抱怨,即便是看了这么久,有时候还是会被花影姐姐的容貌震住。   花影的目光看了过来,萧烬感到一阵心悸,被这种干净纯粹的目光注视着,任谁都不能无动于衷。   花影只是淡淡的看了萧烬一眼,继而看向小童,脸上清淡的表情顿时如同春天的和风一般:“找到了,这就给师父送去。”原本就是美人,这一笑,简直美的让人感觉到窒息。   说着,足尖一点,随着风中飘散的“叮铃铃”的银铃声,人已经跳到两人面前,花影笑道:“无弦,有客人?”   无弦的脸上出现了些尴尬,对花影道:“花影姐姐,这位是萧烬,西临王萧烬。”这个花影,聪明是很聪明,可是对周遭的事物不太上心,见过十次一下的脸再次见到她绝对认不出来,更何况这中间又隔了两年。只不过,她好歹是人家亲口承认的妃子吧?对自己的丈夫也这么不上心?说起来,这萧烬也算是人中龙凤,相貌俊朗中带着邪魅,这种特殊的气质实在叫人难以忽视。   听到萧烬这个名字,花影愣住呆呆的看了过去。脑海里响起一个低沉的嗓音:“我是西临的王,而你,是我的王妃。”   就是这个人吗?上次刚醒,神智还不怎么清晰,对这个自称是自己丈夫的人也没怎么看清楚,直到这个时候才来得及好好的端详他,一双狭长的双眼中精光乍现,凌厉的脸部线条,嘴角微微上翘成一个魅惑的弧度,这个男人,明明生的极端男子气概,不知为何,总感觉他的气质中有一丝媚气。   被绝色美女注视,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拒绝,更何况萧烬这种甚为自负的人?   萧烬挑了挑眉毛与她对视,天下很少有人敢这么大胆的打量他,这女子胆量倒是不小。那女子眼中渐渐出现了些疑惑,萧烬刚想出声,就听她自言自语一般:“奇怪了,不是自己说我是他妃子,怎么好像不认识我的样子。”   妃子?萧烬微微吃惊,眼前这女子的眉眼十分陌生,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么来说,可能性只有一个,她就是凤梓阳。萧烬眯起眼睛,这相貌明明这么陌生,又怎么可能是凤梓阳呢?   身旁的小童似乎是明白了萧烬的疑惑,开口道:“师傅从未让花影姐姐照过镜子,又日日让她吃下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药,花影姐姐的容貌有些微的改变。”   岂止是丝毫的改变,根本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仅是容貌上的变化,连气质都发生了改变。以前凤梓阳穿女装虽然美的足以震住俗世的每一人,但现在这种美就不应该存在于人间的。   萧烬很快收住心里的震撼,笑着上前一步,握住花影的手,花影下意识的做了个退缩的动作,不知为什么,只要他一靠近,她心里就会有一种恐惧感,这不是对自己丈夫该有的情感。   萧烬面上带笑,但这笑却未渗入眼中,他开口道:“影儿,不认识本王了吗?”不等花影开口,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发丝,轻浅的叹了口气:“本王知道是因为你失忆了的原因,以前你可最爱粘在本王身边了。”   强烈的陌生的气息,让花影心中叫嚣着想要推开他,可是不行,他是她的丈夫。萧烬继续说道:“影儿,我的妃子,嵘筝还在家等着我们。”   “嵘筝?”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花影暂时收起心里的疑惑,抬头看向萧烬。   萧烬浅笑:“就是我们的儿子,萧嵘筝。”   “萧嵘筝?”花影无意识的跟在萧烬后面重复道。   “是,萧嵘筝。”萧烬笑道。萧烬无意识的看见花影的双手,他记得以前她的手上全是因为太过频繁的练习兵器而满是厚厚的茧子,而现在的她,手光滑细嫩,如出生婴儿一般。他的目光缓缓上移,他以前曾在她的手臂上留下诸多除不去的伤痕,现在竟然也都消失不见,整个人像是重生一般。   花影见他打量着自己,不由问道:“怎么了吗?”   萧烬连忙笑道:“没什么,只是感叹花神医果然医术过人。”   “师父啊,”提到花神医,花影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撇嘴道,“师父很讨厌。”   很少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萧烬不由笑问道:“为什么讨厌?”   “师父每天都要我吃很多的药,还有毒药呢!”花影忍不住强调。   “毒药?”   “嗯,”花影点了点头,抱怨起来反而一时间忘记了对萧烬的恐惧感,“师父说,毒吃多了,以后就可以百毒不侵,这是什么狗屁理论!”说到这里,花影忍不住气急败坏起来。   萧烬忍不住笑了,摇了摇头,心里叹道: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凤梓阳再怎么变,那种粗俗的性子已经渗入骨髓,不会因为失忆就消失不见。   “师父还让我每天泡药草,说会让皮肤变得很好,还让我背好多好多的医术,还让我每天认草药,还要学习琴棋书画!他说女子就该学习这些。”说道这里,她的语气更加愤慨起来,不知为什么,她潜意识里就是不爱那些女子的技艺,仿佛跟她天生反冲似地,学医学武什么的她学的很快,但那些琴棋书画却学得很慢,不过花老头的大弟子西云是江湖上有名的琴仙兰台公子,就算她学的慢,兰台公子还是有办法让她学会而且学得很好。   她有时自己也会觉得奇怪,如果她是西临的王妃,这些东西应该再熟悉不过,为何学起来的时候手指僵硬,仿佛从来没有接触过一样,反而拿到武器的时候心里却会异常激动,心潮澎湃。   “影丫头又在说我坏话了?”   一路说着,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花神医的居所,听到师父的声音,花影缩了缩脑袋,退到萧烬的身后,小声说道:“师父,我没有。”   看来花神医的教导方法着实让她吃了不少苦头,让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凤梓阳露出怯怯的神色的人可不多。他拱了拱手:“花神医,我依照约定,来接我的王妃回府。”   里面的声音顿了顿,过了良久,那宛如叹息般的声音才从简易的居所里传了出来:“先进来吧。”   “那晚辈打扰了。”萧烬说着,便与花影共同踏入小屋。   老者依旧盘腿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样子,萧烬见状,也不打扰。过了良久,老者缓缓睁开双目,苍老的眼皮下的却是一双与年龄不符的清癯精神的目光。他扫了一眼萧烬,又看向花影,略有不满的说道:“为师不过让你采个药,采了这么久?”花白的眉毛不自觉地上扬,十分威严的样子。   “师父,我已经很快了。”花影撅嘴,声音略显委屈,偷偷的瞄了眼身边的萧烬,若不是因为遇见他,她还可以更快的。   老者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看向萧烬:“萧王爷远道而来,忘尘谷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山野茶水粗陋,还望萧王爷莫要嫌弃了才是。”说着,手示意萧烬的茶盏。   “哪里,忘尘谷处处都是奇草异珍,小王能够尝到忘尘谷的茶水,是小王三生有幸。”萧烬自如的坐了下来,品尝动作熟稔的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两人一来一去的寒暄着,一边花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两人还真是够虚假的。突然有一种熟悉感资脑中一闪而过,她连忙捂住胸口。   花神医何等眼力,立刻看见了,问道:“影丫头,怎么了?”   花影立刻笑道:“师父,我没事,好像是中午从青做的东西太过油腻,有些不舒服而已。”不知为什么,她不愿让别人知道她的脑海里不断的闪过一些陌生的片段,连师父也不愿意。   老者蹙眉:“从青跟着徊殇学了这么久还是还是如此不堪。”说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萧烬眉眼带笑:“影儿放心吧,宫里的侍女都很了解你的喜好,等回了宫,本王定会吩咐下去,每餐都做影儿爱吃的东西。”   花影每次听到“影儿”两字从萧烬的嘴里吐出来,就会不自觉的打哆嗦。他眼里狡黠的目光让人不由自主的不舒服。   老者闻言,目光似有黯淡,缓缓出声道:“萧王爷可否让老夫与影丫头单独聊几句?”   萧烬挑眉:“这是自然。”说着站了起来,谦恭有礼的退了出去。   “影丫头,过来。”老者缓缓道。   花影走了过去,跪坐在塌下,仰头看着老者:“师父。”   花神医抬手缓缓摸了摸花影的头,叹了口气:“没想到两年时间如此之快。”清癯的目光有些黯然,隔了一会,又道,“你天资聪慧,为师教你的方法不同一般,那些医术你也学个八九成了,按照约定,你得跟萧王爷回西临,为师,只想吩咐你做一件事。”   “师父但说无妨。”花影说道,鼻子不禁有些酸酸的,从醒来的那一刻,那就一直呆在忘尘谷,谷里的人都如自己的兄弟姐妹一般,而师父严厉是严厉了些,但待她还是极好的。   老者的目光渐渐转移到花影脖子上的玉佩:“找到玉佩的主人,不管什么原因,只要他受伤,就必须医治他。”   “是,师父!”花影磕头,恭恭敬敬的说道。   老者叹了口气,“丫头,为师逼你学那些你不爱的东西,你是不是很恼师父?”没等花影回答,老者又道,“生活在宫中,必须学会保护自己,有些东西,必须学会!”老者的目光慢慢坚定下来。   花影笑了:“师父,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   见到她的笑,老者的表情也舒展开来:“你啊……”   “好了,萧王爷还在外面等着,你,随他去吧。”老者似乎十分疲惫,闭上眼睛,对花影挥了挥手。   花影磕了个头,不带半点疑惑的转身离开。她疯狂的想知道自己的过去,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说是自己是由萧烬送来的,其他的一切,没人知道。她要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就必须跟萧烬走。这两年来,她的心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感到空落落的,一闭上眼睛,就会有一张脸浮在脑海,但那张脸的容貌却看不清,每次醒来,心中都会有种惆怅的感觉。   “影丫头……”身后传来老者略显疲惫的声音。   花影停住,转过身来。老者似乎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如果在外面不开心,忘尘谷随即欢迎你回来。”   “师父,你在说什么?”花影有些不开心的说道,继而展颜一笑,“我当然会回忘尘谷,忘尘谷是我的家不是吗?”   见老人无奈的笑看着她,花影对他点了点头,关上门。    花影流光 第3章   西临王带了一个有着绝世容颜的女子回来很快就传遍了宫里的每一个角落。听闻向来阴冷的让人不敢靠近的西临王破天荒的对她分外礼让。宫中原来就住着众多妃嫔,自然便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   花影垂着眼睛与地上的小小的身影对视,那小人儿眼中有一丝怯意,在乳娘的催促下,才小小声的叫了一声:“母妃。”   花影顿时感觉到一阵寒意,她看了看地上的人,再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这玩意儿真的是从她肚子里掏出来的?   小人儿见花影不搭理他,连忙讨好似地把怀里同样缩小成小小的一团的小白狐狸举到花影面前:“母妃喜不喜欢,母妃要是喜欢,儿臣把雪梨送给你。”乳娘跟他说像母妃这个年龄的女子,都会喜欢小动物。   眼中有着不舍,更多的却是殷切的希望,急切的想要得到花影的肯定一般。花影有些不忍,但瞥了眼小狐狸后,还是老实的实话实说:“我更喜欢吃狐狸肉。”   乳娘和周围的宫女皆是一愣,萧嵘筝手一抖,慢慢的把小狐狸抱进怀里,眼睛里充满恐惧和失落。这样的眼神叫花影都觉得自己说的话太血腥,太摧残小孩子幼小的心灵。连忙摆摆手,说道:“你要是喜欢还是自己留着吧,这种东西叫我养,养个两三天就断气了。”   一不小心又血腥了,她成功的看见萧嵘筝抱着小狐狸怯怯的后退一步。萧嵘筝愣了愣,像是下了决心一般,低着头说道:“儿臣送给母妃的,母妃想要怎么处置都任凭母妃喜欢。”   还真是个贴心的娃娃,花影再一次怀疑自己的肚子里能不能蹦出这么个东西来。看见他坚定的眼神,花影不得不叹口气,低下头,柔声对他说道:“那这样好不好,这个雪梨我暂且先帮你养着,你可以经常来看他好不好?”   小娃娃的眼睛一亮,惊喜的说道:“儿臣可以经常来母妃的寝宫?”   “当然可以。”花影笑了笑。   萧嵘筝的整个脸上仿佛顿时就亮了起来,步伐不怎么稳当的走到花影面前,把小狐狸放到花影手上。花影接了过来,把它放在臂弯抚弄了两下,绒毛软软的,看来刚出生不久,小的单用一只手就可以握住。   萧嵘筝最后在乳娘的再三催促下,终于不情不愿的走了。花影放下小狐狸,小狐狸爪子一落地,立刻在寝宫里乱跑起来。花影连忙吩咐了一句:“走路都注意点,别踩着它。”那么小一点点,还真是不容易被发现,若是一不小心被踩死了,那个奶娃娃得哭死。   寝宫里的下人见小狐狸乱窜,怕踩到了会惹王妃生气,忙不迭的躲开那只欢快的身影。小狐狸见没人阻拦,轻易的跑到了门槛处,正在这个时候,一只大脚跨过门槛,将要踩到那团绒毛。   花影正坐在凳子上喝茶,这无意的一眼让她猛地扔掉杯子,登时站了起来,还没看清来人,就指着那脚的主人破口吼道:“你TMD把你那驴蹄子给我收了!”   那“驴蹄子”的主人果然收了收脚,原本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缩成一团的小狐狸得空,“吱”的一声,十分有眼色的跳回到花影怀里。   寝宫里的人看清来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便是霹雳啪啦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人已经跪下成一片,战战兢兢的说道:“请王上恕罪!”   花影看见那个萧烬,也吃惊不小,原本爆粗口的习惯被师父日日纠正下,已经改的差不多了,没想到心急之下竟然又说了出来。花影咧着嘴对一脸阴郁的萧烬干笑了两声,然后板着脸低下头教训某只罪魁祸首:“我不是说让你把你那驴蹄子给收了吗?竟然敢挡萧王爷的路,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再敢这样没头没尾的乱撞,我今晚吃烤狐狸肉!听见没有?”   小狐狸哀戚戚的哼哼了两句,像是明白了自己错了似地耷拉着脑袋,两只小耳朵也垂了下来,看的花影也不好意思再教训它了,连忙笑着对萧烬说道:“萧王爷,它已经知错了,你别跟它一般见识。”   萧烬笑了笑:“我是不会跟它一般见识。”他走了进来,无视一地的下人,自然而然的坐到花影旁边的位置,自顾自的倒了杯茶,说道:“影儿以后不用与我这么客气,夫妻之间,叫名字就行。”   花影的脑袋开始飞速旋转,叫亲切点的话——萧郎,烬儿,啊烬,烬烬,烬哥哥,烬偶吧……   一股寒气自脚底而生,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不会让自己XX的称呼,她不自然的笑了笑:“萧烬。”   萧烬挑了桃眉,不置可否。凌厉的双眸扫了眼地上跪着的一群人,冷冷的发话道:“都起来吧。”   听到萧烬的话,地上的人连忙站了起来,原本悬在半空的心又落了回去,同时不由暗自吃惊,他们的王向来冷清,性格偏执,对于对他有丝毫不敬的人,立刻处死,从未有一个人在粗着嗓门骂了他之后竟然还能活生生的站着与王上若无其事的说话。   萧烬看了看把头埋在花影臂弯里的小狐狸,嘴角扯了扯,“筝儿来过了?”   “嗯。”花影点了点头,不落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萧烬阴郁的气息让人自然而然的会产生一种疏离感,想要逃开他的势力范围。刚抬起脚后跟向后挪,突然腰间多了个力道,她被萧烬猛地一扯,拉进了怀里。   萧烬笑着看着因为冲力而整个人躺在他怀里的花影,笑道:“影儿,怎么与为夫这么不亲近?”说着,一只手拎起小狐狸,对身边的下人道:“好生伺候着,若是没伺候好惹的王妃不开心,可要知道后果。”   他的话明明是笑着说出来的,但那个宫女却不自觉的感到后背发颤,小心翼翼的接过小狐狸,丝毫不敢怠慢。   萧烬看着怀里的美人,原本清明的眼神一屏,世上大概没有哪个男人可以对这样的绝色坐怀不乱吧?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挑起花影的下巴,唇立刻就贴了上去。   寝宫里的其他人立刻转移视线,这样的情况必须装作如无其事。可刚过不久,便听到他们的王上痛呼一声,推开王妃,眼中酝满怒气看着王妃,咬牙切齿道:“你竟然敢咬我。”   萧烬的嘴唇上多了一个大大的齿痕,从不停流血的伤口可以看出,咬他的人还真是丝毫不留情。   花影也瞪着他,似乎比他还要生气:“谁准你吻我了!”   萧烬上前一步,强忍着掐死眼前这个女人的冲动,不怒反笑:“你给我记住了,你是本王的女人,你这张嘴,本王不知尝过了多少次。你以为,萧嵘筝是哪来的?!”   花影一时语滞,噎了好半天,才说道:“老子现在失忆了!”   原本的怒火陡然消失,萧烬心中不由暗笑,倒是差点忘了这女人本身是怎么一个恶劣的人了。他饶有兴趣的大量花影一番,邪邪的笑道:“花神医教你的女子仪态就是这样?”   花影再次噎住,略有些尴尬的捋了捋头发,不吱声。   萧烬唇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再次开口道:“影儿,服侍我更衣,等会我要见几个官员。”他说着,对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立刻低下头,把萧烬要换上的朝服递到花影面前。   花影认命的接过衣服,低声道:“哦。”   为什么她会有一种强烈的不甘心的感觉?   萧烬抬起手十分自然的任由花影褪去他简易的便装,再换上朝服。待系好衣带,花影松手想要退开,萧烬却先一步拥住她的腰,头埋在她的耳边,湿漉的呼吸洒在她颈部细嫩的皮肤上,他充满蛊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刚才你没准备好,本王不怪你,这次可不能再这么无礼了。“   说着,他的唇缓缓的移到她的面前,花影刚想退却,却听到萧烬开口:”别忘了,你是我的妃子。”   原本想要阻拦的手猛然停了下来,温热的唇贴到她的唇上,先是试探一番,最后开始疯狂的厮磨,他的舌头敲开了她的唇,在她的口腔中攻城略地,尝尽她的每一寸味道,彼此的气息在唇齿间流动。萧烬托着她的头的手越来越用力,像是要把她狠狠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原本只是想要象征性的惩罚她一般,没想到他竟然沉沦到这种美好的味道中去。   过了良久,唇分,看着眼中净是不知所措的花影,萧烬狭长的眼睛中蹦出精光,眼角上扬,他笑了起来:“我的王妃,你的味道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美好。”说着,在她的额际留下一个淡淡的吻,转身离去。   等他一走,花影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强压下一种想要作呕的冲动。她以前真的爱过萧烬吗?为什么她会觉得他身上的气息那么陌生,那么的让人心生畏惧。    花影流光 第4章   萧嵘筝得到了花影的同意后,竟然真的三天两头往花影的寝宫跑,无奈花影对这个据说是自己生的儿子一点都没有作为亲生母亲该有的母爱。每次都应付两句就让乳娘带他回去。   这宫里每个地方都很陌生,找不到一丝熟悉感。一点都不像萧烬口中说的她住了这么多年的样子。她觉得自己的方向感挺好的,可是走着走着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迷路了,又不好意思对身后的宫女说她找不着回去的路,干脆就闲逛起来,反正天色还早,说不定绕着绕着就给她绕回去了。   正走着,突然听见几个小孩子的声音,宫中太过无聊的生活彻底激发了她爱看热闹的劣根性,她对身后的几个宫女做了个“嘘”的手势,轻手轻脚的靠到假山边上。   只见假山后,一个衣着光鲜的小孩子拦在萧嵘筝面前,横眉冷对:“这金铃是我母妃送给我的,你竟然把他弄脏了,你说,你怎么赔?”   萧嵘筝也就两三岁的样子,而这个小孩子高出他一节,加上气势汹汹的样子,让萧嵘筝看起来可怜得很。花影皱了皱眉,虽然对萧嵘筝没有那种感情,但到底是她儿子,至少大家都是这么跟她说的。   萧嵘筝垂着眼睛,不说话,那个小孩看着更加生气,瞪大眼睛骂道:“母妃说的对,没娘的孩子就是没教养!”   听到这话,原本一言不发的萧嵘筝抬起头,眼中露出愤愤的神色:“我有娘,我母妃可比你母妃漂亮多了!”   许是没被萧嵘筝反抗过,他愣了愣,随意怒了,上前狠狠的推了萧嵘筝一下,“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   小孩身边的宫女一见,连忙上来拉住小孩,瞪了萧嵘筝一眼,说道:“我的殿下,可别弄脏了我的衣服,回去要被侧王妃骂的。”   被叫殿下的孩子依旧怒气腾腾,“他竟敢说我母妃不好看!”说着转向萧嵘筝,“人人都说你是那个母妃是狐狸胚子,哼,母妃说,你母妃早死了,现在那个女人才不是你母妃,你就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说着说着,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火红的身影,萧嵘卿看了过去,不由怔住,长大了嘴巴,眼前的人可比他在画上看的最好看的女子还要美。只见那女子冷着脸看着他,不说话。   花影瞪了那小孩一会,转过身蹲在萧嵘筝面前,两手一合把他扶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见萧嵘筝一直低着头,花影叹了口气,轻轻的捧起他的脸。小小的脸上满是委屈,长长的睫毛沾着水珠,那一瞬间,花影有些心痛。   她用袖子帮他擦起眼泪,声音有些严肃的说道:“嵘筝,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哭鼻子很丢脸。”   萧嵘筝抬起眼睛,看了看花影,马上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因为刚才跌倒的缘故,他的袖子上沾了些泥土,这么一擦,脸上多了些污泥。花影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   她的眼神微微看了看身边的萧嵘筝,板起脸对萧嵘筝说道:“男子汉被打了就要打回去,谁打你你打谁!我儿子可不任叫别人欺负去!”   花影说的咬牙切齿,看的嵘筝一愣一愣的,最后小声的在花影耳边道:“母妃,我打不过皇兄。”   花影想了想,也在萧嵘筝耳边道:“那么咱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们嵘筝长大了再打回去好不好?”   萧嵘筝咧开嘴笑了起来,连连点头。   萧嵘卿似乎不满于自己被人忽视了这么久,开口问道:“你是何人,看到我竟然不行礼!”   这孩子还真是不懂礼貌,真是讨厌。花影皱了皱眉,站了起来。萧嵘筝拉着她的衣摆,上前两步:“她是我母妃!”   萧嵘卿愣了愣,仔细的大量起眼前的人,竟然真的比自己的母妃好看。心里突然不平衡起来,横着眉瞪着花影:“原来你就是大家口中的狐狸精啊,哼,长得真是难看!”   这种孩子气的话让花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还真懒得与一个小孩子计较。结果萧嵘筝倒是当了真,小脸气的通红,“你母妃长得才丑,你长得也丑,”说完抬头又看见萧嵘卿身后的宫女,连忙又补充道:“你乳娘长得更丑。”   听完萧嵘筝的话,花影肚子里已经笑得肠子打结,但是见萧嵘卿上前又想要打萧嵘筝,她连忙冷下脸,斥道:“做什么?身为皇子,这等行径,成何体统?!”   原本只是想吓吓萧嵘卿,却一个恍惚,觉得这样子的话好像什么时候听过。   萧嵘卿愣了愣,随即气的跳脚,指着花影说道:“你,你,你大胆!你什么身份,竟然这么对我说话!”   花影扫了他一眼,眼神渐渐飘到他身后的乳娘身上,不由蹙眉,他那乳娘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想起刚才她一脸鄙夷的看着萧嵘筝时的那副嘴脸,花影心中冷笑。她不能跟小孩子计较,跟一个老女人总可以计较吧?   她板起脸,冷冷的看着那个有些年纪的宫女,冷声道:“殿下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你也不知道吗?”   那宫女没想到花影会突然把矛头指向她,一时呆愣住。   花影秀气的眉毛一拧,厉声说道:“狗奴才,见到我竟然不下跪!你瞎了狗眼吗?!”   那宫女怎么都想不到一个女子竟然可以散发出如此凌厉肃杀的气势,腿一软,跪在地上:“王妃息怒。”   息给鬼怒!花影冷笑道:“原来你也知道我是王妃?那刚才你对嵘筝殿下是怎么态度?身为奴才竟然妄想爬到主子的头上?!”   那宫女连连磕头,“王妃息怒,王妃息怒,是奴才给王妃磕头,望王妃恕罪,望嵘筝殿下恕罪。”   一旁的萧嵘卿似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一丝愣住了,嵘筝也有些被吓住,抓着花影的衣服,仰着小脑袋怯怯的看着她。   花影扫了那老宫女一眼:“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让我发现你对嵘筝殿下不敬,我非要你付出代价不可!”   花影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散发出的杀气让地上的人不由瑟瑟发抖,连连说是。不知为何,一瞬间竟然觉得这王妃与王上出奇的相似。   花影见状,低下头看向萧嵘筝,见他脸上有些怯怯但却无比信任的眼神,不由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回去吧。”原本想转身走,想了想,又蹲下身来,伸手把他抱了起来。嵘筝伸着小胳膊,乖乖的趴在花影身上。   回到寝宫中,花影把萧嵘筝放在桌子上,脱去他沾了泥土的外袍,对身后的宫女道:“去殿下的寝宫,拿些干净的衣服来。”   身后的宫女被今天王妃的样子吓到,应了一声,连忙跑了出去。花影不由暗笑,看来今天吓到人了,转头看见萧嵘筝还是无比天真的看着她,不由点了点他的鼻子,笑道:“今天有没有吓到嵘筝?”   萧嵘筝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母妃是因为嵘筝才生气的。”无比自信的语气,有点撒娇的意味。这种被人无条件信任依赖的感觉有些熟悉,难道真的是因为母子连心?   那只叫雪梨的小狐狸忽然蹦了出来,直冲萧嵘筝跑去,萧嵘筝见状,连忙伸手去迎,谁知雪梨一溜烟从萧嵘筝的衣服领子里钻了进去,萧嵘筝原本还笑,突然脸色哭丧了下来,看着花影,急急道:“母妃,雪梨咬我。”   花影原本还是一副观望姿态,一听见萧嵘筝软糯糯的痛呼,连忙上前把他放倒在桌子上,一边急匆匆的脱他的衣服,一边怒吼:“死狐狸,要哪都不能咬我儿子小JJ,不然我阉了你!”   寝宫中的其他宫女闻言,脸色皆是一红,可还是手忙脚乱的上去帮忙。   萧烬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乱糟糟的状态,没人搭理他,他干脆倚在一旁看热闹。等花影一手薅出小狐狸的尾巴,这场闹剧才算终止。   寝宫里的人这才注意到萧烬走了进来,又是匆匆忙忙的跪成一片:“参见王上!”   花影一转头就看见萧烬嘴角带笑看着她,立刻手忙脚乱的把萧嵘筝的衣服传了上去,这才把他从桌子上抱了下来。萧嵘筝两只小粗腿蹒跚着上前两步,人模人样的说道:“儿臣参见父王。”   萧烬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对花影说道:“听说你今天把嵘卿的乳娘教训了一顿。”花影皱了皱眉,这消息传得还真快。   “是啊,怎么教训个奴才大王您也要管吗?”   寝宫里的人早习惯了王妃对王上出口不逊,早已不会感到惊讶了。这王妃刚开始来的几天对王上还稍微有些畏惧,可这些天下来,似乎王妃的那些惧意早已消失不见。   “那倒不是,”萧烬笑道,“奴才而已,你爱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 花影流光 第5章   去萧嵘筝房里帮他拿衣服的宫女回来,花影连忙接过她手中的一套小小的衣服,又把萧嵘筝抱到桌上,帮他穿好。大中午的,人容易犯困,大人还好,萧嵘筝已经开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眼睛拼命的想要睁开,却又睁不开。   花影叹了口气,把萧嵘筝递给听到消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乳娘,说道:“把他抱进去睡觉。”说着又连忙补充一句,“以后给我寸步不离的跟着殿下。”   乳娘连忙应声道:“是,王妃。”   萧烬煞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切,最后笑道:“果然是母子连心啊,影儿对筝儿这么好,对我就这么冷淡。”语气中无比感叹。   花影看着他,开门见山道:“找我有什么事?”   萧烬笑道:“没什么事,我就不能见见我的王妃吗?”   花影翻了翻眼,“那正好,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再出去逛逛。”说着便真的转头就想走。萧烬一把扣住她的腰把她捉了回来按进怀里,低头看着她,笑道:“影儿,怎么总对我这么冷淡,以前你可是爱我爱的要死要活呢。”   “要死要活?”花影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看着他。   “是啊,”萧烬的眼角上扬,手指不停的摩|挲着她的脸颊,“以前我若是晚上去侧王妃那里,你可是使劲一切招数来阻拦我呢,就比如,”萧烬佯装思考一会,说道,“诱惑之类的。”   “怎……怎么诱惑了?”花影明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感觉到无地自容,可还是很好奇自己以前会用什么手段诱惑。   萧烬一双眼睛中精光流转,笑意更浓:“在我面前XX啊,沐浴的时候故意让人引我去看啊,好像还有一次给我喝的茶里面放了春|药,”见到花影越来越红的脸,萧烬忍不住火上添油道,“影儿,你可真色,想让本王宠幸你,直说便是,何必……”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萧烬头一偏,躲过花影飞过来的一拳,又笑道:“影儿,怎么自己做了还不让人说?”   花影的愤怒溢于言表,一肘子过去,萧烬正笑得起劲,没来得及反应,腹部中招。花影跳出他的控制范围,冷笑道:“放心,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有。”   萧烬虽然满脸痛苦,但还是强撑着说道:“为什么不会再有?影儿,我还是很喜欢你这么做的,当然更加喜欢你的身体,很香,很软,很……”   “你给我闭嘴!”花影怒吼道,脸上红成一片。那个家伙是一点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吗?还有这么多宫女在场,竟然就说这么限制级的话。   萧烬挑了挑眉,最后笑道:“好,不说就不说,以后直接做吧。”   寝宫里顿时响起一阵霹雳啪啦器皿碎裂的声音。宫女们见两人过起招来,有些不知所措,纷纷站在一旁呆呆的看着。他们的王却好像很享受一般,眼中全是笑意。   两人的身手都不错,王妃因为生气,冷着脸,招数又快又狠,而王虽然表情像在与王妃玩闹一般,但动作上也丝毫不敢疏忽。   两个人从室内打到了院子中,随着他们的打斗,满院的白色梨花花瓣飞落下来,两个身姿时上时下,流畅飘逸,一红一紫,两种妖冶的色泽混在一起,别有一种诡谲的味道。   萧烬身体一偏,躲过花影的一招,顺手抓住她的手腕,调笑道:“影儿,你的身手变好了很多,花神医果然是教导有方。”   “你少跟我废话!”花影眉头一拧,收回手,再次出招。   又是一番打斗,最后花影的两只手被萧烬反拧在身后,萧烬把她搂在臂弯,一只手握住她被反拧在身后的手腕,另一只手在她的屁|股上拧了一下,笑道:“影儿,我赢了。”   竟然被人如此调戏,花影恼羞成怒,呲牙狠狠在萧烬胳膊上咬了一口。刚咬下去,花影的脸就哭丧下来,萧烬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气定神闲的松开她的手。   花影连忙用手捂住嘴,边哼哼唧唧的呼痛,边埋怨的瞪他一眼:“你还是人吗?是肉做的还是铁做的?”   萧烬无奈的笑了笑:“下次要咬我的时候先知会我一声。”打架的时候身体自然而然的绷紧,加上又有真气护体,她的牙没有被崩掉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花影边哼唧,边揉着自己的牙口。神思又是一个恍惚,总觉得,这样的情况,若是换了另一个人,就算是会伤到身体,他也会急急忙忙的撤去身上的真气,那张脸仿佛越来越清晰,可就是想不起来。   萧烬见她神思有些恍惚,开口问道:“怎么了?”   听见萧烬的声音,花影猛的回过神,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师父说她是因为当初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药用的太猛才会导致忘掉些东西,她渐渐想起自己是穿越过来的,穿越前的记忆会零零碎碎的想起,但穿越后的记忆,只限于萧烬告诉她,她是他的王妃。   萧烬的目光中一丝异样的神色一闪而过,又笑道,“跟我来吧。”   “去哪?”她好奇的问道。   “来了便知道。”   萧烬这个人到底有多不羁,她现在倒是越来越明白了,议事厅一屋子的官员明显是等了很久,眼中却丝毫不敢表现出不耐,而萧烬刚才竟然不顾这么多人坐在这里等他,却跟她玩闹了这么久。   官员们见萧烬进来,连忙站起来,“臣等叩见吾王。”   萧烬的眉宇间闪过些不悦,扬声说道:“怎么不跟王妃问安?”   臣子们纷纷好奇的抬头向花影看去,在看到那张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绝美容颜,无一例外的愣住了。花影到了西临国之后照过镜子,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连自己都愣了,她知道自己给人的感觉是既单纯无害,却又媚气十足,山精一样的容颜。   心里得意着,但得意之余却有些好奇起来,不过这些人应该见过她才是,为什么都如初见一般惊讶不已?   萧烬不悦的咳了两声,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开口道:“臣等给王妃问安。”   萧烬这才牵着花影的手,走到席间的正位。让花影坐在自己的身边,挥挥手对那群人说道:“都坐下吧,不用这么拘谨。”   待人全部坐定,萧烬再次开口道:“不是要议攻打明恽的事吗?”他扬了扬下巴,“议吧。”   臣子们相互看了看,最后目光停留在花影身上。花影也知道古代女子不该参政,西临虽然比其他几国国风开放些,但让她在旁边听政事还是有些不妥。无奈这个萧烬似乎不知道众人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似地,稍有不耐的说道:“都看什么?要议就议吧。”   众人见萧烬的表情,明白他们的王并不准备让眼前那个女子避讳,于是便开始议论起来。萧烬平时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个时候倒听的挺认真,花影也在一旁认真的听着,听着他们的议论,她也把情况搞的差不多了。   也就是那个叫明恽的小国,弹丸之地,却不服西临的“管教”,多次与西临的边关百姓发生冲撞,于是西临的部分大臣怒了,要给这不知死活的小耗子一点厉害瞧瞧,只是西临现在又不太适合开战,于是主战派与主和派开始争吵。   还真是老套!花影感觉到无聊,脸上露出不耐,眼睛开始四处打探。萧烬注意到她脸上的变化,不由开口道:“影儿,本王想听听你的意见。”   突然被叫到名字,花影莫名其妙的向萧烬看去,脱口就道:“干嘛要问我?”   不敬的语气引起议事厅众臣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往萧烬看去,心里想着这个如花美眷会遭到萧烬如何残忍的对待,不料萧烬丝毫不以为杵,笑着把花影搂至怀中:“因为我的王妃聪明啊。”   显然花影耐不住夸奖,听见萧烬说她聪明,立刻喜笑颜开:“那是自然。”   萧烬抬起另一只手拔弄着花影的头发:“那么,让我听听我们影儿的意见好不好?”   这样毫不掩饰的亲昵的动作,让在座的臣子略有不适,眼神不知应该放在哪里。花影早已习惯萧烬对她动手动脚,不过还是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在萧烬的手腕上用指甲使劲的拧了一下。   萧烬吃痛,微微蹙眉,花影满意的笑了笑,说道:“这个叫明恽的,有没有哪个国家与它素有积怨?”   一个臣子立刻道:“有,明恽与驿春百年之前本为一国,后众多原因一分为二,但彼此都对对方有诸多不满,近日更是诸多摩|擦。”   “那不就好办了,”花影说道,“就借刀杀人呗。”   看着地下一众人等迷茫的看着她,花影解释道:“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说完,她冲着众人笑了笑,“不用我解释的更清楚了吧?”   萧烬托着腮打量花影道:“影儿的意思是,我们故意在明恽与驿春制造矛盾,引的他们双方交战,而西临在一旁坐山观虎斗。”他笑了笑,换了个姿势,“我的影儿果然很聪明。”   若不是看在人多眼杂的份上,花影定要与他打一场,好好教训他这个嘴巴缺德欠抽的家伙。在座的官员这次居然自动忽略掉萧烬暧昧的话语,双目发光道:“王妃果然足智多谋!”   花影得意的挥挥手,谦虚道,“一般般。”她也就是背书背的好一点而已。   萧烬看着眼前的人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由露出微笑,随意对下首的人道:“阮义鸿!”   “臣在!”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吧?”   “臣明白!”阮义鸿信心十足的看着萧烬。   萧烬满意的点点头,“那么具体事项,你们自己商议吧,不管你们怎么做,本王要的只是结果。”   “是!”阮义鸿大声说道。   从议事厅出来的时候,花影连忙从萧烬的怀里退了出来。萧烬的眼神立刻幽怨起来:“影儿,为何你对我总是如此无情,如此不顾夫妻情分。”   花影忍不住瞪他:“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刚才吃了我多少豆腐?!”说到这里,花影的脸不由红了起来,他仗着人多她不敢如何反抗,竟然利用桌子挡着看不见的优势,在桌子底下对她进行性|骚扰,一会捏捏胸部,一会摸摸屁|股。   “你这个死色狼!”花影怒骂道。   萧烬挑了挑眉:“色也是色我自家的,”他笑着挑起花影的下巴,“影儿,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做些更深入的?”他故意把“深入”二字咬的特别重。花影终于忍不住了,飞起一脚往他胯|下踢去,却被萧烬轻而易举的握住脚踝。   萧烬摇头叹道:“影儿,我对送上门来的从不客气。”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脚。   花影觉得自己快被气疯了,某个人揩油就揩油吧,揩完油竟然还不把她的脚放下,故意握着她的脚到处走动,看着她一只脚一跳一跳的跟在他身后,笑得十分得意。   被周围的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花影想死的心都有。心里暗自发誓:姓萧的,你最好别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    花影流光 第6章   自从那日后,向来十分想接近她却又有些胆怯的萧嵘筝彻底放下对她的怯意,三天两头撒娇着要跟花影一起睡。花影原本习惯一个人睡,可是受不住嵘筝的缠,还是同意了。反正那么小的一点点人,睡的地方也不大,只是每次天快亮的时候,要起床把被她一脚踹到地上去还睡的很香的嵘筝抱上来。几次过后,嵘筝着凉了,于是花影睡觉也开始收敛了,最近早上醒来的时候嵘筝都还在床上。   在忘尘谷的时候,每天早上很早就被师傅派人叫起来,现在也习惯了,醒得早就在院子里练练剑。到了辰时左右,她再回到寝宫,宫女们已经准备好了早膳。她先跑去泡了个澡,一身轻松的回到房间里。嵘筝已经醒了,迷迷糊糊的坐在被子上,一见花影进来,顿时站了起来,在被子上走了两步,“母妃。”   嵘筝在平地上走路都走不稳,更别说在被子上,果然,刚叫完,整个人就倒在被子上。花影坐在床边,看着嵘筝拼命的从被子上挣扎着要爬起来,结果好不容易刚爬起来,自己的左脚就绊倒右脚,又摔了下去。花影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把把嵘筝抱了起来,刮了刮他的鼻子,说道:“还小男子汉呢,连路都走不好。”   说着拿起放在床头叠好的赶紧衣服,帮嵘筝穿了起来。雪梨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有了上次的教训,嵘筝看见它,连忙捂好自己的衣领。雪梨上次也被花影好好招呼了一顿,显然乖了许多,只敢在床下跑来跑去,根本不敢跳到床上去。   系好扣子,花影把嵘筝抱到地上,拍拍他的头,说:“去,用早膳。”   “哦!”嵘筝步伐不稳的向前跑,雪梨跟在他身后。花影看着他的样子像是随时要跌倒一般,连忙说道:“嵘筝,跑慢点。”   还没说完,他整个人又再次跌倒在地,地上不比床上,嵘筝立刻就哭了出来。花影连忙上前,把他扶了起来,小脸哭的惨兮兮的,额头上还长了好大的一个包。   “呜呜……母妃,痛……”嵘筝说着,伸出小胳膊,抱住花影的脖子。花影把他抱起来,边往偏厅走,边低声哄道:“嵘筝乖,嵘筝是男子汉,男子汉不可以哭哦。”   嵘筝委屈兮兮的看着花影:“痛也不可以哭了吗?”   花影想了想,说道:“那就先哭一会吧。”   嵘筝得到允许,嘴一撇,又要哭,可是酝酿了好一会,又说道:“母妃,我哭不出来了。”   花影无奈的看着他:“那咱们先吃饭,吃完早膳,母妃给你看看额头好不好?”   “嗯。”嵘筝点了点头,乖乖的趴在花影的肩头。   结果,吃早膳的时候进入闯进了一个不速之客,萧烬的侧王妃和萧烬的妹妹萧琉云。宫女上来通告的时候,花影正把嵘筝放在腿上喂他吃饭,嵘筝一点都不挑嘴,给什么吃什么,倒是好养的很。   小宫女跑上来,急匆匆的说道:“王妃,侧王妃和郡主求见。”   花影略略抬起头,她是听说萧烬有个侧王妃,还有各房妻妾,只是她一点都不在意,既然不在意,也就不想与她们有什么接触,她低头看了看嵘筝,问道:“饱了吗?”   嵘筝诚实的摇了摇头,花影便对小宫女道:“先好生招待着那两位,说我还有事,等会再过去。”   小宫女吃惊的看着她,花影拧眉:“看什么?”   小宫女被她一吓,磕磕巴巴的说道:“王妃,那个,王上很宠侧王妃,还有,琉云郡主也很得王上的宠,您……”   “所以,这两位受宠的过来见我,我就必须没吃完饭酒颠儿颠儿的跑去见她们是不是?”花影不咸不淡的说道。   那小宫女连忙道:“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花影不耐烦的招招手,说道:“你照我的话说就是。”   “是。”小宫女不敢再废话,连忙退了出去。   “嵘筝还想吃什么?”花影低声问道。   嵘筝的眼睛飞快的在桌子上扫了一圈,指着金银卷煎饼说道:“那个!”   花影不由笑道:“早上胃口还真是好。”   不匆不忙的吃完早饭,又帮嵘筝把头上的包简单的处理一下,让乳娘把嵘筝领出去玩,花影这才走去正厅。厅里等着的两位脸上都有些不耐。   两人见到她,跟其他人一样,皆是一愣。缓了好一会,萧琉云冷下脸,声音冰冰的说道:“王妃真是叫我们好等。”   那侧王妃显然是比这个琉云郡主会掩饰的多,淡淡一笑:“是我们唐突了,姐姐还没用完膳。”   姐姐?花影上下打量了那个侧王妃一眼,她好像比自己大很多好吧?因为嵘筝被这人的儿子欺负过的原因,花影自然而然的也不喜欢这个人。她对两人的话置若罔闻,走到一边坐了下来,笑盈盈的看着那两位,说道:“不知二位今日来找花影做什么。”   听出花影声音中的不待见,萧琉云蹙眉,侧王妃连忙道:“听嵘卿说,他前些日子与嵘筝有些冲撞,姐姐不会跟小孩子生气吧?”   花影笑道:“我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但是自己儿子管不好就是你的原因了。花影在心中添道。   那边的萧琉云冷哼道:“花影姐姐这次回西临倒是变的尖锐了不少。”大哥下命令,宫里的人必须全部装作早就认识花影一般,若是谁泄露出去,必诛九族。萧烬下令向来是说到做到,所以对于花影的来历,大家连私底下嚼舌根都不敢。   花影笑了笑,说道:“那琉云郡主应该知道我忘掉以前的事,就算以前与两位有什么交情也完全不记得了,所以探望不探望的,以后就不必要了。”她看向侧王妃,“不用过来探听虚实,对于你的王,就算我以前有什么兴趣,但是现在也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不会威胁到你,你只管安安稳稳做你的侧王妃就好。还有,别叫我姐姐,你好像不比我小吧?我听着觉得怪别扭的。”   花影看人向来准,这个侧王妃虽然装的一脸贤良淑德,但她还是可以一眼看清她的诸多心思。师父说宫里女人间的争斗颇为麻烦,她可不想卷进去。   听到这话,侧王妃的脸一会青一会紫,老半天说不出什么话来。而一旁的萧琉云吃惊的看着花影,隔了好久,脸偏到一旁,偷偷笑了笑。她也不喜欢侧王妃,只是大哥宠她,她也就只能给那个女人三分薄面。今早遇见她,听说她是要来见传说中的正王妃,琉云好奇,才会听了她的话与她一起来,没想到这个花影倒是快人快语,而她萧琉云向来看好这种直来直去的人。   侧王妃被噎了好半天,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在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气,隔了好久,她才开口道:“可是名分放着,我自然是要叫你姐姐。”   花影看了半天,妥协道:“你要叫,就叫吧。”说完,又自以为小声,却实际让该听见的人又全听见了的声音说道:“奇怪了,这年头还有人拼死拼活要叫人家姐姐的。”   于是侧王妃的脸上色彩斑斓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一一从她脸上划过。最后站起来道:“今日叨扰姐姐是凉秋的不对,我先在这里给姐姐赔罪,凉秋今日有些不舒服,就先告退了。”说着,不等花影应声,转身便走。   花影托着腮看着她的背影,嘀咕道:“真是,不舒服还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她拿起一壶水,也不倒在杯子里,直接对着壶口就喝了起来,毫无形象可言。   喝着喝着,眼睛一瞟,看见了依旧坐在一旁的萧琉云,立刻被呛住了,放下茶壶,剧烈的咳嗽起来。她竟然忘了还有个萧琉云。   萧琉云笑盈盈的看着她,说道:“王妃姐姐,我叫你姐姐没关系吧,我好像不比你大。”   萧琉云说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与萧烬极为相似的脸上却出现与萧烬完全不同的单纯的表情。   花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尴尬道:“当然可以。”   萧琉云两只手托着腮仔细的打量着花影的脸,直看的花影有些不好意思,她才开口说道:“王妃姐姐,你还没在西临的都城里逛过吧?”刚说完,她又连忙加道,“我是说,你回来了之后。”   花影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忙问道:“你可以带我出去?”   “那是当然,”萧琉云变得神采飞扬起来,“我去跟大哥说,大哥一定会同意的,而且,我听大家说,大哥宠你都快宠上天了,这点小要求,大哥自然会同意。”   “谁要他宠!”花影皱了皱眉头,一脸嫌恶的表情。   琉云忍不住笑了,要是叫大哥知道有人这么嫌弃他,不得气死才怪。    花影流光 第7章   萧琉云拉着她去找萧烬的时候,萧烬只是挑挑眉,对她笑,随即大笔一挥,准了。只是萧某人很没眼色的说他也要去。花影不悦的横了他一眼:“你跟去做什么?”   萧某人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眼中发光,笑道:“当然是保护我的王妃啊。”   一旁的萧琉云露出羡慕的表情,说道:“大哥和花影姐姐真是相爱。”   花影睨了萧琉云一眼,心想:你是从哪里看出我们俩“相”爱?而萧烬倒是十分赞同对着萧琉云点了点头。花影翻了翻白眼,这两兄妹也太一唱一和了吧。   临出宫的时候,萧烬不知从哪拿出一块做工精良的白纱,让花影遮住半张脸。花影不满的皱了皱眉头,萧琉云说道:“花影姐姐,你还是听大哥的吧,要是你的相貌被人见到了,肯定要出乱子的。”   花影小声嘀咕道:“有这么夸张吗?”花影一边犯嘀咕,一边接过萧烬手中的白纱,戴在脸上。   “怎么没这么夸张,”萧琉云道,“这个世界上,花影姐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说到这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唇角勾起一丝笑。   花影好奇道:“笑什么呢?”   萧琉云看着她,说道,“以前跟大哥一起去南夏的时候我也曾见过一个极美的女子,”她笑着看了看花影,“那是我第一个佩服的女子。”   萧烬听到这里,不由看向花影,而花影看上去分外迷茫,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只见她好奇的开口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应该算是个女中豪杰吧,她的箭术,恐怕就是男人也不能望其项背。”萧琉云转而一笑,说道,“不过花影姐姐比她还要美得多。”   花影笑了笑,说道:“可惜我是一点箭术都不会。”   一旁静听的萧烬缓缓的品着手中的茶,眼中的光芒时明时暗,让人捉摸不定。   街上热闹非凡,花影从马车里跳下来之后,转过头去想把嵘筝抱下来,正好逢上萧烬出来,萧烬笑道:“是想扶为夫下去吗,娘子?”   “娘子”这两个字一出口,花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虽然知道萧烬是为了不被揭穿身份才这么叫以掩人耳目,可是心里就是特别的不舒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人夺走一般。她难得认真的看了萧烬一眼,说道:“不准这么叫我!”   萧烬微微一愣,继而唇角微翘,眼神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但很快掩饰过去,他走下车,笑着对花影道:“影儿真是叫为夫伤心。”   看着他似真似假的样子,花影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时嵘筝也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对花影伸出两只小胳膊叫道:“母妃抱抱。”   花影躬身抱住他,忍不住敲了敲他的脑袋,说了一句:“要叫娘,小笨蛋。”   嵘筝一脸迷茫的看着她,不出声。   萧琉云也跟着走了下来,一行人浩浩荡荡分外扎眼。花影虽然遮着半张脸,但那双上翘的媚眼,眼中波光潋滟,惹人遐想,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而一旁的萧琉云一身劲装,冷漠傲然的样子,以及萧烬高大惹眼的身材和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凌厉的气质还是让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一看。   “大胆刁民,看什么看,信不信本郡……本小姐挖了你的眼睛拿去喂狗!”萧琉云忍不住这种太过露骨的目光,终于爆发了。   萧烬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拿起一个小摊子上的玉镯,看了两眼,那小摊贩见对方气质不凡,知道是有钱的主,连忙说道:“这位大爷,是给这位小娘子买的吧?这玉镯质地很好,是玉器坊的物件,这位小娘子如此美貌,与这玉镯很是相配。”   比起宫中的镯子,这玉镯是粗糙了些,不过也算是上品,原本是入不了萧烬的眼,但听那人如此言论,笑道,“好,爷买了。”说着对身后的小厮扬了扬下巴,小厮连忙上前去付账。   萧烬走到花影身边,捉起花影的手,不由分的给她套了上去,笑道:“影儿,虽然不值钱,也是为夫一番心意。”   “是啊,小娘子,看你家相公对你多好。”那小摊贩连忙在后面附和道。   花影挑了挑眉,说道:“那我就勉为其难,给你这个巴结我的机会吧。”   看着萧烬眼中流露出的邪气的笑,花影自动无视,低头看见嵘筝两只眼睛直直的注视着前面卖拨浪鼓的小摊,笑了笑,抱着他走了过去。问道:“嵘筝喜欢哪个?”   一双大眼睛仔细的一个一个看去,最后指着一个最花的说道:“那个!”   卖拨浪鼓的小贩立刻递了上去,笑嘻嘻的说道:“小公子的眼光真好。”   花影撇了撇嘴,好什么呀,花花绿绿的,跟他爹一样重口味。但是见嵘筝十分喜欢的拿在手里把玩,花影还是乖乖的付了银子。   因为街上人多热闹,花影很快与萧烬和萧琉云走散了,只是身后的侍卫还是尽忠尽职的跟在她身后。花影走着走着,突然看见一个卖兵器的店铺,不由的好奇,走了进去。   墙上挂着十八般兵器,齐全的很,花影把怀里的嵘筝放了下来,嵘筝一手握着花影的食指,一手拿着拨浪鼓,时不时的摇了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个新得到的小玩意上。   看到左边墙上挂的弓箭,花影忍不住想到萧琉云早上与她说的箭术很好的女子,心里想着这样的女子会是什么样子呢,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把弓箭。   店铺的主人看见,连忙走了过来,说道:“这位夫人真是好眼光,这弓箭可不是一般的弓箭,”老板像是遇到知己般,急不可耐的把弓箭从墙上拿了下来,放在花影的眼皮底下,说道,“你看,这弦可是由蚕丝做成,不同意普通的箭弦是用动物的腱做的,蚕丝做的可不同一般,弹性非常好,还有这弓面……”老板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花影的脸苦了下来,她只是想顺手摸摸看,这老板竟然就这样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看着他又热情又激动的 样子,花影又不好意思打断他,只得假装认真的听着。   老板说着说着,发现花影一直一语未发,有些不好意思,把弓递到花影面前,说道:“夫人,您试试看。”说着不由分说的把弓箭塞到她手里。   花影把弓拿到手里,试着拉弓,竟然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看着自己的两只手都放在箭上,这才想起了什么,一直在耳边断断续续响起的拨浪鼓的声音不知从什么时候消失了。她连忙低下头,发现嵘筝竟然不在。心里一慌,连忙抬头往外看去,发现嵘筝站在路中央,一个高高的男子弯着腰跟他说着什么,周围围了好些人,而嵘筝的样子竟然像是在哭。   花影一慌,连弓都没来得及放下,连忙冲了出去。   “嵘筝!”花影跑了过去,推开嵘筝前面的那个男子,蹲下上下察看他一番,除了两只漂亮的眼睛红红的,其他没什么。她不高兴的站了起来,看着那男子,凶神恶煞道:“你这么大的个,欺负小孩子算什么?!”   那男子一身黑衣,其貌不扬,属于放在人群中找不到的那种类型,但身上散发出的寒冷的气质却不得不叫人退避三舍。那男子见到花影,微微一愣,听到花影不客气的斥责声,才好脾气的解释道:“这位夫人,刚才是在下不小心,撞倒了这位小公子,在下在这里跟您道歉。”   见对方十分客气的样子,花影也不好意思再发脾气,不冷不热的说了句:“以后走路也当心点。”   “在下会记住夫人的教导。”那人依旧一脸冷漠,说出来的话像是例行公事一般。   这人还真阴森。花影忍不住想到。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略显低沉,却出奇的好听的,仿佛一下子攫住所有人的听力的声音:“高凡,怎么回事?”   这声音不会是仙人发出来的吧?花影感觉自己一时失利魂魄,望向声音的发源地,一个青衫男子走了过来,身体高大,腰身却十分纤细,明明没有风,却感觉他的衣衫微微飘起,那种如玉一般精致的长相,让花影忍不住的想到一个词,风华绝代。只是那一双原本有着致命吸引力的双眸却散发出冰冷疏离的光芒,再仔细一看,其中竟然有着让人无法琢磨的神色,与其说是绝望,更像是无望,那种想要等待却又不知期限一般的无望。   花影突然怀疑其自己的眼光来,如此完美的一个男子,会有什么让他如此难过。   那个高高的男子退到一边,躬身道:“公子。”   男子走到她面前,抬眸,身体竟有一瞬间的颤抖。   眼前的女子,虽然蒙着半张脸,但那一双星眸,流转的眼神一如梓阳一般灵活中带着一丝狡黠,她的手上握着一把弓箭,那熟练的手势,让他几乎忍不住脱口叫出她的名字。   但梓阳看他的时候眼中总是诸多情绪,而眼前这个人眼中的神色只能说是在惊艳以及满眼的陌生。   见两人都不说话,高凡上前一步,说道:“公子,属下刚才无意撞到这位夫人家的小公子。”   那男子听到这话,目光才缓缓的流转到她牵着的小男孩身上,小男孩抬起头,扯了扯花影,说道,“母妃,嵘筝饿了。”   花影闻言忍不住敲了敲他的头,低声说道:“叫娘啊,笨儿子!”   小男孩无辜的摸了摸自己的头,眼中有些迷茫,小声道:“母妃娘……”   男子看着花影脸上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眼睛上翘的弧度,与梓阳生气的时候的样子是如此的相似,他的瞳孔缩了缩,开口道:“这是夫人的孩子?”    花影流光 第8章   浑厚低沉的声音,花影承认自己有些被这人的声音迷住了,记得以前看动漫她就是标准的声优控。她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点了点头.   那人低头看了看嵘筝,对花影道:“刚才我家下人不小心冲撞了小公子,望夫人不要挂在心上。”   花影点了点头,这时,萧琉云推开围观的众人,走了进来,一把拉住花影,问道:“花影姐姐,你没事吧?”还没等花影回答,琉云便一脸气势汹汹的看向那个高大的男人,高声道:“喂,你……”话到这里戛然而止,琉云脸上原本的怒气消失不见,转而变成有些吃惊,下一瞬间,眼睛里多了些其他的意味。   对着她灼热的目光,那男子只是淡淡的对花影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那个叫高凡的人跟在那人身后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看热闹的人也慢慢散去。花影渐渐收回目光,看到旁边的萧琉云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忍不住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说道:“琉云,回魂!”   萧琉云猛的握住花影的手,把花影吓了一大跳,琉云满脸红云的对花影说道:“花影姐姐,我喜欢那个人,我要让他做我的西官。”   西临的女子比其他地方的女子开放的多,但花影还是被她这种立刻就已经钦点了丈夫的行为吓到了,不由说道:“你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呢。”   琉云笑道,“我萧琉云喜欢上的人一定是人中龙凤。”   这点花影倒是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要不是“人中龙凤”,恐怕这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小姑娘也不会看得上,于是她又问道:“可是这个人已经走了,你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以后怎么找他?”   琉云笑了笑,说道:“花影姐姐,刚才那人穿的是东离的服饰,而且看上去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东离最近有使者来西临,等大哥接见使者的时候,我跟使者打听打听。”   琉云笑的满脸自信,花影忍不住嘲笑她道:“八字还没一撇儿呢,看你这样子,感觉已经嫁定了人家似地。”   被花影用言语揶揄,琉云的脸红了红,说道:“我萧琉云愿意嫁给他,他难道还敢不愿意娶?”   “是是是,郡主大人如此美貌,哪个男人瞎了狗眼敢看不上郡主您。”   听出她话中的笑意,琉云的脸红了红,偏过头去不理会她。   被晾在一旁的嵘筝似乎已经被饿的有些没力气了,也不去摆弄拨浪鼓了,垂下小手,眼巴巴的看着花影。花影见他这副模样,连忙把他抱了起来,温言哄道:“嵘筝想吃什么,我们现在就去。”   晚上,嵘筝早已经睡着,小猫爪子一样的小手放在熟睡的小脸旁,可爱的很。花影帮他掖了掖被子,放下帐帘。这是她出了忘尘谷以来第一次睡不着,自己一个人坐在桌边喝茶,脑袋里总是不停的闪过那个男子的那双眸子,恍如漆黑的星空一般深邃,却又泛着一点点的冰蓝,目光如一潭死水,像是郁结了某种不愿暴露在人前的情绪一般。   突然想起临走前师父与她说的话。她从衣领里掏出玉佩,忍不住皱眉,去哪找玉佩的主人呢?想来这块玉佩的来历不简单,不然师父不会这么郑重其事的告诉她。   想着想着,思绪不由飘到萧烬那里,这玉佩师父说一直带在她身上,若是诚如萧烬说的那般自已以前粘他粘得紧,她一定会告诉萧烬这块玉佩的来历吧?想到这里,还有立刻站了起来,往萧烬的房间跑去。   外面守夜的侍卫见了,连忙问道:“王妃这是要去哪?”   还有头都不回,说道:“去找你们王。”   奇怪了,听说萧烬每次都要到三井半夜才睡,怎么这么早灯就已经熄灭了?竟然还连看守都没有。还有慢慢推开门,安静的空间里发出“吱呀”,听起来异常诡异,还有打了个寒战,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进了鬼屋一般。   她跨过门槛,一步一步往里面走去,小声的叫了一句:“萧烬?”   没有人回答她,她壮着胆子在黑暗中摸索到桌子上的灯,又摸到火石,点亮了灯。眼前清晰了好多,她往萧烬的寝居走去,一个人的脚步声听在耳朵里让她忍不住寒毛直竖,突然身后一声响动,窗子被推开,花影连忙回头看去,还没来得及看见什么,手中的灯突然熄灭了。   娘啊,不会是真的撞鬼了吧?她下意识的连退数步,突然感觉到自己撞进一个软软的躯体里,有了刚才的教训,她不敢立刻回头,感觉到自己的脖子有些僵硬。   脖子上不停的有冷风吹了过来,后背一阵寒气,花影在心中不停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千万不要是鬼,千万不要是鬼。   她闭了闭眼睛,狠着心肠猛的回过头去,出现在她眼里的是一小簇亮光上悬浮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头。   “啊啊啊啊啊啊——”还有忍不住叫了起来,闭着眼睛,挥着双手,拼命的向那个“鬼头”攻击去。一片混乱中,那“鬼”突然开口说话了。   只听他奄奄一息道:“影儿,你想要谋杀亲夫吗?”   这个熟悉的声音一响起,还有的手颤了一下,停了下来。房间里顿时亮了起来,萧烬一边揉着被打的青紫的脸走过来,一脸幽怨的抱怨道:“影儿,本王不过跟你开了个玩笑,你就这么下得去手?”   花影愣了,一秒,两秒,三秒。突然暴起,对着萧烬一阵拳打脚踢,嘴里骂道:“你个王八蛋,竟然敢吓我,你是不是太无聊了,没事你他丫的装什么鬼,还往我脖子上吹冷风,你TM¥%@#¥#……”   萧烬被她毫无章法的攻击弄的连连后退,一边挡着她的拳头,一边说道:“影儿,你再打下去,我可就真的残了,你比‘鬼’还凶悍。”   花影停下手,气呼呼的瞪着他:“活该你的!”   萧烬虽然被打的惨兮兮的,却依旧一脸笑意的看着她,感慨道:“原本我以为我的王妃天不怕地不怕,原来还怕鬼啊……”   还没说完,花影再次恼羞成怒的攻击上来,萧烬这次没那么傻等着被她揍,脚一转,跑开。   你追我赶的好一阵子,最后以花影气喘吁吁的跑不动的结局终止。房间里已经乱成一团,能砸的东西已经全被砸了。萧烬环视了一圈后,感叹道:“早知道换个地方……”被花影瞪了一眼后,他连忙笑着改口,“换个地方也不成!不能惊吓到我们影儿。”   花影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刚才跑得太多,一时口干的紧。突然感觉身体一轻,花影一口水没咽下去,鼓着腮帮子看着萧烬,用眼神询问他要做什么。   萧烬的眼中全是笑意:“影儿,我记得有对你说过,我对送上门来的从不客气。”   一口水喷了出来,萧烬头一偏,躲过了突然降临的“甘霖”。花影看着萧烬眼中得意的神色,愤怒了,用手中的茶杯去敲萧烬的头,扯着他的耳朵,大声吼道:“你把我放下来!”   萧烬忍受着头上的剧痛,快步走到床边,把花影放了上去,劈手抢下她手中的茶杯,扔到一边。随即附了上来,压在花影的身上,抓住她挥打过来的双手,笑道:“影儿,我们是不是该给筝儿添个弟弟?”   “添个头弟弟,你放开我!”花影咬牙切齿道。   萧烬狭长的双眼中光彩四溢,一只手扣住花影的双手,另一只手撩拨着她的头发,笑道:“影儿,这可是你作为王妃的责任。”说着,原本摆弄她头发的手滑了下来,扣住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花影感觉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滑到她的嘴里,立刻狠下心肠,咬了下去,谁知还没咬到,下巴被人重重一握,痛的她眼泪都快出来。   安静的气氛里,紊乱的气息让空气渐渐升温,突然,花影感觉到有个硬硬的东西抵住她的小腹,不消说她也知道是什么,一抬腿,猛的往萧烬的胯下攻去。   只听萧烬哀嚎一声,花影立刻趁着这个空隙从他的禁锢下逃了出来。看着床上一脸菜色的萧烬,花影得意的笑道:“我说我的王啊,您可要小心保重身体啊,后宫这么多妻妾还指望着您给她们‘幸福’呢,那花影就不打扰王上休息了,再见!”花影说着,给他一个大大的飞吻,迅速的跑掉。   她旋风一样的跑了出去,门被关上,房间里又只剩一片安静。萧烬缓缓的坐了起来,脸上再也没有刚才玩笑似的表情。良久,轻笑一声。   上次就听萧琉云说东离使节快要来的事,果然,萧烬很快就接见了他们,萧烬说这种场面少不了王妃,所以原本想赖在房间里不出去的花影也被他连拖带拉的领了去。   晚宴,歌舞升平,流光溢彩的华服和着热闹非凡的管弦声,来来往往的宫女端着各式菜肴依次上来。花影依照萧烬的话,又带着面纱遮住半张脸,萧烬之前说她只用坐在那里装哑巴就行了,于是她坚决贯彻萧烬的指令,一直一言不发的坐着,看到喜欢的菜夹两筷子,也偷偷尝了两口传闻中的葡萄美酒。   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花影维持着半掀起面纱往嘴里送菜的样子看了过去,不由一愣——竟然是那天遇见的那个白衣公子。这时,耳边多了一个温热的气息:“影儿,你这样很有损我西临国王妃的端庄姿态哦。”   花影闻言,不满的看了过去:“我说不要来,是谁非要让我来不可的?”   “我。”萧烬十分诚实的说道。   “那有损西临国王妃的端庄姿态,有损西临国国风怪谁?”花影进一步问道。   “我。”萧烬答得很认命。   “不错嘛,王上,还挺有自知之明,孺子可教也。”花影十分慈爱的抚|摸着萧烬的头,笑嘻嘻的说道。   坐下的东离将领花青昱大声笑道:“西林王与王妃鹣鲽情深,真是叫人羡慕不已。”   萧烬看了过去,淡淡的笑道:“谁不知道花将军与夫人也是佳偶天成,将军这么说,不会是思念远在东离的花夫人了吧?”   花青昱大笑:“西林王说笑了。”   花影再次向那人看去,刚才花青昱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就默默的收回视线,眼中出现了落寞的神色。那个的杯子不知什么时候空了,身边的花青昱发现,立刻替他满上一杯。花影微微吃惊。   她听师父说过,花氏自古都是效忠于东离皇族的,只是花氏的正统归隐,而旁支却入了朝。能让花青昱这么恭恭敬敬对待的人只有东离的皇室。   场中央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把古琴,一个女子轻轻长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跳动,优美的曲子自琴上流淌下来。一曲终了,场上响起鼓掌叫好声。   这时,一旁的侧王妃罗凉秋淡淡的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来,凉秋也有好久没听姐姐弹过曲子了。”说着目光似有似无的转向了她,说道:“不知今日可否借这个机会,让各位大人和凉秋一饱耳福呢?”   花影淡淡的扫去一眼,她到了西临后,因为没有公西云的督促,一直就没有抚过琴,想必这个罗凉秋以为自己不会,想让她在这种重要的场合出丑。   众多的目光聚集了过来,那个白衣公子也是,似乎是想探寻什么一样。花影原想拒绝,可看着萧烬似笑非笑,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心里顿时犯倔。不就是弹琴吗?   她点了点头,微笑道:“有何不可。”   她走了下来,轻移莲步,走到琴前,琴放的位置正好就在白衣公子的正前方,花影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不禁有些别扭。待手指放到琴上,那种日夜被公西云逼着弹奏的日子仿佛突然回来了一样。花影摇摇头,甩开这种恶梦一样的记忆。师父教出来的徒弟都和他一个模样。   手轻轻抬起,落下,曲起。   这是对除忘尘谷以外的人来说很陌生的一首曲子,是公西云自创的曲子。   旋律听起来像是从幽谷中传来一样,带着水声,让人恍如身在空气清新的深山中。   在场的人无一不屏息静听,不一会,人们渐渐开始发出惊叹声,越来越多的蝴蝶在琴周围翩翩起舞。花影的嘴角不自觉的泛起一丝笑,这首曲子,被她开玩笑的取名为“招蜂引蝶”,后来公西云又给这首曲子取过无数高雅好听的名字,不过想来是这个“招蜂引蝶”太过形象,忘尘谷里的人还是沿用那个名字,把公西云气得不轻。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那首旋律中,花影缓缓的站了起来,那些蝴蝶还没有散尽,竟成了许多蝴蝶绕着她飞舞的场景,她一转头,突然面上的轻纱被风吹落,露出一张绝世容颜。坐下一片倒吸气声。萧烬冷静的对身边的侍卫道:“去帮王妃把面纱捡回来。”   他的声音一响,人们才缓缓的从震撼中惊醒过来。花影接过侍卫呈给她的面纱,带回脸上,缓缓的走到座上,坐了下来。   花影向罗凉秋看了一眼,唇角轻笑。都跟你说过不要和我斗,就你的小德行,斗不过我。显然,花影得意的眼神太过明显,罗凉秋眉间轻轻拧起,眼中诸多不满的情绪在酝酿。花影不想管她作何感想,移开视线,不经意的又看见那个白衣公子,白衣公子不再看她,只是原本还有些光泽的眼中一片晦涩,眼中闪过失望落寞。   中途,花影借着上茅房的名义溜了出去。回来的路上竟然遇见花青昱,因为嫌热,他干脆把袖子高高的卷起,花影摇头笑了笑,的确是个率性的人。花青昱见到她,施了一礼,说道:“王妃安好。”   花影微笑,但这个笑容却在看到花青昱臂上不太明显的一处标记凝住了。竟与那个玉佩上的燕子的造型一模一样。花青昱看着花影来回多变的眼神,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脸色微愠,说道:“王妃殿下,花某先行一步。”   “花将军,”花影出口叫住他,“花影有一件事想问你。”   “花影?”花青昱听见她的自称后,稍有些吃惊,西临国的人,花姓并不多。花影点了点头,说道:“花朝是我师父。”   听到花朝的名字,花青昱露出吃惊的表情。但还是有些怀疑的看着她。花影皱了皱眉头,说道:“花将军,我骗你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花青昱打量了我一会,道:“王妃想问什么?”   “刚才那个标记的出处。”花影简单道。   花青昱沉默了一会,说道:“若是夫人什么时候得空,请来驿馆找我。”说完又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花影在宫中属于没什么正事做的闲人,既然没什么正事,于是她第二日就跑去了花青昱住的驿馆。花青昱见到她并不吃惊,什么都没说,起身走在前面带路。   走到一处小院,门口守着的人见到花青昱行了一礼,花青昱带着花影走了进去。小院中,一棵巨大的龙爪槐,树下放着一把琴,白衣公子背对着他们坐着,弹奏着什么。花影听着觉得有些耳熟,再仔细一听,原来是昨日她弹的那曲“招蜂引蝶”。   花青昱走到守在一旁的高凡身边,小声与他说着什么,还往花影看了看,像是在谈论她。高凡看过来的眼神有些怀疑,花影不由得翻了翻白眼,这些人还真像特工。   这时,琴的曲调突然乱了,毫无章法的旋律。白衣公子猛的站了起来,琴弦登时断了好几根。   他转过身来,他闭上眼睛,稍稍平复了一下胸腔中乱涌的情绪,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等在后面的花影时稍稍吃了一惊。   对面的花青昱和高凡脸上惊恐的表情,柴君安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嘴角,果然有血。他轻轻的擦去,开口道:“无妨,花将军不用担心。”   只听声音,花影就知道他的内力受损严重。那张苍白的脸让人感觉他的气息随时会消失了一般。柴君安看了看花影道:“不知王妃造访,招待不周,王妃多见谅。”   花影看了看花青昱,见他点头,她立刻明白眼前那人就是玉佩的主人。刚想开口,突然看见柴君安直直的倒了下去。   高凡与花青昱脸色大变,立刻上去把他扶起。花影也失了神,前一刻还好好的人后一刻竟然直接失去了意识,可见他刚才也是一直强撑而已。   花影大步走了过去,拿起他的手帮他号脉。一旁的高凡皱了皱眉,刚想阻止,花青昱开口道:“她是花朝的徒儿。”   高凡原本想阻止她的手听了下来。   他的脉象很乱,原本就寒气过重,气息郁结于胸,内力好像受过很大的损害,加上刚才好像又很大的情绪波动,竟然催发了体内的寒毒。   花影皱了皱眉,说道:“把他移到房间里去。”    花影流光 第9章   躺在床上的人紧紧皱着眉,花影忍不住伸出手想去帮他擦去额角的细细密密的汗,刚要碰到他,就被他先一步抓住手腕。他缓缓的睁开眼睛,那双眸子发出冰蓝色的光,浓浓的疏离感。但那种冷漠的感情却在触到花影的那双眼睛的时候变得有些暖意。   他抬起手,慢慢的伸到她的眼眶边,细细的抚|摸着。花影原本想躲开,可是看着他眼中浓郁的思念,她有些不忍心了。过了良久,他从有些干涩的喉咙中发出一声轻浅的叹息声,说道:“她没有这样的容貌,也不会弹琴,果然只是相像而已。”   他收回手,闭上眼睛,拂去花影放在他手腕上的手,哑着声音说道:“你走吧。”   花影有些无措的看着他,轻声说道:“可是若是你一直这样的话会死的。”他身上的寒毒原本不致命,只会让人痛苦异常,只是刚才她替他号脉的时候明显看出他平日里寒毒发作的时候根本不注重引导真气归位,而是放任其在体内胡乱游|走,他的经脉已经受到一定程度的损害,若是再任其这样发展下去,恐怕不出三五年就要一命呜呼了。   只见柴君安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语气平淡道:“有劳王妃关心。”他闭了闭眼睛,又深深的看了她的眼睛一眼,说道:“请王妃毋要再踏足此地,对王妃的声誉不好。”   太过明显的赶人的话,花影站了起来,真是狗咬吕洞宾!若不是因为师父的命令,她才懒得管别人的破事。   “公子!”一直站在一旁的高凡突然跪下,连磕了几个头,说道:“公子,您让王妃替您医治吧!夫人在天之灵也不会愿意看到公子这个样……”   话没说完,只听“咣”的一声,高凡被一个巨大的力道弹了出去,花影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在半空中整个人背部撞开门飞了出去。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僵硬的转过头,看着柴君安,娘啊,这人什么暴脾气。   原本安静的躺着的人已经坐了起来,因为用了真气,嘴里不停的流出血。他瞪着眼睛看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跪着往房里挪的高凡,眼中的愤怒剧烈翻滚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这样的话,不要再让我听见!谁说她死了?!”他紧握着床边的手不停的打颤。   这个时候,高凡已经进来,不顾因为刚才伤得太重而吐出的血,说道:“公子,既然你相信夫人没有死,您就该让王妃治好您,若是夫人回来发现您这个样子,她一定会很生气。”   从他们的对话中,花影已经猜出大半。原来是个痴情的男子,她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想道:琉云可惨了。   柴君安闭了闭眼睛,薄薄的眼皮遮住了眼睛复杂的情绪。莫名其妙的,花影突然感觉到一种隐隐的心痛来。   回去路上,花影坐在马车上不停的回想着刚才的情景,她临走的时候让高凡好好劝劝他家公子,那个高凡涩涩的笑了笑,说道,“这世界上公子只会对一个人言听计从,只可惜那人已经不在。”   虽然知道事不关己,除了医好他,好向师父交代,其他的什么事情她不需要关心,可是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心中涌动。   “呀!”花影突然叫了起来,掏出玉佩,无奈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竟然忘了把玉佩还给那人。   下了马车,她甩了甩头,不想再去替别人烦事情,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再带着嵘筝出宫转转。这宫里实在没意思,规矩太多,虽然她从来没遵守过什么规矩,但总还是有种压抑的感觉。   为什么压抑呢?显然是因为有太多双眼睛盯着,那个罗凉秋就不用说了,女人天生会对威胁到自己感情的人充满敌意,不管爱不爱自己的丈夫,但骨子里的占有欲有的时候比男人还可怕。除了罗凉秋,当然还有眼前的这个人。   “去哪了?”坐在软椅上的萧烬眯着眼睛,翘着腿,睨着眼睛看她。   花影的脚步慢了慢,看了看他道:“你自己说我可以随便出入皇宫的。”   萧烬皱了皱眉头,眼神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可我没说你可以出去私会男人,我的王妃。”   说到这里,花影缩了缩头,毕竟她是人家的妻子,应该守妇德来着,可是她只不过是见见病人,又没做出什么对不起萧烬的事来。想到这里,她挺了挺胸,昂首道:“我身为江湖上第一神医的徒儿,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我看看病人总没错吧?”   听到这里,原本冷着脸的萧烬竟然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影儿,据我说知,花神医虽然医术无人能比,但从来就没有什么慈悲心肠,”他的眼睛中全是狡黠的笑意,“他会教他的徒儿要救死扶伤?”   花影一愣,花老头的确是铁石心肠来着。空有一身绝好的医术,却从不入世救人,就算伤者的家人历尽千辛万苦找到忘尘谷,他也是诸多刁难,最后会救的人寥寥无几。所以花老头虽然在医术上有盛名,但在人品上课就是臭名了。   要她救那个男人,恐怕也是因为对方的身份吧?连花青昱都对那个人这么恭敬,想必是来头不小。   萧烬见她呆呆的样子,对她挥挥手,说道:“过来。”   花影听话的走了过去,萧烬一把把她揽到怀中。花影忍不住拧起眉头,虽然总是听萧烬说她是他的妻子,但她却一直没有办法让自己与他亲近一些。   头顶上传来萧烬略带慵懒的声音,他轻声说道:“影儿,你不是想红杏出墙吧?”   花影翻了翻白眼:“你胡说八道什么?!”   萧烬笑了笑,说道:“昨晚的那个小白脸,看你的样子倒是挺在乎他的。”花影看不见萧烬此时的表情,萧烬的目光渐渐变得阴寒,曾经那个一直及时赶到救下她的那个柴君安吗?没想到他竟是东离的人。   花影说道:“切,别以为自己稍微长得黑一点就可以叫别人小白脸啊,小黑同志。”   “小黑同志?”萧烬有些哭笑不得。   花影抬起头,撑起自己,仔细的打量一番萧烬。萧烬看着她打量的目光,也不阻止,挑了挑眉,邪笑着看着她,任由她打量。   花影最后若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总算是明白了那些说别人是小白脸的人的变|态心理了,自己长得黑,长的不好看嫉妒人家是不是?其实,萧大爷,您的肤色挺健康,就长相磕碜了些,其他的还好。”   萧烬眯了眯眼睛,说道:“长相磕碜?”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嫌他长得丑,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行啦!”花影笑着拍了拍他的脸,手下没轻没重,发出“啪啪”的响声,“别伤心了,您这么位高权重也不怕处不到对象。”   看着她眼中盈盈的笑意,对她这种没规没距的举动萧烬竟然发不出火来,他无奈的笑了笑,又把话题扯了回来:“你去找那个人做什么?”   “哪个人?”突然转变话题,花影有些不知所谓。   萧烬瞪了她一眼,说道:“那个小白脸。”   花影翻了翻白眼:他还就认死理了,死活说人家是小白脸。   “废话,当然是治病救人。”她理所当然的说道。   萧烬眯了眯眼睛,突然说道:“影儿,本王记得,你以前手腕上好像有一些伤疤……”他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握住花影的手腕,卷起她的袖子,端详了一番,“一直想问你,怎么会不见了。”   花影道:“哦,那个啊,师父说那个伤疤太丑了,用了些药替我除了去,他说从他手下走出去的人,必须是完美无暇的。”花影说着翻了翻白眼,花老头有的时候自大的吓人。虽然花老头怕吓着她,不让她照镜子,但她还是能从其他人惊讶的目光中知道自己的容貌在一点一点的改变。她曾经为此气势汹汹的跑去找花老头算账,花老头一脸笑嘻嘻的说道,她是他唯一的女弟子,当然什么灵丹妙药都往她身上招呼。   “这样啊……”萧烬的目光闪了闪,说道:“那么,本王记得,你以前身上有个胎记……”话说一半,他又停了下来,等着花影接他的话。   花影迷茫的看着他,说道:“我身上没有胎记啊……”   萧烬笑了笑,说道:“是吗?”   思索了一会,花影说道:“可能是被花老头又用什么乱七八糟的药除去了吧,谁知道?”她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萧烬笑了笑,说道:“果然是神医啊……”   花影低低的“嗯”了一声,又抬头道:“我说,我师父命令我救那个‘小白脸’,我不能不救吧?”   萧烬笑了笑,抬手抚|摸花影的唇,笑道:“可是本王可是会吃醋的哦,你是我的王妃,却去见别的男人……”说到这里,萧烬突然一时间的恍惚,自己已经分不清自己说的话的真假了。   他笑着看着她,说道:“要不然,你答应我,等治好了他,就再也不见他好不好?”   花影叹了口气,竖起手指说道:“我发誓,等医好他,我花影就再也不见那个‘小白脸’!满意了?”   看着她说的一脸不在乎,萧烬忍不住皱了皱眉,斜着眼睛瞪他,说道:“我看你就没把发誓什么的当回事吧?”   “嘿嘿……”花影笑了笑,“西林王也不是什么会在乎誓言的人吧?”说完,从萧烬的怀里爬了出来,说道:“大王,天色不早了,您也该回去休息了!”说着拉着萧烬的手把他从太师椅上拖了起来,推到门外,顺便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说道:“再见不送!”   萧烬有些无辜的回过头来,说道:“影儿,你确定今晚不要与本王同床共枕吗?本王‘技术’真的很好哦。”   “去死吧!”花影猛地一下关上门。真是给他点颜色他就开染坊,刚以为他能好好说话,没想到说不到三句,他这个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又露出了本性。   萧烬看着眼前突然关上的门,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最近可真是吃了不少闭门羹,他竟然还吃是那上了瘾。唇角扬起一丝笑。旁边的两个侍卫见到他们王这样的表情,脸上不由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萧烬冷冷的扫了那两个侍卫一眼,说道:“王妃下次再出去,你们两个好生跟着,保护王妃的安全。”   “是,王上!”两个侍卫站直了说道。   对于身边跟着她出来,非说要保护她的两个西临侍卫,花影不以为然。好歹她也是花朝的徒弟,若真的有什么危险的话,恐怕这两个侍卫还得要她保护。   第二天一早,她就收拾收拾去见那个“小白脸”。小白脸的气色还是很差,他身边的高凡气色更差。花影忍不住问道:“我昨天给你开的药房,你照着吃药了没有?”   高凡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说道:“高凡惹得公子不高兴,活该受罚。”   花影脸部僵硬的笑了笑,转向小白脸道:“你手下还真是……尽忠职守。”她其实是想说愚忠的。   小白脸淡淡看了她一眼,对高凡说道:“你下去休息吧,按着王妃开给你的药方去抓药。”   高凡神色坚定的说道:“高凡留下照顾公子!”   小白脸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声音变得有些清冷:“当我的话是耳边风吗?”   “公子……”高凡面露难色。   看气氛不对,花影连忙打哈哈道:“啊,那个小白脸,不是,柴公子,他要留着就让他留下吧,他的伤也不是很重,况且原本身体底子好,就算不吃药,休息个两天也就好了。”花影边说边想,幸好小白脸昨天受伤了,下手并不很重,若是没受伤,恐怕这位高凡同志就差不多残了。   小白脸抿了抿唇,不说话了。花影注意到,今天一早,自从她来了以后,小白脸就没有正眼看过她,心中不禁有些愠怒。她好心好意的来给人治病,结果人家不但一副不领情的样子,还给她脸色看。要不是因为师父的命令,她早就有多远滚多远了,哪用得着在这里受这种闲气?   花影还没来得及发脾气,没想到人家先开口了:“在下不才,不劳王妃如此操心,在下的身体自己清楚,王妃请回吧。”   还真是没见过如此执拗的人,花影深深的吸了口气,最后还是气不过,大声说道:“你以为我想救你啊?要不是那个花老头求我,我才懒得管你的闲事呢!不要以为自己长得好看一些就自认为了不起,谁稀罕!”   一旁的高凡见到这种情景,愣了,怔怔的开口道:“王妃殿下……”   柴君安倒是分外冷静,默默地等着花影说完,点了点头,轻声道:“既如此,王妃请回吧。”   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去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熟悉,但是愤怒已经沾满了花影全部的胸腔,她高声道:“回就回!谁要救你这种讨人厌的家伙!”说完转身,一脚踹开门就走。   等她重重的脚步走远,柴君安不由闭上眼睛苦笑,竟然连脾气都如此相像。   花影气冲冲的走出去,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她气呼呼的转过身来,看到来人是高凡。身后的两个侍卫见高凡跑了过来,立刻挡到花影前面,抽出刀,警惕的看着高凡。   花影也不阻止,既然人家对她无礼,她也不需要客气。等到高凡跑近,花影冷冷的开口道:“请问高大人还有什么事要说?我今天专门来看你们公子,结果碰了个软钉子,我这正难过着呢,要回宫里冷静冷静。”   高凡对她阴阳怪气的语气置若罔闻,抱了一拳道:“王妃殿下,我家公子刚才多有得罪,请王妃殿下切莫往心里去。”   看到人家如此诚心诚意的道歉,花影的气也消了些,挥挥手,让那两个侍卫退下。侍卫收起刀,乖乖的站到她身后。花影上前两步,对高凡道:“你家公子不愿意医治,我又有什么办法?”   “我家公子他不是不愿意医治,他是……”高凡有些支支吾吾起来,老半天,他看了一眼花影才道,“公子那日说王妃殿下的眼睛很像我家夫人,公子可能是触景伤情,绝非是有意要针对王妃您。”   花影这次气彻底消了,过了良久拍了拍高凡的肩膀说道:“可是你家公子连脉都不让我号了,我要怎么治他?”她叹了口气,说道:“我先回去了,你劝动你家公子再来找我。”   说完转身想走,“啊,对了!”花影转过头来,自袖中掏出玉佩,说道,“这个是你家公子的吧?还给他吧。”说着递给高凡。   谁知高凡竟然不接,瞪大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花影。花影手伸出去半天不见他接,皱眉道:“不要啊?不要我拿回去换钱了啊!”   听到花影的话,高凡才有些回神,但还是没有从震惊中醒悟过来一样,低头看着花影手中的玉佩,幽幽说道:“这块玉佩,王妃殿下是从哪里得来?”   “啊?”花影迷茫的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从我醒了就一直带在身上。”花影看着高凡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不会是以前谁偷了你家公子的吧?跟我没关系哦,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我这里。”   高凡打断她,说道:“王妃说从您醒来就一直带在身上是怎么回事?”   “这个事……”所以说到一半,瞪着他道,“关你什么事?还都还给你了,还这么多废话做什么?”花影拉过高凡的手,狠狠的把玉佩拍在他手上,转身走人。   “王妃请留步!”身后传来高凡急急的声音。   花影停了下来,看着他,有些不耐烦道:“做什么?”   高凡看着她,一字一顿道:“这玉佩,公子已经给我家夫人了。”   花影愣了愣,发现高凡的视线在她身上上下打探,有些不高兴道:“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这是哪来的,等我写信问问我师父再说。”   高凡彬彬有礼的抱了一拳,说道:“王妃可否去与我见一下我家公子。”   花影迟疑了,但看到高凡脸上严峻的表情,还是点点头,对身后的两名侍卫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再次推开门,房间里传来搜肠刮肚的咳嗽声,听的花影有些难受。   “公子。”高凡开口道。   咳嗽声停了停,坐在窗边凳子上的人转过头来,在看到高凡身后的花影时脸色变了变。   高凡走上前去,低声对柴君安说着什么,最后高凡把手中的东西呈到他的面前。花影看见柴君安的脸陡然变了,站起身来一把抓过高凡手中的东西,看了看,最后不敢相信的看向花影。   看着柴君安一步一步走近,花影不自在的笑了笑,解释道:“我真的不知道这是哪来的。” 花影流光 第十章   花影最后还是逃了,她是想好好跟人家解释来着,可是好像没人愿意听。柴君安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整个眼睛中波涛汹涌,那张干净儒雅的脸庞甚至因为他太过复杂的感情都变得扭曲了。   花影坐在窗边发呆,不由得想起不久前看到柴君安弹琴弹断了弦,十指鲜血淋淋的站在老槐树下的场景,想到昨天那双一直黯然的眸子里闪出异样光华的样子,他不会是以为她就是那个让他爱的那么绝望的人吧?话说回来,那个玉佩又怎么会在她身上呢?按照萧烬的说法,她是在宫里被刺客重伤,才会被他送到忘尘谷,不过依照花老头的个性,又怎么会救她?   “母妃?”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花影一低头,就看见嵘筝因为想要引起她的注意,抓着她的衣襟顺着她的腿往上爬的样子。她不由笑了,弯下腰,一把抱起嵘筝放在腿上,逗他道:“嵘筝怎么不跟乳娘出去玩?”   嵘筝睁着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花影道:“母妃不理我。”   估计是刚才发呆忽视他太久了,小家伙委屈了。花影在他柔嫩的小脸上连连亲了两口,说道:“母妃刚才在想事情,不是不想理嵘筝,我们嵘筝这么乖,这么可爱,母妃怎么会不理你?”   受到花影夸奖,嵘筝立刻扬起一个大大的笑,伸出小手勾住花影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亲。花影苦笑,嵘筝每次亲她都会在她脸上留下一团湿湿的口水。他的声音变得上扬,小孩子的音调原本就高,因为开心又显得十分明媚:“母妃跟嵘筝一起玩好不好?”   花影的笑容收了些,等会该出去替那个柴公子看病了,不过现在这种状况她还真是有些不想去,一来不知道他会不会还像昨天那样赶她出来,二来,昨天那样的情景的确让她有些尴尬。   “好吧!”花影点了点嵘筝小小的鼻子说道。   嵘筝见自己撒娇管用,立刻从花影的腿上跳了下来,拉着花影的手往外走。   花影绝对没有想到嵘筝让她和他一起玩的东西是泥巴,难怪不去找他乳娘一起玩,依照他乳娘的性格,多半是数落他不能玩这种脏兮兮的东西,西临的皇子要有皇子的样子之类的话。小孩子虽然小,但却比大人想象得要聪明得多,看准谁那里有空子可钻就往哪里钻。   花影不阻止他,看着他一个人玩的开心,嵘筝一边玩一边自言自语,把捏出来的奇形怪状的东西放在一起,还给它们各自取了名字,花影听着他傻傻的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嵘筝听到花影的笑声,跑到花影身边,用脏兮兮的小手拉着花影的衣摆,她还没来得及阻止,衣摆上已经多了一个黑黑的小手印。   “母妃,这个是雪梨,给你!”嵘筝高高的举起一小团泥巴递给花影,花影只得伸手接过。这个东西是狐狸吗?她有些哭笑不得。走到嵘筝身边蹲下来,又指着另一个泥巴问道:“这个是什么?”   “兔子!”嵘筝的声音分外的得意。   花影嘿嘿笑了两声,昧着良心说道:“我们嵘筝手真巧。”   嵘筝这下更得意了,又握住其中一个长方形的放在花影面前,说道:“这个是母妃!”   看着连个人形都没有的东西,花影的表情顿时就扭曲了,她在儿子心目中的形象就是这样的吗?但是听到嵘筝自言自语般的握着一个圆形的泥巴说道:“这个是父王。”她顿时就心里平衡了。   好歹她还是长方形的,萧烬只能是个不规则的椭圆形。   最后花影拿过嵘筝手中的泥团,说道:“笨儿子,母妃教你捏。”说着把泥巴放在手中搓吧搓吧,又加点水,做了一个身体,又搓了两只胳膊,两只腿,再搓了一个小圆球,拼放在一起,趾高气昂的对着嵘筝道:“看到没,母妃捏的这个才叫人!”   嵘筝看了看花影的成果,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东西,最后说道:“母妃捏的好丑!”   敢嫌弃她的作品?花影怒了,抬起沾满稀泥的手指在嵘筝嫩嫩的小脸上抹了一下,那如嫩豆腐一样的软软的小脸蛋上立刻出现了一道黑印,花影说道:“你的更丑!”   但嵘筝显然比她大度得多,丝毫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小手按在稀泥上,嬉笑着看着花影道:“母妃,我要做个房子让母妃和嵘筝住。”   “好啊,母妃等着你的房子。”花影笑着说道。   嵘筝立刻很开心的开始做房子,小孩子的观察能力果然不容小觑,花影寝宫中哪个地方放桌子,哪个地方放椅子,连哪面墙上有个她无聊的时候踹的一个脚印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花影蹲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的下手帮嵘筝两下,两人玩的正不亦乐乎,突然出现一只碍事的脚,把嵘筝做了好半天的屋子給踏平了。   花影皱了皱眉,抬起头,看见那只脚的主人是萧嵘卿。嵘筝见自己辛辛苦苦做了好半天的东西被踏平,瘪了瘪嘴,放声大哭起来。   花影心疼的抱起嵘筝,低声哄道:“乖,嵘筝不哭,坏了母妃再给你做好不好?”边说边不满的看了眼萧嵘卿,明明比嵘筝大了好几岁,还这么不懂事,总是欺负比自己小了这么多的人。   萧嵘卿丝毫没把花影不满的眼神放在眼里,挑了挑眉,说道:“父王说了,身为西临的皇子,不可以玩物丧志。”   花影很想说她的儿子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毛头来管,但这个小毛头显然只是想惹嵘筝哭,跟他吵架反而显得她以大欺小。不一会,罗凉秋快步走了过来,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一大群宫女。   罗凉秋冷着脸对自己儿子道:“嵘卿,什么时候轮到你在长辈面前放肆!”萧嵘卿闻言,略有不屑的偏过头去,罗凉秋看着花影道:“姐姐,嵘卿还小,不懂事,您别跟他计较。”   花影忙着哄嵘筝,没理会她,罗凉秋打量了一下花影脏兮兮的衣裙,脸上略带嘲讽:“姐姐,这种污秽的东西,你怎么任由嵘筝摆弄?他是西临的皇子,身份高贵,这种把戏是那些贱民的孩子玩的东西,姐姐不但不拦着点嵘筝还与他一道胡来。”   花影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说道:“你是想教我怎么教育孩子吗?”   罗凉秋唇边带笑,谦卑的躬了躬身,说道:“妹妹不敢,只是想姐姐在宫外很久,宫里有些规矩忘得差不多,妹妹只是想给姐姐提个醒,皇子终究是要有个皇子的样子。”   似乎是察觉到眼前的情况比较复杂,嵘筝不哭了,乖乖的呆在花影的怀里,把头埋在她的脖子里,因为刚才哭得太伤心,时不时的打个嗝。   花影拍了拍嵘筝的背,看向罗凉秋,说道:“说来说去,你还不就是那个意思?!”她笑了笑,扫了眼萧嵘卿,说道,“我看嵘卿也不小了,该怎么做自己心里也该有个数,嵘筝要怎么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看着罗凉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花影又道:“你的儿子,我看也得好好教教才是,都这么大了,连个礼仪谦恭都不懂,说出去你也不嫌丢了你的人。他一次两次的如此我还可以当成他年少不更事,但总这样的话,下次你就别怪我代替你好好管教一番你的儿子!”   她丢下硬邦邦的一句话,抱着嵘筝离开。确定自己出了罗凉秋的视线,才开始安慰嵘筝,她低声说道:“嵘筝,下次我们再做一个好不好?还是母妃跟你一起做。”   嵘筝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花影想着他自己辛辛苦苦做了老半天的东西被人弄坏了心情多半是有些郁卒。过了老半天,嵘筝才开口说道:“那下次要做个更大的!”   “好!”花影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道,“嵘筝想要做多大的就做多大的!”   嵘筝皱着小脸思索了一翻,说道:“我要比皇宫还大的。”   花影心中默默哀叹:我去哪给你找一团比皇宫还大的泥巴来?但嘴上还是应道:“好,比皇宫还大!”   “什么比皇宫还大?”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花影顺着声音转过头去,看见萧烬正站在离她不远的小亭中,见到她便缓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意。一走近,发现花影衣服上,脸上的污泥,嘴角抖了抖,好半天才忍住笑。   他说道:“王妃如此装扮,还真是不多见。”   花影正心情不好着,听他这么说,不由愤愤道:“我乐意,不行吗?”   萧烬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只要王妃乐意,自然做什么都行。”   “雪梨!”怀中安静的小人突然叫了一声,从花影怀中挣扎着要下来,花影连忙弯下腰,把他放在地上。嵘筝看到小狐狸,注意力很快转移,立刻忘掉了刚才的不开心,与小狐狸玩成一团。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转眼就忘了,但是他忘了花影还没忘,脸上还是一副闷闷的样子,萧烬见了,笑道:“怎么了?谁敢惹我的王妃生气?”   花影瞪了他一眼,说道:“谁让你没事娶这么多老婆?!也不嫌闹腾得慌。”   萧烬愣了愣,脸上瞬间展开笑容,说道:“影儿莫不是吃醋了吧?”   花影闻言,飞起一脚踹了出去,萧烬早有防备,往后一退躲了过去。花影叉着腰说道:“吃个什么鬼醋!你的醋有什么好吃的?别臭美了!”说着快步走到前面,一手拎起嵘筝,一手拎起雪梨,往寝宫走。   嵘筝不知道花影在生气,还以为她在逗着他玩,被吊在半空中的他先是惊叫一番,继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然后边叫边笑。这种反应弄得花影都气不下去,忍不住笑了笑。   回去换了套行装,就坐上马车,往驿馆的小院去了。   高凡似乎早就等在小院门口,见她来像是松了口气,走上前道:“花小姐!”花影抬头看了看他,竟然不叫她王妃了,虽然觉得这样叫是显得她年轻了一些,但是……   “谁是‘小姐’?”花影翻了翻眼,她可没办法把‘小姐’这个词作为中性词,不自觉的就会让她联想到某种职业。   高凡见她动怒,连忙改口道:“花姑娘……”   花影的嘴角抽了抽,他丫的是鬼子投胎转世吗?还花姑娘。最后无奈道:“你还是叫我花小姐吧。”   高凡点了点头,花影见状,有些迟疑地问道:“你家公子,昨天没事吧?”   听到这里,高凡的脸有些黯然,说道:“公子昨天寒毒又发了。”他抬头看了看花影,“就在小姐您走了之后。”   花影愣了愣,高凡接着说道:“公子昨天寒毒发的比以前都要厉害,我还以为,公子挺不过去了……”高凡脸部肌肉颤了颤,似乎有些心有余悸。看着他充满血丝的双眼,花影有些不忍心,说道:“那,你家公子愿意让我治了吗?”   高凡抬头,看着花影道:“公子昨日疼得昏过去了,什么都没说,请小姐再与我进去看看公子如何?”   “好。”花影点了点头。   屋子里有些暗,一推开门,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花影跟着高凡走了进去,走到床边,她仔细的端详床上静静躺着的人,一张脸苍白,薄薄的嘴唇静静的抿着,如此精致的五官让他即使是病重也看起来分外俊朗。   高凡刚走近他,他原本闭着的双眼立刻睁开,像是从没有睡着一样。那双眼睛缓缓地越过高凡,看向高凡身后的花影,在看到花影后,原本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发出令人窒息的神采。那种浓浓的眷念让花影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的目光中,花影慢慢走到柴君安身边,低声道:“柴公子,让我医好你好不好?”尽量把声音放低,她可没忘记他昨天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这样的人脾气一定很拗,她只能期望自己语气够温柔,让他不会起了逆反的心理。最近与嵘筝在一起时间久了,身为人母的强烈的责任感竟然让她母性泛滥了。   出乎意料的,他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的拒绝。花影不由愣了,这么乖?简直就跟昨天不能比。只见他缓缓坐了起来,高凡连忙上去帮忙,等他坐定,缓缓的伸出手。   花影握住他的手,手指轻轻搭了上去。原本想静心诊脉,可是在他灼灼的视线中,花影有些不自在,又不好意思让他收起视线。花影突然觉得,其实对付萧烬那样厚脸皮的人比对付这样的软刀子容易多了。   花影干脆无视他的存在,低下头细细的感觉他的脉象。昨天果然是真气大伤,脉象很弱。这种寒毒不多见,而且蛰伏时间很久,早已延伸到他的四肢百骸之中,根深蒂固。   花影渐渐收回手,高凡急切地问道:“我家公子怎么样?”   花影抬起头来,看了看柴君安,他的脸上波澜不惊,似乎没有听见高凡的话一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仿佛除了她,这世上再也没有其他的事情让他关心。   花影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这种寒毒,无药可解。”   身边的高凡的脸色瞬间如死灰一般,而柴君安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但是,有另外一种法子……”她低声道。   “真的吗?”反复绝处逢生一样,高凡异常激动,“咚”的一声跪倒花影面前,磕了几个头,说道:“请小姐救救我家公子。”   花影低着头,紧紧的咬着唇。的确无药可解,但却可以用她的内力化去,并且只能像她这样被花老头训练的这种体质,被百毒侵蚀过的身体的内力化去。但是如果救他的话,就等于她辛辛苦苦练习得来的一切瞬间毁于一旦,她的内力,以及这种百毒不侵的体质。   想起嵘筝今早因为萧嵘卿毁去他摆弄了好久垒出来的房子哭得伤心的模样,这样的心情,这个时候的花影也深切的感受到,为了一个并不太相熟的人,她就要毁掉她这么久的成绩吗?   突然想起花朝临别时眼中的愧疚,花影突然明白了一切。恐怕他从救她的那刻起就策划好了一切,教她功夫,教她医术,都只是为了眼前的这个人。   心里不甘,但又能如何,她的命都是花朝救回来的,这些内功心法,就当是还给他算了!   一只冰凉的,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手慢慢的放到她的头上,耳边响起一个温润低沉的声音:“你若是不愿意,也没关系。”   花影吃惊地抬起头,她刚才低着头,并没有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柴君安的眼神如此锐利,竟然这么轻易的就看出她的不悦。   那种如春风一般和煦的语气,让她原本因为被利用欺骗而变得晦暗的心情一扫而光。眼前的这个人,真的与前两天那个浑身充满疏离淡漠的感觉的人完全不同。她笑了笑,说道:“柴公子说笑了,只是举手之劳,我怎么会不愿意?不然花影可是违抗师命。”不知怎么的,她下意识的对他隐瞒了救他的方法。   花影转头对高凡说,去拿纸笔,我要开药方。   高凡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高凡离开后,房间里一时有些尴尬。花影一会搔搔头,一会儿挠挠背,似乎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注视让对方感觉到不自在,柴君安收回目光。   花影这才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她突然感觉到那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又回来了,不用看也知道柴君安的视线又移了回来,花影觉得自己被他打败了,抬起头道:“柴公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虽然那块玉佩在我身上,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你看,我跟你夫人长得不一样,而且,我是萧烬的妻子。”还连儿子都有了。花影在心里添了一句。   柴君安的眼神闪了闪,看着她道:“青昱告诉我,你不记得两年前的事。”   花影愣了愣,连这件事他也知道?还真是消息灵通。她点了点头,说道:“但这也不代表什么。”   柴君安垂下目光,长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眼中的华光,让花影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过了良久,他才再次开口:“萧烬对你好吗?”   花影想了想,最后诚实的点了点头:“他对我挺好。”   他的笑容有些苍白,又继续道:“那,花朝对你好吗?”   心弦仿佛被挑动了一般,这种纯粹的关心恐怕任何人都招架不住吧?花影顿了顿,点了点头,说道:“师父对我很好。”说到这里不由一滞,花朝对她好,也只是另有目的而已。   看出她的迟疑,柴君安的目光一闪。花影连忙对他笑了笑。又突然意识到柴君安还是把她当成他的夫人,不禁有些无奈,这个人还真是认死理。   懒得与他再争辩,花影开口道:“可能,要化去你身上的寒毒会痛苦些,比寒毒发作还痛苦,不要紧吧?”她有些担心,光听着高凡的描述就已经毛骨悚然了,这种痛苦要是加筑在她的身上,恐怕她早已一刀结果了自己,这样还比较痛快些。   不料柴君安只是淡淡笑了笑,说道:“不要紧。”   花影忍不住又在心里感叹: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花影流光 第十一章   傍晚,花影在皇宫里的小道上散步,她不喜欢宫里长长的衣服,穿着不方便,必须时时刻刻注意着不踩到衣摆。正走着,迎面碰上了几个朝官。这几人正是那日在议事厅议论战事的人,见到花影连忙行礼。   花影点了点头,便想离开。突然听到有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王妃请留步。”   花影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说话的人,说道:“阮将军有何事?”   阮义鸿走了上来,对花影作揖,说道:“上次多亏了王妃的计谋,让西临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明恽。”   花影笑了笑,说道:“我只是动动嘴皮子,主要还是阮将军和各位将士的功劳,花影不敢居功。”   上次的一番言论已经让阮义鸿对花影另眼相看,这次听着她进退有度的言辞,不卑不亢的态度更是让他连连感叹。世上竟会有女子如王妃这般,也难怪王上对她诸多包容。   阮义鸿笑道:“若不是王妃,恐怕拿下明恽还要些时日,王妃就毋庸谦恭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阮义鸿又开口道,“南夏的小凤将军也是精通兵法,臣曾多次败于他手,若是当时王妃在,结果恐怕又是一番光景。”   花影奇道:“小凤将军?”   陆小凤?话说,她的偶像是花满楼来着,温润儒雅,虽然是瞎子,但看事情却比明眼人透彻的多。最关键的一点,是长得帅!花影边想边笑,但脑袋里出现的脸庞却是另一个人,一个有着相似气质的人。   “哦,”阮义鸿笑了笑,解释道,“就是南夏主将凤宁松的五子,交战之前我方对他多有打探,却都说他是个不学无数的花花公子,说来惭愧,臣当初还大言不惭此子把关,南夏不日就可拿下。”阮义鸿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他竟然以我方一半的人数,轻易地破了此前从未有人破过的阵型,小凤将军不得不说是兵家奇才。”   花影听着越来越感兴趣了,笑道:“被阮将军这么一说,我都想见见那个小凤将军了。”   听到这话,阮义鸿脸上露出些惋惜的表情,说道:“可惜,他在两年前南夏太子与四王爷夺位之战中,不幸落入山崖,尸骨无存。”他边说边连连叹息。   悬崖啊?花影翻了翻眼,按照悬崖定律来讲,掉入山崖是绝对不会死的。   阮义鸿不知道此时的她正在胡思乱想,又说道:“实在是太可惜了,王上还一直想让他归顺西临……”   花影笑了笑,问道:“阮将军见过他?”   阮义鸿点了点头,说道:“小凤将军虽然脾气暴躁,但长相俊秀,如女子一般,听说……”他说道这里停了下来,似乎是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说出口。   猜到有八卦可以听,花影来了精神,伸长脖子道:“听说什么?听说什么?”   “听说,南夏以前的太子,现在的皇上,和曾经的大理寺卿大人,都因为小凤将军俊美的容颜,倾心于他。太子甚至因为小凤将军的死,一怒之下废了曾经得罪过小凤将军的太子妃,并将其一家贬谪,并且登位至今后宫空无一人。”   “同,同,同,同性恋?!!!”花影大惊道。   阮义鸿看着她夸张的表情,笑了笑,说道:“王妃若是见过小凤将军就不会这么惊讶了。小凤将军长相,即便是男人也会忍不住动心。”   花影不自然的笑了笑,她倒不好奇同性恋不同性恋的,只是惊讶于某位皇上断袖还断的如此光明正大。不过还真是苦了他了,竟然痴心若此。   花影最后还是有些忍不住的问道:“那那位大理寺卿大人呢?”   “他?”阮义鸿有些迷茫的想了想,说道,“南夏国内夺位之前,那位大人就被贬谪了,后来一直没他的消息,可能还呆在那个边远的地方吧。”   就这样?花影有些不甘心,原本还想套点更有意思的。   许是阮义鸿看出花影脸上的失望,笑了笑,说道:“听传言道,小凤将军是喜欢柴大人的?”   “柴大人?”   “哦,就是大理寺卿大人,南夏丞相之子。”阮义鸿解释道,不料花影却在听到这个姓过后微微发怔,吃惊的看着阮义鸿。阮义鸿接着道:“小凤将军在柴大人被贬之后也曾一度失踪,却在四王爷夺位时突然出现。”   听着阮义鸿的话,花影心里仿佛有东西呼之欲出。一团乱麻一样的思绪像是找到了个头,却如何也理不出来。阮义鸿看着花影脸上复杂的表情,连忙说道:“哦,是臣扯远了,与王妃说了这么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花影的笑有些苍白,她淡淡道:“没关系,就当听着解释闷。”顿了顿,她又说道,“阮将军,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王妃请!”阮义鸿躬身说道。   还没等人通传,花影快步冲进萧烬的寝宫,扯着嗓门吼道:“姓萧的,你给我出来!!!!”   萧烬掀起内室的帘子,悠悠闲闲的走了出来,懒懒地说道:“怎么了,我的王妃,这么大火气。”一双狐狸眼中满是笑意,走到花影面前用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花影的下巴,说道:“谁给你气受了?说出来本王帮你出气。”   花影狠狠地拂开萧烬的手,恶狠狠地说道:“我问你,我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萧烬脸色一僵,继而微微一笑,眼睛里闪过危险的光芒:“是谁在你面前乱嚼舌根了?”   “不是,”她瞪了他一眼,说道,“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为什么我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有,要是照你那么说,我在皇宫里住了那么久,那我怎么会对皇宫一点熟悉感都没有?”   闻言,萧烬轻轻一笑,说道:“原来是在在意这个啊?”他敲了敲她的额头,说道:“那是因为影儿你失忆了啊,不记得我不记得皇宫是正常的,你看你现在不是在慢慢熟悉吗?而且,我看你使唤人不是使唤的挺得心应手的吗?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花影愣了愣,怔怔地说道:“也是哦……”而且她对官员之间的虚与委蛇,还有那些场面上的客套话都熟悉的很,但总还有些不对的感觉,关于柴君安的事她不想问萧烬,她看得出萧烬对他并不怎么待见。   正沉思着,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体一轻,花影猛的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萧烬打横抱起。萧烬笑着看着她,说道:“影儿,你说对我没感觉让我很伤心,我觉得很有必要做些记忆深刻的事让你好好回忆回忆我们夫妻感情才是。”   又来?!   “MD,你个精虫穿脑的东西。”花影一拳挥了过去。萧烬早知道她有这手,轻易的避开,快步走到床边,把她放在床上。花影刚坐起来,就被他又推倒,顺便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说道:“影儿,你在怕什么?身为王妃,这种事是迟早的。你总这个样子,不会是想着离开本王吧?”萧烬的目光闪了闪,说道:“那样的话,我们筝儿会很难过。”   花影愣了愣,不自觉地想起嵘筝哭丧着小脸,可怜兮兮的样子。手上挣扎的动作一滞。   萧烬看出她的疑虑,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低声道:“影儿,乖乖的跟着我,我会好好待你。”   说着,温热的吻便覆了上去,他仔细的吻着她的唇,撬开她的牙关,舌头立刻探了进去,细细的品尝着她的味道。过了良久,他的吻慢慢向下,在她的颈间反复流连,留下一个一个深深的痕迹。他抬起手,伸向她的衣带,正要解,突然她的腿带着一道凌厉的风,向他胯下袭来。   即便是意乱情迷中的萧烬,对着这个充满杀气的,毫不留情的招式,也突然醒悟过来,慌忙躲过。萧烬心有余悸的看着花影,而花影已经笑得浑身打颤,指着他道:“我的王上啊,你刚才可差点变成太监了。”   这世上还有比眼前这个更不懂风情,不知好歹的女人吗?萧烬眯起眼睛,打量着花影,这种再明显不过的不悦的眼神让花影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嘿嘿干笑两声,看着萧烬道:“我坚信我们伟大的王上能躲过才这么做的。”   “是吗?”萧烬扬起一丝笑,看着花影道,“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影儿这么相信我的能力?”   “感谢……就不用了。”花影往外挪了挪,准备想逃走,脚刚想往床下放,就见萧烬突然动了动,花影“啊”的惊叫一声,迅速的滚下床,鞋子都没穿好就往外跑。 花影流光 第十二章   萧烬有些哭笑不得,他不过是想换个姿势,让自己舒服一点,没想到把她吓成这样,不过不趁机教训教训这个丫头,她还真就无法无天了。于是他干脆真的跳了起来,追了上去。   花影跑到门口,手刚触到门,就有一只大手先一步压住门。她惊恐的转过身,果然看见萧烬怒极反笑的表情,她连忙道:“萧,萧大王,小的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绝对不敢再开萧大王的玩笑了。”   “是吗?”萧烬用他特有的带着些慵懒的声音问道。   “是是是!”花影如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举起右手道:“下次我若再对萧大王的亲身弟弟欲行不轨,不对,是痛下毒手,我花影这辈子就,就……”   她的一双灵秀的双眼没有目的的看来看去,想来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萧烬心里暗笑,但依旧冷着脸,问道:“就怎么样?”   花影收起手,看着萧烬,无辜的问道:“萧大王,你不会真的这么残忍,让我说什么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之类的话吧?别这么小气嘛。”   萧烬挑了挑眉,说道:“不敢发誓,不会还想故技重施,想照顾我的‘亲生弟弟’吧?”萧烬学着她的语气说道。   花影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小声嘀咕道:“谁让你自己的亲戚,自己不管好,天天就想着那种事。”   她以为自己够小声,却不料萧烬全都听到耳朵里。萧烬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影儿,你是觉得我是废人还是以为我是圣人?”能做到美女在前不动欲念。   明白了他的意思,花影诚实的回答道:“都不是。”   萧烬点了点头,眼中的光芒越来越阴冷。花影连忙道:“可那档子事也是要你情我愿的是不是?”   萧烬挑了挑眉毛:“你是我的王妃!”   “是王妃也不能婚内强奸!”花影义正言辞的说道,看见萧烬因为她大小声而脸色微变,花影连忙缩了缩脑袋,准备忍受萧烬的怒火。   谁知萧烬原本还很生气,但看到她这种反应,突然就有些泄气,不知道该不该揍她一顿。最后无奈的放开她,说道:“本王向来不喜欢强迫别人做这种事。”他抬起她的下巴,又露出惯有的邪魅的笑容,“本王会让你心甘情愿的爬上我的床。”   又是这种不健康的,惹人遐想的话,花影皱了皱眉,突然发难的一脚踹了过去,谁知踹出去过后,脸色突变:“我的脚啊!”她充满哭腔的吼道。   萧烬笑着推开刚才情急之下拿来遮挡的椅子,说道:“影儿,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于是那晚由于花影脚崴了走不了,被萧烬强硬的留下来,不过萧烬倒是也没有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举动,除了说了一些XX性的话惹得花影跳脚又无可奈何外,他还算规矩。   花影放下柴君安的手腕,这两天因为按时喝药的关系,他的身体稍微好了些,估摸着再过个一两天就可以渡真气给他,化去寒毒了。   “花影姐姐,怎么样?”一旁的萧琉云紧张的问道。自从萧琉云知道花影过来替柴君安医治的事情,就一直跟着过来,天天去逗柴君安说话,不过柴君安似乎不爱理会生人,十句里面最多回一句,那一句还是因为出于礼节上的客套。   “放心吧,我可是神医的徒弟。”花影笑着对琉云说道,只是抬头看着柴君安的时候,发现他今天破天荒的没有看着自己,垂着眼睛,脸色竟然比前两天寒毒发作的时候还要苍白吓人,他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柴公子是不是感觉哪里不舒服?”花影出声问道。   “没事,不用担心。”还是和风细雨般温和的声音,只是花影却听出他声音中的受伤,发生什么事了?她有些莫名其妙。   一旁的琉云撅起嘴,不甘心的说道:“君安,你好偏心,花影姐姐每次跟你说话你都理她,我跟你说这么多你都不回答我。”不过几天的功夫,萧琉云已经自来熟的称呼起柴君安的名字。   果然,又没有理她。萧琉云涌起一阵无力感。可怜兮兮的看着花影道:“花影姐姐,我看跟我比起来,君安更喜欢你。你可不能跟我抢他!”   花影又好气又好笑,这种话竟然当着人家的面说,她还真不知道害臊了。花影向柴君安看去一眼,只见他此时正偏过头来看着她。花影连忙移开视线,说道:“胡说什么呀,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虽然没看他,但她还是明显的感觉到床上的人身体一僵。   琉云突然笑了起来,对花影道:“是啊,大哥这么爱你,哪会给你机会红杏出墙。”说到这里,她突然矮下声音,凑到花影耳边,说道:“花影姐姐,昨晚你们俩同房了吧?我一早就去等你,结果宫女告诉我你昨晚去找我大哥,就再也没回来。”   花影的脸红了红,虽然琉云声音小,但是但凡有些功夫的人,听力都极好,柴君安一定听到了。她连忙站起来,磕磕巴巴的说道,“琉,琉云,让柴公子休息一会,你与我去煎药。”   “好。”萧琉云站了起来。   从出了房间,一直到煎好药往回走,琉云还一直在笑,花影忍不住问道,“在笑什么?”   琉云看了看她,颇有些不好意思,“花影姐姐,你的嘴唇很肿。”花影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镜照了照,果然红肿的厉害,显得娇艳欲滴,明显被人好好滋润过的样子,傻子看见都能猜出是怎么回事。那个王八蛋萧烬一早起来就发情,说是帮她习惯夫妻之事。   琉云看着她的反应,笑得更加奸诈,“花影姐姐,你的脖子……”   “脖子怎么了?”花影莫名其妙的又照了照自己的脖子,不由愣了,脖子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萧烬昨晚留下的吻痕。这种状况,就算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个萧烬,不会是故意的吧?   联想起柴君安刚才受伤的表情,花影突然明白他是误会了什么。难怪会那么反常。   “花影姐姐,你在想什么?”琉云见她突然停下脚步,开口问道。   “哦,没什么。”她笑了笑,连忙跟了上去。   推开门,高凡垂手立在一旁,柴君安正闭目养神,听见响动,很快睁开眼睛。花影不由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不知怎么的,有些心虚。   琉云殷勤地端着药,走到柴君安面前,说道:“君安,这个药很烫,我来喂你吧?”   花影看着柴君安的表情似有些怀念,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垂着眼睛看了看那晚黑乎乎的药,单手接了过来,低缓的说道:“不敢劳烦郡主。”   “等等,真的很烫……”琉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已经一饮而尽,像是没有任何知觉一般。   琉云有些目瞪口呆,柴君安放下药碗,对琉云说:“有劳郡主。”   “没关系没关系……”琉云连忙道,难得柴君安会与她说话。   他点了点头,说道:“可以请郡主先回避一下吗?我与花影姑娘有些话要说。”   “好!”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坚持不叫花影王妃,但琉云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看到琉云退出去过后,柴君安抬起头,看了高凡一眼,高凡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也跟着走了出去,带上门。   花影顿时觉得有些别扭起来,不知道自己的手脚应该放在哪里。转过身去,走到桌子旁,摆弄起桌上的茶来,深吸一口气,端着茶走到柴君安面前,说道:“刚才的药很苦,喝杯茶去去苦味。”   见他不接,花影坐了下来,低头看他:“你不是同意让我医治你了吗?怎么好像又要反悔的样子,柴公子,你要出尔反尔啊?”   他还是不接,花影叹了口气,转身想把茶放回去,突然感觉自己腰上突然多出一个力道。人就已经被柴君安带进怀中,花影的脸贴着他的胸膛,鼻尖萦绕着他浓浓的男子气息和衣服上干净的味道。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好熟悉的感觉,熟悉到她一点都不想推开。   “柴公子?”她低声叫道。   “娘子,我难受。”他的声音中带着亲昵,像撒娇一般,却有些哽咽,花影感觉自己的心突然就被揪起来一样痛,心里疯狂的想要好好地抱紧他。 花影流光 第十三章   花影有些失神,她今天几乎是逃回来的。柴君安抱着她用那种再亲昵不过的语气那样称呼她时,她感觉自己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手腕上隐隐还有些痛,他竟然一反常态的温厚,眼中的坚定让她甚至觉得心虚。若不是她对他用了些药,恐怕还真回不来。   夜已经深了,她这几天失眠的严重,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帮着嵘筝扇扇子,见他睡熟,放下帘子。慢慢走到庭院里,守在外面的侍卫见到她出来,立刻要跟上,花影忙道:“我只是随便走走,别跟着我,扰了我心情。”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迟疑道:“王妃,王上让我们寸步不离的跟着,不能让王妃有丝毫损伤。王妃放心,我们两个只远远的跟着,不会打扰王妃。”   花影翻了翻眼,在别人眼皮底下散步可不是一件开心的事。她微微蹙眉,继而笑道:“要不然我告诉你们大王,说你们觊觎我,想非礼我,你猜你们大王会怎么做?”   两名侍卫连忙跪了下来,“王妃殿下,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   花影叹息道:“放心吧,我就在皇宫里转,出不了什么事,行了,你们只管守着门,别让人扰了嵘筝休息就行了。”说着不再理会他们,转身离开。   走在幽暗的小路上,突然看见一个人从她面前快步走过,只是那张脸,让她不由一震。不可能!花影心中暗叹道,压着心里的震惊,她快步跟上前面那人。   那人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个西临侍卫打扮的人,那人见状,压低声音道:“我要见王上。”   侍卫点了点头,说道:“你随我来。”   那两人步履飞快,像是练过轻功一般,一路兜兜转转,花影紧紧尾随。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她猛然停下脚步,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我的王妃,你骗得我好苦……”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花影转过头去,月夜下的萧烬总是形同鬼魅一般,月光在他狭长的眸子中明明灭灭,不辨喜怒。他微微扬眉,对着花影笑道:“果然是不能小看你,凤梓阳。”   花影瞪了他一眼,道:“你又在搞什么鬼?脑袋睡糊涂了?什么凤梓阳?”   “如果你听不懂我说什么,那我很好奇,你怎么会对南夏一个小都统这么上心,跟踪他这么久。”萧烬笑了笑,“连我都险些被你蒙过去,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花影一滞,看着她突然一闪而过的被识破的惊慌神情,萧烬挑了挑眉,不怒反笑,“果然如此,原本我还只是怀疑,现在倒是确定得很。”他走近她,晚风轻轻扬起他额前的头发,越发的显得阴森,他伸手抚住她的脸,唇角微扬,“凤梓阳纵然七窍玲珑心,但独独却禁不起诳。”   这时,一个黑影闪到萧烬身后,低声道:“王上。”   花影越过萧烬的肩膀,看了过去,身体又是一僵,继而对萧烬道:“没想到萧王爷有手下如此精通易容,让我都信以为真了。”萧烬身后的那人,彬彬有礼的气质,俊秀的面庞,找不出一丝与蒋律有差别的地方,她第一眼看到他,甚至心里一闪而过蒋律竟是西临的奸细的念头,没做二想便跟了上来。   萧烬无不惋惜的摇了摇头,说道:“可惜还是被影儿你识破了。”   “不是被我识破了,是因为萧王爷您忘了一件事,”她的眼中渐渐浮上一层哀伤,“蒋律已经断去一臂,”她笑了笑,眼中无不讽刺,“我刚才竟然会去怀疑他……”   萧烬握着她下巴的手指渐渐握紧,目光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此时的凤梓阳闻言,轻轻笑道:“萧烬,你还真是闲,竟然单单只为了骗我,花费了这么大功夫。只可惜,堂堂西临国国主从未立过正妃的事情,查起来并不难,嵘筝恐怕也不是你的儿子吧?难怪萧嵘卿看到他会厌恶至此。”   “是罗凉秋告诉你的吧?”萧烬的声音冰凉如水,他的目光中流露出如毒蝎一般阴毒的光,“嵘筝的身世,知道的人也只有她这个侧王妃而已。”他笑了笑,“嵘筝是她寝宫里宫女与别人苟合产下的种,却突然威胁到他儿子的地位,恐怕她早就记恨在心吧?”   他的目光闪了闪,对萧烬的秉性相当熟悉的凤梓阳立刻明白他动了杀念。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听萧烬继续道:“我的王妃,我还真是不得不佩服你的手段,明明想起来,却能装得如此一丝不漏,甚至在琉云面前还假意与你的情郎划清关系,”他啧啧叹道,“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怕我不再让你去见他吧?不让你去医治他?”他眯了眯眼睛,说道,“也对,这里是我西临的国土,你猜,我有没有能力让一个人毫无痕迹的消失?”   听到这里,凤梓阳狠狠的瞪着萧烬,说道:“萧烬,你若敢伤他,我绝不放过你!”   “是吗?”萧烬的眸子闪了闪,说道,“凤梓阳,说这种话的时候,先顾及一下你自己的处境吧。”说着,萧烬伸手,闪电般的在她脑后一点,凤梓阳瞪大眼睛,过了良久,缓缓闭上眼帘,失去意识。   萧烬看着软软的倒在自己怀里的人,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原本他以为她真的安分守己的呆在宫中,没想到私底下却有这么多小动作,而他竟丝毫没有察觉。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没有信过他!他的眼睛眯了眯,轻轻一弯腰,把她打横抱起,转过头往回走。身后的人连忙躬身,与萧烬擦肩而过的时候,萧烬停了下来,缓缓道:“驿馆的人若是有什么动静,立刻向我汇报。”   “是,王上。”听着萧烬冰冷的语气,那人后背升腾起一股寒气。自王妃来了之后,王上很少会有这种带着强烈的戾气的气势,像是要把一切摧毁一般,一如战场上,那个如同嗜血妖精一般的人。   刚才听王上对王妃的称呼,他这才知道他们的王妃,竟然是曾经在战场上一再挫了王上的锐气,让他铩羽而归的人。也难怪王上对她如此特殊。   ——   头有点痛,我咬了咬牙,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住了大半年的地方。身边响起嵘筝的声音:“母妃,今天嵘筝醒的比母妃早。”声音中净是得意,像是想要得到夸奖一般。   我一转过头,便看见嵘筝趴在我身边,两只澄澈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我。我习惯性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仔细的盘算着自己现在的处境。   没想到萧烬警觉若此,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表现得毫无破绽了,记忆零零碎碎的刚刚恢复得差不多,就被他这么快发现了,到底是哪里出错,让他察觉到?   我很快起身,穿好衣服,跳下床想去查看一下外面的场景,没想到却被嵘筝拉住,他迷茫的看着我,说道:“嵘筝也要穿衣服。”我连忙弹起来,三下两下帮他穿好衣服,抱着他急急的往外走。   刚出去,我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寝宫外多了好几层侍卫,嵘筝似乎也被这种肃杀的气氛吓到,连忙往我的怀里拱。敛起脸上的惊讶,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见他们没反应,我心里一喜,又连连走了好几步,只是刚到门口,两只长戟便硬生生的挡住我的去路,那侍卫面无表情的说道:“请王妃大人在寝宫中歇息,王上稍晚一点便会过来。”   软禁吗?靠,竟然对他凤五爷用这招!   虽然是满肚子火,但却无处可发,眼前的那些人显然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如若不然,萧烬也不会这么放心的还把我丢在这里,早就捆吧捆吧系上一条狗链子锁住了。   我转过身,回到桌子旁坐了下来,寝宫里的小宫女看着这种排场,露出怯怯的表情,全都战战兢兢的站在我身边,其中一个低声问我道:“王妃,您是不是与王上吵架了?不然王怎么会如此对待您?”   “哼!”我从鼻子里冷冷的发出一声哼哼,他萧烬什么事做不出来?人命在他眼里从来就没值钱过,只是软禁我,没把我一刀剁了已经算是仁慈的了。   生气归生气,但还是不由得担心起君安的处境起来。我还没弄清楚他到底与东离是什么关系,那个花青昱虽然对他恭敬,但若是萧烬为难起来,不知道他能不能保得了君安。   君安……   我闭了闭眼睛,我竟然这么该死的把你忘了两年之久。 花影流光 第十四章   我搬了个长凳,坐在大门口,没品没行的翘着个二郎腿,一边颠着脚一边直勾勾的盯着那群侍卫。那些侍卫原本还都是一脸冷漠不理人的模样,不一会脸上便露出些不自然的神色来。估计一个个心里都在鄙视他们大王的品位。小样儿,敢软禁我,我就敢坏你形象。   干坐了一会,我对着那个站在我身边的小宫女说道:“喂,有没有瓜子?”   之前一直装淑女,乍乍变成了这副鬼样子,小宫女有些吃惊,愣了好久,才连忙点点头,说道:“有,王妃要吗?”   我抬抬眼皮看了她一眼,说道:“废话,不然我问你做什么?”   小宫女连忙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上端着用水晶托盘装着的瓜果,与她一起出来的还有屁颠屁颠摇摇晃晃跟在她身后的嵘筝,眼巴巴的看着她手里的东西。看着她把水晶盘子放在我手里,嵘筝的脸上立刻明亮了起来,跑到我腿边,抓着我的裙摆,语气急急的说道:“母妃,母妃,嵘筝也要。”   我挑挑眉,拿起一个没剥皮的瓜子顺手放进他嘴里。他拧着眉嚼了一会,果然又一脸苦恼的连壳带肉的吐出来,说道:“母妃,不好吃。”   跟着他一起出来的乳娘见状,立刻蹲到他身边,低声道:“嵘筝少爷,这个要把壳去掉才能吃。”边说边帮他剥瓜子皮。   我这时已经扔了一地的瓜子皮,笑嘻嘻的对着站的离我最近的侍卫道:“这位哥哥,站的辛苦不?要不要过来坐坐?”说着我对他勾了勾手。   我清楚的看到他的额头上渗出些汗,我故作吃惊地站起来,走过去:“呦,看把这位哥哥给热的,要不我给你擦擦汗?”我拉着袖子作势要擦,原本还木头一样的人突然脸色一黑,连忙跪下说道:“请王妃不要戏弄小的。”   看他突变的脸色,我就猜到是怎么回事。果然,身后传来一个平淡的声线:“影儿还真是调皮。”他走了过来,脸色不豫的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踢了他一脚,声音冰冷的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等那些里外三层的侍卫都退下去,我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还真是看得起我,用这么多人来看着我,如此兴师动众。”   萧烬笑着抬起手握住我的下颚,满眼柔软的神色,仿佛我真的是他无比宠爱的妃子一般,轻声说道:“那是自然,我的影儿如此灵慧过人,自然不能像平常一样对待。”他笑了笑,又道,“更何况近日宫中有些不太平,我可不能让我的影儿有丝毫的损伤。”说着,俯下脸来,想要吻我的样子。   感受到他逐渐逼近的温度,我拧了拧眉,用足了力气,一巴掌忽了过去,却被他稳稳地接住。他满脸委屈的看着我,说道:“竟然连亲都不让亲了,影儿你对我真是越来越苛刻了。”   “你少给我来这套!收起你脸上那种恶心吧唧的表情!”我瞪着他道,竟然还玩上瘾了,以前也就算了,现在大家都心知肚明对方的身份,他却还这个样子。   “萧烬,你到底想怎么样?”   萧烬脸上的笑意褪去了些,目光越过我,直直掠向抱着一脸迷茫的看着我们的嵘筝的乳娘和那个小宫女,声音清冷的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等到院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人,萧烬缓缓开口道:“我自然是要你。”   “萧烬,你脑子不好使吧?你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以前是男人的时候想把我捉回去做男宠,现在突然变成女人,他竟然又让我做他的妃子,感情他还真是男女通吃。   “你不是太闲了想找乐子打发时间吧?”   “真让我伤心,”他直直的看着我,目光变得深邃,素来意气风发的双眼中沾染上一两点伤怀,“不管是男人女人,你都是本王认定的人。我待你真心真意,影儿你居然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平日里玩世不恭的表情,出奇地认真,连我都不由愣住了。但这样的他只是一闪而过的,看见他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他戏弄了。   我对他扬起一丝无比灿烂的笑容,却暗自握紧了拳头,趁着萧烬因为看见我分外纯良的笑容而变得毫无防备的时候,我迅速提气,出拳!   “哎呦!”萧烬捂着自己的左眼,连连后退几步,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哀怨,“影儿,你真狠心。”   我翻了翻白眼,以前对他深植在心中的恐惧在与他这么久的接触中早已慢慢淡去。虽然他救我一命是另有所图,但我还是感激他的,若是我真的死了,君安一定会伤心死。一想到君安,胸口就是一阵钝痛。   看见我脸上掠过的复杂情绪,萧烬慢慢放下手,眼眶周围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紫印,我刚才下手还真是一点都没有留情。其实以他伸手的灵敏程度,若是真心防我是可以躲过的。   我叹了口气,说道:“萧烬,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放了我?”   萧烬的目光波澜不惊的看着我,沉声说道:“放了你?你是我的妃子,我怎么会放了你?”   “你明知道我根本不是,若是你想戏弄我,这么久的时间还不够吗?”   “不够,当然不够。”他轻轻扯起嘴角,向前走了一步,一把扣住我的腰,距离近得可以看清他脸上的绒毛,让我觉得有些不自在,他低下头,咬了咬我的耳朵,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后的皮肤上,他低声道:“你的命是我救的,自然属于我。南夏的凤梓阳早就已经死了,你是花影,是我的西临的王妃。”说完放开我,扬长而去。   这个人,让我越来越搞不清楚,根本不明白他对我的坚持的理由是什么,要说是记恨以前打败西临军让他没面子的话,看上去又不像,虽然骗了我,但他对我其实还算是不错的,不像是想要报复我的样子;但要说是爱上我,那就更加不可能了,萧烬和我,怎么看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整天都被看着,没能出宫,心里越来越急躁得慌。我一天没去,君安一定会担心,要是让他知道我现在的处境,萧烬肯定不会轻易放他走,更何况他身上还有着寒毒,若是一激动紧张什么的寒毒又犯,那我这几天来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啊!!!好烦啊!!!   我用脑袋不停地磕着桌子。   “你在做什么?”耳边传来一个轻如春风一样的声音,淡淡的口吻,从容不迫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之意,熟悉的让我忍不住想是不是刚才头被磕的太厉害了,产生了错觉。   我迟疑的站了起来,缓缓的回过头去,揉了揉眼角,再揉了揉眼角。确定不是错觉的时候,眼睛有些泛酸。君安一身黑衣的站在窗口,消瘦的脸庞依旧俊秀异常,月光在他的脸庞上镀下一层清冷的光泽,看上去泠然不可侵犯,唯独那一双眼睛肿露出些温和的表情。   我缓缓的站了起来,张了张嘴,木讷的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他长长的睫毛垂了垂,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有些不真实:“今天你没来,我担心。”   心脏像是被人重击了一般,这个笨蛋竟然这么胡来,就算功夫再好,也不能就这么莽莽撞撞的潜进宫,要是被人抓住怎么办?我向前一步,刚想开口叫那个熟悉的名字,这时,一道冷硬的声音刺破夜幕,直直的撞进我的耳朵里。   “我的王妃好得很,就不用别的男人来担心了。”   伴随声音一起的,是萧烬推门而进的火红的刺眼的身影。我的心一时提到了嗓子眼,直到看清他身后没有人,是一个人进来的,这才又松了口气。想来也是,好歹我现在也是他名义上的王妃,若是深更半夜与别的男人偷偷相见传出去也丢了他的面子。   “萧烬,你怎么会在这里?”虽然没有侍卫,但现在情形还是十分糟糕。萧烬可比宫里所有的侍卫加起来还恐怖。   萧烬的目光扫了过来,看了我一眼,目光带笑:“影儿真是爱说笑,你我是夫妻,本王与你同床共眠,还需要有什么理由吗?”   他迅速地说道,流畅的让我根本来不及阻止。这种暧昧不清的话若是平时我一定不会在乎,但现在君安就在身边,我一时慌了,连忙看了过去。君安原本清冷的神情突然出现一丝缺口,他看向萧烬的眼中迸发出浓浓的冷意,像是要把人千刀万剐一般。   萧烬看着他的眼中带着讥讽,充满挑衅。 花影流光 第十五章   我有些头大的看着眼前的场景,这算什么?偷情被抓包?我看了看君安,他的目光越来越冷冽,不想让他再误会下去,我连忙开口想说话,不料萧烬却先我一步开口,对君安说道:“深夜偷偷溜进我妃子的寝宫,你想做什么?”他的眉角微微上扬,是他挑衅别人的时候惯有的动作。   “带她走。”   君安的声音异常的坚定。   “哈哈哈哈……”萧烬突然大笑起来,眯了眯眼睛,说道,“她可是我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带走她?”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杀气腾腾,手上的动作像是蓄势待发。   我一慌,连忙说道:“萧烬,我不准你伤他!”   君安原本清冷的面色陡然一滞,慢慢地看向我,目光中充满不可置信,脸上的线条渐渐柔软起来。一句简单的维护他的话就能让他露出如此欣喜的表情,我竟然已经伤他至此。心里想要紧紧拥住他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向前走了两步,不料萧烬突然发难,向君安攻去。   君安匆忙接招,因为刚才的分神,让君安接的有些吃力。看着满屋子上下飞舞的两人,我心里不由急了,要是让外面的侍卫听到里面的打斗声进来的话,君安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敌得过这么多的人,更何况,他还病着呢。   “停手!”一急之下,我跳到两人的中间,两人匆忙收住招式。   好险!我有些心有余悸,脸上掠过的风都能感觉到浓浓的杀气,要不是他们收招收的及时,我可就真的小命不保了,高手过招果然不一样。刚才脑子一发热竟然就这么跳进来了。   萧烬看着我,皱了皱眉头,君安的眼中也出现责怪的意思。我看了看萧烬,君安会收招在我预料之中,他竟然没有趁这个机会下杀招。   “你放他走。”我对着萧烬说道。   萧烬看着我,过了良久,唇上突然勾出一丝笑意:“影儿说什么我都答应,不过,这个要求有点难,我不喜欢别的男人觊觎我的女人。”他淡淡的扫了眼君安,对我说道:“不过影儿要是亲我一下,让别人知道我与影儿你有多相爱,要我放他倒也未尝不可。”   他疯了吗?我满眼荒唐的看着他,还真是什么都想得出来,这种时候竟然提这种要求。萧烬看着我的目光充满笑意,像是在催促我快一点的样子,隐隐的,还有些威胁。   我顿时有些进退两难起来,在西临,他萧烬想要多走一个人的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更何况还是在皇宫里,我不想让君安出事,可是,让我在君安面前去亲别的人,还不如杀了我来得快一点。   我根本不敢看君安的表情,萧烬对我眨了眨眼睛,笑道:“影儿在害羞什么?我们夫妻之间该做的都做了,还用在意一个吻吗?还是因为有外人在,所以影儿你不好意思了是吗?”   王八蛋!我忍不住瞪向萧烬,他这张嘴还真是欠抽,平时在我面前说些黄段子也就算了,还刺激我家君安!   我阴测测的对他笑了笑,想整我是吧?看来早上那拳打得太轻了,我握紧拳头,向他走去。刚走出两步,突然感觉身上多了个力道,人已经被带着飞出窗外。   妈呀!看着周围飞快的后退的场景,速度快的可以跟小型飞机媲美了。我不由感叹自己的轻功算是白学了。我再怎么练也不能练到这种出神入化的地步。   我抬头看向君安,他的脸色铁青,像是在极力忍受什么似的。他不看我,直直的看着眼前的路,肯定是生我的气了。身后的萧烬紧追不舍,我不由担心起来,君安的气色很不好。   以前萧烬与君安两人在战场上交过手,不相上下,可是这个时候君安还伤着呢,况且手里还带着我这个累赘,万一被追上了怎么办?我急得满头大汗。   慌忙之下,我突然想起腰间还带着花老头给我的传说中是霹雳堂研制出来的烟雾弹。我连忙从腰间取了出来,从来没有用过,不知道效果好不好。我想都不想,连忙往后面扔去。   身后扬起浓浓的烟雾,君安往身后看了一眼,又低头看了看我。我急的口干舌燥,压低声音对他说:“快走!”   出了宫,君安在一个小巷子里停了下来。他放开我,静坐调息。巷子里安静得只剩下夏虫的鸣叫声,我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想着萧烬刚才说了这么多让人误会的话,想着君安刚才恐怖的脸色,我不由想,要不我还是继续装失忆吧。   一直静坐的君安的身体突然一震,一口鲜血自口中涌了出来。   “君安!”我惊慌失措的叫道,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身体。   “我没事。”他轻声安慰我道。   “怎么可能没事?我不是告诉过你暂时不能用内力吗?你没事夜闯皇宫做什么?!还一个人,高凡怎么没看好你,你简直太乱来了!”   一股脑的冒出这么多责备的话,君安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泛着冰蓝色色泽的眸子越发的平静温和,像是能包容万物似的。感觉自己像是被深深吸进去一般,我慢慢停下对他的责备,见我不语,他开口道:“你想起来了对吗?”   见我闪躲的目光,他的语气更加坚定:“你刚才没有叫我柴公子。”   我低下头,感觉自己没脸见他,一只大手用无法拒绝却充满温柔的力量把我带进那个熟悉的胸膛,耳边传来他欣喜若狂的声音:“你想起来了对吗?”   鼻尖全是熟悉的让我心痛的味道,我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这才发现自己疯狂地想念着他的味道,他的怀抱。眼眶一酸,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声音中带着哽咽:“对不起,君安。”   腰上的大手的力道渐渐变大,我有些吃痛,却不想让他放开,只想让他抱得更紧一些。感觉到自己的脸被人抬了起来,君安的吻不管不顾的落了下来,不带丝毫情欲的,像是要确定我的存在似的。我勾着他的脖子,尽量的回应着他。温热的液体滴落到我的脸上,顺着我的脸庞滑落到脖子里去,我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君安紧紧地闭着眼睛专心的吻着我,脸上脆弱的表情让我心一抽一抽的疼,我抬起手,帮他擦去顺着眼角流出来的液体。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放过我,把我收进怀中,温热的唇触了触我的耳朵,轻声道:“娘子,我好想你。”声音哽塞沙哑。   我拉下他的头,亲了亲他,说道:“君安,对不起。”   他凝视着我,目光变得如水一般柔和,轻声道:“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   我笑了笑,说道:“喜欢听我叫名字,还是喜欢听我叫相公?”   他抬起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我的乱掉的头发,说道:“只要不是柴公子,都喜欢。”   听着略带委屈的声音,我知道他在记恨我,我连忙把脸埋在他的怀中,用连我自己听了都一身鸡皮疙瘩的撒娇的声音说道:“我知道错了,君安相公,我不该忘掉你。”   他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我的头,头顶上传来他略带涩意的声音:“那是对我的惩罚,因我没有找到你,还让你受了重伤。”   他竟然这么想,想到两年中他会有多自责,我就忍不住心疼。我伸手捧起他的脸,端详一番,皱了皱眉说道:“你瘦了好多,你没有好好听话,我说过要是我回来发现你没养好身体,我就再也不理你,再也不见你。你说现在要怎么办吧?”   他笑了笑,抬手覆住我的手,微微侧头,滚烫的吻烙在手心,他轻声道:“娘子会好好照顾我。”他看了看我,眼睛肿闪着异样的光亮,唇角一丝笑意,“而且这本来就是娘子的责任。”   心头一软,随即产生一种无力感,这才发现自己早就被他吃得死死的,毫无翻身的余地。   突然,他抓着我的手腕紧了紧,一股寒意自他的掌心传来。意识到他的寒毒犯了,我立刻向他看去,只见他紧紧拧着眉,身体微微发颤,见我担心的看着他,他扯出一丝苍白无力的笑容,说道:“没关系,寒毒而已,早习惯了。”   哪有人会习惯疼痛的?   必须快点回去才行,我连忙站了起来,扶起他:“我们要去哪里?”驿馆现在铁定是不能去了,没准萧烬就派人在那里安插了眼线。   “城西的小客栈,我留了字条,让高凡他们在那里等我。”他说话颇有些费力,刚说完就有些喘。   这个样子怎么可以走这么远的路?我皱了皱眉。这时,外面变得嘈杂起来,火光一片。杂乱的脚步声和大声的询问声让我知道官兵在挨家挨户的搜索,巷道两边都有官兵,看来萧烬是铁了心的要把我抓回去。我心里暗暗叫糟。   这时,君安的手放到了我的腰上,我抬头看他,只见他满眼的平静淡然,唇边带着浅笑,轻声道:“别怕。”说着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   心不由自主的安定了下来。君安抬头看了看外面的火光,搂住我,飞快的掠了出去。果然一出巷道,就看见满眼的官兵,君安踢下一个坐在马上的人,随即抱着我坐了上去,一夹马肚,奔了出去。   前面的官兵发现后面的动静,连忙向这边跑了过来,我俯身自一个官兵手中夺过一把刀,向那些不断的想要上前阻拦的官兵砍去。   越过杂乱的包围只在一瞬间,虽然逃了出来,但行踪还是败露了。我看了看身后不断追上来的官兵,有些担心的看着君安,要是甩不开的话,萧烬一定会得到消息马上赶来。   君安紧抿着唇不说话,马奔出好远后,君安突然停了下来。我诧异的看了看他,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寂静的道路上,几匹马停在前面,马上的几个人正是以高凡为首的君安的那些手下。   “主上带夫人先走,属下等会引开追兵。”其中一人说道。   “万事小心。”君安轻声说了一句,继而驱马前行。与那些人飞快的擦肩而过。 花影流光 第16章 跟在高凡后面一路狂奔,中关于到了那个君安口中的小客栈。 “到了。”君安在耳边轻声说道。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从马上跳了下去,回头去看君安,他对我笑了笑,突然直直的从马上摔了下来。 “君安!”我惊叫道,连忙上去扶他。 “公子!”高凡听见我的声音,迅速的走了过来,一把把君安扶了起来,往客栈里面走。客栈里面等着的人是花青昱显然这个地方事先已经被他们做过手脚了。 花青昱见到这种场景,吓了一跳,连忙迎了上来,问道:“主上怎么了?” 来不及解释什么,高凡把君安扶到一间干净的房间里,轻轻的把他放在床上。我连忙跟了上去,慌忙的拿起他的手腕诊了起来。 花青昱和高凡两人死死的盯着我,过了良久,见我松开手,连忙问道:“公子(主上)怎么样了?” 我没有理会他们,缓缓的抬起头帮君安擦去额头上的汗。这次真的几乎是油尽灯枯,傻瓜,简直不知死活,身体伤成这样还勉强自己。我转过头:“高凡,前段时间给你的那个护住心肺的方子,你照着五熬药。” 高凡点了点头,快步走了出去,我看向花青昱,道:“花将军,能不能麻烦你也回避一下?” 花青昱迟疑了一下,还是退了出去。 听见背后门被关上的声音,我慢慢伸手,顺着君安脸颊的轮廓慢慢描绘着,傻瓜,何苦为我做到这种程度?以前因为景尘一直忽略他的感情,伤他的心,因为他的包容,所以就肆无忌惮的对他任性耍脾气,而现在,我又背弃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两年之久。 我俯下身,脸贴着他的胸膛,轻声道:“君安,让我再任性一次好不好?你不准离开我,就算是为了我你也不准死,我保证,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任性,再也不惹你生气,让你伤心。”感觉到他胸膛越发冰冷,心跳渐渐变弱,眼眶里温热的液体如泉水一般涌出。 门上传来两声敲门声:“夫人?” 我坐了起来,擦去眼中的眼泪,提声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高凡端着药走了过来,一只手端着药碗,另一只手去扶君安。 “等等!” 我说道,在高凡微微吃惊的目光下,我从他手中接过药碗,放到一旁的小桌上。自腰间摸出一把小匕首,在自己手臂上划下一个大大的口子。 “夫人!”高凡意外的站了起来。 我放下匕首,让自己的血滴落在药里。看着血慢慢的和药融合到一起,直至碗里的液体快要溢了出来,我这才从袖子上撕下一块布,把伤口捆了起来。 眼前有些发虚,我摸着凳子坐了下来,对高凡道:“喂你公子喝下去。” “夫人,您这是在做什么?”高凡走了过来,满脸的震惊。 我对他笑了笑:“我的血就是最好的解药。”花老头平日里让我吞下一大把一大把耳朵或是灵药或是毒药,从一开始就准备让我成一个药人,之前记忆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现在只觉得庆幸,还好他有心相救君安。 高凡迟疑了一会,立刻照着我的话去做。只是。君安这个时候已经喝不下药,灰色的液体自他的嘴角流了下去。高凡急的满头大汗,我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对高凡道:“让我来!” 我走过去,从高凡手中把药接了过来,对高凡道:“你先出去吧。” 高凡这个时候出奇的听话,安静的走了出去,把门带上。我俯下身亲了亲君安的额头,说道:“君安相公,我又要占你的便宜了,可惜你看不到。” 我喝了一口药,一股血腥味夹杂着药的苦涩,直冲下喉咙。我俯下身,把药渡进他的嘴里。一次一次,感觉自己不像是在喂药,而是在真的用心去吻他。等到一碗药喂完,我感觉到自己的神智都有些迷糊,像是沉溺于刚才的亲吻中。 我又仔细端详他一番,来不及在等他养好伤再医治他什么的了,只能现在铤而走险,其中的过程太危险,若是他撑不过去…… “我不准你死!”我在他耳边轻声道。 渐渐的,他的身体有些发热,我知道是药性生效了。我握着他的手,慢慢闭上眼睛。沉下气息,把内力向君安的身体输去。感觉到身体的温度在慢慢的流逝一样,君安体内的寒气侵蚀了过来,透过经脉传到我的四肢百骸。从头到脚都感觉被埋在冰下一样,好冷,间或有些控制不住的气流在经脉中乱撞,巨大的疼痛感在全身蔓延开。我咬紧牙关,额上还是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这就是所谓的寒毒吧?平时折磨着君安的寒毒,我现在承受的不过君安体内的一层,却已经感觉自己痛苦的想要一头撞死。 体内的真气不断的向君安输送过去,那寒毒不是一般的顽劣,让人抓不住头一样,在君安体内四处流窜,让我怎么也抓不住。我睁开眼睛,看见君安脸上痛苦到扭曲的神情,心有不忍,虽然知道他听不见,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君安,再忍忍,很快就没事了。”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寒毒的气流终于被堵住,我体内的真气迅速的缠绕上去,慢慢的化解它。这个时候是最痛苦的,连我都感觉像是有人用尖锐的刀在割我的内脏一般,一刀一刀,毫不留情,更何况君安。 他的身体仿佛就是那么一瞬间变的如冰块一样,毫无温度,冷的让我忍不住打颤。 过了良久,君安喷出一口黑血,在雪白的被单上显得触目惊心。我慢慢的放开手,感觉自己安全脱离了一般伏在君安的身上。对于平常人还没什么,但是练过武的人失去内力等于变成残废一般,我甚至连把手握紧的力气都没有。 君安的气息越发的微弱,真的撑不过去了吗?我忍不住发抖,我吻住他冰冷的双唇,便边吻边对他说:“柴君安,我不准你死!王八蛋柴君安,我费了这么大力气救你,你要是敢死,我发誓以后把你忘得一干二净,再也不会想起来!”眼前被泪水糊成一片,恐惧占据了我全部的思维,胸口痛的几乎不能呼吸,比刚才那些疼痛剧烈百倍。 这样的感觉,君安也承受过吗?这种绝望无助的想要毁灭一切的心情,像是要把握整个人撕裂一般,这算是报应吗?因为我曾经让君安这么难受过。 眼泪像是止不住一样,湿了两颊,君安还是没有反应,我越来越绝望,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跟着变冷下去一样。我伏在他胸口上,痛的发出去声音来。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空旷的可怕的房间里才发出一个微弱的略带嘶哑的声音:“娘子……” 我像触电一般,猛的抬起头,君安一脸的虚弱,脸色苍白,目光中全是疲惫,却有些丝生气。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脑袋里面一片空白。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反复流连,眼中渐渐出现心疼,他抬起手,慢慢向我伸来,“娘子,怎么哭了?”冰冷的手指碰到我的脸的时候,我猛的弹开。 “娘子?” 我看着他,我看着他费力的坐了起来,有些迷茫的看着我,对我的反应很是不解。 “哇……”我张嘴大声哭出来,扑进他的怀里,他的身体一颤,费力的接住我。 在我哭出来的一瞬间,门被人从外面猛的推开。 “公子!” “主上!” 进来一批人,帮我们引开追兵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房间里顿时变得拥挤,但我懒得管他们,君安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我张嘴一口咬住他的肩膀,一点都没有留情,结结实实的咬了上去。君安只是闷哼了一声,也没有阻止我,任由我发脾气。 “你哥王八蛋!王八蛋柴君安!”我只知道一个劲的骂他。 “乖,不哭了……”君安好脾气的在我耳边耐心安慰着,声音中满满的心疼。 过了半响,我才缓了过来,看见身后一群人,有些不好意思,干脆赖在君安的怀里不肯出来。君安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对身后的人道:“有人受伤吗?” “回主上,只有邬月受了点轻伤,其他人无碍。” 君安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公子累了吗?可要休息一会?”高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抬头看了看君安,见他闭着眼睛,满脸的疲惫,感觉到我从他怀里爬了起来,他稍稍睁开眼,唇上带了笑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我对他道:“休息会吧?” 他轻轻的点了点头,看来真的累到了,加上刚才又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我扶着他躺了下来,盖好被子,高凡他们识趣地退了出去,我看着君安消瘦的脸,心疼的无以复加。听着他的气息渐渐平缓,我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一角被他紧紧拉住,试了几次没弄出来,又怕弄醒他,我拿出刚才那把匕首,小心的将衣角划开。 刚才拜他所赐,哭花了脸我想出去洗洗脸。路过旁边大大的铜镜的时候,我陡然愣住了,僵硬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机械的抬起手,摸着自己的脸,竟然变了回来,变回了以前的容貌,只是比两年前稍显成熟了一些。难怪君安刚才看着我的表情有些熠熠生辉的光彩。 难道是因为内力消失的原因?那个花老头到底给我吃了什么鬼东西?! 不得不说,我还是喜欢原本的容貌,至少跟了我十几年有了深厚的革命感情。 我走到门外的时候,意料之内,高凡他们看见我的时候愣了愣,刚才一直背对着他们,没让他们看见,高凡脸上像是松了口气,只有花青昱一人有些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我对高凡说道:“高凡给我打些热水来。” “是,凤大……夫人。” 我笑了笑:“凤大夫是我娘。”刚说完,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身体软趴趴的倒了下去。高凡吓了一跳,三两步跨到我面前,一把接住我。 “没事,我休息一会就好了,不好告诉君安……”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我最终敌不过席卷而来的倦意,昏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先是觉得脑袋有点混,稍稍移动视线,就看见君安满脸怒容的看着我,吓的我连忙坐了起来:“君,君安……”叫完他的名字,我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全身空乏的很,像是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一样,显然是失去内力的后遗症。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是要用这种方法救我?!”君安的声音有些严肃,我缩了缩脑袋,低声说道,“因,因为没有必要嘛……” “什么叫没有必要?”君安打断我的话,感觉到手被他一把抓起,他抬起我的头,迫使我与他对视,这样愤怒的君安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吓的往后挪了挪,他的目光像是要杀人一般:“你让我和你的血?”他的声音像是不经过声带,直接从腹腔发出来一般,听的我后背直冒冷汗。 “只是一点点血而已,不要紧的……” “不要紧?”君安突然抬高声音,他的眼睛里出现了裂痕,他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拼了命的守护的人,不像让你再受一点伤痛,你竟然如此不珍惜自己。” 从来没有被他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训斥过,看着他严重浓郁的化不开的阴云,我像读懂了他的内心的恐惧一般。我合起手,抱起他的手,看着他,轻声道:“君安,你昨天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我又多害怕?” 君安的身体一僵,眼中的阴郁退散了些。 “你觉得,是让我稍微受点苦让你活着陪在我身边好,还是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死,留我一个人在世间痛苦好?”我硬着心肠问道。 果然,话音刚落,他闭上眼睛,脸上的表情痛苦的几近扭曲,猛的把我抱进怀里。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惧的事情来,温热的吻频频落在我耳边:“娘子,不准再离开我!” 我身后环住他的腰:“当然不会,再也不会!以后我要天天黏在君安相公身边,赶我我也不走。” 他低下头,疯狂的攫住我的唇,毫不留情的掠夺我的呼吸。滚烫的吻慢慢向下,脖颈上传来细微的刺痛感,这种刺痛感觉带起一种酥麻的感觉,我连忙抬手,咬住手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我的身上只着一件里衣,君安只是稍稍一用力,衣服便被扯开,肌肤乍一触到空气,让我有一种羞耻感,连忙把头埋进旁边的枕头里。感觉到君安湿热的唇吻住胸口那个敏感的地方,我有一种要快哭出来的感觉。他的牙齿轻轻的拉扯,吮吸,另一边用修长的手指反复拨弄。 “嗯……”喉咙里溢出像是哭泣一样的声音。 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缓缓的抬起头,捧起我的脸,在我被快感逼出眼泪的眼睛上吻了一下。他分开我的腿,试探性的进去一点,这种异物入侵的感觉让我下意识的抱住他,一口咬住他的肩膀。 他一边安慰性的抚摸着我的头,一边继续往里探去,直到最后完全进入到我的身体,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让我适应了一会,他开始动作,疯狂却不失温柔,让我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双手紧紧的扣在他的后背。狂乱在他后背乱抓。 我抬头看着屋顶,眼睛里的水汽模糊了我的视线,感觉到屋顶在摇晃一般,灯光越来越昏暗。 情事过后,我懒懒的趴在君安的怀里,在他裸露的胸膛上乱画。他耳朵手放在我的腰上,轻轻耳朵替我按摩着,过了一会,他的气息有些乱,捉起我的手轻轻咬了一口。 “娘子,我不想你太累。” 听出他沙哑的声音中泛起情欲,我连忙老实了一些。过了良久,他才舒了一口气。 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紧张的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君安道:“君安相公,这房子隔不隔音?” “怎么了?”君安见我一脸不安的样子,笑着又把我拉进怀里。 “完蛋了!高凡他们一定听见了。”我挫败的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昨天我一开口哭,高凡他们就冲进来,那刚才那些**的事情还不得被他们听见了。 头顶上传来君安低低的笑声,我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做出小媳妇受委屈的样子咬了咬被角:“都怪你!” 君安忍不住低低的笑了一声,伸手挑弄着我散落的头发,轻声道:“有什么关系,你是我娘子。” “那也很丢人!!!!!”我气得在他胸口重重擂了一拳。 他突然咳嗽了几声,脸色有些不好:“娘子,好痛。” 我吓得连忙停手,君安一脸虚弱的抬起眼睛看了看我,说道:“娘子,你真狠心。” “我没有很用力啊……”我急急的说道,看着他紧紧皱眉的样子,我手足无措的问道:“那,那怎么办?” “娘子揉揉就不痛了。”他的声音颇有些撒娇的意味在里面。 听他这么说,我连忙伸手在他胸口轻轻的揉了揉,不经意间一抬头,看见他脸上没来及收起来的笑容,我顿时明白自己被耍了,愤怒之下,一用力在他胸膛上狠狠拧了一下。 “娘子……”君安吃惊之余,声音中带着些委屈。 虽然知道他在装可怜,但心还是忍不住柔和了下来,我环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唇:“君安相公,我好想你。”不知为什么,明明就在面前,还是觉得好想他。 君安叹了口气:“你骗我,你把我忘了这么久……”声音中充满落寞。 我顿时无地自容把脸埋进他脖颈间:“我都道歉了,我知道错了,君安相公大人大量,就原谅我好不好?” 君安发出低低的笑声,“没关系,我帮你记着就好。我可舍不得忘掉,不像你这么狠心……” “啊——”我两忙打断他的话,耍赖的滚到被子里不出来。 君安笑着把我从被子里捞出来,固定在胸口,下颚抵在我的头顶上:“娘子,很痛吧?” “什么痛?”我迷茫的问道。 “傻瓜,”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内力六十很伤身体,一定很痛吧?” 我在他胸口蹭了蹭,然后学着他的样子,一脸委屈的说道:“相公亲亲我,我就不痛了。” 君安露出无奈的笑,低头吻了我一下。 都说小别胜新婚,我和他腻在一起,不说话,却贪婪的感受着对方的存在。 沉默了良久,我开口到:“君安,我跟萧烬他……” “没关系!”君安突然开口打断我,有点慌张的把我紧紧的搂进怀里,“你不记得,受了他的骗,我不在意。” 我很快反应过来他是想起那次让他误会的事,加上那晚萧烬净说些让人误会的话,他肯定以为我跟萧烬早就有些什么了。我立刻抬头瞪他:“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跟你以外的人……啊!!!!你哥王八蛋,竟然怀疑我!”我一口要出他的脖子。 花影流光 第17章 看着君安陡然变得欣喜若狂的表情,我还是忍不住一边等着他一边磨牙,最后看不下去了,轻轻捏了捏我的下巴,让我停止发出那种渗人的声音. “乖。别动不动就磨牙,好好的牙齿磨坏了怎么办。以后这个习惯要是传给我们孩子就不好了。” 我横他一眼:“谁要给你生孩子?” 君安轻声笑了出来,“当然是你,难道你希望是别的什么人?" “你敢!”我掐住他的脖子,“你要是敢有别人女人,我马上结果了她!” “唔,”君安拧起眉,端详了我一会,幽幽说道:“帝企鹅是从未见过比你更凶悍的女子。” 我听到他这话,又开始磨牙,君安无奈的笑出声来,把我抱进怀里,声音如叹息一般:“娘子,我很开心。” 我抱着他的腰,在他身上蹭了蹭。两年的事件像是没有存在过一样,一切还像我们在忻州时的样子。 “对了,君安,”我抬头看着他,“那个花青昱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话,还叫你主上,”想到了某种可能,我一脸坏笑的拍了怕他的脸,“你不会是东离的老皇上散落在人间的私生子吧?” 君安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我的脑门,轻声道:“我的娘子就是太聪明了。” “不会吧?”我大惊失色,不至于真的被我胡言乱语说中了吧?可是看君安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我怔怔的说道:“你的爹不是柴丞相吗?而且,花氏只效忠于将来即为的人,你……不~可~能~吧~~”我一脸苦哈哈的看着他。 大概因为我脸上的表情过于夸张,君安好笑的看着我,说道:“怎么了,你不是爱占便宜吗?捡个现成的皇后做不好吗?” “不好!”我瞪着他:“皇上都是要三妻四妾的,我才不要做皇后,你也不准做皇上!” 君安伸手抚弄着我散落在他身上的长发,一脸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好。” “嗯?”之前多少因为花青昱的态度猜到了些君安的身份,知道他是西临皇上的儿子并不是太吃惊,所以刚才说那些话多少有些耍赖的成分在里面,这种事没想到他竟然说的跟与他无关一样,好歹我为官多年,自然知道这种事不是儿戏,“真的假的?”我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他低下头对我笑了笑:“有前车之鉴,我自然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我自然知道他说的前车之鉴是锦尘,对锦尘的感觉早已慢慢淡去,听到君安这么说,被人重视的感觉让我嘴角忍不住的想往上翘,单还是拼命的忍着笑意,冷着脸问道:“男人不都是江山为重的吗,唾手可得的江山都不要?” 他的眸光中带着笑意,轻声道:“可惜我更爱美人。” 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毫无形象的大笑出来,我若无其事的偏着脸趴在他胸口,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唉,我家相公好美追求。” 他的胸膛震了震,似乎是在笑。我也忍不住跟着偷笑,这个话题就这么一带而过,两年未见,要说的话太多,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聊到天都已经亮了。 门上传来敲门声,高凡在外面叫道:“公子,该用早膳了。” 我连忙穿好衣服,从床上爬起来,回头看见君安在系衣带,修长纤细的手指有条不紊的动着,伟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我的视线被牢牢的抓着,脸眨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系好衣带,有稍稍整理了一下,君安抬起头来,看到我的一瞬间脸上露出笑容,径直向房间里的桌子的方向走去,路过我身边的时候,伸手在我嘴角边擦了一下:“娘子,口水流出来了。” 我连忙抬起手用手背在嘴上擦了几下,哪有什么口水?分明是他骗我,我怒视着回过头去的时候,他人已经走到桌旁,桌上放了一盆干净的谁,是高凡刚才端进来的。 他把纯白的手巾浸入水中,拧好,向我看来,见我还呆在原地生闷气,君安无奈的对我招招手,示意让我过去。我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过去,他用一手把我的脸高高抬起,另一只拿着毛巾的手帮我仔细擦了擦脸,一如在忻州的时候,每次我晚起,迷迷糊糊的站起来,不知道要洗脸,每次都是君安代劳。 洗漱过后,我跟君安两人下了楼,桌上早已放好一桌的饭菜,花青昱和高凡以及那些平时飞来飞去的人都等在下面,君安十分自然的入了座,害得我浑身不自在,被这么多人看着吃饭怪难受地。 君安似乎看出了浑身别扭,便对他们说道:“坐下一起用餐吧。” 花青昱迟疑了一下,见高凡他们毫无意义的执行君安的话坐了下来,便一就没有在推却。第一次剪刀那几个没有蒙着面,我不由好奇的多看了几眼,一个个都是面目清秀的孩子。 “娘子。”君安的声音略带些不满,吓得我手一抖,连忙收回目光,埋头刨饭。 花青昱突然开口问道:“主上,主母的容貌怎么会……” 话还没说完,我就已经呛着了。主母?怎么这么别扭?我咧嘴对他笑了笑,说道:“你还是跟高凡他们一样叫我夫人吧。” 君安腾出一只手帮我拍了拍背,声音波澜不惊的说道:“这就是她原本的样子。” 听出君安不像多说,花青昱把一肚子的疑问又咽了回去,没再多问什么。扯开话题道:“主上,萧烬已经封锁所有出城的路,恐怕想要逃出去并不容易。” 军去年低低应了一声,声音平缓道:“你等会还是去驿馆吧,否则西临人问起你的行踪来说不过去,这是我个人的事,犯不着扯上东离。” 花青昱立刻到:“主上的事自然是西临的事,花氏誓死都会为主上效忠。”说完看了看我,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也算是花氏的人,而且还属于嫡系的传人,我嘿嘿笑了两声,学着花青昱的口吻对君安说道:“是啊,主上,花氏誓死效忠于你。” 君安好笑的看了我一眼,继续对花青昱说道:“不必替东离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就算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回去吧。” 花青昱刚想说什么,高凡立刻对他道:“公子既然这么说了,花将军还是照着公子的话办吧。” 花青昱噎il一会,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我开始暗暗佩服起君安来,抛去花青昱不管,高凡他们几个一直跟在君安身后的人几乎对他的命令都是说一不二,说什么是什么。从来不知道君安还有这么威严的一面。 吃晚饭,原本想用轻功直接飞到楼上,刚一动,就发现自己经脉内空荡荡,没有丝毫内力的纯在,这才想到我的内力早就已经一去不返了。一转头,看见君安眼中心疼的目光,我一把捧住他的脸:“你这是什么表情,不就没了内力?我以前也没有不也活得好好的?不能飞就不能飞呗,我又不是鸟人!” 说完我放下他的脸,一扭头,噔噔噔的往楼上爬,边爬边得意的摇头晃脑念叨着:“书桓,你站在那里不要动,让我飞奔过去,我跑的比较快!”刚说完,“吧唧”摔了个狗啃泥。 太丢人了,我迅速的从楼梯上爬了起来,连滚带爬的冲进房间里把门关的死紧。 这几天西临的道路上到处是搜查的官兵,原本我已经变了副容貌,也不怕他们认出来,只是万一遇见萧烬或是萧琉云就完了吗?萧琉云虽然不知道花影和那天那个妩儿时一个人,但看到十二的婢子出现在西临也不是一件好事,慎重起见,我给君安和自己,以及高凡都易了容。黑翼他们平时不露脸,连我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几次,所以干脆不管他们。 君安看着高凡易容后的样子,脸上露出些诧异的表情,“这个容貌,我好想在哪见过。” 我顿时乐了,“是我照着姨母的脸做的,”看了看高凡的脸,我忍不住捂着肚子笑,“果然姨母的脸不适合做一个男人的脸,高凡,你好俊俏。” 虽然看不到高凡的脸色,但看着他愤怒的双眼,我猜也能猜到。原本是带着些公报私仇的情绪在里面,后来怕自己每次看见他就忍不住笑喷,还是把他改成比较平凡一点的容貌。 君安的脸被我弄成一个普通书生的样子,加上他本来的气质就是温文尔雅的样子,倒也挺合适。而我自己,照着以前看的整容广告中整容前的效果做了一个。 高凡看了我一眼后,就嫌恶的不像再看第二眼。于是我干脆整天在他眼前晃悠,故意让他看见我这样放家里掉品位,走路上影响交通的脸。害得高凡最后几乎是用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哀求着看着我,于是我一时心软,便放过了他。 花影流光 第18章 我显然低估了萧烬抓到我的决心,城门口查的很严,对每个出城的人的脸都仔细的进行盘查,显然萧烬早料到我会用易容这招,估计那个排查的人对易容也颇有研究。 这招状况下,也就只能暂时在城里呆着,虽然街道上排查也查的紧,到到底精通易容的人不是很多,来查看的官兵多数都被我的容貌恶心走的。原本还处于好奇,可过了几日后,看到大家对我避而不及,我有些委屈的看着君安:“君安相公,我真有那么丑吗?” 君安正在安静的看书,头都不抬,伸手翻了一页,纸张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敷衍的说道:“嗯,挺丑。” 我一把夺过他的书,怒目相向:“你嫌弃我!那以后我变老了,变丑了,你不更会嫌弃我长得丑?!你这个肤浅的家伙,就会看外表!” 君安叹了口气,随手给自己倒了杯清茶,“上次说不丑,你又说我睁着眼睛说瞎话,审美观病态,十足的睁眼瞎,”他抬眸子看我,眼神中颇有些无可奈何,“娘子,你说,为夫该怎么说?” 我说过那样的话吗?我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昏暗的灯光下,君安低低笑了出来,明明现在只是一张在平凡不过的书生容貌,不知为什么,他的身上总还是散发出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如清泉一般,清冽干净,温和典雅,如同神仙一般,这就是所谓的气质吗? 我不由自主的看呆了,他突然皱了皱眉,伸手弹了一下我的脑门,我这才猛地回神,抱着脑袋委屈兮兮的说道:“疼!干什么呀!” 他轻轻一笑,说道:“娘子的眼光变低了,这样的容貌也能让你看的呆住那为夫是不是该有危机感了?” 嘲笑我?我把手放在嘴上做了个哈气的动作,然后向他身上挠去。与君安认识这么多年,他的身上几乎毫无弱点,最大的弱点应该就是怕痒,我不管不顾的在他身上挠着,君安眼中带笑,躲避着我的攻势。 抓了一会,我突然停手,神采飞扬的对君安道:“君安相公,我听说怕痒的男人怕老婆耶。” 君安见我停手,似乎是舒了口气,无力的抬手拨了拨我的头发,“谣言。” 见我竖起眉,他又立刻到:“谣言也常有准的时候。” 闹着闹着,突然小客栈的外面突然一片哗然,我吃惊的打开窗看过去,发现客栈已经被西临的官兵包围住了。窗棂上多了一只大手,我抬头看见君安面无表情的看着楼下密密麻麻的官兵,满眼的清冷。 “公子!”高凡推门而入,神色有些慌张,“我们被西临的官兵包围住了。” “我看见了,”君安淡淡的说道,眼神又飘到楼下,眼中神色变幻莫测。 “公子,我们该怎么办?”高凡问道。 君安没有说话,我看着有些着急,扯了扯他,问道:“怎么办?” 他看着我对我笑了笑:“别怕。”看着他的笑容,我不由自主的就安下心来。 高凡再次开口道:“公子,我跟黑翼他们先去引开一部分人,公子带着夫人趁机离开。” 君安依旧沉默着,对高凡焦急的叫了他一声,他才缓缓说道:“小心应对。” “是,公子!”高凡迅速推门出去。 我依旧抬着头看着君安,君安笑了笑,弯弯腰,一把把我抱了起来,“娘子,委屈你再奔波一下了。”边说着,边快步走到楼下,把我放到马上,紧接着跳了上来。 高凡他们已经先出去了,显然萧烬的意思是要抓活的,那些人只是追了上去,没敢贸然下杀手。见一部分人追了上去,君安夹了夹马肚子,那笔吗立起来,长嘶一声,像是感觉到了情况危险,迅速冲了出去。 “娘子,闭上眼睛。”君安把我的头按进他的怀里,感觉到马在不停的跑着,周围一片人吼,马嘶,兵器交接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我有些担心的想抬头看看,却感觉放在我后脑上的手稍稍用力,不干让君安分心,我立刻就不动了。 我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兵器挥舞而产生的冰冷凌厉的风在耳边呼啸,我抓着君安衣服的手紧了紧,随着马不停的往前跑,那些鼎沸的人声渐渐被甩到后面,渐渐变弱。 再次抬起头,这次没有遭到君安的反对,看着身后的一片火光,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我们逃出来了?” 君安对我笑了笑,月下,他的一身长袍竟然滴血未沾。 身后的追兵被甩的越来越远,我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不用再藏头露面了,我扯下脸上那层假脸,接触到新鲜空气的感觉真好,脸总是闷在面具下面很是难受。我转头替君安脸上的假脸也拿了下来,他的目光熠熠生辉,那张清冷如同月光一般的容颜让我不由在心中赞叹连连:果然还是他本来的样子好看。 马蹄声在空旷的夜色中有节奏的响着,突然觉得一切恍然如梦,有点不真实。 感觉到君安的臂膀紧了紧,他收紧缰绳,马迅速停了下来。我诧异的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目光直直射向前面,冰冷的让人骨子发寒。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前面一人一马,萧烬那双妖冶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目光在我脸上逡巡,最后笑道:“好久不见了,凤梓阳,凤将军。” 我知道他是指我的面容又变了回来,我看着他,说道:“萧烬,你何必苦苦相逼。” 他的唇角勾勒出一个媚气十足的弧度:“影儿,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这天下,我想到的东西,就算是不择手段,我也会夺过来!” “萧王爷,恐怕这不是你说的算的。”君安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自头顶上响起。 “哦?是吗?”萧烬的眼中净是笑意,抬眼看向君安,“东离的世子在我西临出现,本王是不是该感到荣幸之至?” 君安笑了笑,不卑不亢的说道:“久闻西临王行事作风恣意妄行,随行为之,但夺人妻室,未免有些失西临国风。” 萧烬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阴冷,扬声道:“夺人妻室之事,的确有失体统,但若是别人心甘情愿跟着我,就另当别论了,对吧影儿?”萧烬的目光缓缓下移。 没有回答的声音,君安察觉到有些不对,低头看去。怀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他立刻抬起她的脸,只见原本一双灵气十足的目光中一片死寂,毫无神采。君安的目光立刻变的殷红,瞪着眼前那人咬牙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萧烬笑了笑,“不必担心,他不过是中了蛊毒,又不是无药可解,不过,”萧烬看着他,“蛊毒,唯有下蛊的人方能解开,否则死路一条。”看着眼前的人因愤怒,双眼几欲射出火来的样子,萧烬笑的越发得意,“柴公子,柴大人,听闻你对凤将军可谓千依百顺,但若凤将军想取你性命,你当如何?” 柴君安还未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却突然感觉到一道凌厉的风刺破空气,直直的向他刺来。他躲闪不及,一刀正中他的手臂,他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娘子?” 凤梓阳的目光依旧毫无生气,动作像是机械一般,收回匕首再次向她刺去。柴君安连忙抓住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他怒视着一旁观望的萧烬:“你竟然对她下毒!” 萧烬讽刺性的一笑,“动了柴大人心尖上的人,柴大人不高心了是不是?”他的目光陡然冷了下来,“从来没人,能从我萧烬手中夺走任何东西。” 停了停,萧烬继续道:“看样子,影儿是内力尽失了吧?”他用目光久久的停留在凤梓阳的身上,“原本蛊毒对她并不起什么作用,没想到前些日子,母蛊突然有反应,如若不然,以柴大人的本事,我还真没法这么快的找到你们。”他扯出一丝微笑,“看来天都助我,柴大人不想因为自己的私欲而看着影儿死吧?” 柴君安一直抓住凤梓阳拼了命想要刺向他的手,另一只手紧紧环住她的腰,把它抱在怀里,不理会手臂上汩汩流出的血液。因为内力尽失的关系吗?眼中原本清冷的目光碎成一片。 娘子…… 他缓缓的抬头,看向萧烬:“萧王爷要如何才肯救内人一命?” 萧烬的眉梢跳了跳,内人?他哈哈一笑:“柴大人真会开玩笑,影儿是本王妃子,本王自然会救她。” 花影流光 第19章 我醒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满眼奢华的布置,鹅黄色丝质的轻纱帐,红木八角床,陡然反应过来这里就是我住了大半年的寝宫。 我猛地坐了起来,跳下床,走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那天明明坐在君安的马背前,不知怎么的突然失去意识,醒来后竟然在西临的皇宫里,难道是被萧烬抓回来了吗?那君安怎么样了? “王妃,王妃……”小宫女见我神色匆匆的走了出来,焦急的跟在我身后。我诧异的停下脚步,摸了摸脸,这才发现自己的脸被人系了块面纱,以前在皇宫里也经常带着面纱,难怪她们没有发现我早已变了副样子。 “王妃,王上说您要好好休息一番。”小宫女焦急的说道。 “萧烬人呢?我要见他!”我大声道。 小宫女面露迟疑:“王妃,王上还在早朝,请王妃稍等片刻。” “我现在就要见他!”我扬声道,快步往外面走去。 “影儿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发这么大的火?”随着一个熟悉的慵懒的腔调,萧烬一声随意的服饰走了进来,面对着怒气冲天的我,他倒是一脸悠闲。 “你把君安怎么了?”我劈头盖脸就问。 萧烬笑了笑,挥退下人,这才开口道:“柴君安好歹也是个身份不低的人,我怎么敢把他怎么样?” “他人呢?” “影儿放心,他好得很,在皇宫里逍遥自在。”萧烬不在意的说道。 我盯着萧烬看了良久,最后道:“我要见他!” 萧烬听到我的话,微微一滞,缓缓抬起头,看着我道:“影儿,这可不行,你是我的妃子,而他,是琉云将来的西官,你至少要知道避嫌吧?” “你说什么?”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琉云对他一见倾心你是知道的吧?”萧烬的眼中满是笑意,“影儿,他是什么身份你我都心知肚明,琉云嫁给他,对大家都有好处。” 我能从花青昱对君安的态度中猜出君安的身份,狡猾如萧烬不可能猜不出来。但是,君安不可能因为去了萧琉云对他的地位有帮助就娶她,我看着萧烬,一字一顿道:“萧烬,我不相信你!” “君安根本不愿意做东离王,他答应过我。” 萧烬突然大笑起来,边笑边摇头,眼中竟然笑出了泪水。我气得握紧拳头:“你笑什么!” “影儿啊影儿,我该说你笨呢,还是说你聪明?”他正色的看着我,眼中毫无玩笑之意,“你太不了解男人,权利对男人来说是致命的诱惑,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就算在你面前那面那么说,并不代表他心里不想,如若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跟我回到宫里,甚至……”他停了停,打量着我,“把你双手供上?” “你胡说八道!” 萧烬叹了口气,走过来,看着我:“影儿,这就是现实,你敢说,他从来没有骗过你吗?”见我迟疑,他继续道:“你觉得,骗一次,和骗多次有什么区别?” 我抬起头,与他对视:“萧烬,我不相信你,君安是骗过我io,可就算是骗我也都是为我好,除非他亲口对我说,除了君安我谁都不信!” “是吗,”萧烬唇角依旧笑着,但目光已经变得冰冷,“既然如此,柴君安作为琉云未来的西官住在宫里,你们见面的机会多的是,哪天你遇上他,不妨好好问问,他是更爱权利,还是更爱你。”说完,萧烬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像全身力气都抽走了一般,软软的滑坐到地板上。怎么会这样,怎么一醒来什么都变了? “王妃,王妃?”耳边传来几个叽叽喳喳的声音,似乎有人想扶我起来。 不行,我一定要好好问问君安,一定不是萧烬说的那样。我推开身边费力扶我的宫女,跑出寝宫。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我向琉云居跑去。 院子里守门的侍卫剪刀我的服饰认出我并不拦,以前我也经常来琉云居。我一路走进小别院里,在看到守在一旁的高凡时,我不由浑身冰冷,拖尸君安是被迫抓来宫里的话,那高凡又是怎么回事? 高凡警觉的发现了我,看向我的目光淡淡的,他走了过来,说道:“王妃要见我家公子吗?” 他竟然叫我王妃,我很清楚高凡又多听君安的话,若是没有君安如此授意,他怎么会这么叫?高凡见我不应声,边说:“王妃请随我这边来。” 两只脚像被冻住了一般,毫无知觉,动都动不了。知道高凡走出了很远,回头来看我,我这才费力的抬起脚,跟在他身后。高凡带我来到小竹林里,远远看见君安在竹林中舞剑,而琉云在一旁看着,目光中充满迷恋。 我久久的看着他,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舞过剑,一种强烈的背叛感攫住我的心。良久,君安停了下来,琉云立刻跑了上去,用手中的巾帕替君安擦汗,君安连忙挡住,语气清淡道:“不敢劳烦郡主。” 琉云脸上露出羞涩的笑意,一如刚坠入情网的少女:“君安,你说什么呢,你是我未来的西官,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君安看着她,“郡主金枝玉叶,怎敢让郡主做如此低贱的活。” 他竟然没有否认琉云那句“你是我未来的西官”。我呆呆的看着眼前那对别人眼中相敬如宾的一对,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突然,君安的目光向这边射了过来,我立刻充满期盼的看着他,他看到我的时候,目光一凛,但很快移开。 顿时一股怒气从胸腔中腾起,我快步走了过去。琉云看见我,顿时露出了笑容,完全没有在意我脸上耳朵怒容,亦或者是因为我遮着脸看不清。 “花影姐姐,你来了?”看她的样子,根本不知道我失踪这么久是因为跟她口中的这个西官“私奔”,不知道萧烬是怎么跟她说的。她一把拉住我的手,把我拖到君安面前:“花影姐姐,谢谢你救了君安,君安已经同意娶我了,花影姐姐是君安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的救命恩人,等我们成亲那天,花影姐姐一定要多喝几杯。” 看着君安不知落在何处的目光,我挑眉道:“喝喜酒啊?好啊,我的酒量好耳朵很,琉云你最好准备足够多的酒,你们的喜酒,我怎么可能不多喝一点?” 琉云立刻就笑了出来,“我才不敢呢,要是把你灌醉了,大哥一定会骂死我。” “怎么会,你大喜的日子,你大哥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舍得骂你?”我咬着牙说道,目光一直停留在君安身上。 “郡主?”一个侍女跑了过来。 “什么事?”琉云正聊得开心,见有人打扰,不禁皱了皱眉头。 “郡主,笙儿郡主回来了,正在前厅。”侍女气喘吁吁的说道。 “笙儿姐姐回来了?”琉云眼中一亮,连忙转过头来说道:“君安你好好招待花影姐姐,我去取就来。”说着拉着那个侍女,一溜烟的跑了。 除了远远站着的高凡,小院里只剩下我跟君安两人,君安的视线不知落在何处。我走到他面前,拉着他的袖子:“君安,萧烬他逼你了是不是?若是这样你不要瞒着我。我好不容易才再见到你,我不想因为乱七八糟的原因误会你。萧烬说你因为权力才答应与琉云成亲。我不相信,我要听你说,你说什么我都信!” 君安的目光垂了垂,良久,才开口道:“他说的没错。” 我放开他的袖子,死死的盯着他:“我要你看着我说!” 他的目光缓缓的移了过来,看着我,不知为什么,第一次觉得看不穿那双眸子,以前总是觉得他的所有的心情我可以通过他的眼睛一览无余,他的眼睛里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他看着我,缓缓开口道:“梓阳,很多事情你不懂,儿女情长,永远比不上江山社稷。” “所以你就抛弃了我是不是?” 他的目光颤了颤,很快移开:“梓阳,我不可能总围着你转,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啪”的一声,君安的脸上随着这声巨响偏到一边,看着君安白皙的脸上红肿成一片,心不可抑制的揪了起来。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虽然哭出来很丢人,但我还是忍不住流出眼泪,“柴君安,我不阻拦你当什么东离王,你要做什么都随你,我不阻止你,不当你的绊脚石,你……别取别人行吗?”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人,第一次这么心甘情愿的在他心里退居第二。 “梓阳,对不起。”他的声音仿佛叹息一般轻不可闻。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这是我认识的柴君安吗?是哪个看淡一切的柴君安吗?眼泪像疯了一样涌出来。我上前重重的推了他一下,转头就跑。 高凡看见从他身边飞快跑过的凤梓阳,立刻走到柴君安身边,看到他臂膀上的伤口渗出血来,紧张的叫道:“公子,你的伤口裂开了。” 柴君安紧紧闭着眼,他刚才甚至没有勇气多看她一眼,他问高凡:“梓阳刚才哭了是不是?” 高凡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是,哭的很伤心。” 话音刚落,高凡就看见柴君安紧紧握着双手,像是拼命压抑某种情绪一般。高凡有些紧张道:“公子,这样会让伤口裂的更厉害。” 柴君安闭着眼睛不说话,良久才道:“梓阳她……从来不会低三下四的求人。”声音中满是心疼。 “公子……”高凡忍不住叫了一声。 “我明白。”柴君安打断了他,脸上恢复了清冷的摸样,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目光中渐渐出现狠毒的色彩:“我会让萧烬后悔。” 花影流光 第20章 “王妃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我冲进寝宫,重重的推开见我脸色不豫,一脸惶恐的迎上来几个宫女,见到东西就砸,房间里一片狼藉,到处是瓷器的碎片。 “王妃殿下……”侍女们躲在角落里不敢靠近我,只是一个劲的叫我。 器皿撞到地上,发出的巨大的碎裂声,仿佛只有这样的声音能让我缓和一点心理的狂乱的情绪。知道手头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光了,我这才无力的坐到地上,脑袋里一片空白。周围一切的声音仿佛都是在外太空一样,在耳膜上突突打鼓。 “呜呜呜呜,母妃……”一个软软的,充满恐惧的哭泣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 我的眼睛动了动,微微垂下,看见嵘筝不知什么时候爬到我面前,因为地上的碎屑,肉嘟嘟地消瘦上有几道在明显不过的血痕。他站在我面前,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充满晶莹的液体,往我怀里拱了拱,“母妃,不要哭,嵘筝再也不惹母妃生气……”他哽咽着声音说道。 不知为什么,眼泪流的更加汹涌,“嵘筝……” 嵘筝的小脸早就哭花了,我把他抱紧怀里:“乖儿子……”一旁的侍女们根本不敢靠近,这个时候,竟然只有嵘筝在我身边。 嵘筝见我理他,抱着我的脖子哭的更加伤心,我顿时觉得胸口涩涩的,“嵘筝,手通不通?” 嵘筝的嘴扁了扁,“哇”的一下哭了出来,“母妃,痛……” “对不起,是母妃不好,吓到嵘筝了,嵘筝乖,别哭……”我抱着他亲了又亲。 哄了好久,嵘筝哭累了,在我怀里睡着了。脸上原本被眼泪湿透的轻纱早已干了,我抱着熟睡的嵘筝站了起来,对身后的一干侍女道:“把房间收拾收拾。” 那些侍女早已噤若寒蝉,只低低的说了声“是”。 原本想在花园里散散心,只是运气不好,不知怎么的就会遇上萧烬。刚想转身走开,就看见坐在小亭中的萧烬满眼笑意的看着我,显然早就发现了我。 我叹了口气,走到他对面,坐下,扯出一丝笑:“我还真是晦气,一出门就遇上你。” “啧啧,影儿,你这张嘴,什么时候才能讨人喜欢点。”萧烬无不可惜的说道,“明明生的这般容颜,偏偏一张嘴,就让人心里有疙瘩。” 我冷笑:“有人能给堂堂的西临王不痛快吗?” 萧烬微微皱眉,继而又笑道,“怎么了明的暗的让我碰软钉子,生了不小的气啊?”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萧烬啊萧烬,你想尽办法拆散我跟君安,现在我被人甩了,这可全是你的功劳,你说这种情况下,我还能喜欢你不成?” 笑着笑着,余光中远远的发现两个熟悉的影子从花园里走了出来,琉云兴高采烈的拉着君安说些什么,而君安的目光似乎正看向这边,因为有些远,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一僵,笑容却丝毫微变。我挪了个位子,坐到萧烬身边,把头靠在萧烬肩上。萧烬的身体似乎僵了僵,但很快用手环住我的腰,把我往他怀里收了收,不知此刻的他是何表情。 琉云似乎是看见了我们,拉着君安很快跑了过来。琉云素来大大咧咧,见我倚在萧烬怀中,也不觉得不妥,大喇喇的坐到我们面前,倒了杯水,喝了口:“啊,快渴死我了!” 君安并不看我,视线不知道飘到哪里,头顶上传来萧烬的声音:“柴公子,一起坐着叙叙吧。” 琉云闻言,连忙笑着拉着君安坐下:“君安,怎么突然这么客气,我大哥又不是外人。”话语中撒娇的语气让我忍不住胸口闷得难受。 君安依言坐了下来,却只垂着眼睛,不看我。胸口一股怒火无处**,我转头落下萧烬的头,隔着轻纱吻住他。萧烬的眼中先是一惊,而后渐渐散发出笑意。 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君安身上,只见他突然站了起来,原本握在手中的杯子碎成粉末,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琉云原本还想取笑我,不料君安这么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立刻追了上去。 见他们走远,我放开萧烬,坐回原来的位置,目光死死耳朵盯着他们两人消失的方向,抬起手狠狠的擦了擦嘴唇。动作僵硬的端起石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漱口。 “一用完立刻扔到一边去了?”耳边传来萧烬冰凉如水的声音。 我转过头,这才发现他眼中晦暗的目光。我突然对他的笑了笑:“萧烬,你喜欢我是不是?” 萧烬没料到我会这么问,愣了愣。我继续道:“从来都听说西临王为人有多冷酷无情,根据你以往的手段,得不到的会立刻毁了吧?可是我竟然活到现在,之前我还想,为什么西临王一定要对我这么执着,原来却是爱上我了。哈哈,真是想不到,西临王也会有这种时候。” 他微微蹙眉,目光中冰冷一片,脸上僵硬的线条微微扯了扯:“你是想逼我杀你?” 我挑了挑眉:“怎么会?我活的好好的,干嘛要去死?只不过是想告诉你,”我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就算你关我一百年,我也不可能爱上你,趁早死了那份心!” “哦?”他的目光中明明是是盛怒,却还是维持着脸上的笑,“不关个一百年,又怎么知道结果。” “你!”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他笑了笑打断我的话,“而且,”他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一把把我拉进他的怀里,冰冷如铁的手指重重的抬起我的下颚,“就算得不到你的感情,得到你这副美丽的身体,也不错。” 我挣开他,“萧烬,你混蛋!”说着我再也不理会他,转头就走,跟一个心理扭曲的人,根本没什么话好讲。 已经过了子时,还是睡不着。我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了下来。门口两个侍卫知道我又晚上散步的习惯,也不拦我。我毫无目的的在小院中走着,突然有些怀念南夏的将军府,想到爹娘,想到家里的几个哥哥,想到前锋营,想到蒋律,孙定贵,陈卓,还有总是在我身边跑前跑后的海之,感觉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突然,感觉腰上一紧,刚想惊叫,就被人先一步捂住嘴。刺客?我对着那人拳打脚踢,却丝毫没有作用。那人把我按在粗糙的树上,还没来得及说话,浓浓的酒味带着熟悉的气息狂乱的袭了过来。 我不由一愣,这个人的怀抱就算是死我都不会忘记。 他见我停止挣扎,温热的吻越发的柔和起来。 现在算是什么?我不由扯了扯嘴角,不拒绝也不迎合,只任由他在我唇上摩挲,轻咬。似乎是感觉到我冰冷的反应,他停了下来。 那双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看着我,眼中汹涌的情绪让我一时无法一一辨别,他额唇抖了抖,声音低沉的说道:“娘子,不要让别人吻你。” 一如既往的温柔让我忍不住喉头一涩,眼眶顿时酸酸的,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点。可还是掩不住的哽咽起来:“你都已经不要我了,我要吻谁,让谁吻关你什么事?”明明是责怪的语气,说出来却是软软的,丝毫没有力道,反倒像充满委屈的样子,连我自己都忍不住唾弃自己。 他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样,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指渐渐收紧。他缓缓的闭上眼,紧紧拧着眉头明明白白显示出他的挣扎。他的手缓缓向下,把我拥进怀里,把头放在我的颈窝,喃喃低语道:“虽然知道你是故意做给我看的,我还是会很难过。”他的低语带着酒气,让我有些醺醉,他说,“我不喜欢别人碰你。” 我伸手抱住他,低声道:“君安,你还爱我吗?” “爱,”他的话没有半点迟疑,抱着我的力道又紧了些,“很爱。” 脸上不受自己控制的爬上笑意,我哽咽道:“那就带我走啊,我不要再萧烬的王宫里,我不要做他的王妃,君安,带我走好不好?我不喜欢这里。” 闻言,他迟疑了一下,缓缓推开我,目光中满是挣扎,为难。他移开视线看向别处:“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我打断他的话,“还是你根本就不想,因为你想去萧琉云。” 他后退一步,吗,满脸的慌乱的看着我,最后一转头,彻底在我面前消失。我对着空气发呆,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或许自己在他心里原本就没有想象的那么重要。 花影流光 第21章   萧烬下了朝,径自走到我的寝宫来,我抬了抬眼,没有搭理他。他探了探头,说道:“影儿,本王也没有用早膳,不请我一起?”   我扬了扬下巴,对他道:“有空凳子,自己不会坐吗?”   萧烬笑嘻嘻的坐了下来,我不理会他,埋头往嘴里刨饭。他也不做声,虽然低着头,还是可以感觉到他的视线灼灼的落在我的身上。我不高兴的抬头,“萧烬,你要吃饭就吃,不吃滚蛋,有什么好看的?”   他抬起左手,托着腮,眯着眼睛道:“我家影儿如此秀色可餐,怎么能不多看几眼?”   我翻了翻眼睛,他还真是不记仇,我那天说成那样,他竟然还是这么笑眯眯的跟我说话。我陡然站起来,把脸凑到他的面前,他愣了愣,下意识的往后倚去,我笑笑道:“不是要看我吗?我给你好好看个够。”   他的身体又向前倾,眼睛眯了眯,向我伸出手。我连忙坐了回去,他的手继续向我伸来,最后在我嘴角上轻抚了一下,手指上粘了个饭粒,我没有带面纱,侍女们被我撵出去了,吃饭还要带个面纱也太为难人了。   他笑道:“这副样子,倒真像只猫。”   我又刨了几口,放下筷子,就往外走。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脚下一轻,整个人被萧烬打横抱了起来。看着萧烬含笑的眼睛,我不由皱眉:“萧烬,放下我。”   “那可不行。”他说道,接着大步往外走。   “去哪?”我惊慌失措的问道。   “从今日开始,影儿搬到本王的寝宫住吧。”说着,已经到了门口,他把我的头往怀里一按,防止被别人看见我的脸。   “放下我,萧烬,我才不要跟你住一起!”我胡乱的对他拳打脚踢,却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影儿,还是别做无谓的挣扎,没有用的,你该知道,失去内力的人,身体比一般人更弱,”他俯下头来,“只是你救了他,他却不要你了。”   我愣住,过了好久,才说道:“那是我愿意的!”   他没有再说话,只抱着我一路往前走。不知怎么的,我就失神起来,忘了挣扎。   “大哥!”一个熟悉的声音横空传来,萧烬的脚步停了停,随即他温热的气息在喷洒在我耳边,“你的脸要是被琉云看见,可就真的麻烦了。”说着,又把我的头往他怀里靠了靠,我这次没有跟他唱反调。   琉云的声音很快由远及近:“大哥,大哥你真是的,笙儿姐姐回来这么久了,也不见你去见她,”说着,她停了下来,过了良久声音中才带了些揶揄,“原来大哥在陪花影姐姐啊,这就难怪了。大哥和花影姐姐的关系真是越来越好了。”   “君安,什么时候,你对我能像大哥对花影姐姐那么上心就好了。”琉云的声音中充满撒娇,听得我却不由一僵,君安也在?   君安没回答她的话,倒是萧烬开口道:“琉云,还没成婚,就这么说,也不怕被人笑话?”   “我才不管!”琉云道,“反正君安注定是我的西官,谁敢跟我抢,我就杀了谁!”   这话听着还真耳熟,好像我前段时间刚跟君安说过,想到这里,嘴上不由讽刺性的笑了笑。   “对了,大哥,你这是要把花影姐姐带去哪里?”琉云问道。   “自然是……”萧烬故意顿了顿,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想着君安昨天的话,突然觉得躺在萧烬的怀里跟到处都有刺扎着一样,忍不住的想要挣开他的禁锢,可是又想到君安昨晚毅然决然的转头,我停了下来。   “去本王的寝宫,影儿日后就住本王的寝宫了。”萧烬的声调带着笑意。   “王和王妃应该分而居之。西临王这么做,未免有些不当。”君安终于开口,声音冰冷。   萧烬笑了笑,“柴公子关心的过多了,王妃是我的妻子,与我同塌而眠有何不妥?”说着,他不等君安再说什么,抬脚往前走,把琉云和君安两人扔在后面。   心里冰冷一片,君安竟然没有再阻拦,明明说不喜欢别的男人碰我,却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萧烬把我抱进他的寝宫。   “王妃,今日天气很好,不去外面散散心吗?”一个宫人问道。   我抬眼瞥了眼外面,闷闷道:“不去了。”那日过后,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萧烬突然忙了起来,连回寝宫的时间都没有,一天也见不到他几回,问他寝宫里的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算了,他不在我反而松了口气,我还巴不得他回不来。   已经几天没有见到君安了,心里一边骂着自己没出息,一边却在狠狠的想他。我叹了口气,我怎么会到了这种没了男人就要死要活的地步。   算了,还是出去走走吧,省的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见我站了起来,宫女们立刻跟了上来,我转头对他们道:“我出去走走而已,不用跟着我。”   真是忍不住想感叹,明明西临的皇宫并不小,为什么每次都偏偏遇上他?这次巧的是他的身边还没有琉云。看着他负手立于湖边,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恍如谪仙。   似乎是感觉到身后有人,他动了动,转过头来。我一慌,连忙低下头,转身想要离开。却好死不死的有个侍卫刚好走上来,跪在我面前,说道:“王妃殿下,王上让我带来个人让王妃殿下见见,说是王妃殿下的故人。”   我看向他的身后,简约朴素的蓝衫,头发随意的束起,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   “王妃殿下,好久不见。”那人轻笑着看着我。   我难得的真心笑了出来,“老公。”   公西云立刻耸拉下脸:“花影,我姓公西,不是姓公。”他叹了口气,嘀咕道:“忘尘谷的人现下都跟你这么叫。”声音中颇有些无奈。   我又笑道:“知道了,以后叫你老公西。”听着有点像老东西,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对地上的侍卫道:“你退下吧。”   公西云笑了笑,眼睛无意识的看了眼我的身后,微微怔了怔,又回过神来。看着他的反应,我忍不住问道:“怎么了?爱上他了?”   “死丫头,别乱说。”他斥道,过了一会,又低下头来对我道:“那人可是天下唯一能在琴艺上胜过我的人,花影,替我引见引见。”他的目光中闪出别样的光彩。   我叹了口气,这个人对琴的痴狂程度我是知道的,可是也不用表现的这么夸张吧,这表情,看着像是要把君安吃掉一般。   还没等我是什么,君安便走了上来,虽然站在我身后,那种强烈的存在感让我有些透不过气来。他用他有点低沉缓和中带着别样的质感的声音说道:“琴仙公西云?”   公西云立刻摆摆手:“琴仙不敢当,江湖上人胡乱传说而已,倒是南夏柴公子的琴艺,在下早就有所耳闻。”   两个人一来一去的客套着,我越来越不自在起来,我忍不住开口打了个哈欠。那两人立刻停下来看我。我怔了怔,只不过打个哈欠,干嘛都这么看着我。   公西云研究了我半天,说道:“花影,怎么看上去精神不太好的样子?我来给你看看。”说着一把拉住我的手,号起脉来。虽然是以琴艺闻名,但忘尘谷出来的人多少都是会些医术的。   我不反对,任由他给我诊脉,能诊出个什么,最多就是最近没怎么休息好,肝火旺盛呗。过了一会,公西云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怪异,看着我不说话。   怎么了?我收回手,刚把手放在脉搏上想自己号一下,就听公西云嘿嘿笑出声来,说道:“你跟西临王关系还真是好,这么快就有孩子了。”   我手上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有了孩子?下意识的慢慢回过头,看了看君安,他也是一脸震惊的表情,过了一会,眼中渐渐泛出狂喜,垂下眼睛来看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   公西云笑了笑,说道:“恭喜啊,花影。”   我慢慢收回目光,抬起手轻轻靠在我的肚子上,怀孕了?好陌生的感觉,听着不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似的。 花影流光 第22章   接下来的时间把公西云安置了一下,公西云说要休息一会,我便走了出来。至始至终,君安都跟在我身后。我猛地回头,看见他眼中来不及收起的喜色,在高兴孩子的事吗?   心里觉得他欣喜的表情有些刺眼,我冷下脸,对他说道:“这个孩子,我不要!”   君安愣住了,眼中明亮的色彩顿时被晦暗代替,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你在说什么?”   我挑挑眉,说道:“你都不要我了,我干嘛还要这个孩子?”   君安快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抓起我的手腕,难得严肃的看着我:“不准你胡来!”这样凌厉的目光,他从来没有用在我身上过,让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他还是牢牢抓住我,我反应过来,立刻甩开他的手:“放开我,请你自重,未来的郡马爷。”   他的目光颤了颤,嘴巴张开又闭上,似乎是在平息自己的情绪,过了好久,他再次开口:“梓阳,不可以这么胡来,那是……”他看着我的肚子,目光中有着说不清的爱怜。   “你要想要孩子让萧琉云给你生十个八个去,我的事你管不着!!”我冲他吼了一句,快步走开。   走回萧烬的寝宫,我大力把门关上,胸口剧烈起伏着。良久,我慢慢的抬手盖在平平的小肚上,我跟君安的孩子吗?我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心中狂喜成一片。我跟君安的孩子!   “什么事让影儿这么开心?”   空旷的空间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吓了一跳,猛地收回的手重重的撞到门上。   “萧,萧烬!”   他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径直走到我面前,脸上带着笑,目光中却冰冷一片:“有什么事能让我的影儿笑得这么开心?”他的声音中有一丝阴冷。   见我不回答他,他抬起手,伸上我的肚子。   “萧烬!”我惊慌失措的抓住他的手。   萧烬抬起眸子,冷冷的扫了我一眼,我的手颤了颤,还是紧紧抓住他不放。他的目光闪了闪,随后扬起一抹微笑:“王妃,你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我会很不高兴。”   “萧烬,你……别……”我的声音不由开始颤抖,想不到消息会穿得如此之快,我没有内力,他简单的一招我可能都应付不了,若是平时针对我也就算了,可是我却不想让我跟君安唯一的牵绊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他猛地抬起我的头,眼中愤怒的目光让人无法忽视,他的眸子泛出血红的色泽,这样子的他跟战场上的他一模一样,太久的放松让我几乎忘了萧烬的本来面目。   “想让我留下他是吗?”他的笑容阴冷的让人骨头发寒。   脖子像生了锈似地,我僵硬的点了点头,“萧烬,我……求你……”   他笑了笑:“很好,如果你乖乖的话我或许可以试着考虑考虑……”他说着俯下身,吻住我。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他,可下颚上的手指稍稍一紧,我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伏在我的耳边轻声道:“让我看看,你可以为他的孩子牺牲到何种地步。”   他的吻越来越深,让我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他侵占了一般。滚烫的吻渐渐下移,来到我的脖颈上,他连吻带咬,脖子上的刺痛感让我忍不住拧起眉头。   他伸手去解我的衣服,我连忙抓住他的手,他的手一动,反抓住我的手,一只手把我的手牢牢固定在头顶,另一只手去撕扯我的衣服,他毫不手下留情,“嘶”的一声布料断裂的声音在房间中分外刺耳。   他向前一步,把我牢牢的压在门上,血红的双眸死死的盯着我:“我要让你,从里到外都是我的!”   “唔……”他再次吻住我,这种陌生的气息让我五脏六腑里翻江倒海,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无助过,喉头里涌出一股腥甜的感觉。   他的手放在我的里衣上,动作粗鲁的想要去撕扯。   “不要!”我用尽全力推开他。   突然,眼前一黑,刚才一直在喉头翻滚的气流仿佛一下子涌了上来,我猛地喷出一口血,铁锈味迅速的在口腔里蔓延开来。我有些诧异,怎么会这样,抬头看了看对面的萧烬,原本他眼中的阴冷陡然消失,在我昏迷前的那一刹那,看见他满脸惊慌的冲了过来,手脚重的像灌了铅一样,再也无暇顾及其他的什么,我的意识陡然消失。   醒来的时候,发现萧烬正站在床前俯视着我,目光明明暗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猛地坐了起来,警惕的看着他。   见我这副反应,他的目光中似乎闪过了一丝不满,微微拧起眉,但这种表情很酷消失。他坐到我床边,伸手轻轻撩了撩我额前的头发:“你的眼里,就只能容下那一个人了?”不等我回答,他叹了口气,说道:“好好休息。”继而起身离开。   直到门阖上,我还有些心有余悸,过了良久,才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在冰冷的地上。好奇怪,我怎么会突然昏倒?突然想起之前君安带我逃的那晚也是,莫名其妙的就晕倒。   身侧一面大大的铜镜里,映出我满脸苍白,无措的样子,长长的头发,散乱在背后胸前,一直至腰际。我没有带面纱,好久没有拿下面纱好好照照自己的脸,一时都有些陌生。我走近镜子,仔细看了看,突然看见眼眶下不知何时多了颗不起眼的红色的小痣。   我摸了摸那颗痣,不由诧异起来,怎么回事?   联想起这两次突然晕倒,想起上次突然失去意识,而这次却吐血了,还有脸上的这颗红痣,分明就是中蛊的症状。突然明白了什么,心情不由自主的飞扬起来,君安他,没有不要我。   这个认知让我几乎想立刻放声大笑起来。我立刻转身换好衣服,飞快的向外面跑去,迎面与公西云结结实实的撞到了一起。公西云看见我,忍不住皱了皱眉:“怀了孕的人怎么可以这么莽撞!”   我看到他立刻拉住他,笑的满脸灿烂:“老公西,公西兄!”   “怎么了?”公西云一脸诧异的看着我,见我只是笑却不回答他,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对了,我是想来跟你说,刚才因为有人在就先没说,你身上中了蛊毒,是控制人心魄的摄魂蛊。”   我兴高采烈的点了点头,拉住他转了一圈:“我知道!”   公西云震惊了,颤颤巍巍的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没病吧?脑子都糊涂了。”   “你才有病!”我一把拍开他的手,原本想横眉冷目一个,可是脸色开心的面表怎么都止不住。   公西云叹了口气:“你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蛊毒不是一般的毒药,有解药就行,必须得下蛊的人才能医治,你清不清楚是谁对你下的蛊?”   我愣了愣,自然而然的就想到萧烬,除了他还能有谁呢?不过是想控制我而已,君安好不容易带我逃了出去,结果还是被我牵绊了下来。   见我的表情,公西云猜想我也是知道了下蛊的人是谁。随后说道:“摄魂蛊很特殊,你不可以违抗下蛊人的意志,否则便会吐血以警示,还有……”他迟疑了一下,说道,“蛊毒会转移到胎儿身上。”   我一愣,猛地抬头,我竟然忘了这个,若是不快点解开,再晚一点,蛊毒转移到孩子身上对我就再也不起作用,但却会一直潜伏在胎儿身上。   我沉默了好一会,开口对公西云道:“我知道自己中蛊的事,不要说出去。”   他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顿了顿,似乎是见我低落下来,想引开我的注意力,他笑道,“我刚才看那柴君安的眼神,怎么一直有意无意的往你身上落,不会是喜欢你吧?不行哦,花影,你是有夫之妇,不可以再出去勾搭别的男子。”   我瞪了他一眼:“这个要你说。”虽然嘴上凶着,但是心里却是立刻轻松了一些。想了想,又忍不住生气,不管是什么原因,就算是为了不让我死于非命,也不应该把我推给萧烬,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皱了皱眉,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原谅他! 花影流光 第23章   萧烬依旧是忙得脚不沾地,如果原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现在也都全明白了。东离最近在政事上对西临诸多为难,就算萧烬再怎么厉害,西临与东离相较之下相差甚远这也是毋庸置疑的,萧烬性格是很随意,却不能枉顾朝堂上的抱怨连天把政事丢在一边。   君安自然不会让萧烬有与我同房的机会。想到这里,我不由低低笑了出来。有一种被人保护起来的感觉,虽然不喜欢自己无能的只能等别人来救,但这种感觉却意外的让我觉得很受用。但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我越来越着急,若是蛊真的转移到孩子身上该怎么办?   门突然被推开,我吓了一跳。一看之下,是满眼疲惫的萧烬。   “萧烬,你怎么来了?”刚说完,我又觉得多此一举,明明就是他的寝宫,他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只是他很久没有出现,乍一露面,我觉得有些突兀。   他没有因为听到我的话有多少的反应,径直走到我面前,把我环在怀里,眼中似乎带了一丝嘲讽的笑意,低声道:“你的情郎还真是肯为你下血本,我都没想到,他的势力可以这么完全的渗透入东离,果然不容小觑。”   没头没尾的一句,我却立刻明白了他话语中的意思。看来君安逼他开始逼的紧了。看着他眼神渐渐变冷,我立刻明白他对君安动了杀念。我拧了拧眉,恐怕想要杀君安也没有那么容易,如若不然,他的目光也不会透露出一丝迟疑。   似乎是看出了我眼中对他的怀疑,萧烬笑了笑,说道:“影儿,你可记好了,现在怎么说都是在我西临的土地上,”他嗤笑一声,“如此对手,杀了可惜,放跑了又是放虎归山?影儿,你说,我是让他做我的妹夫呢,还是让他消失?”   “你想听我的答案?”我冲他挑了挑眉,挑衅的看着他。   他的目光稍微敛了敛,说道:“听听也无妨。”   “那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他是真的喜欢上了别人,那我无话可说,但如果他是为了救我才这么做,我宁愿他跟我一起去死,也不愿看着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他的目光突然完全冷了下来,动作僵硬的放开我,死死的盯着我:“你都知道了?”   “萧烬,你别忘了,我是花朝的徒儿。”我冷冷的对他说道,连个蛊毒都发现不了还真是丢了花老头的脸。   房间里突然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久,萧烬突然大笑起来,但笑意却未渗入目光,目光中一片灰暗的色泽。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恐怖:“既然知道了,影儿,我也就不能放你随便乱走了。”   我轻蔑的笑了笑:“有想软禁我?萧烬,你不会真的爱我爱的不可自拔了吧?”我无不讽刺的说道。   他的嘴角勾了勾,冰冷的如生铁一般的手指狠狠的锢住我的下颚,一双妖冶的眸子看进我的眼睛:“就算你说对了,我的王妃,你别想从我手中逃走。”   我愣了愣,呆呆的看着他,他竟然承认了,不管是上次还是这次,说那样的话只是想要惹急他,没想到他真的会承认。   “萧烬,你觉得你关着我我有可能会爱上你吗?”   他笑了笑,“即便是我不关你,你会爱上我吗?”   我一怔,无言以对。   萧烬唇角的笑容越发冷的让人畏惧。狭长的眼睛中开始泛出邪魅的血色,他冰冷的唇烙在我的唇上,我下意识的去推他,却不料他一用力,竟然在我唇上重重咬了一口。   好痛!我皱了皱眉头。   他抬起头,唇上染上了我的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唇上的血,那一刻,让人有种错觉,他是魔鬼。他阴狠的看着我:“我倒要与他比比,看看到底谁的耐心比较好,我有足够的时间跟他耗着,只怕……”他的手轻柔的放在我的肚子上,“他的种等不了,影儿。”   我的心顿时凉透了,若是以前他多少还会顾及着我的命,但这个孩子,他巴不得死了才好。若是蛊毒转移到孩子身上,十有八九生下来就没气了,即使活着,也活不过一年。   “萧烬!”   他看着我愤怒的脸,却笑了:“既然不能爱上我,就让你恨我也不错,至少,这样的话,影儿你能牢牢的把我记住。”   说完,他丢下我走了出去,我听见他跟外面的侍卫说道:“看好王妃,别让他出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进去。”   听到侍卫整齐的说了声“是”,那声音可以听出人数不在少数。连窗边都是人影幢幢。   中午,宫女又来送饭,我照样把食盒打翻在地。   “拿出去!”已经两天没有吃饭,吼起来也有些有气无力。绝食的滋味真的很难受,若不是想逼得萧烬把我放出去,我也不会选择这样做。   宫女消无声息的把地上的饭菜清扫干净,退了出去。不一会,萧烬走了进来。见到我,开门见山道:“为什么不吃饭?”   “你说呢?”我对他笑道。   他的眼睛眯了眯,一把拎起我,捏住我的下颚,拿起桌上的汤水就往我嘴里灌。我呛得难受,用尽力气甩开他的手,狠狠的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他的手腕上很快多出一个血淋淋的牙印。   他的眼睛在伤口上扫了一眼,我扶着床柱,一边看着他,一边猛烈的咳嗽着。他的目光似乎闪了闪,我竟然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不忍的神情。但却很快被他掩饰过去,他负手背过身去,“很好,我就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他一走,我整个人软软的倚在床柱上。萧烬让宫人直接把饭菜放在桌上,不用管我吃不吃,冷了就换,胃里已经翻江倒海的开始泛酸水,再这样下去,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睡得迷迷糊糊间,突然感觉有人在抚|摸我的脸,被萧烬弄得有些神经衰弱的我立刻被吓醒了,警觉的往后退了退。昏暗的灯光下,我看见那样清冷的让我有想哭的冲动的脸。   君安的目光心疼的几乎快要溢了出来,我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想要立刻扑进他怀里的举动,冷着声音说道:“你来干嘛?来看我狼狈的样子?”   “娘子,”他轻声说道,“我来带你走!”   听到他清雅的嗓音,我的鼻子有些酸。但还是恶狠狠的看着他:“我不走,要走你自己走!”   他的脸上出现了些为难的神色:“娘子,别闹别扭。”   我哈哈笑了一声,看着他:“我在西临住习惯了,我喜欢上萧烬了,我讨厌你,不想跟你走!你去跟萧琉云成亲,别理我!”   他轻声叹了口气,俯身上来,动作轻缓的把我抱在怀里。我挣扎了几下,可终归是几天没吃饭了,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只能任由他抱着我翻出窗子。   守在窗边的两个侍卫倒在地上,应该是被君安打昏了。他拿出一件黑色的裘衣,把我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黑漆漆的一片,我什么都看不见,加上没有力气,只能软趴趴的伏在他肩头上,鼻子里嗅到熟悉的气息,能这样抱着他的感觉真好,我一点都不怕被人发现,既然君安说要带我走,就一定能把我带出去。   因为腹内空空,我又忍不住犯起困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被马给颠簸醒了,有些不适的感觉,我稍稍扯下一点裘衣,抬头看去,只见君安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大概是在担心身为孕妇的我受不了这样的车马劳顿吧?哼,就是要你担心,我又把自己给遮的严严实实的,蒙头睡大觉,谁让他把我丢给萧烬,活该他的!   又睡了一会,感觉到马好像停了下来,我睁开眼睛。君安替我拢了拢衣服,把我递给迎面走上来的高凡。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若是要逃的话应该趁着萧烬没发现赶紧往城外跑,怎么突然停在这里了。   我坐在高凡的马前,看着君安,君安对我安抚性的一笑。又转头看着西临皇宫的方向,似乎是在等什么人的样子。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我甚至可以听见自己重如擂鼓的心跳声。过了很久,空旷的夜色里终于传来一阵马蹄声。我连忙看了过去,紫的耀眼的长袍,即便是在夜色下也显得格外夺目。   马上的人紧抿着唇,在快要靠近的时候速度放慢下来,眼神略略在我身上扫过,便看向君安,微微扬起一丝笑:“看到柴公子给我留了张字条我还真是吃了一惊,”说着他的目光敛了敛,“柴公子还真是神通广大,出入西临王宫如入无人之境。” 花影流光 第24章   “西临王过奖了。”君安淡淡的说道。   萧烬的笑靥在夜色中越发妖冶,他随意动了动,动作慵懒的像一只猫一样,他的目光轻轻流转到我身上,开口道:“所以,柴公子现在是不在乎影儿的死活,亦或者是……”他看向君安,“你想牺牲你的孩子?”   君安冷笑了一声,说道:“此事不劳西临王关心,我的妻儿,自会由我自己保护。”   “哦?”萧烬的目光中露出嘲讽,“本王倒想知道,柴公子想要如何保全中了蛊毒的妻儿。”   萧烬顿了顿,再次开口,嗓音在寂静夜色里显得格外的清晰:“蛊毒唯有中蛊者可解,解蛊的方法也因中蛊手段不同而不同,本王大发善心的可以告诉你,只要影儿与我欢爱,蛊毒自然会解除,否则……”言语中诸多挑衅的意味,他看向君安,似乎是在说“你要怎么办?”   君安的目光陡然变得凉如寒冰,不怎么爱发脾气的人胸口压制不住的起伏着。顾不得萧烬的那种讨厌的口吻,我有些担心起君安来,生怕他一个心软,再把我丢下。   似乎是感觉到我的担心,走在身后的高凡轻轻开口道:“夫人放心,公子自有解决方法。”   过了良久,君安似乎是平息下了愤怒,他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轻蔑,轻笑道:“西临王的对蛊毒的研究都是从令妹那里得来的吧?那也该比在下早一步知道还有另外一种解蛊的方法吧?”   萧烬的目光迅速敛了敛,随即笑道:“你套琉云的话?”   君安淡淡笑了笑,没有理会萧烬的问话,径自说道:“既如此,在下迫不得已,只得冒犯,取西临王心尖之血,引出子蛊。”说着没有任何预兆的,银色的剑光从腰际闪出,剑势如虹,银光闪闪,直逼萧烬的死角。   萧烬一纵身跳了起来,躲过了君安的剑,两人在半空中一来一回,动作之快,我辨不清谁是谁,只知道眼底一直有银光闪现。这就是高手过招吗?虽然看不清二人的招式,但我还是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两人。   虽然离得很远,却还是可以感觉到凌厉的剑气袭面而来,刮的脸颊生疼。高凡似乎是感觉到我的不适,轻轻的喝了几声,让马慢步走远一些。   突然感觉眼前一片红色,胸口闷的喘不过气来,我伏在马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夫人!”身后的高凡惊呼一声。   糟了,我心里不由暗自想到,现在只要一紧张就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显然是蛊毒已经完全习惯了在我身体里的环境,毒性可以毫无保留的发挥出来。   “唔……”我紧紧的咬着唇,忍受着身体上的疼痛,萧烬一定受伤了,蛊毒对主人异常的敏感,感受到主人身陷险境,便全力去伤害宿主,这也是中蛊者不得不对施蛊者一心一意的原因。   头上大滴大滴的汗水滴落下来,我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娘子!”我抬起头,看见君安那双微微泛蓝的眸子中满是担心。他伸手抱住我,一落入他宽阔厚实的胸膛,我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吐了口血,在他怀里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身上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痛。我忍不住皱紧眉头,手上立刻传来一个暖暖的力道,一道清越的气流紧接着进入我的经脉,那种疼痛感顿时减轻了许多,我舒了口气,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熏香味,我拧了拧眉,睁开眼睛。房间里空无一人,窗外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一两束阳光射了进来。   我掀开盖在我身上的被子和裘衣,有些哭笑不得,不用盖的这么严实吧?这还不是大冬天呢,我刚才就是被一头汗热醒的。   裘衣上有熟悉的清雅的香气,我伸手摸了摸,看房屋的构造,我立刻就知道这不是西临的皇宫,不由松了口气。脸上没有轻纱,能光明正大的露出脸的感觉真是好啊。   我坐到镜前,拿起梳子梳了梳头。   “咦?”   我不由诧异的摸了摸脸颊,红纸竟然没有了?就是说蛊毒解开了?萧烬不会这么好说话吧?   心里不由暗自开心起来,儿啊,你不用重新投胎了。正开心着,突然想到那天萧烬说的解蛊的办法,不由再次震撼了,君安那个笨蛋不会一着急一下真的让我跟萧烬XXOO吧?我连忙扒开衣服,低下头看看。   还好还好,身上没有什么痕迹。我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安慰安慰自己受了惊吓的小心脏。萧烬这个人每次占我便宜都会留下一些青青紫紫的痕迹,不知道哪来的恶趣味。   如果没有跟萧烬怎么样,蛊又解开了,那么应该是……   我微微张开嘴巴,有些吃惊。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外面清新的空气随着门的打开散了进来,我知道进来的是谁,立刻冷下脸,偏过头去不理他,爷还没消气呢!   君安不理会我冷漠的态度,走了过来说道:“娘子,饿不饿?”   废话,几天没吃东西能不饿吗?我看都不看他,冷声道:“不饿!”刚说完,肚子里响起一阵铺天盖地的打鼓声,想无视都不能。脸上不由一热。   君安轻声笑了笑,我一眼瞪了过去,他立刻敛起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桌上的清粥小菜。我看了过去,到底还是忍不住了,要不是因为肚子里的小兔崽子,谁没事闹绝食啊?   算了,再跟他闹脾气也不能委屈了自己。我一转身走到桌前,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肚子里有充实感的感觉真是好啊,好的让我忍不住的想要潸然泪下。   君安坐到我身边,也不做声,只静静的看着我吃。吃到第二碗时,已经没有那种饿的想要吃人的感觉,于是便再也无法忽视那样明显的目光,被他看得脸上都有点毛毛的感觉。   我放下碗,问道:“萧烬呢?”   听我开口就提萧烬,他眼中的目光沉下去一些,看来他对萧烬的成见倒真的不小。我立刻识时务的又端起碗,说道:“算了,当我没问。”   过了好一会,君安才道:“他回宫去了。”   “嗯?”我有些吃惊,依照他的性格,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才是。   见我陷入沉思,君安的声音有些闷闷的说道:“娘子很在意他?”   啥?开玩笑,他不纠缠着我我就烧高香拜佛了,不过看到君安眼中难得的有些懊恼的神色,我立刻点头,“是啊,人心都是肉长的,日久生情也无可厚非吧?况且萧烬一直都待我不错,这次到最后还是他救了我吧?”其实只是无心之说,可突然想到萧烬自己用匕首刺破胸膛取血,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怔了怔。   君安唇角的笑容立刻就不见了,眼睛微微下垂,长长的睫毛落下一层阴影,看上去像是在自责的样子。   活该,谁让他让我难过了这么久!不过看他的样子我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   这时,高凡敲门道:“公子,花将军求见。”   君安抬头看了看我,我立刻偏过头去,君安的眼神淡淡的掠过我,对外面道:“我知道了。”说着站了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我放下碗,啃起了筷子,心里想着终于可以摆脱萧烬那幺蛾子了,想着想着,不由低低笑出声来。   “影儿,在高兴什么呢?”   一个慵懒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妈,妈呀!”原本沉溺在幻想中的我吓了一大跳,看着坐在窗上,笑盈盈的看着我,红衫锦衣的萧烬,我顿时口吃了,“你,你,你……”   萧烬从窗子上跳了下来,笑道:“影儿想我了吧?”   “想你奶奶个腿!”我瞪他道。   他立刻做出无比虚弱的姿态,“影儿,我为了救你,到现在胸口的伤还疼着呢,你竟然还对我说如此无情无义的话。”他边说着,边要把头往我肩头上靠,被我一把推开。   “麻烦你搞清楚一点好不好?我中蛊中的要死要活的是因为谁啊?”见他收起可怜兮兮的表情,一脸懒懒的笑意,我不由更加上火,“打个巴掌再揉揉就没事了?” 花影流光 第25章   “所以,我不是来看你了吗?”他说的何其无辜,“影儿,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总这么绝情会让我心寒的。”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忙伸手把他转了过去,推着他往窗边走:“萧大王,您老还是快回去吧?您不来看我我保证身体倍儿棒,吃饭倍儿香。”   萧烬扶着窗棂,回过头来看我,“我刚来你就舍得赶我走。”   他死死的扶着窗棂,我怎么推都推不动,干脆踹了他一脚,用肩膀把他挤上了窗子。   “好了好了,我走就是了。”萧烬说道,我这才放开手,他伸头凑到我面前:“影儿,我要走了你不亲我一下?”   我咧嘴对他笑了笑,“好啊,你等等!”我迅速跑到桌前,刚才的小菜里面有一个有些剁碎了的大蒜,我立刻舀了一勺子,塞进嘴里,快速的嚼了嚼,一骨碌跑到他身边,对他勾勾手,“来,让小爷香一个。”   萧烬立刻收回头颅,目光中一片纠结,嘴上有些磕巴道:“还是留到下次吧。”   “不要亲了?”我笑嘻嘻的看着他。   “改下次!”他坚定的说道。   “哦,”我点了点头,脸色突变,伸手去推他,“那现在就给我快点滚吧!”   他还是死死的拉住窗棂,嬉皮笑脸道:“影儿,你说一声你爱我我就可以放心的走了。”   “好好好,我可爱你了,我爱死你了,我爱你爱的不可自拔。”我边点头边应付到,猛的劈起手刀,向萧烬抓在窗棂的手砍去。   萧烬手一松,人已经消失。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怎么会有这种人,阴森起来跟个鬼似地,无赖起来又像个市井上的地痞流氓,永远无法摸清楚他真实的一面。   我转过头,却不由一愣,君安站在门口,脸色有些灰白,面色不豫。不知道刚才那些他看了多少。   他不会以为我在跟萧烬打情骂俏吧?想想有些着急,张张嘴想要解释,却只见君安转过头去,走了出去,并关上门。   我不由目瞪口呆,还没听我解释呢,发什么脾气!   我愤愤的冲出门外,原本想找他算账,但却怎么都找不到他人影,问高凡也跟出去了,院子里只剩下那个叫什么黑翼的几个蒙面大侠。   有气没处发,我在院子里气呼呼的转了几圈,还不见君安回来。   不等了!   生气就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跟他生气还没夺门而去呢!想到这里,便不顾黑翼他们的阻拦,跑出了院子。逛了一圈后,对那个大兔崽子的气消的也差不多了,突然想起来小兔崽子。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小兔崽子万一以后跟大兔崽子以前一样体弱多病怎么办?想了想,一转头拐进了一家药铺。   买了些养胎用的药材,付了银子转身想走,不留神便看见远远跟在身后的君安的一个手下,我又转过头来,对铺子里卖药的老头说道:“掌柜的,过来!”我对他勾了勾手。   小老头连忙颠儿颠儿的走了过来,说道:“这位姑娘,还有什么老夫能帮忙的?”   我对他笑了笑,说道:“帮我个忙好不好?”   “只要老夫能做得到,姑娘尽管开口。”小老头摸了摸胡须,摇头晃脑的说道。   我低声道:“等会儿,要是有人过来问你,我刚才买了什么药,你就说是藏花红。”   小老头愣了愣,刚才从我买的药中他肯定知道那些药放在一起是安胎用的,可藏花红却有打胎的功效,小老头面露为难:“让老夫一把年纪的人对人撒谎,这……”声音里充满迟疑。   我叹了口气,说道:“唉,我家相公冷落我,我都有身孕了他还只管每天往花楼跑,叫都叫不回来,可他独独关心我这肚子里的孩子,我就是想吓吓他,让他多关心关心我。掌柜的您看,我买的又不是真的伤人的药,您就当行行好,做回好事好不好?”   小老头一副戚戚然,满脸同情,大有悲天悯人的姿态,他对我说道:“这位夫人放心吧,老夫知道该如何做。”   “那可真是太感谢您了!”我高兴的说道,又往案台上放了一锭银子,说道:“可麻烦掌柜的了。”   “夫人这可不行!”他把银子又推到我面前,一脸正色,“老夫做事凭良心,不能收夫人的银子。”   看他的样子,我知道他是真的不喜欢这样,便又把银子收了回去,对他福了福,“多谢掌柜的。”   出了药铺,我快步往回走,心里有些歉然,这样欺骗一个心地纯朴的老头子还真是对不起良心啊。   房间里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我用舌头舔了舔,眉心顿时皱了起来,好苦!   看着这药我就满脑子纠结,儿啊,娘可都是为了你啊!我摸了摸肚子,一手捏起鼻子,一手端起碗,把那碗黑乎乎的药往嘴里灌。   刚灌到一半,门被人丛外面猛的推开。感觉到手上的碗被人大力打开,碗飞了出去,撞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的。我呆呆的看向站在我面前惊慌失措的君安,他似乎是跑回来的,额头上急出一头的汗,气息还有些不稳。他的目光中满是不信,睁大眼睛看了我好久,才道:“你已经喝下去了?”   我顿时被他骇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好吓人,他的样子。   不敢与他对视,我慌忙的收回目光,视线中只看见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抖得厉害。   “你,怎么可以……”他说话像是费了好大的力气一般,“……这么做?”   良久,再也没有其他的话,君安转身,步履有些玄乎,十分难过的样子。我不敢抬头看他,直到确定他已经走了出去,才缓缓抬起头。   君安刚才的样子真的好吓人,我手脚冰冷的扶住桌子,生怕自己支撑不住,坐到地上去。过了好久,手脚的温度才渐渐恢复。   刚才,好像是我太过分了。毕竟君安什么也没做错,他跟我生气也只是吃醋,若是我看他与萧琉云那样,我恐怕会发更大的脾气。   要去道歉吗?   可是想到他刚才那个样子,我就忍不住心生怯意。我不安的在桌子上抓来抓去。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站了起来,算了,死就死吧,谁让我做的过头了。   我轻轻打开门,慢慢探出头去,小院里没有君安的影子,只要高凡,蒙面大侠们都是做飞檐走壁的勾当的,不知道又躲哪里去了。   高凡见我走出来,满眼明显的不待见。我不好意思的挪到他身边,小声问道:“高,高凡,君安呢?”   他的目光冷冷的垂了下来,我离开低下头,娘的,我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被君安的手下吓得魂飞魄散。   隔了好久,高凡才伸手一指,随后转过身去再也不理我。   我走到高凡指给我的那个屋子前,抬起手,下了好久的决心,才视死如归的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答。大概是君安不想理人,我推了推门,发现没有上闩,便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了进去,再小心翼翼的关上门。   看着君安背对着我立在房中的背影,我大气不敢出。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感觉到有一种悲凉的感觉。   我抓了抓头发,苦恼的要死。我是疯了吗,竟然开这种玩笑。   “君安……”我低声叫道。   他的背部僵了僵,却没有应我。我走了过去,颤颤悠悠的伸出手,慢慢的碰了碰他的手。他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没有拒绝,我慢慢把手放到他的手中,扯了扯他,可怜兮兮的喊道:“君安~~”   君安似乎叹了口气,肩膀塌了下来,过了良久,才说道:“你太胡来了,你怎么忍心……”声音中有一丝责备的意思,让我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我哑口无言,现在说是骗他玩的会不会被他一巴掌扇死?只见君安转过身来,低头看着我,眼睛里满是疲惫。他抬起手捧起我的脸,幽深的眸子中泄露出他的心疼:“肚子会疼吗?”   我摇了摇头,张口欲言:“君安……”   他再次打断我:“我们去看看大夫好不好?若是伤到你怎么办?”   鼻子有些酸酸的,他还在担心我,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君安,对不起……”   他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把我抱进怀里,“算了,娘子没事就好。”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对她艰难的开口道:“反正那个孩子,可能也多少被蛊毒伤到,即使来到人间可能也要受好些苦头。说来说去,都是我没能力护好你们。”话是这么说,他的声音却充满惋惜。   “君安,”我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他,“那个,我想跟你说个事。”我的目光躲闪的四处张望。   他看着我紧张异常的表情,竟然笑了笑,说道:“说吧。”   “那,你先保证我说完了你不会抽死我。”我说道。   君安的目光中顿时闪过些无奈,似乎是忍着什么,过了好一会,才眼中带着些笑意说道,“我保证,不……不抽死你。”他颇有些好笑的学着我的话。   “其实……”心里不安,我的手指不停的去抠他的衣服,“那个……”   下了好半天的决心,我才认命的开口道:“刚才那个药不是堕胎药,是安胎药,孩子孩子。”我一口气说完,连忙抱住头护住自己的头脸。 箫韶九成凤来仪 第二十六章 君安的表情顿时僵住,过了好一会,似乎才反应过来我说了什么,目光里的神色复杂成一片,僵了好久,总算是反应过来,果然是怒了,一手把我抱起,另一只手“啪啪”在我屁股上打了两下。听着声响挺吓人,却并不怎么重。 我装模作样的叽里呱啦的哀嚎了一阵,可是君安压根就不理我,只是垂目冷眼看着我,最后还转身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悠悠闲闲的坐了下来,抬眸看我。我顿时也不好意思装下去,委屈兮兮走到他身边投怀送抱的环住他的脖子,软趴趴的赖在他身上:“你变心了,你以前从来不打我的。” 君安还是不理我,见装可怜没有用,我又立刻横起眉,“我就是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谁让你相信了。” 他的眉毛挑了挑,晨星一般的眸子射出更加冷厉的光芒。竟然软硬不吃,看来这次真的是惹火他了,我讪讪的闭上嘴,头低的不能再低,小声嘀咕道:“你自己刚才说不揍我的,你说话不算数……” 他还是不说话,终于受不了他一直默不作声,我哭丧着脸:“我错了还不行吗。” 他的手箍住我的下巴,抬起我的头,眼睛中终于出现了些好笑的神色:“你这是认错的态度吗?” 见他的表情缓和,我立刻得寸进尺的皱皱眉,抱怨道:“君安,你没有以前对我好了!你就不怕我跑了?” 他的唇角突然扬起一丝干净明媚的笑,目光移到别处不搭理我的话,我立刻捧着他的脸,动作粗鲁的转了过来,让他与我对视,我充满威胁的看着他:“怎么不回答我?” 他仔细的端详着我,唇间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拇指轻轻在我脸际摩挲,他开口轻声道:“人都已经骗到手了,现在你后悔也没有用了。” 我恨恨的看着他,竟然找不到反驳他的话,亦或者是,根本不想反驳,最后只得不甘心的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君安一如以前,并不阻止我,只任由我发泄,最后害的我都不忍心下口了。 他的大手,带着温和的温度,一下一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肚子,让我感觉他像是在对待一个珍宝一般。 我突然低低笑了起来,仰起头,对他挤眉弄眼:“话是这么说,那今天是谁吃醋吃到发那么大的火,把我一个人丢在一边不理我?” 话还没说完,我阴阳怪气的声音戛然而止。君安没有任何预兆的抬起我的下颚,带着清新的气味的吻立刻印了上来,我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他,他冷玉一般的面容不管怎么看都这么耐看,他的双眼闭着,一缕头发垂落下来,样子性感的很。 很快,就由不得我发呆,君安的吻让我心间不由生出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我不由自主闭上眼睛,他的吻充满侵占性,像是要深入我的灵魂一般。 过了好久,久的我以为自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他才有些不甘不愿的放开我。我趴在他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感觉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一般,我不由自主的瞪了他一眼,这是要拼命吗? 见我瞪他,他反而笑了,说道:“娘子,你在勾引我。” 我忍不住又瞪,一转念,又露出媚笑,双手十分柔媚的解开一两颗衣扣,往下扯了扯,稍稍露出些肌肤,欲露未露,若隐若现。哼,说我勾引他,我就让他知道什么样才叫勾引。 我吻了吻他的下颚,却突然被他推开,他偏过头去,胸口欺负的频率有些不规律。看着他滑动的喉结,我露出得逞的笑,笑的十分大声。君安回过头来看我的目光颇为无奈,想说什么,过了良久却只是轻浅的叹了口气。 我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说道:“君安,不用在意箫烬。” 君安不说话,我一个人嘿嘿笑了两声,又问到:“君安,你很讨厌他?” 他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响起:“嗯。”只是简单的应道,我却从他恼怒的语气中就可以知道他对箫烬有多反感。 我不由好奇的抬起头:“那怎么不见你把他怎么样?” 他轻柔的抚摸着我的肚子的手僵了僵,过了良久才又继续,他说道:“你的命是他救的,我感激他。”声音有些闷闷的。 胸口软糯成一片,一言不发的把头靠在他的脖颈里,静静的感觉这他掌心的温柔透过薄薄的衣衫,直直传来,对肚子里的人的爱护和小心翼翼明显的让人无法忽视。 我突然有些不甘心,君安这种淡淡的性子,很少对人这么在意,现在还没生出来的宝贝成这样,那以后还不得把我仍脑后了?我冷着脸勾下他的头,让他看着我:“君安相公,你是爱我多一点,还是更爱孩子多一点。”我知道这种问题问的很没水平,但是就是不甘愿平白多出个人占走他大半的注意力。 君安哑然失笑,边笑边摇头,见我不依不饶的看着他,他只得煞有介事的答道:“都爱。” “那比较起来呢?” 他叹了口气,被我执着的精神弄得有些无奈,笑道: “我多爱你就有多爱孩子。” 眉心不由自主的挑了挑,我气急败坏的从他身下爬下去,边跳脚边往外走:“老子不要生了,生个半天生出来个情敌,不生了不生了!” 原本以为箫烬多半已经放弃我了,没想到他用迂回战术,三天两头朝我这里跑不说,还动不动体现他西临王的皇恩浩荡,一波一波的美女往君安那里送。看着美女的质量越来越高,我终于忍不住愤怒了。 “箫烬,你再敢送女人给君安,我把你剁了喂鱼!我对着他的耳朵狂吼一通。 他送的女子果然脸皮都跟他一般厚,一个个死拉着君安发嗲撒娇。 箫烬扯着嘴角笑了笑:“怕他动心?” “谁怕了?!”切,我家君安才不像你这么没贞操观念,直接把那些女子丢给高凡处理,只不过一群莺莺燕燕看着厌烦而已。 “既然如此相信他,影儿何必如此紧张?”箫烬笑的无比狡黠。 “看着糟心,总之你不准再送来!” 箫烬但笑不语,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俯下身盯着我道:“影儿,其实我比他好多了,你不再考虑一下?” 说着他低下头,感受他的气息越来越近,我不由怒了,这家伙也太没水准了吧?连孕妇的豆腐都要吃?!我把身上所有的力道都集中到右腿上,就等他靠近。这时,门突然开了,君安走了进来,我立刻连退数步,若是再被君安误会了可没我好日子过了。 我迅速跑到君安面前,张嘴急于解释,却不料君安笑了笑,抬手放在我的头上:“别走得太急,当心动了胎气。”说完,他的目光流转到一旁箫烬的身上,笑道:“西临王还是一样不爱走正门。” “西临王的确比柴某好太多,只不过,”他低头看了看我,“只不过我家娘子目光拙劣,浪费了西临王的美意。” 咦?原来君安也会听墙角?我不由低下头偷笑。 “哦?”箫烬的目光闪了闪,目光中带着笑意看我,“我可以等影儿醒悟的那一天。” “我劝西临王莫要浪费那个时间,我家娘子偏生爱认死理,若是想让他‘醒悟’,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没发生的事情,柴公子怎么就能断言?” 两人一来一往,语言中充满火药味。其实我很想看看两人最后谁胜,只可惜高凡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箫烬好歹也是个皇上,没这么多闲空在这里耗着,最后对我笑眯眯的说了句:“影儿,本王改日再来见你。”说着,转眼便消失。 君安没来得及反驳回去,神情有些不豫,低低说了句:“进来。” 高凡推门而入,手里端着碗热腾腾的参汤,径直走进来放到桌上,便退了下去。 我自觉的走了过去,端起来就往嘴里灌。君安说要好好养好身子,所以什么乱七八糟的鸡汤鸭汤王八汤都忘我这里塞,害得我这两天天天都要起夜,郁闷坏了我,睡觉都不能睡个自然醒,全都被尿给憋醒的。 跟君安好说歹说,偏偏以前好说话的他在这方面却意外的坚决,好说歹说就是不同意撤了这些汤水。 咕噜咕噜喝完,我咂了咂嘴,今天的汤不知放了什么料,挺好喝。君安走到我面前,抱了抱我,自言自语道:“嗯,的确重了很多。” 我怒!斜眼瞪他。 “还不都是被你喂死猪一样喂的?” 君安笑了笑,又道:“身体好了很多,差不多是时候离开西临了。”顿了顿,他又道,“让箫烬安安分分的做他的西临王吧。”声音中诸多不满。 箫韶九成凤来仪 第二十七章 夜,月朗星稀,夜空明净一片。 我坐在君安的马前,抱着一包去了壳的核桃,吭哧吭哧的啃着。君安是下定决心把我当猪养,对于好吃的东西,我向来是来者不拒。 原本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黑翼等人也骑马跟在我们后面,一行人也称得上是浩浩荡荡。为了照顾我肚子里的那个,马匹行进的速度很慢。 这几天来一路都很顺利,只是在快要到西临边界的时候被人拦住,这次不是箫烬,而是箫琉云。 我没有带面纱,箫琉云的目光在我脸上巡视了一阵,目光中出现了一片了然,大概是记起了我是十二府邸里的那个婢女了吧。毕竟那次见面,还真是叫人难忘。 箫琉云的身后跟了一群武士,他俊俏的脸孔上满是傲然和愤怒:“柴君安,本郡主真心真意待你,你竟然背着我与一个下贱女子私奔!真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 “辜负了郡主的美意的确是在下的不对,但还请郡主莫要侮辱我内人。”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波动,当真是无情无义。若是我,我肯定愧疚的连头都太不起来了,毕竟整件事情中琉云是无辜的。 “内人!”琉云的声音变了腔调,目光垂下看我,嘴上冷笑,眼中一片凄然,我连忙缩了缩脖子。君安却以为是我冷,把披在我身上的裘衣拢了拢,裹得更加严实。 “我还以为你天生如此冷淡,却没想到你也有如此‘含情脉脉’的时候,对我却冷淡至此,姓柴的,你竟然如此羞辱我!”琉云的声音变得尖细起来,眼眶顿时红了一圈。 “以前的事,实在情非得已,还请郡主殿下见谅。”君安说道。 “哈,原谅?你如此践踏本郡主的尊严,还谈什么让本郡主原谅你?”琉云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这才发现,她是真的爱上君安了,她的目光冷冷掠了下来,看着我,“不过是一个南夏的下贱婢女,凭什么跟本郡主强夫婿?” “还请琉云郡主说话留点分寸!”君安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恼意,看到他脸上的不悦,我连忙拉了拉他,低声道,“君安,别与他计较。”她只说‘下贱’什么的还算轻的,换了个人指不定把我骂成什么样子呢。 君安看了看我,再次抬起头来,对琉云说道:“郡主殿下还是请回吧,在下与夫人还要继续赶路。” “哈,哈哈哈哈……”琉云突然仰天大笑,笑的眼睛里流出眼泪,好不容易止住了,她的目光变得冰冷,“我们西临的传统,若是男子背信弃义,女子可一刀杀了他。可是,柴君安,我不杀你,本郡主舍不得!我要与你口中的那位‘夫人’决斗,若是他赢了,我箫琉云以西临的名义发誓,对你们绝不再有任何阻拦,若是他输了,你跟我回去。”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决斗啊,那是哪个世纪的事情?我猜想君安肯定一口回绝,不料他却沉吟了好久还不回答箫琉云,我愣了,这家伙不会真的想让我去决斗吧? 我回去用眼神问他,他的唇角上泛出淡淡的笑意,轻声对我说:“我挺想看娘子为我跟别的女子争的样子。” 我听完,深吸一口气,隐藏在裘衣里的手在他腰上狠狠的拧了一下,君安连忙抓住我的手,抬头对琉云说道:“我娘子身怀六甲,郡主的提议怕是行不通。” 听到‘身怀六甲’几个字,琉云一双美目陡然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君安,过了好久,冷冷的指着君安对身后的武士道:“除了他,其余人,格杀勿论!” “是!”一声响亮的应答声,随即便是男人驱马的吆喝的声音,马蹄声迅速袭来。没等君安下令,高凡他们的马已经挡道我们前面。不出所料,那些人果然不是高凡他们的对手,没几回合,胜负便已确定。 君安看到这样的状况再次开口对琉云道:“琉云郡主还是莫要浪费精力才是,即便是没有我娘子,在下也不可能对郡主动心,还请郡主别再为难才是。”说着,还是依旧以刚才行路那种慢的像乌龟爬一样的速度往前走,一副从容不迫,悠闲自得的样子。 还真是无情啊,我心里不由幽幽的感叹。 高凡等迅速围至我跟君安身侧,防止那群人的突然袭击。与琉云他们擦生而过的时候,琉云死死的盯住我,眼中的目光像是要把我千刀万剐一样,就在这时,她的眼睛里突然变得有些迷茫,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花影姐姐,你是花影姐姐对不对?我识得你身上的香味。” 我连忙把头缩到裘衣里,闷闷的对君安道:“君安,快点走。” 君安的速度果然稍稍变快,但也没有快到哪里去,琉云的声音被高凡他们挡在身后,变得越来越小:“难怪,难怪会这样,花影姐姐,你也骗我……”声音中充满怨怒。 走出好久,那声音再也听不见,心里不经有些怅然,君安暖暖的大手覆在我的头上,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该不会是在想把我让给他吧?” 我抬头斜睨了他一眼:“我又那么大度吗?” “没有。”他想都不想的接应到。 看着他带着挪揄的眼睛,我有些哭笑不得,最后还是忍不住叹口气,说道:“君安,你还真是无情无义。我在想,如果你喜欢上了别人,肯定也毫不留情的把我一脚踢到一边。” 君安有些好笑的看着我:“没有这种可能。” 我翻了翻白眼:“我是说万一。” “没有万一。” “我就是打个比方,假设一下,我说如果!!!!”我气急败坏的对他说道。 君安看着我几乎要跳脚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娘子,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原本以为君安一出西临就会去东离,毕竟他是东离的世子,没想到他丝毫没有那样的意思,在一个不属于任何国的小村落里停留了下来,除了高凡,以黑翼为首的忍者神龟们又不见了。 君安对自己的身世兴趣缺缺的样子,我见他不愿提,便也不问他,只从高凡口中得知君安的母亲是柴丞相的胞妹,东离王那是来南夏,一眼便看中了她,看君安的模样我就知道,他的娘一定也是个少见的美人,只是后来权臣当道,权臣的妹妹又在后宫中作威作福,私下里不知害死多少皇子公主,君安便被他的娘私下里托付给柴丞相,而东离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么多年过去了,东离王原本就子嗣稀少,又加上在前些年出去权臣的内乱中死了几个,流放了的几个也是生死未卜,现在还剩一个脑子不好使的痴呆,所以便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远在他乡又正常的君安身上。 君安对此好像并不放在心上,平日里悠悠闲闲的,花青昱会经常来,都被君安三句两句话给打发回去。 一只信鸽从窗口飞进来,停在桌上,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来了。 箫烬这个人还真是让人无言以对,三天两头的用信鸽传些没营养的话来,像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类的,这些也就算了,更多的时候信中带了些颜色,君安每次看到信的内容眼中就是一片冷色。 我走过去刚伸手,就有一只大手先一步抓住信鸽,从它腿上取出纸条,然后高声道:“高凡。”高凡应声走了进来,君安把手中的鸽子递给他,“拿去炖汤给夫人补补。” 高凡一副早就习惯了的样子,面无表情的接了过去。 君安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手中的纸条顿时化成粉末,对我说道:“娘子不要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影响心情。” 我连忙点头,君安看我言听计从的样子,微微一笑,摸小狗样摸了摸我的头,自言自语道:“ 这家伙还真是贼心不死。” 我苦着脸看他:“君安相公,我才刚刚吃完一锅银耳粥。” “那就留着晚点再喝。”君安笑道。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现在的君安反倒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一般,我摸了摸已经圆鼓鼓的肚子,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到另一个小人,不知道嵘筝怎么样,他又不是箫烬的亲生儿子,现在若是在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见我失神,君安低头问道:“怎么了?” “没事。”我连忙说道。 君安笑了笑,把我的头捧了起来,低头看我,“差点忘了,刚才来了位客人,你要不要见见?” “什么客人?” 他笑了笑,说道:“姬川,进来吧。” 一个忍者神龟怀里抱着个小小的人,小人似乎被陌生的环境吓的不轻,紧紧抱着手里的小白狐,一双大眼睛怯怯的打量着周围,稍稍一走近,我便认了出来,不敢相信的看着君安。 君安笑道:“毕竟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虽然费了些功夫,倒也是不太难办。” 我高兴的抱着他不顾姬川在场便在他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姬川已经把嵘筝放到地上,小娃娃一点一点的往后挪,很害怕的样子。我走到他面前蹲下来看他:“嵘筝,累不累?” 嵘筝看着我的目光有些陌生,我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脸早就变了副样子,倒是雪梨,像是闻出我身上的气味,一溜烟的跳到我怀里。 “嵘筝不记得我了吗?”虽然知道是自己变了样子的原因,心里还是微微有些失落。 他盯着我打量了好一会,又低头看了看雪梨,这才怯生生的叫道:“母妃?” “好儿子,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我放下雪梨,抱着他狠狠的亲了一口。 嵘筝确定是我,却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吓得我连忙抱着他哄,“怎么了?乖,别哭。” “皇兄说母妃不要嵘筝了,呜呜……”嵘筝抱着我的脖子,哭的好不伤心。 “你皇兄骗你的,他不是经常骗你吗?咱们不相信他的 话好不好?”我连忙哄他。 嵘筝边哭边看着我,满眼的哀怨的控诉道:“母妃好久没来看嵘筝,好久没跟嵘筝玩。” “乖,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把嵘筝一个人丢下好不好?” 好不容易把他哄好,他一边抽噎着,伏在我肩头打量着君安,我连忙对他说:“嵘筝,那是爹。” 君安听到这句话,眼里顿时出现淡淡的笑意。嵘筝眼中出现疑惑:“爹?” “对,”我刮了刮他的鼻子,对他道:“以后要叫我娘。” “为什么?”一双眼睛里满是不解。 呃……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用惯常的推脱用语:“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哦。”他半懂不懂的应了一声。 箫韶九成凤来仪 第二十八章 永睿三年,南夏已经完全从三年前外敌侵略,内政动乱中恢复过来,京城到处歌舞升平,一片繁华的景象直逼先帝当时的盛世。 一辆在普通不过的马车驶入兴和城,京城里随便扔一块石头都能砸到一堆王爷,大官。对于这种不起眼的马车,自然是没有人去多看一眼,坐在外面驾车的男人样貌普通,单若仔细看,却会发现这人太阳穴鼓鼓突出,目光中精光一片,紧紧抿着的唇也可看出他处处谨慎小心。 马车直直驶向两朝丞相柴之庆大人的府邸,到了门口,马车停了下来,丞相府门口守门的侍卫见到驾车的人,均恭恭敬敬的说道:“高侍卫。”看见高凡,他们心中皆在猜测,既然高侍卫回来了,那么离家三年的六公子…… 果然,那个被称作高侍卫的跳下马车后走向后面,撩起马车的帘子,一身白衣胜雪的修长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那人,门口的侍卫们心中不由暗叹,时过三年,他们家的公子还是一副儒雅的翩翩公子的样子,依旧是一副让女人怦然心动的面容,甚至,公子的气质看上去更有健康人的阳刚味道。 六公子走下马车后,站在马车旁边,看着里面,似乎还在等着什么人。侍卫们不由奇了,六公子虽然看上去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却并不喜欢与人接近,能让他用这种充满宠溺柔和的表情等待的人会是谁? 马车里先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一个粉嘟嘟的小娃娃,那只小脑袋的主人四处打探了一下,最后仰头看向他们六公子,走到外面,站在马车上对这六公子伸出两只小胳膊,用稚嫩的声音说道:“爹。” 侍卫们愣了,他们的六公子在离家的三年里竟然多出来个儿子?!只见柴君安笑了笑,微微躬身抱起那个小娃娃,一只手抱住他,另一只手点了点他小小的鼻子:“还困?” 小娃娃显然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在六公子怀里还是一副焉焉的样子,没什么精神。听到问话,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六公子见状,露出笑容,目光又转向帘子。 侍卫们也不由死死的盯着帘子,一个身着睡蓝色绸缎的女子低着头走了出来,女子一抬头,这个女子,美丽的几乎能夺取人的气息。 那女子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把手里的襁褓塞给高凡,高凡手忙脚乱的接过的时候,女子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活动活动筋骨:“快要累死我了,坐马车都快把骨头坐生锈了。” 六公子挽起她的手对她笑道:“进去吧。” 女子点了点头,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着浑身僵硬的高凡,高凡平日里冷漠的很,突然把一个**的小娃娃放到他手里,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摔着小娃娃。 女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打趣道:“高凡,替我好好抱着你家小公子哦,千万别摔着。” 高侍卫想来严肃不爱开玩笑,侍卫们不由带了些看好戏的眼神看着高凡,只见高凡一副早就习惯了的任命的样子点了点头,说道:“属下明白。”声音中颇有不甘的意味。 女子嘿嘿笑了笑,与六公子相携进了丞相府。 直到两人已经进去了,守门的侍卫还有些诧异,面面相觑,六公子竟然已经娶亲了,还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高凡牵着马匹往府里走,见他们的目光,冷哼了一声,说道:“做好你们自己的事,这么看着少夫人,六公子会不高兴的。” 听到了高凡的话,侍卫毛不迭的低下头说道:“是。” 好不容易从柴丞相省事审视的目光中逃了出来,一道君安的房间,我立刻趴在床上,抱着被子,把脸埋在里面幽幽叹了口气。刚才对付柴丞相可是花老头交给我所有的一切什么仪容举止都用上了,这柴丞相可是出了名的古板严肃,以前就不太待见我,这也就算了,可现在我是要在人家地头上混的,不跟他搞好关系还混个屁啊? 所有就说,文人迂腐,还好我当年没投胎投到他家去,那还不得给我闷死。还是我家老头子好啊。想到老头子,我又不由自主的想到将军府,还真的挺想家里人的。可就算是见到家里人,我恐怕也不能跟他们说凤梓阳没死,我的身份要是揭露,怕是对将军府和君安都没什么好处,君安就不用说了,将军府瞒着我的性别,好歹也算个欺君之罪,就算锦尘不计较,那些个大臣可不会善罢甘休。 君安跟着后面走了进来,阖上门,走了过来把我捞了起来塞进怀里,低声笑道:“娘子,我还真是从未见过你像今天这般柔顺乖巧。” 我拧了拧他的胳膊:“别想我以后也这样,我就是在柴丞相面前给你面子罢了!” 君安的胸膛震了震,笑声中听出他有多开心:“我自然明白。”他低头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说道:“娘子,我爹刚才的话你不用在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柴丞相刚才对我说了一大堆所谓的家规,什么女子不能见除丈夫以外的年轻男子,不能随意在外面走动不能抛头露面,大概我家老头子以前没教过我的关于女子的三从四德,他全都说遍了。说来说去,也就是看我“一脸狐媚相”,觉得我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就那“一脸狐媚相”的评价都是他送给我的。 我嘿嘿笑了笑,拍了拍君安的头:“放心吧,君安,你觉得我是会听他话的人吗?好歹我也是看着你从小长到大的,你想什么我还不了解?我不会因为你爹怪你的。” 君安咳了两声,说道:“娘子,不是你看着我从小长到大,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我皱了皱眉头,“不就一两个字的差别吗?君安,别这么迂腐。” 他被噎了一会,点点头,轻声说道:“好。” 我不由笑了起来,像哄嵘筝一样,拍了拍他的脸,说道:“君安相公真乖。”看着他一脸无奈看着我的样子,我不由笑的更猖狂。 君安因为三年前突然失踪的问题,大理寺卿的身份并没有恢复,还是顶着个析州总督的头衔,不过因为他的渎职,刚回来没几天,就被宣进皇宫里被皇上训斥了一顿,没过多久,却恢复了他大理寺卿的身份。 君安身为东离世子的身份并没有公开,只有鲜少的几个人知道,在丞相府闷了几天,我终于趁着柴丞相和君安上朝去的时间,随便收拾收拾,脸上带了个面纱便溜了出去。一个人出去未免有些没意思,我便带着嵘筝一起走,小儿子还小,留在府里由下人照顾着睡觉。高凡见状,也不拦我。只悄无声息的跟在我身后。 京城还真是变了很多啊,以前先皇在的时候就已经热闹非常,现在是更加的繁华,果然锦尘有着天生的治国才能。 “娘-”嵘筝拉了拉我的手。 “嗯,怎么了?”我低下头问他。 “嵘筝走不动了。”他一脸委屈的说道。 我只得蹲了下来把他抱起来,嵘筝抱着我的脖子,对我轻声说道:“娘,弟弟喜欢吃豆沙糕,我们买豆沙糕回去给弟弟吃好不好?”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弘青连口齿都没长全呢,什么时候喜欢吃豆沙糕了?但嘴上还是应这:“好,娘看看那里有卖的多买点给嵘筝和弟弟。” 怕他晚点会饿,我干脆买了两包,他自己手里捧了一包先王我嘴里塞了一块,然后迈着两只小粗腿往后跑,跑到高凡面前,说道:“凡叔叔抱。”高凡一把把他抱起来。一层不变的眼睛柔和了些,嵘筝拿起一块豆沙糕不由分说就往高凡嘴里塞,一边还说道:“凡叔叔吃。” 高凡无奈,只得张嘴吃了下去,看着他咽下去,嵘筝满脸期待的问道:“好不好吃。” 高凡点了点头,低声应了一声:“嗯。” 嵘筝立刻喜笑颜开,“啾”的一声在高凡脸上大大的亲了一口,然后又挣扎着要下来,高凡怕他摔着,连忙他放下来。嵘筝一着地,便开始跑前跑后,敢情这个小子刚才不是因为太累了走不动了,是因为看见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走不动了吧? 高凡见他满头大汗的乱撞,连忙跟了上去,我见高凡跟着,便也放下心来不管他,自顾自的转悠起来。其实丞相府倒是什么都不缺,东西又比市集上的质地好上很多,但是有银子没处花也未免太没意思了点。 逛着逛着,听到两个相邻的小摊贩在聊天,原本还没怎么在意,突然听到他们说到什么“凤将军”“凤夫人”之类的话,忍不住停下脚步,走到小摊前假意挑东西。 “凤夫人前些日子突然晕倒了,我那晚收摊的时候可看见了,太后娘娘的轿子急急忙忙的抬进将军府,后面还跟了好些个太医。” “唉,要说这凤夫人还真可怜,凤五将军怎么就这么去了呢?可怜凤夫人念子过度,自三年前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 “谁说不是?” 我听着心里不是滋味,放下手中的东西,低着头往前走。君安昨天说过这两天空下来,要带我一道去一下将军府,不知为什么,原本还觉得有些别扭,大有近乡情怯的感觉,但现在只想立刻回去。 我顺着嵘筝刚才跑的方向走过去,走着走着,一个熟悉的轿子就映入眼帘。轿子前面马上坐着的人是大哥,轿子里面的人,不用猜,便知道是娘。我停住脚步,见大哥跳下马,在与高凡说些什么,高凡虽与大哥交谈着,眼睛却一刻不离的盯着嵘筝。嵘筝见两人说话无聊,便自以为没被别人发现的偷偷往轿子里拱。 高凡好像是叫了他一声,他吓了一跳,脚下一滑,跌进轿子里。高凡一惊,向前两步,却又停了下来。我连忙走了过去,在走到轿子前面的时候,听到娘熟悉的声音,对他问道:“有没有摔痛?” “有—”里面传来嵘筝带了些委屈的声音。 “那婆婆帮你揉揉。”娘的声音分外温婉,她柔声问道,“告诉婆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柴嵘筝。”嵘筝一边因为疼到抽吸一边回答娘的话。 “姓柴?” 听到这里,高凡连忙上前躬身,隔着轿帘对娘说道:“高凡见过凤夫人,凤夫人,嵘筝小公子是我家公子的长子。” “君安的孩子啊……”娘的声音有些怅然若失,“君安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轿子里沉默了好一会,嵘筝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婆婆,你怎么哭了?你是不是饿了?弟弟饿的时候就会哭,婆婆要不要吃豆沙糕,娘买的哦,婆婆吃了就不饿了……?” 娘的声音带了些哽咽:“乖孩子……” “婆婆也乖,不哭不哭—” 我上前走了两步,高凡看见我,连忙对大哥说道:“我家少夫人。”说着退到我的身后。因为柴丞相的老婆还健在的原因,到了京城,为了防止叫错,高凡改口叫我“少夫人”。 大哥的目光在我脸上巡视了一阵,对我点头道:“柴少夫人。” 我点头回礼:“凤夫人。” 嵘筝听到我的声音,立刻跳了出来,扑到我怀里:“娘……” 我连忙伸手接住他,轿帘被人轻轻挑开,娘走了出来,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娘的脸色很不好,常年不见阳光的样子,很是晦暗,她看了我一会,笑道:“你是君安那孩子的妻子?” 我点了点头,说道:“见过……凤夫人。” 她笑了笑,目光转向我怀里的嵘筝,说道:“这孩子我很喜欢,你没事可以多来将军府走动走动,君安以前也经常去。” 见我点头,娘笑了笑,走进轿子,对大哥道:“凌霄,我乏了,回府吧。” “好的,娘。”大哥说道,对我点了点头,说道:“柴少夫人,以后有机会再见。” 大哥的马和娘的轿子从我面前走过,后面跟着将军府的下人有的是生面孔,但大多数有些眼熟,心下有些难过。还在哀叹见,突然听到高凡在身后幽幽的说了一句:“少夫人,已经是老爷下早朝的时辰了。” “啊!”我惊呼一声,“你怎么不早说!”说完抱着嵘筝,风风火火的往回冲,心里暗暗祈祷那老头子的轿子没有我的脚快。 幸好,我回到府里的时候,柴丞相和君安还没有回来,我慌慌忙忙的换了件干净的衣服,这才听见有人在外面说道:“老爷和六公子回来了。” 箫韶九成凤来仪 第二十九章 君安进来的时候,一只手里抱着弘青,弘青在他怀里乐呵呵的笑着,嘴里念叨这别人听不懂的话。我立刻迎了上去:“弘青醒了?”我伸手笑嘻嘻的想去抱他,谁知道他看了看我,然后转过头去把头放在君安的肩膀上流口水。 我顿时苦笑不得,他刚出生的时候动不动就哭,有时候半夜睡的好好的都会被他吵醒,于是我干脆把弘青扔给君安管,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现在就认爹不认娘了。 君安看着我倍受打击的样子,低声笑了笑,把弘青放到我的手里,边动作悠闲的除去朝服,边对我说道:“今天溜出去闲逛了?” 弘青眼巴巴的看着君安,往他的方向挣扎,嘴里发出一系列断断续续的单音节。 “嗯。”知道是黑翼他们告诉的君安,我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看着弘青的样子,我仍不住把他抱的面朝我:“死小子,连你自己亲娘都不认了?!” 弘青看着我凶神恶煞的样子,嘴一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顿时苦下脸来,我怎么生出这么个东西来。手忙脚乱的把他赛到君安手里,他立刻就不哭了,晶莹剔透的泪珠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分外委屈的模样。 “这个白眼狼!老子生你的时候吃了多少苦,现在居然甩都不甩我!”我咬牙切齿道。 君安笑着用拇指轻轻逗弄着他的嘴唇:“弘青,娘不高兴了。” 我冷哼一声,偏过头去。耳朵里传来弘青依依呀呀的说话声,叽里咕噜,说了一连串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隔了一会,就听君安说道:“娘子,弘青长牙了。” “真的?”我立刻跳起来,跑了过去,君安的大手轻轻捏住弘青的嘴,果然是长了一颗小米粒一样的牙,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我忍不住高兴的在弘青脸上亲了一口:“我们弘青真厉害。” 也不知道弘青听没听懂,咧开嘴笑的那叫一个美。笑了一会,嘴里又开始流口水,我连忙拿起手帕替他擦了擦。 “娘子,我今日遇见黄文瀚。”君安突然开口说道。 “怎么了?” 君安笑了起来:“他说全京城都知道我娶了个美若天仙的妻子。” 我顿时飘飘然了,得意的挑了挑眉:“那当然,我相公的目光还用怀疑吗?” 小孩子天生嗜睡,没过一会,伏在君安肩头上的弘青就闭上眼睛睡着了。君安与我相视一笑,便轻手轻脚的把他放在大床上,用被子盖好。端详了他一会,君安轻声对我道:“今日我与岳丈说好,要与你一道去将军府。”他说‘岳丈’的时候,眼睛里满是笑意。 “嗯?”我惊讶的看着他,“现在就去吗?” 君安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现在去可以蹭午饭。”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怕吵到弘青,便拉着君安往外面走。君安轻声说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在院子里。” 院子里,高凡等在马车外面,嵘筝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条小树枝,在高凡所站的地方,以高凡为中心画了个圆,又在圆圈的周围画上好些个长长的直线,看上去像个小太阳似地。 看着高凡一脸冷漠的站在一个可爱的小太阳里面,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嵘筝听见我的笑声,扔了树枝跑了过来,用沾满树枝上的绿色汁液的手拉了拉我的衣裙,说道:“娘,嵘筝给凡叔叔画的房子。” “还真是有创意的房子。”我笑着蹲下身子,用手里刚才拿来替弘青擦口水的手帕去擦他手上黑黑绿绿的东西。好不容易擦干净,那块上好丝绸织成的帕子也就算是毁了。 “爹-"嵘筝看到站在我身后的君安,顿时笑盈盈的扑了过去,君安连忙蹲下身来接住他。真是不公平啊,人家的孩子都是更喜欢老娘,我家这两个偏偏都更粘着老爹,都是白眼狼!两只小白眼狼! 见我撇着嘴,君安走了过来,用唇轻轻在我脸上触了一下,我吓得目瞪口呆,高凡也就算了,反正我们两的事他看的也不再少数,可是这还当着未成年人的面呢。 君安毫不在意的说道:“娘子,走吧。” 显然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嵘筝一脸单纯的跟着学道:“娘子,走吧。”丝毫不觉得他老爹刚才的举动有什么不对。 我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嵘筝一眼,先他们一步爬上马车。君安抱着嵘筝,紧接着怕了上来,见我脸上的面纱,便把嵘筝放在自己的腿上,身体微微向前,伸手摘下我的面纱。 我诧异道:“你不怕我被人认出来?九王爷,十王爷和十二王爷还有黄文瀚,以及当初出席招待箫烬那次的宴席的人可都见过我的样子。” “但真正知道你这张脸的身份的人却只有十二王爷和当朝皇上。”他笑了笑,“将军府的人可不知道,在你自己的家就不用如此顾忌了。” 下了马车,将军府已经有人等在那里,见我们来,连忙迎了上来,“柴大人,柴夫人。我家老爷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我仔细一看,说话的人是刘叔,吓得我后退了两步。倒不是因为从小到大对他的畏惧感,只是看到他的脸,不由自主的想起海之,心里愧疚一片。刘叔显得苍老了一些,唯独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君安走上来,伸手包裹住我冰冷的手,对刘叔道:“有劳刘都统。” “这位是柴夫人?”刘叔看向我,如刀剑般锐利的视线细细的打量着我。过了好一会,他才笑了出来,“柴大人的妻室,果然如传闻的一样,拥有天人之姿。” 君安回了一礼,对他道:“刘都统过奖了。” 我这才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刘叔的眼力何其厉害,以前做了坏事从来瞒不住他。刚才还真怕被他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跟着刘叔一路走进将军府的正门,老头子早就等在那里,咋一见到老头子,还真是有种想扑上去亲他一口的冲动,太久没有见到他,还真是挺想的。怀里一直没说话的嵘筝,抱着我的头凑到我的耳边轻声道:“娘,这个爷爷长的好吓人,嵘筝害怕。” 嵘筝虽然说话声音小,但我看到老头子脸上抽搐的表情就知道老头子一定是已经听见了。 君安连忙对老头子说话,移开爹的注意:“凤将军,君安本该一回京城就来拜访,拖到现在才来,还望凤将军莫要怪罪。” 老爹哈哈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一时事情多忙不过来,何来怪罪之谈、”老爹说着,用手示意了让君安坐下,老爹的目光在我身上转悠了一圈,又在嵘筝身上转悠一圈,嵘筝也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老爹,最后老爹面露笑容,问君安道:“这便是你的长子?” 君安点了点头,我看着老爹难得露出一脸慈祥的表情,便把嵘筝放到地上,对他说:“嵘筝,去让爷爷抱抱。” 嵘筝回头看了看我,脸上有些委屈的神色,见我不搭理他,便认命的走到老爹面前,爹笑呵呵的抱起他,嘴里打趣道:“还真是不轻,平时没少吃好东西吧。” 嵘筝老老实实的答道:“弟弟没长牙,所以好吃的都被嵘筝吃了。” 爹闻言,哈哈笑了起来,边笑便摇了摇头,目光抬起,看看君安,又看看我,无不惋惜的摇了摇头,笑道:“时间过的真快,连小辈们都成亲生子了,人不服老还真是不行。” “凤将军体格如此硬朗,何来年老之说?”君安眼睛都不眨的拍着马屁。 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一句话说的老爹乐得眼睛都笑成一条直线。 等他笑声停了下俩,君安才道:“不知凤夫人身体如何了?” 爹的笑容立刻就收敛了起来,眼中带着浓浓的担心,无奈的叹了口气。君安见状,看了看我,又对爹说道:“内子对医术略知一二,可否让她给凤夫人查看一番?” 娘今早看我的眼神其实很轻,也不知道她看没看出端倪。爹点了点头,领着我进了娘的寝居,一进门,就听见剧烈的咳嗽声。凌姑姑忙得跑前跑后,爹走进帘子里,低声不知道跟娘说些什么,不一会儿便走了出来,爹对我点了点头,说道:“有劳了。” 我走了进去,看见娘没有毫无精神的躺在床上,她看见我的时候脸上突然泛出些光彩,对我笑了笑,说道:“你来了?” 我很好奇,早上我明明蒙着脸,现在拿下面纱她竟然还能一眼认出我,似乎是看出我的疑问,娘笑了笑,说道:“宁松刚才跟我说了是君安的妻子来看我。”说着便挣扎要坐起来,凌姑姑忙上去扶她,她一坐定,便看着我说道,“早上的时候倒是忘了问你的名字。” “花,花影。”我立刻说道,然后走了过去,对她笑道,“风夫人,让我替您把把脉?” 娘配合的伸出手,让我把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娘看着我,问道:“姑娘是何方人士?” 我愣了一下,想着君安是东离人,便顺口说道:“东离。” “哦?”娘笑了笑,说道:“东离花氏?花神医的后人?” “唔。”我含糊的应付了一声,感觉娘有点像逼供似地。 隔了一会,娘又问道:“花影今年有二十二了吧?” 我一心应付着号脉,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又突然觉得不对,抬起头来看着娘。娘的笑容有些苍白:“我家梓阳今年也该有二十二岁了。” 我的手指不由一颤,收回手,对娘说道:“凤夫人内息不调,五脏皆受损,需要好生休养着,别在有过多忧思,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凤夫人,您还有这么多亲人呢。” 娘笑了笑,点头道:“我明白,你还真是个贴心的孩子,君安娶了你,也算是娶对人》” 娘的目光十分柔和,一如以前那样看我一样,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已经被她识破了。从娘的屋子里出来,被将军府的下人领着走,院子里的格局再熟悉不过,走到我的院子口,我停下来。还真有种怀念的感觉。 我的院子与四哥的院子是紧挨着的,远远的看见与君安面对面站着交谈的人,青衣长衫,眉宇清晰,正是四哥。 君安似乎是察觉到了我,转过头来,看见我立刻对我笑了笑,然后对四哥说了什么。虽然不是那么明显,我还是看到四哥拧了拧眉,我走了过去,对他笑了笑:“凤四爷。”声音分为高扬,掩饰不住的兴奋激动,对其他人我还能装装正经,可对这四哥,就是不知道怎么假装端庄贤淑。 四哥对我点了点头,以我这么多年来对他的了解,一眼就看出他对我的不待见。都没正眼看我一下,只敷衍的说了一句:“柴少夫人。”说着继续与君安聊天,丝毫不理会我的存在。我不由纳闷了,我好像没惹这孩子吧?以这个身份和他见面还是第一次,怎么就这么不招他待见了? 君安嘴上应和着四哥,却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他这是什么眼神什么眼神?!知道四哥走了,我才不服气的问君安道:“这货真是我四哥?我四哥好像不是这么难相处的人吧?他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嗯。”君安点了点头,承认了我的猜想。 “啊?”还真有意见?我把来了京城以后的所有举动都回想了一番,确定自己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便问君安道:“为什么?” 君安笑的别有深意,抿了唇,过了好久,才对我道:“因为我以前喜欢凤梓阳,但却娶了花影,所以你四哥不高兴了。” 我的表情瞬间僵住了,有点苦笑不得,但心头却泛起暖意。最后颇有些无奈的感叹道:“他还真是,别真指望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一辈子不娶吧?” 君安笑了笑,不回答。 “君安,我四哥,不知道我是女的吧?” “成珏大事上聪明,小事上却糊涂的很,更何况你又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他自然不会起什么疑心。” “嘿嘿嘿嘿……”我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君安看我一脸憨傻的样子,仍不住拧了拧我的鼻子,问道:“傻笑什么呢?” 我看着他,说道:“君安相公,既然他不知道,我不逗逗他简直太可惜了。” 四哥走的不远,我不一会就追上了,看见他的背影,我连忙叫道:“凤四爷请留步。” 四哥听见我的叫声,脚步停了下来,斜眼看着我,用鼻孔对着我说道:“柴少夫人有什么事吗?” 小样,还来劲了?我假装没看出他的不悦,笑盈盈的走上去,说道:“我夫君被凤老将军请去了,花影对这里不太熟,能不能劳烦风四爷带着花影四处走动走动?” 四爷明显皱了皱眉毛,用冰冷的眼神打量着我,似乎是想让我知难而退。我忽略他的不情愿,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充满期待的看着他。似乎是没见我过这么厚脸皮的女人,他的脸上分明露出了诧异和不敢置信。 喂,四哥,你这表情未免也太明显了点吧?明显到夸张的地步。要是唤作其他人,恐怕早就羞得无地自容了,只可惜,我厚脸皮的程度向来是跟四哥齐名的。 “喂,你!过来!”四哥随口唤住了路过的小厮顺子,用下巴指了指我,对他道:“柴少夫人不认得路,你带他到处走走。” 顺子听话的走到我面前,伸出手,对我道:“柴少夫人请。” 我站着不动,对他露出十分温和的笑容,顺子瞬间怔住了。四哥的声音冷冷的传了过来,“哼,没出息的东西,只不过是一个稍微能看一点的女人而已,竟然就被迷昏头了。” 知道他是故意说给我听,我装作没听见,对顺子说道:“这位小哥,您还是忙您自己的事去吧,不用劳烦您了。” 顺子飘飘然的离开他,看着四哥满眼的鄙夷,我叹了口气,说道:“凤四爷,将军府都是如此待客的吗?还是,只是因为花影没有让凤四爷招待的分量?” “还‘招待’,当我是青楼的兔爷啊?”四爷小声的嘀咕道,但还是了立刻扯出假意的笑,对我道,“那倒不是,柴少夫人若是执意让凤四给你带路的话,我自然是感到荣幸之至。”四哥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那叫一个假,于是他带着我开始逛将军府。 “柴少夫人,这是下人的茅房。” “柴少夫人,这是管事的人的茅房。” “柴少夫人,这是女婢们的茅房。” “……” 于是,他把家里所有的茅房的位置全都一一介绍给我,详细的不能在详细,我忍着笑跟在他身后,我就知道刚才逼着他带我逛逛,他肯定心有不甘,四哥可不是像其他人那样至少对客人多少有些客气的人,他看不顺眼的人,向来是不假辞色,若不是看在君安的面子上,恐怕他连理都懒得理我。 走着走着,他突然拉住他的手,四哥一怔,停了下来,低头看了看我握着他的手,又抬起头来,满脸强行压制的怒容:“柴少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我笑盈盈的看着他,调戏他道:“我很喜欢凤四爷。” 他听到我如此直白的说话,皱着眉看着我,皮笑肉不笑道:“柴少夫人可别忘了您可是有丈夫和孩子的人。” “那有什么关系,我就是喜欢凤四爷您啊。”我眨眨眼睛,继续调戏他。 四哥冷笑几声,说道:“君安的眼光可真是好,看中了这么个女子。”他的眼睛眯了眯,突然笑了起来,反握住我的手,对我挑了挑眉,说道:“既然这样,刚才那些话不如去当着你的夫君去说。” 说着便拉着我往前走,我一猜便知道他以为我会因为害怕被君安知道而退缩,顺便在羞辱我两句,可惜我根本不存在这方面的烦恼,喜气洋洋的跟在他身后,走出几步后,四哥气急败坏的甩开我的手。哈哈,我就猜到。四哥跟君安向来关系最好,怎么可能让君安难堪。 四哥冷冷的扫了我一眼:“柴少夫人还真是少见的不知羞耻。”他声调平平,丝毫听不出怒气。 我心知不能在这样闹了,连忙道:“看四爷严肃的,花影只不过是跟您开个玩笑,何必如此当真呢?” “那最好。”四哥说道。 “还请四爷继续带路吧,不过将军府里应该没有更多的茅房了吧?”我似笑非笑道。 四哥扫了我一眼,说道:“你随我来。” “好!”我对他大大的抛了个媚眼,跟了上去。清楚的看到了四哥愤愤的表情,我忍笑忍的肠子都快抽筋了。从小到大吵架就没赢过四哥,难得看他今天这样没噎着的表情,我心里不由乐开了花。 箫韶九成凤来仪 花影流光 第三十二章 四哥带我去的地方是脏乱的地方,最后还带我去了马厩,将军府的马匹很多,虽然有人日日清理,但还是有些味道。我与四哥刚一走近,就听见马厩里一片嘈杂。 “怎么了?”四个纳闷的嘀咕道,加快了步伐。见到迎面有一个人跑了出来,四哥一把抓住他,问道:“怎么回事?” 那人紧张的回道:“四公子,以前五公子的坐骑突然发起了风,止都止不住,我这正要去找大公子来看看。” 话音刚落,就听见马厩里传来了一声长嘶和栅栏断裂的声音,很快,一匹通体黑亮的马匹跑了出来,周围的人吓得立刻跑来。小宝! 小宝一出来,就直直的向我冲撞过来,水灵灵的眼睛似乎还含了泪,只是,要真被他撞到我还活不活了?!我转头就跑,当然,我的速度不能跟小宝相提并论,没过一会,眼看着他就要追上我的时候,半空中突然落下四个人,散落在小宝的四周,四人手中分别射出来一条绳索,直取小宝的腿,一用力,小宝就轰然倒地。 我回过头来看着他们,那四人正是几位白天穿白衣,晚上穿黑衣的忍者神龟兄弟,姬川看着问了一句:“少夫人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连忙说道,看着倒在地上的小宝委屈兮兮的看着我,似乎是不解我为什么这样对它。 这时,我被一个人大力拉了过去,骄傲一脸严肃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娘子,有没有伤着?” “我没事。”我安抚性的看了他一眼。越过他的肩膀,我看见大哥与抱着嵘筝的爹也快步走了过来。爹一看这样的场景,立刻呵斥道:“卢三,你怎么看马的?e\怎么让马跑出来随便伤人?” 那叫卢三的人也是一脸无辜:“老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匹马突然就发起颠来,拉都拉不住,拼命地挣断缰绳。” 大哥闻言,沉吟一会,问道:“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其他的马匹跟他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卢三老实答道。 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爹走了过来,看着被君安揽在怀里的我,有些歉意的说道:“是我府下人的不是,让你受了如此惊吓。” 君安的手轻轻的放在我的头上,带着一种舒缓人心的力量。他对爹说道:“还好娘子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凤将军就不用如此自责。” 爹点了点头,看见一旁站着的因为我跟君安两人情意绵绵而直翻白眼的四哥,厉声说道:“我就知道是你!” 四哥一吓,无辜的说道:“又有我什么事?” “没你的事?没你的事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你把花影带过来的吧?我就知道,哪里有事都少不了你,你就不能让人有一天省心?” 四哥恨恨的看了我一眼,“又不是我让小宝挣断了绳子冲出来的,再说了,小宝谁不撞,就撞柴少夫人,我有什么办法?”说到这里,四哥突然愣了一下,“话说回来,小宝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平日里虽然脾气不好,但也不至于胡乱伤人。”他看着我,阴测测的笑道,“不会是柴少夫人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正好被他看到了……哎呦!”四个没说完,就硬生生的被人打断,万分委屈捂着后脑勺看着爹,“爹,我可是你亲生儿子啊。” 爹不理会他,转过来看着我,说道:“我家老四就爱胡言乱语,你别往心里去。” 我笑了笑,说道:“四公子心性率直,我欣赏还来不及,自然不会计较。”我用万分暧昧的眼神看着四哥,看着四哥一副受内伤却不敢说什么的样子,我心里乐开了花。直到君安拉了拉我的手,又好气又好笑的对我摇了摇头,我才连忙收敛下来。 蹭了一顿饭,把死赖在跌怀里不肯出来的嵘筝拖了出来,才坐着马车回丞相府。 一上马车,我就被君安猛地拖进怀里,他抬着我的下颚,一脸不豫的看着我说道:“娘子,你当着我的面勾引别的男人。” 刚才看他的样子还以为他不在意,没想到是准备秋后算账,我一把抱住她的腰,好笑的说道:“君安相公,那可是我亲身哥哥啊,你吃哪门子的醋?” 君安重重的拧了一下我的鼻子:“亲身哥哥也是男人。” 原本因为没人搭理他,一个人坐在车板上玩自己靴子的嵘筝抬起头,憨憨的问道:“娘子,什么叫‘勾引’?”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君安垂着手,在他鼻子上轻轻点了一下,轻笑道:“娘子也是你叫的?” 嵘筝一脸茫然地看着君安,大概是在想‘娘’和‘娘子’到底有什么区别。 过了些日子,君安也空闲了下来,不再像刚回京时那般繁忙。君安知道我不喜欢呆在家里,一有空闲把我往外带,虽然柴丞相气得吹胡子瞪眼,但有君安带着,他也不能说什么。 有了替娘看病的借口,我也就光明正大的经常去将军府,看到四哥的时候逗弄两下,但通常来说,四哥在我来的时候都避得远远的。 简直就是在破坏我的名声嘛,好歹以前我也算是年少英俊,多少姑娘想嫁到我将军府呢,前锋营统领的称谓多神气。见我苦着一张脸,君安的肩膀似乎抖了抖。 一直未说话的黄文瀚突然开口道:“柴少夫人,我们以前见过吗?” 我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他,他见我的反应,宽抚性的笑了笑,说道:“哦,柴少夫人 莫要紧张,文翰只是觉得柴少夫人给我的感觉有些熟悉罢了,许是文翰记错了、” 这家伙也太敏锐了吧?我讪讪地看着君安,君安对那两人微微一笑,说道:“时辰不早,我与内人先行回府,两位大人告辞。”说着,便接过高凡递给他的缰绳,抱着我一纵身跳了上去。 坐在马上,我想起刚才那位胡大人的脸,又忍不住要哭下来。锦尘啊,我虽然对不起你,但你也不用在我‘死’后这么糟蹋我的名声吧?还有,我手下的人可个个都是我的心头宝,看这种长相的人时间长了会伤眼睛的。 君安见我低头不语,像是猜到我在想什么,轻声笑了笑,说道:“娘子,不可如此以貌取人。”说着,又叹了口气,“让凤五爷不要以貌取人听上去更像笑话。” “看俊俏的男子,可以舒缓心情嘛,你说是不是。”我笑着回头对他说道。只见他一副好笑的神情看着我,挑了挑眉对我说道,“娘子已经有我了,还需要看别的男子吗?” 清楚的看见他眼睛中略带威胁的神色,我打了个寒战,连忙识相的连连摇头:“不需要不需要,我家相公比谁都好看。” 感觉到他胸口微微的震了震,知道他在笑,我有些挫败的耷拉着脑袋。以前都是他对我言听计从的,什么时候开始我被他吃的死死的?想到这里不服气,抱着他的胳膊咬了一口。 “凤夫人,该服药了。”我端着熬好的药,端到娘的床前,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她。见她拧着眉,我连忙开口问道,“凤夫人,会不会很苦?” 娘看着我,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轻声道:“药再苦,比不上心苦。” 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喂好了药,娘拉着我的手开始闲话家常:“花影,听嵘筝说,他还有个弟弟是不是?怎么不带来让我瞧瞧?” “凤冯夫人现在在身体不太好,我怕弘青吵到夫人,等过些日子,一定带弘青过来。” 娘笑着摇了摇头,把我的手翻过来,细细的看着我的手,“我哪有什么不好?是你们都太大惊小怪了。”娘轻声笑了笑,又问道,“小儿子叫弘青?” 提到弘青。我忍不住喜笑颜开,“恩,刚长牙。” 娘也笑了笑,“真好。”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看你这双手,该是会抚琴的吧?” 我点点头,“略懂皮毛。” “我的小儿子可不会,以前他学这些东西都跟我耍滑头,溜出去,一整天都找不着,想生气都没个生气的对象。”娘的眼睛中流露出暖暖的神色,让我心头一颤,差点就忍不住脱口叫她。 她看了看我的左手,又看了看我的右手,笑道:“这双手可真好看,除了被琴弦磨出来的一点茧子外,挑不出任何瑕疵,我的小儿子可就不一样了,他呀,整天跟着他爹爹舞刀弄枪,明明是个怕痛怕的要死的孩子,但是手被兵器磨得血肉模糊,却坑都不吭一声。”他的目光反复在我手上流连,“你们两人的手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只不过,这手上的纹路却是一模一样的。” 我吓得浑身血液倒流,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手,却被娘死死的抓住,她的笑容依旧从容温和,她的手盖在我的手上,向来温婉的双眸却带着些强硬的神色看着我:“花影,你跟我说说,这世上有相似的脸孔的人太多,可两只手的纹路竟然一摸一样的人,也会存在吗?” 我不敢吱声,低头死死的盯着被子。良久,头上传来一声轻浅的叹息,“我的孩子我明白,她不认我,也是为了不想拖累我,做娘的,只要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好好的过日子就行了。” 喉头一股浓浓的酸涩的感觉,我拼命地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出来,感觉到自己的脸被人轻轻抬起,娘看着我,眼眶也有些红红的,却笑着对我说道:“以后多带着嵘筝和弘青来看我,我喜欢热闹点。”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恩!” 箫韶九成凤来仪 花影流光 第三十一章 这天从将军府出来没见到四哥,还真是有些可惜,没人整的日子还真是无聊。高凡跟在我身后一声不吭,跟个鬼影似的。走着走着,肚子有些饿,便就近进了一家酒楼。 所谓冤家路窄大概就是真么回事,刚坐定没多久,我就看见靠窗的位置上坐着喝酒的人正是四哥。我立刻高兴得跳了起来,乐颠颠地走过去,趴在他的桌子的对面,托着脸,笑盈盈地看着他:“哎呀,凤四爷,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我们可真是有缘分,在将军府没遇上,结果在外面遇上了,您说巧不巧?” 四哥冷冰冰的看了我一眼,我连忙对他眨了眨眼睛,他突然露出十分温和的一笑,一手拿着酒杯抿了一口酒,另一只手抬起,指了指另一边。我一抬头,笑容就僵在脸上,只见君安正向这边走了过来,人已经就在眼前。 四哥凉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哎呀,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可赶上都来这酒楼,有人在外面勾搭俊俏男子,有人就恰好遇上自己老婆勾搭俊俏男子。柴少夫人,你说巧不巧?” 我气咻咻地瞪了他一眼,还好真是自恋,这么理所当然的说自己的‘俊俏男子’。君安已经坐到我身边。四哥眼睛里带着看好戏的神情,一副欠扁的模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君安道,眼神在四哥和他之间扫视了一会,狐疑道:“你们两人在外面偷偷私会想要背着我做什么勾当?” 四哥嘴里一口就吐了出来,被抢的咳嗽了几声,君安叹了口气,对四哥道:“成珏,我娘子说话向来没有分寸,你别理会她、” 竟然说我说话没分寸。我竖起眉毛,放在桌子下面的手狠狠地在君安腿上拧了一下,君安面上毫无反应,却伸手轻轻将我的手包住。脸上禁不住微微发热,真丢人,明明都是老夫老妻了,可还是忍不住会因为君安不经意的举动脸红。 对面的四哥应道:“的确,说话是挺没分寸,不知轻重,不知深浅。” 我咬着牙瞪着四哥,四哥却置若罔闻,悠然自得的自斟自饮。君安唇角含着笑意,丝毫没有帮我说话的意思。 “又要走了?”君安突然开口问道。 “嗯。”四哥轻声应了一声。 “还是不跟你家里人说?” “有什么好说的,我娘若是知道了,多半想方设法把我关自家里,爹铁定又要骂我没出息之类的。”四哥笑着摇了摇头,“要是梓阳还在,说不定闹着让我带他出去溜达一圈……”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向来对万事不上心的脸上竟然露出些凝重。 干嘛?想我默哀? 想到这里,我连忙用胳膊肘捣了君安一下,君安立刻会意打断他,“那么今天刚好就算我替你饯行吧。” 四个闻言笑了笑,端起酒杯对君安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他们又聊了好久,我才慢慢听出,原来四哥又要离家出走。 等他们两人叙玩分手,我坐在君安的马前,好奇道:“四哥到底是去做什么?” 君安轻笑,“娘子有没有听过江湖上的一个叫神隐的神秘组织,行事风格诡谲,行踪神出鬼没,只要下了足够的定金,即便是要去当朝大臣的脑袋,他们也能轻松做到,朝廷多次下令围剿,都未发现其确切行踪。” “当然听说过,还真是如雷贯耳,你是说,我四哥是混帮派的吗?”见他点了点头,我不敢置信的联想了一番,四哥好像在屏南岭的时候,对管钱的活特别熟悉,我脱口而出道:“四哥不会是人家的帐房师傅吧?” 君安低低地在我耳边笑了笑,没有搭我的话,过了一会,我又说道:“话说回来,这名字是谁取的?简直太有味道了。”还‘神隐’,如果不是古代,我肯定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看过动漫。 正傻笑着,就听到君安的声音在我耳边柔缓的飘过,“成珏说,是你取的。” 呃……我愣住,我取的?想了想,好像的确好多年前有那么一次,四哥跑过来问我,一个帮派,要去成什么样子的名字会让人闻风丧胆,花颜失色,风中摇摆。最后四哥在我给的洪兴,斧头帮,小刀会,三合会等一系列名字中,选择了一个比较文艺的名字。 这敢情好啊,这么有名气的一个帮派,名字还是我取的,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嘿嘿哈哈的傻笑了起来。 回到丞相府,刚一进门,君安就跳下马,伸出手来把我也接了下去。我刚一落地,就顺势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君安被咬得莫名其妙,不知所谓的看着我:“娘子?” 我挺了挺胸脯,“谁让你刚才不帮着我说话!” 这时,一个家仆走了过来,躬身说道:“公子、少夫人,九王爷、十王爷、十二来访,正在公子的书房等着。” “好。”君安点了点头,转过来对我说道,“你先回房歇息,我去见见几位王爷。” 我点了点头,那家仆立刻又道:“公子,十王爷说,务必让少夫人也一起去一趟,他说上次的事情冒犯了,这次想当面对少夫人道歉。” 君安看着我,说道:“你若不想去,我便去十王爷说,你今日不舒服,不便见外人。” 我好笑的看他一眼:“不舒服还跟你在外面玩到现在才回来?走吧,去就去,他又不能把我吃了。” 一进书房,就看见三个锦衣青年,九王爷闲着没事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十王爷翘着腿坐在椅子上,边哼着小曲摇头晃脑,把拿着扇子扇风,好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十二负着手,拧着眉,站在房中看着字画,君安的书房中的字画可都是名人古迹,值钱得不得了。 “下关参见三位王爷。”君安微微一礼,我跟在他身后弯了弯背,就当是行礼,“见过三位王爷。” “免礼免礼。”十王爷笑嘻嘻的看了我一眼,对君安说道,“君安,你们可回来了,让我们好等。” 君安回过头来,加以训斥跟在我们身后的那个家仆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就让几位王爷在这里等着?为何不派人去叫我回来?” 九王爷连忙伸手制止道:“你别怪他了,是我说不用你去叫你,我们等等也无妨。” 君安笑了笑,便让那家仆先下去。 家仆一下去,就听见九王爷兴高采烈的声音:“好久没回京城,真是怪想得慌的。”锦尘即位过后,他们便都各自有了封地,没特殊情况,也不用回京。 十王爷也一副笑盈盈的样子,“母后这次生辰,可该好好办办,可真是好久没有热闹一番了。”话没两句,十王爷越过君安,看向我,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柴少夫人,上次可真是唐突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还没等我回答,十王爷说道,“柴少夫人为何总是蒙着面纱?不会是君安因为家里有个美人娘子,不舍得让别人瞧去吧?” “娘子?”九王爷惊诧道,瞪大眼睛看了看我,又看向君安:“你何时成亲了?” 闻言,一直一言不发的十二也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君安淡淡笑了笑,说道:“三年前,在忻州。” “三年前?”九王爷又吃惊了,他的视线在我身上上下打量,最后说道,“听口音,柴少夫人像是京城人氏。” 见我点头,十王爷乐乐,“原来如此,君安,可真是有你的,父皇把你贬到忻州,你倒好,带着如花美眷去享清福去了。话说回来,君安你身体似乎也好了许多,那老毛病也治好了?” 君安笑看着我:“我娘子懂些医术。” 说到这里,十王爷连连赞叹,脸上是在明显不过的嫉妒神色:“也不知道你小子上辈子积了什么德。” 外面突然传来婴儿哭泣的声音,紧接着,门上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一个女子有些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少夫人,小孙少爷哭得厉害,怎么哄都哄不好。” 我一听,连忙走了过去,打开门,弘青撕心裂肺的声音就传进来,我连忙从侍女手中接过他哄了哄,他看见我,哭泣的声音变小了一些,君安见状,走了过来,对我说道:“给我吧。” 一到君安的手里,弘青立刻停止了哭泣,眼睛上还挂着泪珠,把手放在嘴里啃,眼睛定定的看着君安,一副撒娇的模样。我又好气又好笑,不用这么报复我吧?我不就是带他带的时间比君安少了一点吗?用得着这么世故吗? 君安抬起头,好笑的看了我一眼,对我挑了挑眉毛,我一眼狠狠的瞪了回去。他抱着弘青走回位置上,与几位王爷继续聊天。九王爷似乎很喜欢孩子,把椅子挪到君安面前,扮鬼脸逗弘青,弘青愣愣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反应,八成心里在想:这位怪叔叔在做什么? 我坐到君安的另一边,刚一坐定,弘青就撇开九王爷看着我,我冷哼一声偏过头去,现在想讨好我?晚了!弘青眨了眨眼睛,一只手拉住我的宽大的袖子,来回拉着,两只小脚也跟着踢来踢去。我弯下腰来,慢慢的把袖子从他手里拿了出来,突然感觉脸上一凉,一眨眼,脸上的面纱已经到了弘青的手里。 一切仿佛发上在一瞬间似地,我不由得愣住了。‘哐’的一声,书桌上一声巨响,我抬起头,看着十二拍着桌子,猛地站了起来,睁大眼睛看着我,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九王爷和十王爷也愣了,隔了良久,十王爷才呐呐的说道:“十二,这,这不是你家那位妩儿姑娘吗?” 十二似乎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看着我的目光中带了些愤怒,他咬着牙道:“没错,的确就是那位妩儿姑娘。”他定定的看着我,那目光,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般的阴狠,但不知为何,我却总感觉他像随时要哭出来一般。 九王爷惊叹了两声,“原来如此,我说那位姑娘怎么那次见面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原来是跟了君安你了,君安你还真是好福气。” 看着十二现在这副表情,我还真怕他破口呼出我的名字,想到这里不由胆战心惊,我连忙抬头对他说道:“十二王爷,您的衣服上沾了些果汁,请随我来,我让人给十二王爷您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 说着站了起来,示意让他跟我出来,十二这次倒是顺从的很,跟在我身后走了出来。君安书房的小花园里是没有闲杂人等的,就算有人进来,也得经过高凡的准许。走了好一会,我回过头来看着十二,十二的头垂的低低的,见我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我,我这才发现他的眼眶红得吓人。 他定定的看着我,目光不复刚才那般凶狠,反倒像个怕被人丢弃的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隔离许久,我迟疑的叫了声:“十二……” 话音刚落,我便已经被他紧紧拥住怀里,他又长高了许多,也不复以前那般纤细,力量大得吓人。他的声音带了些哭腔在我耳边低低的咒骂:“王八蛋凤梓阳,本王没有允许,谁准你死的!” 我指的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十二乖,是我不对,我不该没经过你同意就死……” “经过本王同意也不准死……” “好好好,经过你同意也不死,所以我不是没死吗?乖……? 就这样静静的抱着我好久,我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像是安慰小动物一般,感觉到怀里抽动的身体渐渐平息下来,不由松了口气。 隔了一会,怀里的他突然动了动,声音变得恼怒起来:“你没死竟然不来找我,还不告诉我,还偷偷的跟君安成亲了!”说到这里,他推开我,眼睛里全是愤恨:“你为什么要嫁给柴君安!本王哪里不如他?!” 我想了想,说道:“他人路,你不认路!” 好吧,我承认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不过我只不过是为了调节一下气氛,谁知道竟然把十二气得跳了起来,抓起我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哇!”我看着手上青紫的牙印,委屈的看着十二,“我说十二殿下,您属狗的吗?” 十二理直气壮地看着我,向来充满傲气的漂亮的猫儿眼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不服本王给你的惩罚?” “服服!”我连连点头,“服服的!” 他又看着我,对我扬了扬下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看到他这种习惯动作,我忍不住想笑,又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对他说道:“对了,十二,你可千万不能在九王爷十王爷面前叫我的名字。” 十二挑了挑眉,看着我,说道:“本王凭什么听你的话?你欺骗本王这么久本还没跟你算账。” 又来了?我苦笑了一下,十二的青春期逆反心理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过去?我连忙点头哈腰的对他说道:“十二殿下,我知道我错了,您大人大量,别与小人计较好不好?” 十二的脸色缓和一些,睥睨着我,说道:“名字去这就是留给人叫的,这不是你说的吗?你明明就叫凤梓阳,凭什么不让我叫?” 这死孩子,真是讨厌的要死! “你看,我要是暴露了,别人知道我是女扮男装,就算你皇帝哥哥不计较,别的大臣还不得非要给我按个欺君的罪名?欺君是要杀头的,我们好歹也算是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兄弟是不是?你总不像我再死一次吧?” 看着他蹙起的眉头,我就知道,这孩子总算闹清楚其中的利害,虽然嘴里咕哝着一句:“谁跟你是兄弟,你是女的,”但眼里却开始充满疑虑。 “行了,乖孩子,我带你去换衣服。”我抬手在他头上摸了摸,被他恶狠狠地甩开,气呼呼地瞪着我,小豹子一样倔强的神情。 接下来的日子,京中越来越热闹。各国的派出使节,来向姨母祝寿,而散落在各地的王爷们也陆陆续续回京。 这天从将军府出来,我突然兴起,脚一转去了十二在京中的府邸。却不料在门口遇上了喝的醉醺醺,被侍卫用马车拖回来的十二。两个侍卫架着他王府里走,我见状,连忙问其中一个侍卫道:“怎么回事?”十二从不会喝太多的酒。 侍卫看了我一眼,不耐烦地说道:“被其他王爷灌醉的,你哪来的,多管什么闲事?”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由于力道太大,那侍卫重重地摔倒在地,一时失去了支撑,十二踉跄了两步,步履不稳的指着那侍卫说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跟她说话?”刚说完,他就打了个酒嗝。 我暗自叹了口气,看来十二的确被灌了不少酒,不然他这么注重皇家仪态的人才不会在侍卫面前打嗝。 那侍卫反应过来,连忙跪下,“属下知错,请王爷责罚!” “责罚个XXX”十二舌头突然打了结,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大概就是些咒骂的话。 生怕他一不小心把我的名字说漏嘴,我连忙走了过去,扶起他:“十二,你醉了,我扶你进去休息好不好?” 他抬起碧澈的眼睛看了看我,似乎是在考虑我到底说了什么,半晌,他点了点头。一把推开另一个扶着他的侍卫,说道:“我不要你扶了,她扶着我就行了,你们滚、滚一边去。” 少了另一个人的力量,他的全部重量都压到我身上,我顿时感到有些吃力。凭着记忆,我扶着他走到他的房间,一脚踹开门,摇摇晃晃的把他扶到床边,把他扔了上去,坐在床边缓了一口气,我站起来想找人来照顾他,却发现袖子被他紧紧抓住。 我弯下腰骗他道:“十二,我等会就回来,你好好休息好不好?” 事儿的眼睛突然变得红红的,眼中的光芒像是控诉一般:“你骗我!你才不会回来,你要回去找柴君安了对不对?” 我一下愣住,怎么又突然扯上君安了? 见我迟疑,他的眸子顿时变得通红,满眼的委屈:“凤梓阳,你为什么要嫁给他?我喜欢你比他喜欢的还多,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的脑子被十二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一片空白,诧异的看着他:“十二,你胡说什么?” 这个时候的十二仿佛是跟我呛上了,坐了起来,直直的看着我,“我说喜欢你,我不准你嫁给柴君安!” “咳咳……十二,你醉了。”其实我是想说,嫁都已经嫁了,连娃娃都给他生好了,难道把弘青给塞回肚子里去? “我才没醉!”他突然冲我怒吼,猛地站起来,“不准你老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我明明跟你一样大!”刚说完,可能是因为酒气上来,他的脸上突然露出难受的表情,蹲在地上。 “十二?”我走了过去,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他抬起头,满眼的委屈,不复刚才那种满身凌人的气势,他红着眼睛说道:“凤梓阳,他们告诉我你死了的时候,我一点都不相信。可是好多人都亲眼看见了,他们都跟我说你死了。”被他这种悲伤的语调弄得不由自主的心情低落起来,我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背,听他继续说:“你没死,我好高兴。” “可是你却嫁给别人了,凤梓阳,我好难受。”他的表情带着完全的信任和撒娇。 箫韶九成凤来仪 花影流光 第三十二章 好不容易把十二哄睡着,回到丞相府,我已经精疲力竭,一回房间便懒懒的躺倒床上,刚躺到床上,便听到有人推门而入,我知道是君安,连忙跑到外室看着他。 “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今日早朝没什么要紧事。”他边说边脱下朝服,换上平常的衣服。 他走过来,一把把我抱起,掂量了一下,说道:“娘子最近好像轻了,是不是总跑将军府太辛苦了?要不还是在家歇息两天?” 我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哪里是因为辛苦?是因为不能天天见到君安相公,君安相公现在又要上朝,又要应付各种应酬,害的妾身的了相思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我摸着自己的脸,“你看你看,把我给憔悴的!” 君安一边听我胡乱侃着,一边低低的笑着,最后拧了一下我的腰,说道:“是谁喊着总在小山村里太无聊,是谁说天天跟我大眼瞪小眼很腻味得慌?” 我装傻,“我这么说过吗?” 君安挑了挑眉:“你说呢?” “嘿嘿,”我干笑了两声,“好像是说过。” 君骄傲又好气又好笑的拧了拧我的脸,又突然微微蹙眉,“娘子,你身上好像有些酒味。” 我一听,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在自己身上闻了闻,没有啊。这家伙鼻子也太灵了点吧?我抓了抓头,含糊地说道:“那个,路过十二的王府,正好十二喝醉了……” “君安,”君安低低的应了一声,突然丢下一句炸雷一样的话,“十二王爷对你表明心意了?” 我猛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君安清俊的面容看不出丝毫情绪,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平淡的说道:“你刚才一副心虚的样子,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事会让你这样?”他看着我吃惊的脸,又说道,“十二王爷什么情绪都写在眼里,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对你的心意。” 君安说过,见我不语,便转过身去整理他书架上被我因为无聊翻得乱七八糟的书。不会生气了吧?我连忙讨好的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君安,你该不会是生我的气了吧?” 君安叹了口气,突然用力把我拉到面前,我被他固定在他和书架之间,他勾起我的下颚:“傻东西,若是你去向别人表明心意,我才该生气。”说着便低头吻了下来,君安的吻,像是带着阳光灿烂的味道一般,让我不由自主的沉溺在里面。 说是先跟他在小山村里大眼瞪小眼的会腻味,其实也只是想回家里看着,原本以为以我的性格,一定受不了再一个安静的地方呆太久,可意外的,跟他在那个恬静的小地方呆了这么久,我竟然还有一种喜欢的感觉。 隔了好久,他才结束这个绵长的吻。他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彼此的气息交融,房间里充满一种甜腻的味道。 门外突然传来高凡的声音打断了这种静谧的气氛,他说:“公子,老爷来了。” 君安慢慢的放开我,转身对着门口。我连忙进了内室,丞相大人可说了,女子不可随意见丈夫以外的男子。君安看我慌慌张张地跑进内室的样子,竟然还笑。 弘青躺在大床上睡的正香,我走过去点了点他的小鼻子,他皱了皱眉头,握起的小拳头毫无力道的砸了我一下。我正笑着,听见外面柴丞相对君安说道:“你与花影说了今晚她也要入宫的事了吗?” 我愣了一下,今晚是姨母的生辰宴,但君安没说过我也要与他一起去。 君安淡淡的声音响起:“娘子她身体不舒服,不便参加这种场合。” “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柴丞相的声音突然提高,恐怕是想让我听到,“太后娘娘点名说要见见你的夫人,你再三推托,就不怕惹恼了她。” “太后娘娘通情达理,不会因为这种小事与我计较。”君安从容不迫的说道。 “你!”柴丞相的声音明显听出他生气了,“胡闹,她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你总是这么藏着掖着做什么?你给我听好了,他这次非去不可!” “爹,他是我的妻子,不是物品,不是谁想见她就非得去见。” “你简直就是……”柴丞相的大喘气,被噎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看着弘青嘴撇了撇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生怕他被吵醒,我连忙走了出来,对柴丞相说道:“公爹,您先别生气了,我会好好劝劝君安。” 柴丞相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君安,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便拂袖而去。看他走了出去,君安问我道,“吵着弘青了?” 我抬头看他:“你怎么不跟我说姨母让我去了?” “你想去?”他反问道。 “不是我想不想去的问题,”我翻了他一眼,“听你爹刚才说的,姨母不知说过一次了吧?你这么总是推托,若是锦尘生疑了怎么办?” “总比他认出你好,”君安说着,走进内室。 床上的弘青已经醒了,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看见君安走来了,立刻咧开嘴笑,露出刚冒出点头的奶牙。我叹了口气,坐了下来,看着他说道:“因为这种事得罪姨母太不值得了,姨母虽然看上去温和,但若是没些个手段,当初怎么可能稳坐皇后的位置?恐怕锦尘登上皇位,也有她的功劳。君安别惹祸上身。” 君安抿着嘴不说话,伸出手指去逗弄弘青,我又继续道:“柴丞相虽然不是你的亲爹,但也是你的舅父,有对你有养育之恩,你总不希望因为我们他被牵连吧?” 见他抬头看我,我连忙说道:“你放心,我保证找个最偏僻的地方,锦尘的眼睛再好,也不能看清这么远的距离你说是不是?我保证,绝对不多嘴!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好不好?” 君安拧着眉,思虑了良久,最后终于在我过分灿烂的笑容中,无奈的点了点头。看着他不情不愿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拧了拧他的脸,说道:“君安,其实你是吃醋吧?” 他扬起眉,倒是很诚实的点了点头。他这么诚实,我反倒不好意思了,抓了抓头,对着他憨憨的嘿嘿笑了两声。 对于宫里这种宴席,我早就便已经驾轻就熟了,君安事先不知跟谁打了关照,把我们的位置安排得十分不起眼。刚才一下马车的时候,就见到娘被大哥扶了下来,娘见到我,顿时露出笑容,却没有过来与我说话,转头与大哥说了一句,便先走了进去。我知道娘是不想让我引人注意,果然还是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啊,有人宠着关心着的感觉真好。 我这么跟君安说的时候,却被君安冷冷的扫了一眼,我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敢情他是觉得我这么说是暗指他不够关心我不够宠我?我连忙拉着他的手拉呱道:“我知道我家君安相公也关心我也宠我,不过娘和相公的感觉是不同的嘛,难道你想让觉得你是我娘?” 这么说的后果是成功的换来君安更加冰冷的一瞥,他低头在我耳边轻声道:“等回家,为夫会用夫君的方式好好关心你,宠你。” 我的脸一热,脸上顿时五颜六色起来,君安说完带着浓郁的某种色彩的玩笑后,竟然还能若无其事的与过来攀谈的人说话,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伪君子!我在心里说到。 君安看我的反应,淡然的看了我一眼,问道:“娘子,你在想什么脸红成这副样子?” “没有!什么都没想!”我连忙说道。说着端起小桌子上一杯酒就喝了下去。到底还是宫里的酒醇美啊,市井上的酒多少都是掺了些水的,没有纯正的酒的香气。 一整个晚上下来,一切顺利,因为要应付的人太多,姨母和锦尘都无暇顾及我们这边一眼。如果就一直这么下去是挺好,只不过,天向来不遂人愿,晚宴到了尾声的时候,突然窜出几对穿了盔甲的精兵,把将军府的人重重包围住。 我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着急,险些冲了上去,君安连忙握着我的手,示意让我不要轻举妄动。 爹横眉冷对那个越众而出的人,因为生气,声音的音量变得特别大:“柳继云,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继云抱了抱拳,谦恭有力的说道:“凤将军,真是对不住,有太多的迹象表明你通敌叛变,为了皇上和太后娘娘的安全,下官不得不出此下策。” “什么通敌叛变,你胡说八道!”爹气氛的骂道,“你这个黄口小儿,老子替先皇打天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吃奶呢,说我通敌叛变,你倒是拿出证据来让我瞧瞧!” “柳爱卿,”最上面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充满威严却又有些疲惫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得母后的生辰宴席,你这么做,可会扰了母后的兴致。” 起奏皇上,让让皇上与太后受惊实在是臣的罪过,不过臣刚才得到可靠来源的消息,以及一些信件,样样皆指向将军府,为了皇上和太后娘娘的安全,臣不得不先斩后奏,为了安全起见,依臣看来,还是先将将军府一门收押,等皇上看过信件,再做定夺。” 原来嘈杂的宴席,变得鸦雀无声,上面沉吟了了良久,终于传来锦尘的声音:“为让众爱卿信服,就先依照柳爱卿说,凤爱卿,先委屈你一阵,若此事纯属子虚乌有,朕定会还你个公道。” 看着气黑了脸的爹,和被人扶着的娘从我面前走过,我急得浑身发颤。娘走到我身边的时候突然抬起头,对我温和的笑了笑,又摇了摇头,示意让我不可乱来。 手心被我掐的发青,一回到房间,我就忍不住尖声叫骂出来:“那个柳继云存的什么心思!我爹怎么可能造反!还有锦尘也是,怎么可以听他这么乱说。” 君安走了上来,抱住我,在我后背轻轻的拍了拍:“娘子,别着急,我们慢慢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我急红了眼,“他能这么理直气壮地站出来说,就说明他手里的砝码必定万无一失。” 君安把我塞进他的怀里,大手托着我的头,“会有办法的,你既然相信凤将军没有做通敌叛国的事,那就证明柳继云手中所谓的证据是伪造的,既然是伪造,那就一定有漏洞,天下没有完美无缺的谎言。” 听着他的安慰,我的心情平定了一些,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慌张地抬起头,拉住君安:“君安,你说,那个柳继云明明就是锦尘的亲信,他要做什么事锦尘怎么可能不知道?会不会是因为锦尘担心我爹功高盖主,所以才与柳继云联合起来唱这么一出?” 看着君安有些闪烁的眼神,我突然意识到他或许早就这么想了,只是怕我担心没有说出来而已。我一时慌了,若是被人冤枉,找出证据来就可以还将军府一个清白,若是锦尘想除去我爹,怕是拿出十个铁证来都不顶用。 “怎么办,怎么办……”我顿时感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刺骨的寒意直入骨髓。 君安抱着我,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低声劝慰道:“娘子,别着急,等你冷静下来再说,先睡一会。”他话音刚落,我便感觉一阵倦意袭来,紧接着眼前就一片黑色。我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口齿不清的说了一句:“君安,你竟然点我睡穴……”还没说完,人就已经失去意识。 花影流光 第三十三章 一连等了几天,宫中都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君安也因为这件事忙忙乱乱,几乎天天入宫,偏 偏锦尘不声不响,既不说我爹确实叛变,又不说放人,一时弄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这天晚上,君安回来的时候一脸的疲惫,我立刻迎上去问道:“怎么样,皇上到底准备要怎么办 ?” 君安看着我严重露出了些心疼,“傻丫头,皇上还没有宣告天下凤将军的确叛国,就说明还有 回转的余地,你先别急,看把我娘子憔悴的。” 我抓住他伸过来的手,心中慌乱成一片,“要是皇上真的认定我爹造反怎么办?那可不是小罪 ,是要诛九族的!” 君安一把打横抱起我,像是哄孩子一般一边轻轻的晃着,一边往床边走:“乖,别再胡思乱想 。”说着把我放在床上,“不会有事的。” 在他快要离开的时候,我连忙抓住他的衣服,“君安,你老实告诉我,皇上他到底怎么想?你 放心,我已经冷静下来了,我不会轻举妄动,为了你我也不会轻举妄动。” 他迟疑了一下,看着我坚定的眼神,最后低声说道:“你说过,太后娘娘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其实先皇在世时就有些忌惮她,但她的身后有凤将军做后盾,先皇也不能对她轻易有所行动。自古 帝王都忌讳外戚当道,现在的皇上是什么性格你我都清楚,他断不可能容忍太后娘娘掌握大权,以 前凤将军可助他夺得大权,而现在,凤将军却是他夺权的障碍。再从私心讲,皇上对凤将军多少是 有些怨怒的吧?” “为什么?” 君安笑了笑,伸手轻抚我的唇,绕开这个话题,说道:“行了,天不早了,早些休息吧,看你 眼眶都黑成什么样子了?” “我......” “听话!” 我还想说什么,立刻被君安打断,看着他难得的强势的眼神,我只得顺从的闭上眼睛。刚闭上 眼睛,就听见高凡的声音:“公子,宫里来人,让你立刻进宫。” 我慌忙睁开眼睛看着君安,君安用眼神示意我继续睡,他在我耳边轻声道:“我很快就回来。 ” 听着门被关上的声音,我一点睡意都没有,于是干脆站了起来,在房间里百无聊赖的转了几圈 后,最后终于咬咬牙,不管了,与其在这里干着急,还不如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TNND,老子 要劫狱! 想到黑翼他们就在外面,我又故技重施,叫了人端杯茶水进来,然后打晕送茶水来的下人,装 扮成他的模样走了出去。以黑翼他们的能力,对于敌人来讲或许会很棘手,但他们对我却少有防备 ,这才能让我得以逃出来。 出了将军府后,我雇了辆马车,直奔皇宫,原本还在愁着怎么进宫,就看见空旷的街道上,另 一辆马车也在火急火燎的狂奔。再看那马车上的标志,分明就是黄府的,顿时计上心头。 “听一下!”我迅速的跳下马车,拦住后面的那辆马车。马车上的马夫见前面有人,急急的停了 下来,因为事出突然,马夫显得有些生气,“你是什么人,敢栏住黄大人的去路。” “我有些事,想与黄大人聊聊。”我大声说道。 那马夫拧了拧眉头:“我家大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闪一边去,我家大人急着赶路!”说着 ,手里的马鞭便劈开空气,狠狠的抽了过来。 我伸手接住,手心有些发麻,猛地一用力,那马夫被我从马车上拖了下来,在地上连连滚了好 几圈才停了下来。一停下来,他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我骂道:“哪来的刁民。胆子不小,你... ...” “左山。”车帘里响起黄文瀚的声音,他掀起帘子,脸上略有些不耐的向我看来。渐渐的,他 的目光发生了变化,从不耐到怀疑,再到吃惊,再到不敢相信,眼睛里的波涛汹涌。 我的脸上未施半点粉黛,身上是普通百姓的装束,简单的把头束住,一身简易的男子装扮。即 使三年的时间让我的容貌有些许的变化,但也不至于变的面目全非到相识了十几年的人认不出来的 地步。 我笑着看着他,轻声道:“黄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黄文瀚惊讶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愣愣的跟在我身后,走到僻静的小巷子里,他已经从震惊 中清醒过来,但脸上不敢置信的表情还是没有收起来。 “你,你没死?”他问道。 “阎王爷嫌我太吵,不肯收留我。”我半开玩笑的说道,不想与他多说废话,我开门见山的 说 道:“黄文瀚,文翰兄,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份上,今晚借你身份一用。”说着,我快步上前,迅 速的在其脖颈后面重击一下。黄文瀚从头到尾没有一点点躲避的动作。 等我易成他的容貌,换上他的衣服,我看着地上的他,说道:“这份人情,日后还你。” 有了他的身份,我轻而易举的入了宫,到底做了十几年的男人,扮男人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一 入宫,就有公公上前,说要带我去见皇上,走到半途,我就尿遁了。 凭着记忆,我走进了牢房,守在门口的两个狱卒见了我,连忙行礼:“小的见过黄大人。” 我粗着嗓子说道:“免了!皇上让我来看看凤将军。” 狱卒面面相觑,最后,其中一个对我说道:“可皇上之前下令,没有他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见 凤大人,敢问黄大人有皇上的手谕吗?” “有,当然有。”我连忙说道,佯装在腰间掏了掏,最后伸出手,对他们说道:“诺,看吧。 ” 两个狱卒探出头来,我手一用力,去了手中瓶子的盖,一股白烟飘了出来,两个狱卒的视线立 刻就变得呆滞起来。果然花老头说得对,学会用毒和易容,即便不会武功,也可以纵横江湖了。 为了不引起其它来回巡逻的人的注意,我按捺住心中的欣喜,对那两人说道:“既然你们已经 看了皇上的手谕,可以放我进去了吧?” “黄大人请!”那两人木讷的说道。 走进牢狱,已故潮湿的味道扑鼻而来,我皱了皱眉头,想起我娘身子还弱,受不了这牢狱中的 阴冷,要是出了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想到这里,我不由加快了脚步。 在牢狱里随便抓了个人,问清爹娘关在何处,我立刻向那个方向赶去。 微弱的灯光在黑暗的牢狱中摇曳,有一种阴森的感觉,虽然身为阶下囚,但不得不承认,锦尘 倒是没亏待他们,牢狱里十分整洁,男人和女眷分开关在相邻的两个牢房,爹坐在草堆上闭目养神 ,娘和三娘你一句我一句的轻声说着什么。 守在外面的几个狱卒见我,连忙站了起来,说道:“见过黄大人。”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目光还一瞬不瞬的盯着牢狱内的几个人。爹听到声音,微微睁开眼 睛看了看,又事不关己的闭上,娘也对此不理不睬的态度,倒是二哥,三哥,对我点了点头,当做 是打招呼。 “你们几个,先下去了,我有些话要单独与凤将军说。” 因为是在牢狱内,狱卒便也没有什么防心,说了声“是”便退了下去。我立刻走到爹的牢门面 前。掏出一瓶药水,倒在铁锁上,铁锁顿时开始被腐蚀,泛XX点白沫。 爹猛地睁开眼睛,看着我的所作所为,皱了皱眉头,厉声道:“黄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我看着他:“凤将军,你们逃吧,皇上现在圣意不明,若是真要对你动杀意可怎么办?” 爹不悦的站了起来,“我凤宁松一生光明磊落,没做过什么通敌叛国的事,若是逃了出去,反 倒落人口实得了个畏罪潜逃的罪名。” “凤将军,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现在先出去避避风头。就算你熬得住。这牢 狱阴冷,凤夫人身体羸弱,她可熬不住,你可得替她想想。” 爹生气的冷哼一声,瞥了我一眼,说道:“黄大人,你这么着急的让我逃走。到底存个什么心 思?” “你这个冥顽不灵的死老头!”我急得跳脚道。 话一出口,惹来了所有人的视线,以黄文瀚这种老道圆滑的性子,断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一 直未说话的大哥突然开口说道:“黄大人今日的声音有些不对。” 我连忙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黄府的厨子辣椒放多了,我一时吃坏了嗓子而已。” 说完,我又劝慰道:“凤大人,不要再顽固了。” 这是,娘突然抬了抬眼睛,向我看来,迟疑了好久,站了起来,走到牢门前,看着我,笃定的 说道:“你不是黄文瀚。” 娘的话立刻招来爹的锐利如鹰般的目光,他厉声道:“那你是何人,到底有何心思!” 我又好气又好笑的翻了翻白眼,NND,死老头,好心没好报,千年老古董。看着我的反应, 娘的目光突然就温柔下来,又像想到了什么似地,脸色徒然变得苍白,她说道:“你快回去,别来 这种地方,快点回去!”因为着急,她的气息有些喘,捂着胸口咳嗽起来,三娘连忙走过来帮她拍 了拍背。 我看着她,忍不住心都揪了起来,“你跟我一起走我就回去!” 娘看着我,目光变的心疼起来,“别胡闹,听话,快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爹蹙眉,出声问道:“夫人认识他?” 娘不回答他,只是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我,我顿时感觉到为难起来。突然听到有细微的响动,我 连忙左右看了看,在狭小的空间里找了个较为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脸上有些痒,我伸手抓了两下,易容用的颜料顿时就被我抓落。我干脆拿出洗去颜料的药水, 三下两下洗去脸上的颜料。又从黄文瀚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遮住脸。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已经有人走了进来,我微微探出头,看见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偷偷摸摸的走 了进来,一看牢里没其他人,他立刻大大咧咧的晃了进来,扯下脸上的布,笑嘻嘻的对爹说道:“ 呦,爹,气色不错嘛,坐牢好不好玩?” 四娘一见四哥,连忙扑了上来:“儿子,你怎么来了,快点回去,要出什么事你让娘可怎么办 ?!快走!” 四哥对四娘挤挤眼:“娘,您儿子可是大侠,出不了什么事。” 爹一见是四哥,又听他说那样的话,立刻吹胡子瞪眼:“你这个逆子,你来做什么?” “爹您这话问的,这不明摆着呢吗,你看我这么潇洒的装束,就知道我是来劫狱的》”四哥笑 XX的说道。 “简直胡闹!”老爹瞪大眼睛,“我不走,我可不想叫别人说我凤宁松畏罪潜逃。” “爹您可真是个冥顽不灵的死老头。”四哥无奈的说道,与我刚才的话如出一辙,我忍不住无 声的笑了起来。爹气红了眼,噎了老半天才说出一句:“逆子!” “那要不,我救其他人出去,爹您老一个人在这里享受坐牢的乐趣?”四哥边说边走过去查看 铁锁,“呀,这锁怎么坏了?”说完抬起头,一脸坏笑的看着爹,“爹,原来您在这跟我假正经, 其实您想出去都快想疯了吧?看这锁坏的,您一天得捣鼓多少次......不对,看这样子该是被什么药 水给化了的,水还没干,幸好我聪明,没有先碰这玩意,不然手指头都没了。”四哥心有余悸的拍 了拍自己的小心肝。 二哥看了看爹和大哥严肃的表情,开口说道:“老四,你还是回去吧,爹不走,谁都不会走的 。我相信皇上一定会明察秋毫!” “相信个屁!”四哥愤愤的说道,“他要明察秋毫这事情早就水落石出了!”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四哥连忙带上蒙面布,抽出腰上的短剑。我连忙看了 过去,出口处密密麻麻的堵满了官兵,个个手中的弓箭都直直对准四哥。 对方只说了句:“不准伤到将军府的众人!”说完,那些箭便密密匝匝的射了过来。 即便是我躲在隐蔽处,箭的凌厉的气势也逼得我连探头都很困难。一阵箭射完,我连忙探出头 去看了看。四哥只有肩膀中了一箭,负手而立,竟然还有一种悠然自得的潇洒劲儿,他用调侃的语 气说道:“好不容易布置了这么久来抓我,就这点水平?切~皇宫也不过如此!” 对方为首的人立刻冷笑一声:“逆贼,你别高兴的太早,箭上有毒,这可是用忘尘谷的毒药制 成的,除了忘尘谷的人,这世上恐怕无人能解!” 四娘痛呼一声,昏厥过去。我焦急的瞪大眼睛,四哥中毒了,四哥中毒了!不对,刚才他说啥 ,忘尘谷的毒药?那就没事,我顿时松了口气。 四哥突然吐了口血,身体一晃,连忙用短刀支撑住自己。这时,那群人突然分开,以锦尘为首 的一群人走了进来。我看见君安也在其中,他看了看半跪在地上的四哥,似乎猜出了他的身份,眼 中担忧的情绪一闪而过。 锦尘居高临下的看着四哥,扬声问道:“你是何人?” 四哥讽刺的笑声响起:“我是何人?不就是你布下天罗地网想抓的人吗?” 锦尘冷笑了一声,出口道:“神隐的逆贼?” 四哥对他眨了眨眼睛:“皇上还真是如凤大人所说的明察秋毫明辨是非明白事理......” 四哥啊,明白事理不是“明”字开头的成语啊,不能看人家是四个字就以为人家是成语啊。 “......倒不像我们收集来的消息说是皇上您忠奸不分,陷害忠良......啊,陷害忠良这个词用的 好象不对,应该用在你那个亲信,叫什么柳,柳什么来着的......”四哥一脸苦恼的样子,正好看见 站在锦尘身后的柳继云,立刻高兴道:“就是这位兄台嘛。” 柳继云的脸上顿时五光十色起来,双眸中明明灭灭,阴晴不定。 不得不说,看着柳继云被四哥气成这样,有种很爽的感觉。可是看四哥的眼神,就知道他已经 撑不了多久了。锦尘似乎不欲与他多言,轻声道:“拿下他。” 花影流光 第三十四章 那些官兵顿时向四哥蜂拥过去,四哥的毒性好像渐渐蔓延,他的动作越来越吃力,身上又多了 几道血痕。我刚想出去,却突然发现有些官兵还未碰到四哥就已经倒地,有人暗中相帮。意识到这 点,我立刻看向君安,果然,他修长的手指微微曲起,显然是在使些手段。 但是这样连接不断的车轮战还是让四哥有些支撑不住,不能再让他这样下去,我一咬牙冲了出 去,挥刀赶走四哥面前一排官兵,顺势扶住他。 四哥不知我是敌是友,眼神有些防备。君安的双眼徒然睁大,似乎向前迈了一步。锦尘狐疑的 看了他一眼,他连忙收起自己的眼神。 “都不准过来!”我用刀挥了挥,面前的那人是岳志依,他要上来,我还真不知道该不该下手 。牢里传来一声响动,我看见娘紧紧的抓住铁栏杆,担忧的看着我。 “你又是什么人?”锦尘离我较远,晦暗的灯光让我看他看的不太清晰,“你把黄爱卿怎么了 ?” “放心,他没事。”感觉到四哥身体有些发软,我立刻掏出一颗药丸,微微掀开蒙在他脸上的 黑布,往他嘴里送。虽然不可以解掉他身上的毒,却可以暂时压制住毒性。在往他嘴里塞得时候, 我却发现他紧咬着牙不让我送进去。我气结:“你干嘛?” 他咬着牙发音道:“我怎么知道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 “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有对你下毒的必要吗?”我气的恨不得抽他一巴掌。 “谁知道,人心隔肚皮。”他说道。 我一脚踹在他腿上,他“啊”的叫了一声,我顺势把药丸推了进去。看着他双手掐着脖子,一 脸想死的表情,我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再看向锦尘,他的眼睛里有一丝疑惑,却迅速被自己否决 掉了一般,他开口说道:“闹完了?” 我还没有来的及反应,就见四哥十分殷切的点了点头,锦尘的声音变的冰冷,“逆贼的同党,一 同拿下!” 话音刚落,官兵便已经袭了上来,四哥的力气恢复了很多,三两下就解决掉了好些个,我看见 他的刀锋险险掠过几个前锋营的人的脖子,我连忙出刀挑开,不明就里的他连连瞪了我好几眼,我 却有苦难言,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突然,女眷的牢房里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大姐!” 我连忙看了过去,只见娘软软的倒在凌姑姑的怀里,嘴里咳出一口血,慌忙之下,我想也不想 的开口叫道:“娘!” “娘!” 我的声音与大哥的声音重合,慌慌张张趴到栏杆上张望的大哥立刻愣住,缓缓的向我看来。 “住手!都给我住手!”锦尘慌张的声音响起,他喝止住官兵,三两步走到前面,目光反复在 我身上搜巡,他的嘴唇颤了好半响才迟疑的开口道,“梓阳,是你吗?” 我一瞬不瞬的看着凌姑姑怀中的娘,凌姑姑看了我一眼,满眼的泪水,梗咽的对娘说道:“千 云小姐,你醒醒。” 娘缓缓的睁开眼睛,直直的看着我,费力吐出一个字,我从她的嘴形辨认出她说的是:“走! ” 我强忍下喉头的酸意,拉住一脸呆滞的四哥,看着眼前的官兵,有的是生面孔,却也有好些个 前锋营的人,我冷声说道:“让开,若是挡了我的去路,不管是谁,我都照杀!”我用刀指着锦尘 ,厉声道:“让他们退出去!” 锦尘的眼睛一下都不眨的看着我,微微偏头,说了句:“都退出去!” 刚才那个为首的官兵立刻就道:“皇上,神隐的人,到空旷的地方必定抓不住他,皇上您三思 。” “闭嘴!”锦尘的声音有些漂浮不定,他看着我说道,声音柔和的像是在对易碎品说话一样, “你把刀放下,我保证没有人伤的了你。”他的眼神快速在女眷的牢狱里飘过,又说道:“也会让 御医好好的给凤夫人医治。” 我有些动摇的看着娘,娘还是只对我说了一句:“走!” 我咬咬牙,对锦尘说道:“你也往后退!” 见他迟疑,我反手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这一举动不仅让对面的锦尘脸上的表情一变,也吓 坏了我身边的四哥,他慌慌张张的低声在我耳边道:“梓阳,你可别这样,咱不能往自己脖子上架 刀,不合算啊,笨蛋!” “你给我闭嘴,笨蛋!”我压低声音回骂他。 锦尘这次丝毫没有疑虑的往后退去,我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快要退到外面的时候,突然感觉手 一痛,手中的刀掉了下来,官兵立刻围了上来。我正暗自叫遭,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卷走。四哥 抱着我坐在树上,得意的看着下面被烟雾弹摧残的连连咳嗽的官兵,大声道:“想抓住神隐的人, 等下辈子吧!”说着,他脚下轻点,带着我迅速往宫外飞去。 一翻出皇宫,四哥落在一匹早就准备好的马上,一抖缰绳,“驾!” 在安静的在寂静的道路上狂奔,驶出好远,四哥才弃马拉着我往偏僻的小道跑。不知跑了多久 ,四哥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对我说道:“追兵不会追上来了。”说完,他的目光突然凝住,他看着 我,突然上前取下我遮在脸上的那块布,看了我良久,那样眼神,让我有一瞬间仿佛感受到了四哥 的悲伤似的。隔了好久,他才开口说道:“你诈尸了?” 我一脚踹过去:“你就不会说点不煞风景的话吗?”话音还没落,我就已经被人紧紧的抱在怀 里,感觉到他有些微微发抖,我连忙伸手反抱住他。两相无声抱了很久,四哥的身体突然一软,倒 了下去。 看着他无精打采的样子,我略有些着急:“毒性还是上来了,得快点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我 扶起他,往前走了两步。 四哥抬头看着我:“我们去哪?” “去丞相府。”我想都不想的说道。 “不去!”四哥突然生气的甩开我的手。 “四哥,凤四爷,你又闹哪门子的小脾气?”我无奈道。 “蠢东西,君安他都已经......都已经娶亲了,你......你还去他那里做什么?”四哥的声音有些 闷闷的。 虽然我知道他是为我抱不平,但是现在却不是感动的时候,我一把捞起耍脾气的四哥,连拖带 拉,“先去了再说,笨蛋!” 四哥最后还是拗不过我,带着我,用上最后的力气飞进君安的院子,刚一落地,紧接着就有一 黑衣人落了下来,冷声问道:“什么人。” 我连忙走到他面前,打哈哈道:“是我是我。” 今晚守夜的是月岩,他看着我,一脸不敢相信,看了看主屋,又看了看我,满脸的荒唐。我连 忙赔笑脸:“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错了。” 月岩看了我一眼,便消失在夜空中。我带着四哥进了房间,四哥一脸狐疑的看着我,“你怎么 会认识那个人?看样子,他是君安的手下吧?” “那个,晚点再说,四哥你先把衣服脱下来,我看看你的伤口。” 四哥闻言,立刻裹紧上衣,一脸警惕的看着我:“你要对我做什么?” 我一拳打在他的伤口上,他立刻痛弯了腰,我冷眼瞥了他一眼:“早乖乖顺从不就完了吗?” 仔细查看了一番他的伤口上,只是忘尘谷最普通的毒药,不过的确是只有忘尘谷的人才能医的了 ,忘尘谷在民间相当于传说,没有人知道他确切的位置,四哥这个样子,要是落在其他地方,必死 无疑。我给他上了药,又好好包扎了一番,刚弄好,君安就急匆匆的推门而入,先是上前查看我有 没有受伤,然后才面色不豫的对我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轻举妄动的吗?怎么还是如此鲁莽? ” “我没轻举妄动啊,我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刚说完,就立刻招来了他冷冽的目光,我连忙 拉着他的手说道:“我错了!” 君安无奈的叹了口气,目光移向四哥:“成珏,你的伤怎么样了?” “还好。”四哥的眼神反复在我和君安之间游离,最后开口问君安道:“你早就知道梓阳没死 ?” 君安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箫韶九成凤来仪 第三十五章   四哥突然横起眼睛看我,愤怒道:“你就能容忍他家里一个外面一个?”   我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四哥说的是什么。忍住笑,拉着君安的手,表情戚戚道:“四哥,可惜我不是女儿身,君安要替柴家传宗接代,必须要娶妻生子,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我了解君安的苦衷,我心甘情愿跟着他。”   “心甘情愿个屁!”四哥气得跳了起来,狠狠的瞪我一眼,“你什么时候自甘堕落到这种程度!就算不是女子,你哪点比别人差了?凭什么要驱于人下!柴君安要传宗接代你就让他传宗接代去!我就不信我家小五找不到一心一意对你的人!”他冷眼看了看君安,说道,“那要不这样好了,为了公平起见,你也出去找个女人成亲,君安生几个孩子,你就生几个孩子,正好大家一起过也热闹。”   君安叹了口气,不满的看了我一眼:“娘子,别闹了,你再这么胡说,成珏怕是要与我断交了。”   “娘子?”四哥蹙眉,不悦的看着我,“你要玩断袖也该压着别人,怎么能当别人的‘娘子’,君安这么文弱你都搞不定?你简直丢光了我家的脸!”   君安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对我道:“天快亮了,你去换上衣服,别叫人起疑。”   我应了一声,转身走进内室,四哥连忙站了起来,“哎哎哎,你四哥我还没说完呢,你跑什么!”   君安连忙拉住他,不知道对他说了些什么。一进内室,我才发现,竟然完全忘记了那个被我打晕的下人,我把他叫醒,他一睁眼,就满脸慌张的看着我,问道:“你是谁?你把我家少夫人怎么了?”   我敲了敲他的脑袋,说道:“你家少夫人被我杀了,你要不走,我连你一起杀!”说完,他还愣愣的看着我,直到我对他呲了呲牙,他这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我听见他惊慌失措的对君安说些什么,八成就是什么少夫人被杀了之类的话,我笑着脱下黄文瀚的衣服,打量了一番,还真是坏的不成样子了,还好黄文瀚想来出手阔绰,应该不会让我赔才是。换上平日的衣服,化了些淡妆挡住眼下的黑眼圈,又扯下刚才束发用的青丝带,再随意把头发挽起。   撩开帘子走出去的时候,我不由想到,要是把我家四哥被我吓的神经衰弱了怎么办?走出来的时候,四哥看着我愣了一下,又继续掉过头和君安说话。君安抿着唇轻笑着看我。   我走了过去,把手放在四哥眼前晃了晃:“四哥,你怎么不理我?”   “谁是你四哥?”他瞪了我一眼,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猛地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我。指着我:“你,你……”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又看向我,脸上的神情像是见了鬼一般,刚才那官兵就对他说只有忘尘谷的人能解得开这种毒,而恰恰他又知道花影是忘尘谷花神医的徒弟。   我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无辜,对他眨了眨眼。   “你,你是梓阳?”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见我点了点头,他像立刻石化了一样,僵硬住。隔了老半天,他才嘿嘿干笑两声:“梓阳,你扮女人扮的还真像……”说着说着,他的脸色突变:“你是女的?!”   我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想,他的脸色顿时五光十色起来。突然向前跨出一步,作势要撕扯我的衣服:“我不信,我倒要瞧瞧你到底是男是女!”   看着他气势汹汹的样子,我连忙躲到君安身后,君安拦住他,脸色有些怪异:“成珏,她是我妻子,我可以证明她的确是女子,你就不必……亲自验证了。”   我探出头来,“就是啊,四哥,男女授受不亲。”   四哥依然瞪着我,好半天回不过神来的样子。隔了好久,他才扯出了个僵硬的笑容来:“我认定的二十多年的弟弟竟然是个妹妹。”   我试探性的上前,扯了扯他的袖子,说道:“别难过了,四哥,你要想要弟弟,让四娘和爹再给你生一个。”   我一碰四哥他的身体又僵住了,我连忙讪讪的收回手,的确,要是四个现在告诉我他不是我哥哥而是姐姐,恐怕我也是这样想死的心都有。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少夫人,孙少爷靥着了,闹着要见少夫人您。”   我看了看站在房中的四哥,若是被人瞧见他可不好,于是快步走过去,打开门,从婢女手中接过泪汪汪的嵘筝,便让她下去。   嵘筝抱着我的脖子,小脸靠在我的脸上撒娇的蹭了蹭:“娘~”   这一声,叫的四哥全身一抖,我看着好笑,立刻指着四哥对嵘筝道:“儿子,那个是四舅舅,跟四舅舅问好。”   嵘筝打量了一番四哥,听话的叫道:“四舅舅好。”   四哥又是一抖。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嵘筝打量了一下四哥,两只小手捂住我的耳朵对我说道:“娘,四舅舅怎么老是一抖一抖的,他是不是生病了?”   四哥的脸抽搐了一下,看了过来,嵘筝吓的立刻把头埋进我的怀里。   君安到底还是看不下去了,出言道:“行了娘子,别闹成珏了。”   直到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四哥还是动不动就看过来两眼,说道:“不可思议啊,匪夷所思……”   昨晚的事在第二日被闹得沸沸扬扬,经过市井上传来传去,最后可总结为凤五将军死而复生,在天牢里晃荡一圈又如天人一般飞走了。   隔壁桌上的一名大汉对另一人说道:“凤五爷没有死,我就知道将军他不会这么容易死,听说凤五爷把宫里的侍卫打得七零八落,就这么把神隐的那个人就走了,皇上都拿他没办法。”说着一脸得意,仿佛说的是他自己似的。   四哥十分鄙视的看了她一眼,说道:“笨女人,这种货色有什么好崇拜的,明明是个男人,还一副娘娘腔的样子。”四哥边说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真是小心眼,震惊过后就在记恨我骗他,话里话外的挤兑我。   “哪娘了!人家哪娘了!”我拍着桌子对他吼道,“你见过这么英明神武的男人吗?”   四哥冷哼一声,“男人……吗?”   早上君安对我说朝廷与四哥多次交手,虽然未确定他的身份,却隐隐隐隐约约的发现他与将军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锦尘这个办法也算是一石二鸟之计,只不过漏估了我而已。   我拉了拉四哥的袖子,小声道:“四哥,别那么小气,大家都是自家兄弟是吧?”   “谁跟你自家兄弟?”他冷着脸挑了挑眉,见我撇下嘴,他又突然笑道,“咱是自己姐妹。”   “啊?”我一脸诧异的看着他,这人变脸变得也太快了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捏着我的下巴晃了晃:“哎呀,真是想不到啊,我凤成珏竟然还有个妹妹,上次看你女装的样子怎么看这么一副狐媚相,现在看来怎么就这么顺眼呢?”   我看着她一双狐狸眼睛带笑的样子,不由哭笑不得。   四哥突然兴高采烈的抱住我,“都有弟弟有了二十多年来,突然多出来个妹妹也不错,呀,还真是个女人啊,抱起来软软的~啊!”   我一拳打在在我身上这里摸摸那里捏捏的四哥,挑眉看着他,压低声音对他说道:“凤五爷的豆腐你也敢吃!”   四哥捂着鼻子看着我,眼睛里金光灿灿,他对我嘿嘿一笑:“不适凤五爷,是凤五奶奶~”她说着端起酒,眼睛含笑的看着我,眼睛无意识瞟了眼楼下热闹非凡的街道,突然说道:“君安下朝了。”   我连忙看着过去,果然,高高骑在马背上,有着清冷的面容的俊秀男子可不就是君安,我看着她,啧啧叹了口气,说道:“我家相公可真好看。”   话没说完,就挨了四哥一记白眼。想了想,她又抬起头看我,“皇上昨儿知道你没死,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把整个京城反过来都要找到你。”   “怎么会,”我笑了笑,“锦尘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当初他还不是为了坐上皇位,义无反顾的娶了谢水彤,现在又怎么可能因为我弄得大臣们怒声载道?”   “那可不一定,”四哥笑道:“人心总是不知道满足的,他现在坐上了皇位,就会想讨回他所失去的东西,小妹,越是高的地方越是清冷的让人恐惧。”   原本是很有哲理的一句话,可是被他一声“小妹”弄得我鸡皮疙瘩爬了满身,我颤巍巍的看着他,口舌不利索道:“四哥,能不能,咱能不能不这么叫?”   四哥顿时嘻嘻笑了起来:“难得我也有个妹妹,不叫着过瘾过瘾怎么能行?” 箫韶九成凤来仪 第三十六章   于是离家出走没到五天的时间,我又拉着四哥跟我一起溜了回去。可是君安竟然一次都没有回过我们的房间。我终于坐不住了,管他呢,山不过来,我就过去,君安不过来,我就去找他还不成吗?   君安在府里的时间,要不就是带着我随便乱逛,要不就在书房看书写字什么的,我进书房的时候,君安正低着头看书。   以他的灵敏程度,一定早就发现我了,可是他连头都不回,心里突然有一种塌陷的感觉,或许他说的厌倦什么的是真的。在门口站了好久,他还是没有要回头的意思,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过去自取其辱!   我转头就走,却听见身后椅子的声音,和久违了的君安低沉的嗓音:“娘子。”   我站住,也不回头,说道:“君安,你休了我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身后传来君安不满的声音和他的轻的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既然相看两厌,还不如分开的好,你放心,我不会纠缠着你不放的。”我说着,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   感觉到一只大手包裹住我的手,那种温暖的感觉让我有种想哭的冲动,紧接着我被君安从身后抱住,他叹了口气,温热而熟悉的气息喷洒到耳下的皮肤上,有一种被灼伤的疼痛感,他低声在我耳边说道:“娘子,让你说一次软话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把我转了过来,“你也太狠心了,怎么一闹别扭就说休不休你的问题?就这么想离开我吗?”他见我一直低着头不看他,便俯下身来,用手抬起我的头,看着我红红的眼眶,他眼中的心疼顿时毫无保留的泄露出来,“怎么哭了?”他说着一把抱起我,走回书桌前的椅子前坐了下来,连连在我额头上亲了好几下。   我拂开他因为不安,拨弄着我的头发的手,撇开脸,“不用你假情假意,既然都已经厌倦我了,何必这么假惺惺的。”明明充满愤怒的一句话,但由于我的声音不小心哽咽了下反而像是在跟他撒娇一般。   君安的眼神黯了黯,“娘子,那日是我不对,我怎么可以说那种话……”   我冷笑了一声,不看他,“一时无心说的话才是真心话不是吗?”   “娘子,”她的声音突然有些着急,用手扳过我的脸,“你相信我生气时说的话反而不相信我现在的话?”   看着我退却的气势,君安突然揽住我的腰,俯下身来,攫住我的唇。被他这么一吻,我反倒清醒过来,立刻推开他,狠狠的瞪着他,“你刚才说想要听我说软化,你就因为想要听我说软话就这么久不去找我?”   君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迅速再次吻住我,不让我有丝毫退却的机会。我一口咬着他的唇,铁锈味立刻在两人的唇齿间散开,他闷哼一声,却没有放开我,反而吻得更深,咬了他一口后,我怎么也狠不下心咬第二口,只能随着他,渐渐的,这种熟悉的温柔让我不由自主的沉溺进去,我慢慢的闭上眼睛,试着回应他。   意乱情迷间,门突然被人推开,我慌忙推开君安看过去,只见站在门口的四哥也是一脸诧异,等他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阴阳怪气道:“哟,亲小嘴儿那?要不我退出去你们继续?”他嘴上说退下去,反而一点出去的意思都没有,眨着眼睛,煞有兴趣的看着我们。 花影流光 第37章   我可没有兴趣在别人面前秀接吻的癖好,立马有些尴尬的从君安怀里跳了出来。看着四哥略带嘲笑的眼神,我立刻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家夫妻恩爱,相敬如宾,琴瑟和谐,高山流水,焚剑煮酒的?”   四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不得了了,梓阳,跟君安呆一起时间久了都变的有文化了。”   我挑挑眉:“凤五爷我本来就是文化人。”   “小妹,又说错了,是凤五奶奶。”   我又是一个哆嗦,四哥明知道我听着他叫“小妹”渗得慌,他还每天在我耳边“小妹”长“小妹”短的。   君安只是安静的听着我们俩斗嘴,见我们俩停了下来,问四哥道:“成珏有事要说吗?”   “没有!”四哥挑挑眉,面无愧色的说道。   我瞪着他,脱口而出道:“那你来做什么?没事冒出来破坏人家好事!”刚说完,就感觉到直直射过来的两道锐利的目光,我离开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愧疚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君安看着臊的恨不得把头缩进脖子里去的我,又看四哥张了张嘴,用膝盖想都知道他准备用话埋汰我,立刻笑盈盈的说道:“的确如此。”   四哥一口气噎住,原本想说出来赌我的话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憋了好半天,才幽幽的叹了口气,“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公子,宫里来人了,说是要见你,在前厅候着。”外面传来高凡的声音。   君安看了看我,说道:“我先去看看。”   我对他点了点头,看着他走出去,脸又耷拉了下来。四哥冷冷的瞥了我一眼,“怎么了,不是已经和好了吗?刚才还一副恩恩爱爱的样子,怎么一转眼又是一副怨妇相?”   “你才怨妇呢。”我看着他无精打采的说道。   四哥突然一笑,“还在因为他的那句话不舒服?果然是女人啊,真是小心眼,生气的时候什么话说不出来?就你这张嘴,生气的时候恐怕说的比这更过分的都有吧?人家君安有跟你计较过吗?”   我斜睨了他一眼,不高兴道:“有家室的人的烦恼,你这种没成过亲的人是不会懂的。”我不真不假的说了一句,又小声嘀咕道:“君安以前再生气都没有这么久不来找我过。”   四哥走过来重重的推了推我的脑袋,“你呀,就是太闲了才会故思乱想,你家相公怕你真的因为要救家里人,跑去投靠旧情人,用尽一切办法帮你周旋,利用朝内的力量逼得皇上不得不同意放人,人家是真的忙得没时间回房间,这才刚闲下来而已,你还有脸抱怨。”   我一愣,继而面露喜色:“我说锦尘同意放爹娘他们出来了?”   四哥笑着点了点头,我高兴的抱着他肩膀晃他:“你说真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四哥被我晃的头晕目眩,一脸无奈的看着我,“废话,今早刚出来的消息,你怎么可能知道。”   “那你怎么会知道?”   他冷笑了一声:“你四哥岂是池中之物,一点点小事,怎么可能瞒得住你英明神武的四哥?”   因为心情好,连带着听四哥的自吹自擂都无比的顺耳,我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四哥你真是文韬武略,智勇兼备。”   安静去了不一会,便回来了,清冷的面容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一进来便对我说道:“太后娘娘让你去陪陪将军夫人。”   我愣住,姨母怎么会突然指明要我去陪娘?   君安看着我慌张的神情,温和的笑了笑,说道:“没关系,太后娘娘应该是没看出什么,可能是听别人说了你是花神医的弟子,想让你照看一下……岳母大人。”看着他说岳母大人的时候满眼的笑意,我顿时想笑,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有心情调侃我,看着他只是叫了声“岳母大人”就这般开心的模样,我顿时觉得先前对他的怀疑未免太不可理喻,心里一阵愧疚感。   君安看在眼里,却以为我因为要进宫觉得紧张,低声道:“我陪你一起进宫,不用担心。”   以前见姨母从未觉得紧张,这次竟然难得的感觉到有些紧张,座上的人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而现在的我只是个普通大臣家的女眷而已。   “你就是花影?”层层轻纱帐幔里传来姨母的声音,显得有些不切实际。   我微微欠身,按照路上君安一路嘱咐我的话说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民妇是。”刚说完,我自己撇了撇嘴,民妇这个词一出来,我就感觉自己老了很多,君安一路上都与我说,以前我有个金贵的身份做光环,再无礼也没关系,但现在今非昔比,太后娘娘就是太后娘娘,不是我的姨母,所以我必须要谨言慎行。   君安向来话不多,但今天却像是怕我忘了一般,左一遍右一遍的嘱咐着,知道他是怕我得罪了人,受苦头,于是我笑眯眯的连连点头说是,不过君安还真是太小看我了,好歹我也是在官场纵横捭阖了好多年的人,见人眼色行事这点道理岂能不懂。只不过我这样与四哥说的时候,换来的只是四哥一声不屑的冷哼。   姨母好像是对身边的宫女嘱咐了什么,两个宫女莲步轻移,走到外面,伸出一双素手,挑开层层帐帘,我连忙低下头,耳边响起姨母清冷的声音:“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我依言抬起头,目光垂下,不敢直视姨母。上面的人沉默了良久,声音中略显不悦,“来见哀家还带着面纱,大理寺卿夫人这是在瞧不起哀家?”   我立刻跪下,“太后娘娘恕罪,民妇不敢。”   姨母不说话,悠然自得的喝了杯水,直到跪的我膝盖都疼了,姨母才道:“起来吧,哀家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会与你们孩子计较,这要是传到大理寺卿大人耳朵里去,恐怕要说我故意为难他的妻子。”   “怎么会,原本就是民妇的不是。”我跪在地上不敢起来,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姨母也是这么阴森的人,果然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么柔美的一个女子都会变成这样。我说着,摘下面纱,原本这面纱也就是为了防锦尘,不过现在锦尘不在,摘下来也没关系。   寝宫里又沉默了好半晌,姨母才幽幽的叹了口气,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如此容貌一女子,也难怪君安可以放下心结,就不知我的皇儿……”说到这里,她戛然而止,“罢了罢了,一切都是冤孽,既然这苦果是我自己种的,也合该我自己承担。”   她看着我,突然说道:“你且过来陪哀家坐坐。”   “民妇不敢。”我垂头说道。   姨母突然笑了起来,“是哀家刚才吓到你了?放心吧,看大理寺卿大人待你如此上心,连哀家让你进个宫他都小心翼翼的守在外面,哀家还哪敢对你做什么?”她不真不假的说道,也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话中有话。   “那民妇就恭敬不如从命。”我说着,小步小步的向姨母走去。君安一路上可是训了我无数遍,说走路不可以像平日那样大步流星,因为那样不“大家闺秀”,会让姨母不高兴的。   我一走近,姨母便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她身边,与她聊的无非就是一些琐事,突然,她的目光微微有些变化,脱口而出道:“花影这眉眼,竟有一两分似我的侄儿。”刚说完,她看我的眼神便带了些同情,我立刻明白她以为君安把我看做是替代品。   我微微一笑,道:“是吗,那花影可真荣幸。”   又聊了一会,姨母面露倦色,对我挥挥手,说道:“你去看看将军夫人,让她好生休养着,别有太多思虑。”   “是,太后娘娘。”我说道。   因为是在宫里的关系,我与娘并不能说太多的话,只形式上的给她开了个方子,让她放宽心,便又退了出来。   一出来,远远的便看见君安站在湖畔边等我,而他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个身着碧翠色轻纱衣的女子,那女子笑盈盈的站在君安身边,似乎在与君安说些什么,君安也不看她,目光中一片沉静。   那女子见君安不说话,竟大胆的伸手像是想要挽住他。   NND,狐狸精!   我掳起袖子便想走过去捉野狐狸,却突然看见君安侧身一闪,那女子不防,竟然直直的跌进湖里。君安见状,皱了皱眉,开口叫来附近的侍卫,指派他们跳下去救人。我看的目瞪口呆,最后忍不住笑得直打跌,我家相公未免也太冷情了一点。   刚想绕过回廊去找他,因为太着急,没看着前面的路,硬生生的撞进一个宽大的怀抱里。几乎是同时,耳边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大胆,竟然敢冲撞圣上!”    花影流光 第38章   简直是怕什么来什么,我连忙跪了下去,低声说道:“皇上恕罪。”   “宫里怎么会有如此鲁莽的人?”锦尘的清冷的声音响起,我看着他明黄色的下摆从我身边经过,又突然停了下来,声音略显迟疑的问道:“她是什么人?”   他的身边立刻有一个人答道:“皇上,听说太后娘娘今日宣大理寺卿大人的夫人来寝宫,想必就是她了。”   “哦?柴爱卿的夫人?”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明意味的声调,“倒是听说过柴爱卿的爱妻容貌堪称一绝,抬起头来,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容貌能让柴爱卿动心。”   正慌张间,鼻尖立刻传来一阵熟悉的气息,微微一偏头,便看见君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我身边:“臣参见皇上。臣的内人不懂规矩,冲撞圣驾,还望皇上莫要怪罪。”   “怎么,朕刚与你夫人说了两句话就立刻跑了过来,紧张成这副样子?”锦尘的声音中带着两分笑意。   “皇上说笑了。”君安语气谦恭的说道。   “行了,起来吧。”锦尘说道,我立刻站了起来,退到君安身后。虽然低着头,我还是可以感觉到锦尘灼灼的目光,像是在探寻着什么似地。   君安不落痕迹的挡在我面前,对锦尘说道:“不敢打扰圣上的兴致,我与夫人先行告退。”   跟在君安身后刚走出几步,突然听见锦尘拔高的声音:“等等!”感觉到他的气息迅速的逼近,我把头低的更低。   他在君安面前停下,声音严厉的不容拒绝:“摘下面纱来!”   紧张之下,我下意识的攥住君安的衣服,感觉到凝固在身上的目光越发的冰冷,冷的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身前的君安突然动了动,他抬起手,伸到我脸侧,掌心传来的温度透过薄薄的面纱传了过来,带着一阵熟悉的清新的气息。察觉到他是想摘下我的面纱,我一动不动的任由他带着一丝沁凉的寒意的手指从我耳边拂过。   君安一手攥住我的面纱,另一只手缓缓的握住我的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是在安抚我似地。他抬起头,“皇上,我的夫人,有什么不对吗?”   面前久久没有声音,我忍不住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锦尘,就在我的目光与他相撞的时候,他栗色的眸子中汹涌着复杂的情绪浓的让我承受不住,我看见他僵硬的握住拳头背到身后,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似地。   隔了好久,他才缓慢的抽出自己的手,挥了挥。身后的一干人等立刻会意退了下去。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不知为何,我却觉得他做的万分吃力。   他凝视了我良久,终于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柴大人,柴爱卿,你果然好手段,朕还真是没看走眼,这样的人,你竟然能藏得住这么久。”   话是对君安说的,但眼神却死死的盯住我,说到最后,他的眸子中散发出来的犹如冰凌一般的恨意让我背后冒出一层冷汗。   君安只是笑了笑,说道:“多亏皇上提醒,臣也是刚刚才意识到,我的夫人又不是见不得人,不必躲躲藏藏。”   锦尘的眼睛陡然睁大,全身都散发出浓烈的怒意。他冷哼一声,说道:“是吗?”   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君安丝毫不被他的怒气影响,脸上的笑意反而更甚:“自然是,我夫人虽然不定性,喜欢新奇的东西,但认定的事物却从不轻易更改,同样,决定放弃的东西也不会再要。”君安笑着摇了摇头,垂下目光,含情脉脉的看着我,“先前我做的果然是多此一举。”   看着君安满含宠溺的目光,我却不知道是回应还是不回应,要是平时的话,我肯定一早就扑上去亲他一口,而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对皇上挑衅,这家伙平日里不是爱争强好胜的性子,今天却突然这个样子。   大哥,这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呢,不带这么嚣张的。我心里叫苦道。   锦尘的面容严厉,加上身份高贵,从来没有人敢对他开玩笑或者是有丝毫的挑衅,被君安这么一射影,锦尘的眉毛挑了挑,他的感情向来不外露,但总会有些小动作无意中泄露他的情绪,比如说现在,就表明他已经非常的生气。   “天色不早,若是我夫人太晚回去,犬子怕是会哭闹,臣告退。”   在锦尘冷厉的目光中,君安从容的弯了弯腰,拉着我的手一直就没有放开过。直到坐进马车里,我还是有些惊魂普定,我僵硬的转过脖子,看着他:“你竟敢挑衅皇上?”   君安笑了笑,伸手撩开我挡在眼前的碎发:“这不是挑衅,”他眨了眨眼,看着我挑了挑眉,“是炫耀。”   我叹了口气:“君安,你不该这样的,惹恼了锦尘没有好处。这可不是你做事的风格。”   君安收回手,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却依旧暖暖的让人心醉,他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问道:“娘子觉得我的做事风格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我想了想,说道:“处变不惊,从容淡定,公私分明,不骄不躁。”   “谢谢娘子夸奖。”他猛地把我揽进怀里,低头在我唇上印了一下,说道:“娘子,要继续被成珏打断的事吗?”   我脸一红,故意拿乔道:“不要。”   他把头埋在我的颈间,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热气喷洒在我脖子上,让我忍不住缩了缩脑袋,君安的声音带着蛊惑的力量在我耳边响起,他说道:“娘子,不用口是心非,其实你很想吧?”   我的脸颊一热,一时口吃起来:“说说说说说,说什么哪?我才……唔……”   还没说完,君安便俯下头来,以吻封缄。   直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他才放开我,深邃的看不见底的眸子透着冰蓝色的寒意,他轻抚着我的脸,声音中充满敌意的说道:“他没那个资格。”   “?”刚刚被他吻的整个脑子糊成一片,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锦尘。   他说:“从他放弃你的时候他便已经没资格跟我争。”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我突然笑了起来,君安给我的感觉总是像能包容一切似地,很少看见他会计较什么,而现在他这副较真的表情突然让我觉得很可爱,我捧着他的脸,笑道:“原来我家相公是装大度,其实心里计较的很。”   听我这么说,君安眼中有丝笑意,一把抓住我放在他脸上的手,“娘子喜欢大度的人,不装大度,怎么可能把你骗到手?”   我不由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大度的人?”   他捉住我的手啃了一口,含糊道:“你小的时候说过,以后绝对不要与小气的人成家过日子。”   “我说过?”见他点点头,我笑道,“那我还说过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干脆你说给我听听。”   君安眼中笑意满满,真的开始说了起来,“不要长得不好看的人,不要三心二意的人,不要有脚气的人,不要牙齿不整齐的人……不要睡觉会打鼾磨牙说梦话的人。”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问道,“娘子,我睡觉会打鼾磨牙说梦话吗?我还从来不知道。”   看着他眼中的揶揄,我气得掐着他的脖子:“我应该再加上一个,不要能说会道的人,不然吵架的时候吃亏。原本还以为你老实,没想到这么会说,我已经吵不过一个四哥了,再吵不过你,我多受打击啊!”   君安温和的笑了笑:“没关系,娘子,我可以让着你。”   虽然知道他是在哄我,我还是听得心花怒放,抱着他的脖子嘿嘿傻笑,“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我家君安相公这么好呢,要是早发现,我一早就下手了。”   他的目光暗了暗,说道:“那是娘子还没了解我就已经否决掉了我。”   明知道他有装可怜的嫌疑,我还是听着觉得心疼,君安似乎是看出我的愧疚,又火上添油的说道:“娘子还说过除非你傻了才会跟我在一起。”语气无比悲哀状。他的话让我想起以前被锦尘误会,我急着向他解释和君安的关系,甚至还赌咒发誓我傻了才会跟君安在一起,却不料所有的话都被他听见。   我干笑两声,有些心虚的说道:“君安,你怎么还记着呢,不带这么记仇的。”我抱着他的腰晃了晃,见他眼中出现点点笑意,我立刻再接再厉,所有的好话都派上了用场。   闹了好久才下了马车,等在外面的丞相府的下人有的掩着嘴偷笑,有的就干脆光明正大的看着我们,嘿嘿傻笑。我一时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再看君安,又摆出一副人前的谦和有礼,却也充满疏离的样子,目空一切的把所有人的视线都扔在脑后。我不由感叹,我什么时候才能练就他的这种水平啊……    花影流光 第39章   隔了不过两天,姨母再次召我进宫,一上午都在姨母的寝宫中聊些有的没的,却意料之外的在快要中午的时候遇见一个人。   谢水彤的脸依旧美丽的如同水墨画一般,只是眉宇间透露着憔悴,向来倨傲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无法排解的寂寞。她对姨母福了福,脸上是如同春水般温柔婉约的笑容,但目光中却空洞的很,仿佛所有的表情仅限于外表。   阮义鸿曾经跟我说过,锦尘废了她太子妃的身份,看她现在衣着,应该是普通的宫女,依照锦尘阴狠的性格,若是想要打压她,断不可能再让她出现在宫中,只是她竟然还在。   看着姨母目光中一丝怜惜,我顿时明白了。   姨母抬抬手,让她起来,谢水彤抬起头来时无意中看了我一眼,顿时愣了愣。我没有戴面纱,一来因为姨母不喜欢,二来因为锦尘已经知道我的存在,这张脸遮不遮都一样。   直到听见姨母的轻笑声,谢水彤回过神来,略显歉意对我说了声:“这位夫人,水彤刚才失礼了。”   我对她笑了笑,以表示自己的大度。只是我怎么就觉得自己笑的这么假呢?NND,一看就她我就皮疼,粘上盐水的鞭子的味道真的很犀利,犀利的足够让我一辈子记住。   姨母谦和的笑了笑,脸上温和的表情毕现无遗,也是,怎么说谢水彤也是她的媳妇,是这个宫中她不多见的亲人之一,对她好也是理所当然。姨母说道:“彤儿也被影儿的容貌惊住了?”姨母拉着我的手,笑道,“哀家第一次见着影儿也是如此,如此容貌,还真是叫人惊为天人。”   “太后娘娘过奖了。”   “你也不用谦虚,哀家向来不说言过其实的话,”姨母笑吟吟的说道,“君安那孩子心高气傲,以前一直不近女色,哀家也想着什么样的女子能入的了他的眼,”她笑着摇了摇头,“还真让他找着了个配得上他的。”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里想着要是叫他们知道我就是以前那个京城中臭名昭著的凤梓阳,还不定怎么为君安感到惋惜呢。   谢水彤也浅笑着看着我,“彤儿刚才的确被柴夫人的容貌惊到,”她又打量了我一眼,“柴大人好福气。”   我干笑了两声,我向来对夸奖的话照单全收,但在宫里该谦虚还是要谦虚的,可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谦虚。姨母像是看出我的别扭,便扯开话题,对谢水彤道:“彤儿最近过的可好。”   “回母……娘娘的话,彤儿过得很好,那些奴才都听着娘娘的吩咐,对彤儿很照顾,彤儿在这里叩谢娘娘恩典。”说着便要磕头。   姨母挥了挥手,说道:“不用多礼,跪来跪去的也麻烦。”见谢水彤又坐回原位,她又开口说道,“彤儿以后还是叫我母后吧,虽然现在没有品衔,但你还是皇上唯一的妻子,这宫里没人敢说什么。你呀,要多与皇上亲近亲近,怎么说你们也曾经是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说不定皇上哪天就回心转意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谢水彤轻轻笑了声,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她的笑中带着浓浓的讽刺。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怎么说到选秀女的事上,我看谢水彤的表情,竟然是一脸平静,她不傻喜欢锦尘的吗?怎么如此不在乎?姨母突然转头,对我说道:“听说皇上上次在宫中遇见影儿你了,还与你说了良久的话。”   宫里传话传的还真快,只不过是一件小事,连姨母都知道了。我连忙答道,“回娘娘的话,也不是很久,不过闲聊了一两句。皇上贵人事多,影儿不敢多有打扰。”   姨母立刻笑了起来,说道:“如非必要,皇上鲜少与人闲聊,听说皇上后来先后多次宣你进宫,都不见你来,影儿倒还真是敢跟皇上拿架子。”她用说笑的口气说道。   妈呀,不是怀疑我跟锦尘之间有什么不可见人的联系吧?不过倒是没冤枉我,的确是有,但那好歹也是以前的事。话说回来,锦尘多次宣我进宫,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于是我拿出君安教我的万能的借口,装病!   “影儿不敢,只是近来夜凉,影儿不小心着了寒邪,若是累的皇上都被我过上那影儿才是大大的罪过。”   姨母笑了笑,没与我计较话的真假,眼神略微黯了些,“皇上就是再怎么重视国事,但这选妃的也不是小事啊……”   这种话好像不应该在我这个外人面前说吧?不会是见皇上愿意跟我走近,病急乱投医想让我劝皇上吧?果然,姨母说完,便对我说道:“影儿,既然皇上与你投缘,下次皇上宣你进宫时你可与他提提。”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种惹一身腥的事干嘛要让我来做,更何况,锦尘的老婆还在这里呢,这女人这么带毒,我要真去劝锦尘,指不定她一怒之下再对我做出什么来。虽然满心的不愿意,但以我现在什么都不是的身份,只能逆来顺受的不做声,默许。   与谢水彤一起出了姨母的寝宫,她至始至终都带着淡淡的笑意,她什么时候这么看得开,还是不喜欢锦尘了?虽然我知道这样不好,但还是有八卦不打听才不符合我的风格。我试着出言打探道:“皇上要选秀女,你心里不会不舒服吗?”   谢水彤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我原本便没资格插手这件事,更何况,身为皇上,原本就该充盈后宫,要替皇上选秀女,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心里不舒服?”   她说着,看了看一脸不敢苟同的表情的我,笑得有些悲哀:“柴大人对夫人一心一意,夫人自然是不会理解我的心情,柴夫人是怕彤儿因为这件事连带着生你的气吧?”她笑了笑,“放心吧,这点是非我还是拎得清的,怎么会去生夫人的气?”说到这里,她的笑容突然褪去,眼中出现一丝阴狠的表情,“这世上,我只恨一个人,若不是因为他……”   我看着她满脸的寒意,我顿时胆寒,怎么就觉得,她口中的那人是我呢?而且,能让她这么记恨着的人好像也只有我而已。   四哥前两天开始了他的逃亡生涯,爹原本就是个出了名的“愚忠”的老头,自己儿子里竟然出现了个反帝反|社会的人,爹这次回来,不扒掉四哥一层皮才怪。于是四哥十分聪明的没等将军府的人来丞相府要人便先一步逃脱了。   只是他失踪没过几天,便突然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出现在君安的院子里,以自认为十分潇洒的造型站着,留给我一个光秃秃的背影。   我跑过去抬腿踢了一脚,骂道:“你装什么装,大晚上的该干嘛干嘛去,没事在别人家后院装什么遗世独立的大侠?”   四哥的腰被我重重的踹到,他往前冲了两步,硬生生的停了下来,转过头,咬牙对我说道:“你怎么就没一点人家妹妹尊重哥哥的样子?”   “得了吧你,还哥哥妹妹的,你肉麻不肉麻?想找‘妹妹’,出门左拐,一直走到巷子口,进去后里面什么样漂亮娇滴滴的‘妹妹’都有。”   四哥不理会我挤兑他的话,拍了拍自己屁股上被我踹出来的鞋印,对我说道:“今天我要去做很有意思的事……”故意说一半就停下,我知道他是想挑起我的好奇心,让我问他。我偏不让他如愿,打了个哈欠就要往房间里走,却被他一把拉住:“你不问问我是什么事情?”   我斜睨着他,他皱眉道:“你这讨人嫌的性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我挑挑眉,还是什么都不说,他只得认输道:“我要潜进现任的冲锋营统领的家里偷他家的传家之宝什么什么夜明珠之类的东西。”   我顿时两眼发光,“那个死胖子?”   “小妹,不要因为人家是胖子就歧视人家。”   我斜瞪他一眼,说道:“哼,长的一副油头肥肠的样子,敢用这副尊容来侮辱我前锋营头领的头衔,我绝不放过他!四哥,我也一起去!”   “我凭什么要带你去?”四哥十分欠扁的说道。   我又一次抬腿踹了过去,“你他NND,来了不就是想拉我跟你一起去,还矫情个什么东西?!”    花影流光 第40章   因为以前有过经验,连萧烬住的地方我都能潜的进去,一个小小的前锋营统领的府上的防备能有多严?呸,什么小小的前锋营统领,好歹也是正二品武职京官呢,是那个胖子的家里能有多严的放手?听说他还是他那年武科举的武状元。这是什么世道啊?这样也能当上武状元?   潜进去之后,我跟着四哥偷偷溜进胖子的寝室,四哥在那边翻箱倒柜,我无聊的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最后一拐进内室,发现胖子跟他的夫人睡的正香,我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要是不留下什么简直对不起我自己。   我偷偷走到他的床边,看着他的头发,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剑,不由乐了,掳起袖子准备给他剃个时髦的短发。古人重视头发,只有和尚和犯过事的人才会剃个短发。   我拿着剑在那里锯啊锯啊,锯了老半天,只锯下几缕头发。不知过了多久,四哥站在房间外面,对我发出“呲呲”的声音,我回头看了看他,他对我勾了勾手,示意让我走。   我不理他,继续锯头发,四哥走到我身边,看见我在做什么,顿时小声的说道:“你从哪拾到的剑,这么钝?这还叫剑吗?就是一铁片。”   我瞪了他一眼,出来的急,一时半会儿的让我去哪找个武器来?君安在书房,我自然不敢光明正大的去拿,这还是最近嵘筝开始练剑,君安特意让人铸的一把剑。   四哥一把把我推到一边,顿时几道寒光“蹭蹭蹭”的闪过,胖子的头发除了被枕在底下的还幸存,其他的都与头皮分离。   我目瞪口呆,对他竖了竖大拇指:“四哥好剑法!”   他对我骄傲的扬了扬下巴,说道:“走吧。”   我这次心甘情愿的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出了屋子后,我不由开始愧疚,剃成光头会不会太过了?好歹也是个二品官啊,以后可怎么上朝啊?   可能是因为太过轻松,四哥跟我走的都不甚在意,刚走出住院,就突然听到有人喝道:“什么人!”   说着,一群身着前锋营服饰的人涌了出来,把我跟四哥围在中间。这么一个突然的变故,让我跟四哥都有些呆住,四哥很快回过神,凑到我耳边低声道:“还懂得引敌深入,凤将军教育的好啊,只不过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你给我闭嘴!”我恶声恶气的说道。   怎么就没想到呢,既然是前锋营统领的府邸,那里面必有前锋营的人守着,眼前领头的人正是蒋律。虽然少了只臂膀,但却越发的有军人严峻不可侵犯的气势。   见四哥满不在乎的与我聊天,他皱了皱眉,再次出声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天子脚下,也敢这么胆大妄为!”   四哥哈哈笑了起来,满眼不屑的看着蒋律:“天子脚下又如何,我想去的地方谁能拦得住?”   如此狂妄的语气,蒋律倒是沉得住气,竟没有生气,脸上的表情不变,抬手做了个利落的动作,说道:“抓起来!”   四哥一把薅住我,一纵身跳出包围圈。紧接着带着我飞快的在院子里掠过,四周的景物飞快的后退。胖子的府邸并不是很大,很快,我就被四哥带出了府。   我回头看了看,蒋律竟然没有被甩开,他单手握住腰间的剑柄,脸上的神情十分严峻。我忍不住叹息:“队长大人就是太严肃了,我明明说过遇见高手不用追,保命最重要。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四哥也低头看了一眼,对我说道:“就因为你的队长大人没听你的,才这么有出息,他在前锋营说话的分量可是比那个胡胖子还有分量,更不用说还是个参军。”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抱怨道:“不过还真是难缠,还不如一刀了了省事。”   四哥说完,突然脚下一转,停了下来,落在蒋律面前,蒋律见状,一侧身,手中的剑握的更紧,警惕的看着四哥。四哥笑道:“这么紧追着我,看来你对你的主人还真是忠心啊。”他阴阳怪气的说道。   蒋律面无表情道:“这是蒋律职责所在,不容怠慢。”   “何必呢,你不是我的对手。”四哥挑眉道。   “无论如何,蒋律尽力而为。”   “看来,不解决了你,我还真是没法安生了,既然如此,大爷我今天便让你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四哥眼睛中满是邪邪的笑意,话音刚落便向蒋律攻去,剑在半空中抽出,剑光的影子流畅圆润,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个中高手。   我见过四哥练剑,却很少见他用剑与人对打,现在的他显然是想逗蒋律生气,每一招都朝着蒋律的死穴去,却在快要攻击到的时候堪堪停住,剑路陡然改变,这样明显的轻视无论是谁都会生气,果然,蒋律的面色不豫起来,剑路变的又快又猛。   我正看得起劲,却没注意身后的动静,直到身后的人一把从后面抱住我我才陡然惊醒过来。那人死死的困住我,大声叫道:“蒋队长,我抓到了一个。”声音中满是邀功的意思。   小子,跟我斗!我一肘子拐到他的腋窝下,他吃痛,手一松,我猛地一转身,踹他下盘。直到转过身,才发现对方也是我认识的人,是小宋。   他见我一晃神,又扑了过来,与我扭打在一起。杂乱间,脸上蒙脸用的布突然被扯了下来。我和他同时愣住了。   “凤将军!”他脱口叫道,“蒋队长,是凤将军!”他反应过来后立刻扭头对蒋律说道,有很快转过头来,几乎喜极而泣,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轰”的一下跪在我面前。   蒋律很快跑了过来,看清我后,也跪在了小宋身边,双眼通红:“将军!”   我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半夜跑来做贼,还被自己手下抓了个正形,真是丢人。看着面前跪着的两人,我连忙道:“都起来吧,跪我做什么。”   蒋律突然重重的磕了个头,我连阻止都来不及,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额头上已经开始流血,我看着都疼。“是属下等护主不力,让将军您受苦了。”   我忍不住笑笑道:“队长大人,别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推,这又不是你的错。”   四哥满脸无聊的走了过来,一看就知道是没打过瘾,他低头看着蒋律道:“哎,打完了再回来跪,打到一半跑了叫什么话?”   蒋律理都不理他,还是看着我。我叹了口气,说道:“行了,别跪了,都起来吧两人。”   蒋律迟疑了一下,站了起来,小宋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我说道:“将军,您没事为什么不回来,害得我们都以为您已经去了。”   “去,是什么呢,你才去了呢。”我忍不住翻翻白眼。   我又看向蒋律,露出一副掐媚的笑:“队长大人,您就当没追着我们好不好?放心吧,那个胡胖子不会找你算账的。”他都已经成那个样子了,堂堂的武状元睡梦中被人剃光了头还一点都不知道,说出去都嫌丢人,还有什么脸去找别人算账?   蒋律闻言,立刻慌张的说道:“将军,您真的不回去了吗?皇上不会计较上次您劫狱的事,您走之后他立刻就把凤夫人接出去好生照顾就是证明,您还有什么顾虑。”   “那是因为——官场黑暗,众人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还不如抛开官场去隐居。”我缓缓的把手背到身后,做出一副遗世独立的隐士状,立刻听见身边的小宋小声犯嘀咕道:“明明最喜欢利用职权谋取小利的就是您……”   我一眼瞪过去,他立刻闭嘴,一挺身,笔直的立定。活脱脱的是那会儿在屏南岭的时候被我练出来的习惯。   “行了!”我拍了拍蒋律的肩膀,说道:“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想再去做什么官,你们现在也用不着我。”   蒋律和小宋都是定定的看着我,我对他们 一笑,蒋律的脸立刻就缓和下来,说道:“属下明白了。”说着转身就走,小宋又看了我一眼,迟疑了一会,才连忙去追蒋律。   四哥苦恼的看着这一幕,拧着眉道:“我怎么觉得你们弄的跟生离死别似地。”   虽然不算是生离死别,但也算是告别过去吧?我捂着胸口,对四哥道:“四哥,快来安慰我,我可伤心死了。”    花影流光 第41章   原本以为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但却不知有人已经找上门,白天我照例又去将军府看娘,娘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我一号完脉,大哥就用询问的眼神看我。   我对他笑了笑:“凤夫人的身体已无大碍,只要稍作调养就好,那些药可以不用再吃。”   大哥看上去明显是松了口气,凌姑姑在一旁笑道:“这下可好了,大公子也不用天天这么挂心了。”大哥笑着看着她道:“有劳凌姑姑平日照顾娘,凌姑姑也辛苦了。”   凌姑姑脸上带着淡笑:“有什么辛苦不辛苦,这原本就是我分内的事。”   娘对大哥伸了伸手,说道:“凌潇,过来。”   我连忙站到一旁,给大哥腾出位置。大哥坐到床边,娘拉着他的手,嘴角带笑,脸上一片平和:“凌潇,是娘不好,让你担心了这么久。”   大哥的脸凶,加上他向来表情严厉,外人只光看着他就惧他三分,而此刻的他脸上带着罕见的柔和的表情,他粗糙黝黑的大手反握住娘的手,说道:“娘,您没事就好,现在您什么都不用想,只好好养好身体就好。爹他……皇上虽然忌惮爹,但凤家也不是轻易动得了的,上次那件事,已经让朝内议论纷纷了,皇上不好再轻举妄动。否则岂不让朝内的老臣寒心?”   娘叹气道:“你爹戎马半生,最后却遭自己的国主忌惮,心里肯定不好受。凌潇,我这妇道人家的话他听不进,你与你爹说的上话,平时多劝劝他,让他看开点。”娘叹了口气,“我这辈子该享受的也都享受了,早就看开了,其他的都是浮云,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大哥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娘放心,我会劝爹辞官,爹年纪也大了,再让他去边关反倒显得儿子们不孝了。”大哥说到这里,突然又冷下脸:“老四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平时胡来也就算了,怎么能呆在江湖上那种帮派中,若是被皇上知道,他有几个头够砍的?自从那晚后就再也没出现,逃的倒是快。还有梓阳那小子!”   一听说到我,我连忙抬起头,警惕的看着他,只听他说道:“我定要把他找出来,,让他来见娘。这个小混蛋,既然没事竟然到现在还不来见娘。”他一冷下脸,便显得十分恐怖。我连忙满脸冤枉的看向娘,实在是太冤了,我可是每天都来报道。   娘看着我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声,摇摇头对大哥说道:“算了,他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现在就由他去吧,他没事就好,其他的就由他去吧。”   “怎么能由他去?好好的家不回,让家里人都跟着担心。博铭和彦清都问了我好多次,连爹都跑来问我有没有找到老五,就是有天大的事也该回家一趟吧,不行,我非得找着他不可!那晚他与老四一起走了,现在肯定与老四在一起。”大哥的声音原本就洪亮,加上现在在气头上,声音更加震耳。   娘叹了口气,看了看我,对大哥说道:“凌潇,你去把门关上。”   大哥虽然一脸疑问,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去把门给关上,又走了回来,坐到娘身边。娘看了看我,又对大哥说道:“梓阳他,其实已经回来过了。”   “回来过了?”大哥吃惊的睁大眼睛,“什么时候?”   凌姑姑也道:“千云小姐,五公子回来过?我一直同你在一起,怎没有见到过他?”   娘看着我,说道:“花影,过来。”   我走到娘的床边,娘对我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去,说道:“凌潇,你再仔细看看她。”   两道视线射了过来,我有些尴尬,十分不自然的对那两人咧嘴干笑,大哥一脸迷茫,看了又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又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娘。凌姑姑只稍微看了我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吃惊的瞪大眼睛,看着娘道:“难道柴少夫人就是……”   娘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凌姑姑再次看向我,眼眶顿时就红了一圈。大哥依旧满脸的不解,听着娘和凌姑姑说暗号一样的对话,问道:“娘,你们在说什么?柴少夫人怎么了?”   这时,凌姑姑已经走到我身边,一把把我抱进怀里,声音哽咽道:“五公子,你可回来了……”   大哥闻言,惊得猛地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又连忙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娘。我抱了抱凌姑姑,缓声说道:“凌姑姑,我不是没事吗?那您还哭什么?”   “是是是,五公子没事就好。”   “娘?”大哥惊得说不出话,慌张的看着娘。   “凌潇,你过来。”娘坐起来,对大哥说道。大哥愣愣的坐了下来。   娘叹了口气,说道:“别怪娘没告诉你,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好事,知道得多反而不好,你爹有他的坚持,他恨不得自己的几个儿子全都跟在他的身后与他一起替南夏打天下,只是博铭和彦清那时候心就不在那上面,只喜欢读书不喜欢像你爹那样打打杀杀,成珏小时候看上去就怯弱,当时你爹虽然说是不想让梓阳落了个入宫伺候皇上的命,但多少也有点自己的私心在里面。”   “那也不能……”大哥像失了魂一样,眼神飘渺的看着我,“让一个女孩子动刀动枪的,还让她上沙场……”说到这里,大哥突然露出后怕的神情,眼神闪了闪,“难怪娘那个时候这么反对梓阳上边疆,即便是换了我我也不会同意,娘,爹这么做太过分了。”大哥突然提高声音说道。   “凌潇!”娘露出怒意,看着大哥道:“胡闹,怎么可以这么说你爹?”   “娘,爹这么做原本就是不对。”大哥瓮声瓮气的说道,“男人上战场就是为了保护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梓阳既是女子便该安安稳稳的坐在家中,打仗的事自有南夏的儿郎来做。”   “大哥,你瞧不起女子?”我看着他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哥的表情有些急,“只是……”   看着大哥焦急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笑,我知道他的意思,大哥虽然严厉,但到底不是读多了书的迂腐的书生。他不会看不惯女子出来抛头露面做事,只是他却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在他心里,女子就该受男子保护,在家好好的享清福就行。   以前我就觉得谁若是嫁给大哥,肯定幸福的要死,只是大哥长年在边关,只对着一群大男人,根本没时间遇到什么上心的女子,加之他面相凶狠,还真没有哪家女子敢嫁给他,连二哥三哥都早就成亲,只有他还是个光棍。   “那,大哥,你觉得我在战场上比哪个男子差吗?”我笑嘻嘻的说道。   大哥不吱声,我走过去,拉着他:“我可是名震南夏东南西北中的凤五爷凤将军,你敢说我手无缚鸡之力?”   大哥看着我的样子,终于无法再绷着脸,脸色缓和了一些,看着我有些心疼道:“梓阳,让你受苦了。”   “我能受什么苦啊?你该说爹疼我才是,要是真让我在家学什么缝缝补补,什么琴棋书画,那我才叫受苦了呢。”   大哥的眉毛挑了挑,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能有你这样的妹妹,我凤凌潇还真是今生无憾。”我见他释怀,一把抱住他,说道:“大哥,我好想你啊。”   他见我的样子,脸上露出以前那种熟悉宠溺的神色,大手抚着我的手,说道:“真是没想到,我凤凌潇还有个妹妹。”   “那多好,”我跟他傻笑,“这样大哥就不用担心我是断袖的问题了?”   大哥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说道:“以前看你总缠着人家君安,我还怕他会被你累的娶不了妻,结果你们还真的在一起了。”   “不好吗?”我对他扬了扬下巴。   “能有君安这样的妹夫,的确很好。”大哥说道。   “大哥,你该说,君安娶到我这样的妻子真是很好。”   大哥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这性子,也只有他才能受得了。”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什么似地,连忙说道:“那日那个孩子真的是你的儿子?”   “你说嵘筝?那当然,这么聪明,不像是我生出来的吗?”   大哥脸上的线条立刻就柔和了下来,说道:“什么时候带到家里来吧,娘也想多见见外孙对吧?”   我看了看娘说道:“前一阵子娘的身体太弱,我怕嵘筝和弘青吵到娘,不敢带来,等我下次来,一定带他们一起。”   “好。”大哥点了点头,忽然又有些担忧起来,“皇上已经知道你没死,听说前一阵子还暗中派人找你,动静闹的也挺大的,只是最近不知怎么突然停了手。若是皇上知道你是女子,那可是欺君之罪……”   “大哥,”我打断他,“皇上他,早就已经知道,而且,我在宫中与他遇见过了,他……都知道了。”   大哥愣了一下,说道:“难道谣言传得是真的,皇上真的对你有意?”见我不说话,大哥面露难色,“难怪皇上那日会如此紧张,让你有机会逃走,但若是这样的话,可能会给君安带来麻烦。”   他叹了口气,说道:“你的事,我会去与爹和博铭他们说,虽然皇上知道,但你的身份还是不能公开,即便皇上不追究,但怎么说都是对先皇的不敬,那些朝堂上的官员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大哥,我明白。”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一回到府中,就看见十二站在外厅,嵘筝不知怎么的,把一根布条捆在手臂上拿不下来,一脸委屈的站着,十二正拧着眉替他解。嵘筝抬起头,说道:“王爷叔叔,痛。”   “活该,谁让你没事玩布条,你娘没叫你玩其他的东西吗?”十二口气极坏的说道,但手上的动作却柔和了下来。   嵘筝委屈的嘟起嘴,眼神一转看到了我,连忙叫道:“娘!”   十二也回过头来,立刻怒目相视,拎起嵘筝扔到我手里:“凤梓阳,快把你的儿子领走,真是烦死了。丞相府上下这么多人,就非缠着我帮他解布条!”   嵘筝把头往我怀里埋了埋,似乎是在不好意思。小孩子天生灵性,虽然不辨善恶,但却能分清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十二嘴上凶别人不敢靠近,嵘筝却极喜欢他,每次十二一来府中,嵘筝便缠着他玩。   我抱着嵘筝,对十二笑道:“怎么了,十二王爷今天来有什么事?”   十二闻言皱了皱眉,说道:“你架子还真是大,平时让我等也就算了,这次是让皇上等。他已经在书房等了半个时辰了。”   我一惊,差点把嵘筝给抱漏了:“你说什么?皇上来了?”   见十二点头,我不由慌了,连忙问十二道:“君安已经去见皇上了吗?”   “他不在。”   我踌躇了一会,把嵘筝放在十二的手上:“帮我照看一下。”   十二手忙脚乱的接过,对我吼道:“凤梓阳,你竟然让我帮你看孩子?”   我不理会他,径直往书房走去。   原本好不容易才硬着头皮走过来,可到了门口反倒又犹豫了,他会说什么?上次在宫中遇见,却被君安挑衅,定然生气的很。   “你要站在外面多长时间?”里面突然传来锦尘清冷的声音。   我只得推门进去,头都没抬,直接跪下道:“参见皇上。”   头顶上似乎传来一声轻笑声,但他笑声中却没什么笑意:“你以前可没那么客气。”   我不回话,隔了一会,听见他说道:“起来吧。”   我站了起来,即使低垂着视线,但还是可以看见皇上是面对着我的,一身简单的装束,锦尘向来注重着装,即便是如此随意简单的衣服,也是用上好的布料做成,流畅的线条,把他修|长的身材完美的突显出来。   沉默在书房里蔓延,过了好一会,锦尘才道:“我不说话,你就没有话跟我讲吗?”   我连忙说道:“皇上,君安他不在,若是您有事,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即便不抬头,我也可以感觉到他的怒气,我下意识的把头低的更低,隔了好久,才听到他变的冰冷的声音:“大理寺卿大人是被我故意找个借口支开的。”   我的目光闪了闪,又听到他的声音响起:“刚才外面那个孩子是你儿子?”   我点了点头,就听他冷哼一声,“他跟十二倒是熟得很。”   我不说话,听到他继续问道:“知道我今日为什么来吗?”   “回皇上,民女不知。”   “听说昨晚有人夜闯前锋营统领的府邸,偷了他家的财务不说,还把人家的头发给剃了个光。”   我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这点小事还把皇上给惊动了?”   “这可不是小事,”锦尘的声音波澜不惊,“朕的正二品官员被人如此侮辱,岂是小事?朕向来重视这个职位,上一位前锋营统领可是还与朕说要成为最忠心的臣子,只可惜,却是诳我。”   “皇上!”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不用说话,他继续道:“这件事暂且不说,只说他府中的侍卫,前锋营的侍卫可都是个中好手,从来不会犯这种错误,这次他们自己未受一点伤就让对方逃脱了实在是匪夷所思,而且蒋律可是跟着凤将军上过战场的,他一口咬定没看见对方的样貌,可偏偏有人说看见蒋律跟着贼人追去,那贼人的速度可没比他快多少,你说奇不奇怪?” 花影流光 第四十二章 听他的口气,看来早就已经猜到是我,我不禁脸红了红。不过既然被发现,干脆就承认下来算了。我抬头看着他,假装理直气壮道:“所以皇上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刚说完,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多不敬,竟然完全忘了自己是在与皇上说话。我连忙咬住自己的舌头,生怕再说错什么话。可他听见我这么说,脸色反而好了很多。 “那倒不是,那胡老三平日里没个规矩,倒是真的欠些教训,我倒要感谢凤将军替我出口气。”他的眸光中有了些暖意。 仿佛这么一笑,仿佛又变成我认识的锦尘,而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我也不好意思再跟他故意拉开距离,语气不再那么形式:“那皇上今日有什么事妈?还有,我早已经不是什么凤梓阳了。” “的确,”他的脸色变了变,看着我的眼睛越来越深邃,“你早已不是那个凤梓阳了,只有我还是那个周锦尘。” 我敛下眼睑,再次抬起头,对他说道:“皇上,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我都知道现在早已不同往日。皇上何苦还紧紧抓着不放。” 锦尘听了我的话,怒极反笑,脸上冰冷一片:“我为什么抓住不放你不知道吗?”他向前一步,箍住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对视:“你原本就是我的,梓阳,你这么做是为了报复我是不是?柴君安与你从小走的就近,你却从未对他动过心,你跟他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我让我难过是不是?”他的目光中有些难过,但更多的却是期望,让我都有些不忍心看。 我叹了口气,拿开他的手:“锦尘,如果你要听实话,我可以告诉你。一开始跟君安在一起可能多少有点像你说的那样。但我不会为了报复做到这种程度。君安为我做的太多,我这辈子都还不清。锦尘,你还是别再太过在意以前的事,或许,你只是因为没有得到我所以才一直耿耿于怀,以你的身份地位,无论是想要谁都可以轻易得到,若我也像其他女子那样可以唾手可得,恐怕不过两天你就把我扔到脑后去了。” 我话音未落,便发现他的脸色更加阴森的可怕,声音阴冷道:“我原本以为是因为我让你伤心,所以你才不愿再相信我,没想到从一开始你就没信过我,没信过我们之间的感情。” 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意,我不由畏缩了一下,“我不是……” “够了!”锦尘突然放开我,背过身去,似乎是在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过了良久,他冰冷的声线再次响起:“所以说,你对柴君安,也只是感激他为你所做的一切而已?” “我……” “不是吗?”锦尘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些不怎么温和的笑容。 “我的确很感激君安为我做的事。”我忍不住笑了笑,以前我不知道,不管是在哪都是横行霸道,若不是四哥告诉我我惹的那些乱子,得罪的那些人都是君安帮我摆平,我恐怕还真以为我在哪都吃得开,若是没有君安恐怕凤梓阳根本什么都不是,也没有现在这种让我喜欢的生活,我怎么可能不感激他? 锦尘冷笑一声,目光从我的肩头越过,又变成他的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皇上的样子,他开口道:“柴爱卿回来了?看来朕交给你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君安的目光清冷一片,他走进来,抱了抱拳,对锦尘说道:“皇上交代的事,臣自然会全力以赴的完成。” 锦尘笑了笑:“柴爱卿辛苦了。朕果然是没看错人,不过既然柴爱卿如此能干,不如一并帮朕查了前几天前锋营统领府中的案子,希望柴爱卿能早日给我答案。” 他背着手站在君安面前,一种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息不由自主的散发出来,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但站在他身边的君安却显得不卑不亢,丝毫不被他的气势所震慑。虽然动作谦恭,但那种清冷的气质让人不论如何也不能把他与屈于人下这个词联系在一起。清冷的面容,淡然而高雅,不似凡人的感觉。 “臣自当竭尽全力。”君安语气谦恭的说道。 锦尘的目光飞快的在我身上掠过,继而转身离去。看着他的背影,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一般。感叹物是人非之余,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像真的老了,不知不觉都已经好多年过去了,只不过,人家歌词都唱了,最浪漫的事就是跟你一起慢慢老掉牙。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露出笑意。 好不容易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笑盈盈的去看君安,跑过去拉着他的手:“君安,你刚才去哪里了?” 君安的眼神似乎是闪了一下,微微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不过办了个案子而已。” “哦。”我应了一声,拉着他的手晃了晃。虽然锦尘的到来很突然,但与大哥相认的喜悦还是没有淡去。 “娘子。”君安突然开口道。 “嗯?”我拿着他的手指头玩了起来。 他由着我,也不阻止,温和的声音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凤家已经没事了,以你大哥的能力,即便不能全身而退,但至少不会有性命上的危险。我们……回家吧?” 我愣住,脸上的笑容陡然褪去。意识到他说的回家时回之前我们一直住的小村落,我脱口而出道:“我还不想回去。” 君安的脸色并未变,仿佛是早就预料到我会这么回答一样。虽然他眼中的失望被隐藏的很好,但我还是看了出来。 他笑了笑,目光移向别处,但那闪烁不定的光芒还是被我捕捉到。他岔开话题道:“嵘筝今早不肯练剑,吵着要找你。” 我看着他道:“你不开心了?” 被我这么问,他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却很快掩饰过去,笑的一如平常的温和,抬头在我头上轻轻揉了揉,说道:“没有,你想留下就留下吧,一直住到你想走的时候。”他说完,转过身去,脱下外面的长衣,背对着我。 我连忙站到他的面前,他眼中的阴霾没来得收去,但因为我的突然出现,小小的吃了下惊。 “明明就是不开心了还骗我。”我忍不住出言抱怨道,“我好不容易见到爹娘,再多让我待些日子又没关系!” “你想见的人是你爹娘,还是另有其人?”君安突然声音冰冷的说道。 我愣住了,我的语气多半有些跟他耍赖的成分在里面,不知他是不是听成了埋怨,竟然发这么大的火。以往我若是说那些话,君安多半会笑着抱起我逗我一番,最后同意我的话,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想见的人另有其人?这个京城里会让君安如此忌讳的人只有那么一个,不用猜我也知道他指的是谁。心不由寒了,他在怀疑我? 似乎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种话,脸上顿时出现了些懊恼的神色,伸手想要拉住我:“娘子我……” “别碰我!”我猛地打开他伸过来的手,不顾他脸上受伤的神色:“对,就是另有其人,我喜欢他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你不是说不在乎吗?现在又出尔反尔了?” 看着他脸上露出仿佛被重击一样痛楚的表情,我胸口一片钝痛,但因为太过恼怒,伤人的话像不受自己控制一样倒出来:“我就是不想回去,你要回去你自己一个人回去,要不你连休书也一起留了吧,反正这种无趣的日子我也过的腻味的慌了,还不如一拍两散算了!”说完我头也不转的转身跑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日漫长的让人难熬,除去上次,自从我与他关系明朗后就再也没同他冷战过,我不理他,他便也不来搭理我。他又同上次一样不回房间,如果像四哥说的那样,上次是为了我爹的事奔波的没有时间回房,那么这次又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巧在我们闹矛盾的时候出事让他正好走不开吧? 或许真的如同别人说的饿那样,得到了就不再如以往一般在乎。 将军府突然派人说请我过去看看娘,我想起大哥说的会找机会把我的事告诉家里人,立刻明白了该说的恐怕他已经都说了,这应该是爹娘想要见我了吧?原本想要直接回去,但派来的那人却拦住我说道:“柴少夫人,我家夫人说让你把两位小少爷也带着一起去走动走动,夫人她喜欢热闹。” 花影流光 第四十三章 我到的时候,出乎意料的,君安早已在那里,娘跟他说着话,看他的神情充满喜欢,像是越看越满意一般。君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颇有耐心的听着娘说话。 嵘筝一见到君安,立刻就扑了上去,高声喊道:“爹!” 君安闻声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连忙弯腰接住嵘筝。娘看见嵘筝,脸上的光芒像是瞬间绽放开一般。嵘筝撒娇的把头在君安脖子上蹭了蹭,小嘴嘟了起来,分外委屈的样子:“爹,娘刚才打我。” 屁点大的小东西,还知道挑拨离间了,不就是刚才他太贪嘴吃了太多甜的东西,我怕他吃坏牙,在他屁股上意思两下而已,他还记仇了。我不由气乐了,君安的眼神淡淡的扫了过来,我立刻收敛起脸上的笑,冷下脸来。 大哥见到我立刻迎了上来,笑盈盈的说道:“梓……你可算来了,娘都等你好久了。刚才下朝的时候碰到君安,就顺道硬拉他一起来了。” 二哥三哥站了起来,眼中的目光复杂多变,二哥还好,他向来是看什么都看得开,只是三个的表情已经僵硬到拧巴的地步了。我对他们笑了笑,对大哥道:“刚才嵘筝闹小脾气,耽搁了一会。”我好笑的看着嵘筝,嵘筝看了我一眼,转过头去,抱住君安的脖子,一副不想要理我的样子。 我不由更加想笑,但看到君安也在看我,我立刻偏过头去。 爹看我的眼神也不像以前一般充满严厉,反倒多了些平常人家的父亲的温和,仿佛一瞬间老了很多似地。我走到他面前,原本想装模作样的对他拜一拜,显示我有多么大家闺秀,跟以前对比好显示他教育有多么失败,可还未来得及开口,怀里的弘青就尿了出来,我下意识的快步走到君安身边,手忙脚乱的把弘青塞到君安怀里,说道:“你儿子随地大小便,子不教父之过,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正在跟他冷战,略有些尴尬。君安一手一个小东西倒是不显得狼狈,他脸上的神色暖了缓,脸上略带笑意说道:“嗯,的确是我的过错。” 娘听到我们这段对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些无奈的看着我说道:“不可以这么欺负君安,照顾孩子原本就是做妻子的该做的事?怎么可以如此没规矩?” “凭什么?我生出这么个东西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让我带。”我小声的嘀咕道。 娘离我近,听到我这么说,又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从君安手中接过弘青,说道:“我来吧。” 娘虽然刚才板着脸教训我,但却多少看得出只是形式主义而已,娘大概是觉得我很幸福,她眼中欣慰的神色瞒不了我。我抬头看了看君安,君安也看着我,算了,假装一下恩恩爱爱的也不会死。 我扯着笑,挽起君安的手,一脸幸福的对娘笑道:“有什么关系,君安又不在意,对吧相公?” 君安的嘴角微微上扬,点头道:“娘子说的是。” 三哥的神情这时才恢复了平常,像是确定了是我一般。没过一会,嵘筝便忘了刚才被我小揍一顿的不开心,又开始绕着我跑来跑去,爹一会看看嵘筝,一会看看弘青,脸上满是欣慰。 在将军府吃了顿饭,又被娘拉着说一会话,我这才和君安一起坐上马车,往回赶。因为弘青睡着了,娘左一遍右一遍的吩咐让马车驾马的速度慢一点,马夫果然很听话的让马车行走的很温柔。 坐在我腿上的嵘筝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也是,今日二哥三哥轮着逗他玩,不累才怪。没一会儿,嵘筝的眼皮完全垂了下来,头一歪睡着了。 腿被压的有点麻,但又怕会吵醒嵘筝,我动都不敢动。君安像是看出来了,伸手去抱嵘筝,说道:“我来吧。” “不用!”我挡开他的手,“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会照顾,嵘筝与柴大人您没什么关系,不敢劳烦柴大人。” “我是他爹,怎么会没关系?”君安倒是没理会我的冷嘲热讽,低声说道。温和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回荡,仿佛心都随之颤了颤。 他知道我顾及嵘筝,不忍心吵醒他,便自顾自的抓住我挡他的手,另一只手轻轻一用力便轻易的把嵘筝带到怀里。 既然有人代劳,我也懒得去管,脸偏过去看外面街上的景物。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自己被带进了一个结实有力的怀里,我一抬头,呼吸就被他攫住。他低头吻着我的唇,熟悉的气息包围着我,让人不由自主的有种依赖的感觉。 反应过来后,我连忙去推他,不想他托着我头的手却越发的用力,我狠下心,张口狠狠咬了一口他的唇,他闷哼了一声,却没有放开我,反而吻得越发用力。 我狠狠的推着他,手下一点都没有留情,两个人像在打架一般。直到嵘筝呓语般的咕哝了一句,他这才放开我。我立刻坐的与他隔开距离,瞪着眼睛看着他。嵘筝被他放在弘青身边,两个人一大一小睡的熟得很。 我看着他原本找不出一丝缺点的饿脸庞被我抓出几道殷红的血痕,不由自主的心疼起来。君安擦了擦唇上的血迹,说道:“娘子,还在生气?” “谁……”我话一出口,顾及到两个小东西,立刻压低声音:“谁是你娘子?” 君安笑了笑,道:“休书我可没写,我的娘子,不是你还有谁?” “爱谁谁!反正跟我没关系。” 君安的目光突然暗淡了下来,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脸上的伤痕,万分凄凉道:“好痛。” 我偏过头去,不理他。他皱着眉,一脸痛苦的样子。我不由忐忑起来,那伤口看上去还真的挺吓人,想想我刚才下手好像真的挺没轻没重的,不会真的手下的重了吧? 我脸上的表情刚有所松动,他立刻就一勾手把我收进怀里,头埋在我的颈间,声音那么的清晰传来:“都这么好多天了,还没生气完吗?娘子,你什么时候让我回房间?书房住的不舒服。” “你自己爱回来不回来关我屁事?” 他轻声笑了笑,“你一看见我就用恨不得杀了我的眼神看我,我怕你看着我生气,哪敢在你面前晃?”他故意用一种很可怜的腔调说道,“娘子,这两天变冷了,你真忍心?”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我猛地推开他,撩开帘子走了出去,走了几步,突然想起嵘筝和弘青还在车里,又猛地转过头去,却看见君安正用冷冷的眼神看着车夫,清俊的容颜显得分外严厉。不知道的还以为那车夫犯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大错。车夫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战战兢兢的低着头,一副知道做错了事却不明白错在哪里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明明还是很生气,但却有种想笑的感觉。我对身边的人吩咐道,两位小少爷还在马车里,等会让人把他们送回去。 “是,少夫人。” 进了房间没多久,君安便跟了进来。我看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不怕我看到你生气了?” 听到身后细微的声音,很快,君安便从身后抱住我,他身上的暖意传了过来。以前他身上总是冰冰冷冷的,一靠到他身上就让人忍不住哆嗦,现在却让人越来越想依靠。 “我最近……怎么会这样……”他的声音中充满疲惫和自责。 我挣开他,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放在床上。君安看着我的举动,很快明白了我的用意,走过来抓住我的手:“娘子!” “放开!”我看着他冷冷的说道。 许是脸上的表情太过严厉,他犹豫了一会,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话,缓缓放开我的手。 我继续整理被子,两床被子分的界限分明。 我转身走出去的时候,看见君安看着床上的被子,眼中的光芒明明灭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侧脸上的几道伤痕比刚才好得多,但还是很显眼。 等会还是让人去买些药吧,这么好看的脸若是真留下疤痕还真是可惜。我心里想着走了出去。 从姨母寝宫中走出来,我有些心不在焉,与君安还是没有和好,其实好几次看见他时都忍不住想过去跟他说说软话,以君安的性格肯定不会与我计较,只是一想到他那样怀疑我,心里就如同扎了根刺一般不舒服。 花影流光 第四十四章 刚走没多久,老远就看见一脸怒容的十二,他的面前跪着太监,一脸诚惶诚恐的磕着头。看那太监一副老实巴交外加凄凄惨惨的委屈样子,我知道又是十二那个挑剔蛮横的性子在作祟。 “也不记着自己是什么身份,敢如此说我,信不信本王一刀砍了你!”他说到愤怒处瞪大眼睛,一脚踢翻跪在地上的那人。 这也太过了吧?我有些看不下去,走了过去:“十二……王爷,您这是怎么了这么生气?” 十二转头看见我,冷哼了一声:“要你管?” “我没想管你啊,我是看你把人家欺负的可怜才过来看看。”我对他挑眉说道。 十二一听,更加愤怒了,“我怎么欺负他了?”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地上的人,“他敢说我不认得路!本王好歹在宫里呆了二十多年,他敢说本王是睁眼瞎不认得路!” 我闻言,立刻在心里附和的点了点头,实话啊!终于有人敢讲实话了。 “十二王爷,冤枉啊!奴才哪有那个胆子说你是睁眼瞎。”地上的人又连着磕了几个头。 “那你就是说本王胡说八道冤枉你了?”十二凶神恶煞的说道。 “不不不,王爷没有冤枉奴才,奴才的确说了,不是奴才没说啊……王爷赎罪,王爷赎罪……”那人语无伦次的说道。 稍稍一听,我就明白,大概这个太监新入宫不久不知十二的忌讳,好心想指路给他却被他刺挠了一顿。想想还真是冤枉,不过即便是其他王爷如此说他,他都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更不用说一个太监。 “行了,不过是说错话而已,让他下次当心不就成了。”我有些于心不忍的劝十二道。 “哼,既然不会说话就把舌头割掉,还用说什么话!” “十二王爷,就算他错了也要给他改过的机会吧?他这么说也是无心之失,总不能因为人家说错一两句就让他断了人家后路吧?”我刚说完突然有些恍惚。我倒是劝十二劝的起劲,我自己也不是抓着君安的错处不放?这么多年他也就这么一两个错处让我抓,我还如此紧抓着不放。只不过恰好这个错处犯了我的忌讳而已,就像刚才那人犯了十二的忌讳一样。 “哎,你发什么呆呢?站在本王面前你还敢发呆?!”十二高高的嗓门在我耳边响起。 我这才从失神中醒过来,那太监似乎已经被他打发走了,我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哦,没想什么,对了,王爷您刚才想去哪?反正我现在闲得慌,要是你找不到路我顺便带你过去。” 刚说完,我就感觉一股寒气袭来,看着咬牙切齿的十二,我猛然惊醒,天哪,刚刚才有一人犯了十二的忌讳被他狠狠的刺挠了一顿,我这边就立马步后尘了。 “那个,十二,你听错了,真的听错了,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我边干笑着说道,边往后退。十二的火爆脾气我可是见识过的。 十二一步一步的逼上来,周身的气势堪称吓人。我咽了口口水,转身就跑,身后立刻传来十二气急败坏的声音:“凤梓阳,你给我站住!” 听他这声喊声,我三魂去了两魂半,立刻回头捂住他的嘴,四处看了看,还好,没人! 确定下来周围没有人听见后,我拿下手,郁卒道:“我说十二,你想害我不用这样吧?要是别人知道了你让我还怎么活啊?” “什么怎么活?”十二冷冰冰的声音响起,“皇上都知道了,你还怕别的什么人?” “你怎么知道皇上知道了?”我一愣,问道。 “哼!”十二不屑的看了我一眼,冷哼道:“他看你的那眼神换了谁看不出来?像是要把你生吞活剥了似地,真叫人不舒服。”他冷冷的扫了我一眼,不屑道:“君安恐怕不喜欢你吧?否则谁能忍受自己的妻子被别的男人用如此的眼神看着?若换做是我,恐怕早带你该回哪回哪去了,他竟然还让你待在皇上的地盘上。” 我又是一晃神,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十二看我难过的样子,以为是他的话伤到了我,有些别扭的开口道:“算了,当我没说,柴君安有他自己的想法,虽然你脾气臭,没女人味,长得丑……”十二说到这里,飞快看了我一眼,眼神闪烁了一下,声音变的有些虚,“但是柴君安既然娶你了就证明多少还是对你有些意思的,你也不用想的太多。” 我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笑:“放心吧,副将军,你正将军我的脸皮可是厚的可以的,你的那些话想要伤到我还差得远呢。” 十二闻言,颇有些鄙视意味的哼了一声。 正准备走,突然感觉余光中一道蓝色的影子一晃而过,我立刻看了过去,那个地方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我看错了吗? “怎么了?”十二见我的眼神不对,出口问道。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没有啊!”十二皱了皱眉,“怎么了?” “没事,大概是太远了,我看错了。”我摇了摇头,想甩开心中腾起的不安。 与十二分开后,我往宫外走,远远地看见小亭内站着的人负手而立,白衣胜雪,宛如谪仙。他回头看到我,松开手垂到两边,向我走了过来。 走到我面前,他分外自然的拉住我的手,说道:“回家吧?” 我低着头任由他搀着我往前走,他宽大的袖子盖住我的袖子,随着我们迈着步子微微动着,但依旧叠在一起,突然想起“永结同心”这个词,不知怎么的心情就好了起来。 君安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宫里来往的宫女太监见到君安都恭恭敬敬的一施礼,然后都会顺便再看我一眼。羡慕的,嫉妒的,惊艳的,各种各样的目光都有。 一路无话。一回房,君安便脱下朝服,无意间突然看见他脖子上有个红红的东西。我脑子轰的响了一下,已经是成过亲的人,这种东西,我怎么会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他竟然有别的女人! 我气得猛地推了他一眼,他看着我,一脸的不解。 “娘子,怎么了?” “柴君安,你给我出去睡!我再也不要跟你这种人同床共枕!” “娘子,到底怎么了?”他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 我不理会他,走到床边,拿起他的枕头狠狠的砸向他,他伸手抓住,脸上依旧不明就里的样子。我抱起被子,原本想扔出去,想想又不对,“我差点忘了,这是你们柴家,要走也应该是我走才对!” 我狠狠的把被子扔在床上,什么都不拿,往外面冲。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伸手抓住我:“你去哪?” “你管得着吗?”我想甩开他的手,可他的力气太大,我怎么甩都甩不开。 “娘子,别再胡闹。”他的眉头稍稍拧起,声音有些严肃起来,“跟我怎么闹脾气都可以,但怎么可以说走就走,你是我的妻子!” “谁是你妻子?想当你妻子的人多了去了,你爱找谁找谁吧,老子腻了!老子不干了还不成!你放手!”我恶狠狠的瞪着他。他的眼神也凝重起来,抓着我手腕的手越握越紧。 “你在胡说些什么?”他饿声音低沉缓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严厉的感觉。 他很少在我面前露出这个锐利的气势,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看来是真的生气了,他看着我有些退缩的样子,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太过严厉,脸上缓和了一些,但声音中还是带着些责备的意思:“这种话怎么可以随便说?” “干嘛?别以为你武功好就能威胁人!”我掩饰住自己心虚,“除非你杀了我,我今天非走不可!”我又使劲甩了两下他的手,还是甩不开,一气之下抬起手一口咬住他的手。 他像是没感觉一般一动不动。感觉像是咬了块木头一般,我心有不甘,咬的更用力。突然感觉腰上一轻,整个人被他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放开我!” 他大步走到床前,被我放在床上,随即人立刻附了过来。他看着我,眼睛深邃的像是无边无际一般,当中郁结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愫:“娘子,闹脾气也要有个限度,休妻什么的,这种话怎么可以总是放在嘴上?你当婚姻是儿戏?”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自己都没把婚姻当回事?上次说厌倦我,这次又……反正都这个样子了,还在一起做什么?”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目光还是一瞬不瞬的看着我:“怎么总是还记着我的那句气话?你是我娘子,我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你?” “你爱管不管!反正我现在不想见你这个伪君子,装的一副正经的样子,却在外面勾三搭四,我瞎了我的狗眼了才会喜欢上你,你这个王八蛋!”说到委屈处,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不过才几天没理他,他就耐不住寂寞在外面找女人!早知道就看紧一点,一想到他像对我一样抱着其他女人做着亲密的事情,心里就翻江倒海的难过起来。 他见我哭,微微怔了一下,眼中立刻露出心疼的神情,伸手擦去我的眼泪,“娘子……” “不要碰我!”我甩开他的手。 他见我反应那么大,只好收回手,有些头痛的说道:“什么勾三搭四?我没有。” “你装什么傻?不然你脖子上的东西哪来的?你自己弄的?”我挑眉看他。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地,突然露出弄满宠溺的笑意:“这个啊……” 他竟然还露出那样的眼神!我猛地推开他,翻腾起来想走,却又被他一勾手轻轻的带了回来。可恶,早知道就不救他了,让自己内力尽失不说,还害得自己现在力气与他相差这么远! 他不顾我的反对把我抱在怀里,下颚低着头顶,声音中有一股不可自抑的喜悦,说道:“娘子,这个是我们的儿子耳濡目染,跟你学会的,这应该怪你不是吗?” 嵘筝弄的?我楞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向他,他的目光分外温和。我顿时脸一红,平时我总喜欢非礼他,没想到竟然被嵘筝学去了。刚才的弄得惊天动地的,现在想想像个笑话一般。竟然吃自己儿子的醋,真是太丢脸了。不过心里却又不由自主的开心起来。还好,君安没有藏野女人。 他凉凉的话在我耳边响起:“唉,刚才谁说我是伪君子来着……” 我把头低了低些。他不放过我,继续说道:“还说我在外面勾三搭四……” 我的头更低。 “还说瞎了她的狗眼……” 我刚才这么说了吗?口误!绝对是口误! “还说我是王八蛋,娘子,我好冤!” 我的头几乎已经低到膝盖上。真的是没有脸见人了。他的手带着一股温和的力量抬起我的头,他的目光中满满的笑意,他在我唇上印了一下,唇角上扬道:“娘子,我很开心。” “有什么好开心的……”我小声嘀咕一声,偏开头去。 “娘子因为我吃了这么大的醋,”他顿了顿,他话语中带着笑意说道,“娘子,其实你爱我爱的死去活来吧?” 我脸一红,瞪着他,说道:“谁,谁爱你爱饿死去活来?!” “你呀!”他笑着看着我,眸光闪闪,没有丝毫愧疚之色。还真是……厚脸皮! 我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少来了,我想着的人可是另有他人,柴大人自己说道。” 他沉默着不说话,过了良久才叹了口气,“谁让你对着别的男人的背影,笑的如同思春的少女一般。” 我气的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才思春的少女呢,你全家都是思春的少女……唔……” 他突然低下头吻住我,吻着吻着,房间的气氛突然变的浓稠起来。他的吻渐渐向下,在我的脖颈上细细的亲吻,细咬,我的气息不由自主的乱了。他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放在我的腰带上,我连忙握住他的手:“你这个色狼!现在还是大白天呢!” 他滚烫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脖子上,根本不理会我的话,唇又封住我的嘴。他的吻技真的是越来越高,不由自主的,我意识就开始涣散起来,手上没有一点力气,他轻易的摆脱开我的手,扯开我的衣带,手伸了进去,肆意游走起来。 “嗯……”因为他手上的动作,一声细碎的呻吟不由自主的从喉头涌了出来。 他的动作似乎一滞,立刻把我放在床上,更加炽烈的吻密密麻麻的袭击了过来。我很快便沉溺于君安带来的让人浑身酥麻的感觉中去。 直到被一声敲门声惊醒。高凡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公子,九王爷亲自拜访,正在前厅等您。” 我吓的紧紧捂住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叫高凡听到。他们这种人耳力都非同常人,若是被他听出来了,我还拿什么脸活啊? 君安竟然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亲吻着我的身体,含糊的答了句:“让他稍等一会。” 混蛋,他用这种气息不稳的声音回答,谁不知道是在做什么?我气愤的重重的擂了他一拳,他没理会我,抓住我的手继续吻着我。 “……是,公子。”高凡的声音有些心虚,他果然猜到了。 “你混蛋!”我恼羞成怒的骂道。 君安不在意的对我笑了笑,说道:“不用管其他人。”说着,再次吻了下来。 嘴上说着只是让九王爷稍等一会,却无休无止的索取起来,等到结束的时候,天色都有些微微泛黑。他站在床前,从容的穿着衣服,突然转头看了看我,我已经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瞪了他一眼。他笑了出来,XX了胸膛上还有着刚才荒唐的证据,他结实宽广的胸膛上配着些红红紫紫的痕迹,看上去别有一种色情的感觉。 我略有些别扭的别过眼,他俯下身来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继而用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挑弄着我的头发,我无奈的看着他道:“你还不去,都已经让九王爷等这么久了,他该生气了。”一说话,声音竟有些沙哑,我羞的缩了缩脑袋。 君安笑了一下,说道:“无关紧要的人,让他等等吧。” 我有些哭笑不得,什么叫无关紧要的人?人家好歹也是个王爷吧?不带这样目中无人的吧?他看着我的样子,笑了笑,说道:“那我先去看看,等等就回来。” 还好来的是九王爷,不是十二,若是十二被人晾着这么长时间,恐怕早就把丞相府都给拆了。九王爷向来脾气好,随着年龄的增加,连仅剩的菱角都磨没了。 我出去的时候,九王爷正与君安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谈。九王爷见我出来,笑着与我点了点头。我愣了好一会才回了个礼,对着同样的面孔,我总是不由自主的忘记自己早非当日那个飞扬跋扈的凤梓阳。 正想着,便听见九王爷道:“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可这么久都没什么消息,连皇上那里都没动静了。” 君安喝了口茶,修长白皙的手指与印着青花的瓷杯交相辉映,显得无比清雅。他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道:“不过是流言蜚语,九王爷还是少信为妙。” 九王爷皱了皱眉头:“你不是与凤梓阳关系最好吗?怎么如今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我还以为你肯定也会多方打听。” 君安笑了笑:“我只是不相信没有根据的事情,当年他落入山崖,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难道还看错了不成?” “你那日不是也在宫中,那晚的事情你可比谁都清楚。” 君安放下杯子:“九王爷,我当晚的确在场,但那个劫狱的贼人我也看见了,但没有证据证明那就是梓阳,梓阳若是还活着,他有什么理由不露面?” 九王爷拧了拧眉:“这倒也是。可是……” 君安笑道:“王爷,这件事多想无益,与其关心这种没有依据的事情,还不如多关心关心十王爷的明日的婚事。” 说到这里,九王爷的脸上突然露出促狭的笑意:“可怜了老十,他娶的可是李都统的女儿,那女子可是出了名的凶悍,脾气火爆,性情比男人还要粗矿,皇兄这次挑人可是费了好些功夫,就想找个能管得住老十的人。老十的好日子可算是过到头了。” 知道十王爷要娶亲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跳,一直都觉得这种祸害最不可能跳入围城,他可是习惯了不受约束的日子,虽然喜欢女人,但只要哪个女人一赖上他,他立刻跑了不见人影了,可谓是真真正正的百花丛中穿过,不带走一片树叶。 昔日好友的婚姻大事,我怎么可能缺场?我倒要想看看能让皇上看中的能管得住十王爷的女子长的什么样子。想想十王爷以后悲惨的生活,我不由感到欣喜万分。 “娘子,在傻笑什么?”一直被敲锣打鼓喜气洋洋的声音充斥的耳朵里传来君安显得沉着稳重的声音。我看过去,君安一脸好笑,抬起手在我嘴上擦了擦。 我这才意识到,刚才幸灾乐祸的太认真,咧着嘴笑,连嘴里的果酒流出来了都不知道。我连忙抬起手在自己嘴上胡乱抹了一把,君安看着我,无奈的笑了笑。 看到身边黄文瀚的一脸不敢苟同的表情,我这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不大家闺秀,简直太不符合我平素塑造的形象了。刚才太沉醉于幸灾乐祸中,竟然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我抬手,抓了抓头掩饰自己的尴尬。 新娘子还没到,十王爷站在前面招待客人,胸前戴了一朵大的吓人的大红花,把他衬的有些呆气。看着他脸上郁郁不解的神情,我又立刻开心起来,报应啊,谁让他欠了一屁股的风流债。 这时,远远的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顿时所有人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跪在地上,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从眼角的余光划过,响彻云霄的“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在耳边响起。锦尘在万人的簇拥之下走到了最前面,坐了下来。抬手道:“众位请起,今日是朕十皇弟娶亲的好日子,朕万分欣慰,众位爱卿不用多礼了。” 得到他的应允,所有人这才都从地上站了起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锦尘又道:“朕今日来时想来恭喜十皇弟,众位切莫因为朕的到来而感到拘束,否则朕就来了不应当了,反倒坏了气氛。” 果然够气派,这就是为什么大家都打破头想坐上那个龙椅的原因了吧?可以把所有人踩在脚底下,可以居高临下的俯视天下,谁会不想呢? 我看了看身边的君安,他正端起手中的酒杯,送到唇边,一脸的淡然。似乎是感觉到我在看他一般,他低下头来,看着我道:“怎么了?” 我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我在想,你放弃了让东离的皇位,心里不会觉得很可惜吗?” 他抬头看了看锦尘,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是很可惜。” 我立刻拉下脸来,不甘心的撇了撇嘴。君安凑到我耳边轻声道:“所以娘子你该好好补偿我才是。” 明明是正经的让人无法挑出一点刺来的声音,却说出调笑的话来,我不由拧了拧他的腿,君安笑着把一只手放到桌子下,握住我的手,另一只手里还拿着杯子,与上来敬酒的人寒暄两句。 我动了动,想把手抽出来,君安的手立刻收紧了一点,让我无法从他手里退出来。真是的,这样让我怎么吃东西啊,眼前放着这么多东西呢。平时好吃的都被嵘筝抢走了,作为一个娘,我自然要做一个高尚的娘,一个纯粹的娘,一个不跟自己儿子抢食吃的娘。 可是难得嵘筝不在,竟然也不让我好好的吃一顿!我充满哀怨的看着君安,君安故意忽略掉我的眼神,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君安,我敬你一杯,你回来这么久,我们到现在还连个好好喝酒的机会都没有。今天好不容易抓到你,你可别想再逃。”黄文瀚举起杯子,声音中带着笑意对君安说道。 君安对他笑了笑,举起酒杯示意一下,黄文瀚的目光突然落在君安的手上,略有些吃惊的说道:“咦,你的手怎么了?被谁伤着了?” 君安看了眼手上的伤口,又看了看我,那分明就是我昨天咬出来的,昨晚我还真是没口下留情。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君安眼神波澜不惊的转了过去,用淡淡口吻说道:“没什么,被猫咬的。” “猫?”黄文瀚诧异的说道,眼神在君安的手上纠结的回转了一圈,那么大的牙印,只要是个智商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君安的“猫咬论”。更何况,黄文瀚又是何等聪明的人,他眼神一片了然的在我脸上闪了下,笑了笑不说什么。 这时,被人围着的九王爷探出头来,笑嘻嘻的插话道:“这什么猫?连自家的主人都咬,君安,还是赶紧给扔了吧。” “没关系,习惯了。”君安笑道,“更何况养时间长了,舍不得扔。” 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还是假装凶狠的瞪了他一眼。把另一只手也伸到下面,在他手背上狠狠的拧了一下。君安回过头来对我温和的笑了一下,我又立刻心虚了,原本拧他的动作立刻变成帮他揉揉。 黄文瀚笑了两声,说道:“二位还真是恩爱。” 我立刻装作没事人,君安也抬起头继续与黄文瀚寒暄,不明就里的九王爷探出个头,问道:“怎么谈个猫谈到人家恩爱上去了?文瀚你还真会说笑,难不成君安撒谎?他手上的伤不是猫咬的,是他夫人咬的?” 我立刻被呛了一下,君安抬起手,缓缓的帮我拍了拍背。九王爷顿时嘿嘿的笑了起来,看了我一眼说道:“若是老十的妻子也有此容貌,定然也像宝贝一样宠着。” 我哼了一声,嘀咕道:“肤浅,男人就这样,就知道看容貌。” 无意间的一转过头,这才发现锦尘其实坐的并不是很远,毕竟这里坐的也都是王爷,重臣以及家眷。锦尘看着我,眼神郁结,见我看他,又淡淡的移开,没有丝毫痕迹般的。 我这才意识到刚才我们这边的动静根本就全都落入他的眼中。想起锦尘刚才不豫的面容,我埋下头来,还是安静的吃东西吧。 周围身着宫装的侍女来来回回的走动着,替每桌上的官员端盘子加菜倒酒,忙得不可开交。这时,一个粗手粗脚的宫女突然把手中的菜一盘子捂到君安的身上,君安拧了拧眉。那侍女立刻跪下,说道:“柴大人赎罪。” 君安很爱干净,属于稍微有点洁癖型的人,就是因为他爱干净的毛病,我才故意总是用他的袖子当毛巾擦嘴。我上辈子没遇见过有洁癖的人,这辈子好不容易逮住一个,不寒碜寒碜他怎么能行? 这时走过来一个地位看上去高一些的管家模样的男子,见状立刻对君安赔礼道:“柴大人,这个笨手笨脚的奴才冲撞了大人,小的在这先给您赔礼道歉。” 君安说道:“无妨,也不是什么大事。” 男子听君安这么说,连忙转身对那侍女说道:“还不赶紧谢谢柴大人!” “奴婢谢柴大人宽宏大量。”侍女连忙磕头。 男子看了看君安的衣服,对他笑了笑,说道:“柴大人,请跟小的来,小的领您去换一套干净的衣服来。” 君安闻言,眉头轻微的皱了一下,眼神看向我,我连忙道:“你去吧,我在这边等你,放心吧!我绝对不给你闹事!” 他的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站了起来,对那男子说道:“那就有劳了。” 君安走了,我的手立刻自由了起来,本想要大吃大喝一番,可是想想又不能太丢了君安的脸,思来想去,只能继续装淑女,小口小口的吃着。 这时,一个女子走到我面前,低声说道:“柴夫人,奴婢帮你加点酒吧?” 那女子低着头,面容看得不是很清晰,但却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她的手很漂亮,像是从未沾过阳春水的大家闺秀一般,心里顿时扬起一阵怪异的感觉。 她轻柔的取下酒壶的盖子,空气中飘散着的淡淡的某种味道让我有些不安起来,好歹也学过认药,这种味道让我有种危险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女子突然抬起头,那是一张十分熟悉的脸。 谢水彤咬牙切齿,表情扭曲的对我吼道:“凤梓阳,你去死吧!” 花影流光 第四十五章   透明的液体来势迅猛的向我扑来,虽然早就有所防备,但如此近的距离即使动作再快也不可能完全躲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迅速向我掠了过来,锦尘宽大的袖子一挥,挡住了大半的汁液,但还是有一两滴溅到我的脸上和手上。   “啊!”我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梓阳!”锦尘皱了皱眉头,低头看我。   这该是硫酸之类的东西吧,我连忙伸手擦去,还来不及感觉到更多的痛,眼睛的余光里就闪过一道银光。谢水彤自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面目狰狞的刺了过来。   锦尘背对着她,加上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变化。来不及想太多,我一翻身挡在锦尘前面,冰凉的匕首刺进身体里的时候,我甚至感觉不到痛苦。近距离的看着谢水彤,这才发现她的目光中满是痛苦,双眼被仇恨冲的通红,即便如此,她依旧美丽动人,碧玉一般,纯美无暇,任谁也想象不到如此美丽的女子会有如此毒辣的手段。   她看着我,嘴角突然露出一丝笑:“凤梓阳,我终于可以亲手杀了你,哈哈哈哈!”她像疯了一般看着我,“你这个贱人,你毁了我的一切,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你若是男子也就罢了,你却是女人!凭什么!凭什么你得到这么多却还要将我践踏到如此地步!看我如今狼狈的样子,你很开心吧!你这个贱人,贱人!”   眼前有些模糊,我看见姬川和月岩跳了出来,轻易的用剑挑开谢水彤的手,逼得她放开匕首的刀柄。锦尘接住我,满眼的惊慌,吼道:“宣御医!”向来平稳的声音显得无比的惊慌。   所有人都被吓愣了,当场寂静一片,一点声音都没有。被锦尘这么一喊,才回过神来,当场开始有人急匆匆的念叨:“御医,御医,皇上要找御医!”   “哈哈哈哈,我终于杀了她,我杀了她   ……”谢水彤被侍卫禁锢住,却还在疯狂的笑着,笑的前俯后仰,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但目光中绝望的痛楚却让人无法忽视。   锦尘厉声说道:“把她带下天牢听候发落!”   谢水彤被带走,她凄厉的声音依旧在上空回响:“你这个狐媚胚子,你合盖不得好死,我咒你不得好死!”   锦尘一把抱起我,快步往前走。我看着身后一脸无措跟着的姬川和月岩,拉了拉锦尘,声音微弱的说道:“等,等一下!”   “有什么话等会再说!”锦尘的声音坚决道,无法拒绝。   “停下来……”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快要失去,我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说道。   锦尘听出我语气中的坚决,犹豫了一下,停了下来。我看着姬川说道:“不准告诉君安,就说我回去住几天。”   “夫人!”姬川焦急道,“这怎么可以,夫人,您这样只会让主人更加担心!”   “谁怕他担心,”我强扯出一丝笑,“我怕他有胡思乱想而已。”这才刚与他和好,我可不想再让他误会。我抬起眼睛的时候,捕捉到锦尘目光中的一丝落寞。我缓了口气,对锦尘说道:“帮我,瞒住他!”   锦尘看了看我,眼神黯了黯,转头对身后的柳继云点了点头,柳继云目光中一片了然。我知道他是答应了,再也沉不住眼皮的重量,昏死过去。   好痛!胸口尖锐的疼痛让我几乎想再失去意识,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意识反倒越来越清醒。我睁开眼,不是熟悉的布置淡雅清幽的房间,反而十分花哨,极尽奢华。这不是君安的房间。我闭了闭眼睛,所有的事情如同潮水般涌了过来。   想起我是在十王爷的婚宴上被谢水彤刺的一刀,伤口就被扯着一样疼。喉头忍不住溢出一声轻哼。立刻就听到急速的脚步声。很快锦尘疲倦却显得异常欣喜的面容便映入我的眼帘。   “梓阳,你醒了?”   我对他笑了笑,表明自己很好,环视了一下四周,我说道:“这是十王爷的府邸吧?”   “嗯。”锦尘应了一声,坐在床边,“你的身体不便颠簸,便就留在老十府中了。饿吗?”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几天,但腹内空空的感觉强烈的提醒着我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锦尘笑了笑,一转身接过身后婢女递过来的碗,说道:“先喝口参汤吧。”   锦尘把勺子递到我的嘴边,我觉得有些尴尬,便道:“锦……皇上,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他笑了笑,说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方便自己动,还是等你好些再自己喝,现在还是让我代劳吧。”他的声音显得无比的温和,像是怕吓到我一般,“梓阳,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名字吧。”   我笑了笑,说道:“直呼皇上名讳是大不敬的。”   他的目光柔和的快要融化,笑道:“你以前不是也说过名字取了就是留给人叫的吗?”   被他这种目光弄得有些不自在,我自得匆忙的应道:“好,我明白了。”   他见我答应,脸上立刻露出笑意,再次把勺子放到我的唇边。我一动伤口就会发疯一样剧烈的疼起来,知道现在这种状况要自己喝东西是不可能的,只得硬着头皮张开嘴,接过锦尘送过来的参汤。   参汤很好喝,一进去干涩的口中,那种鲜味立刻就散发开来。这么新鲜,还热乎着,像是刚弄好的一般,我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锦尘,他不会知道我什么时候醒,不会是二十四小时都在炖着参汤吧?   看着他向来严厉的面容如今却泛着柔和的光芒,小心翼翼的把勺子里的热腾腾的参汤吹冷了送到我嘴边,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猜对了,顿时有些心疼起来,银子啊!   “怎么了?不合口味?”   “不是不是!”我连忙摇了摇头,可因为动作太突然,拉动了伤口。我顿时痛得要哭出来,连忙咬住下唇强忍着。锦尘见状连忙问道:“怎么了?伤口痛吗?”   我脸色苍白的对他笑了笑,说道:“没事,你不用担心。”   他皱了皱眉,说道:“痛就说出来,不用忍着。”他沉吟了一会,说道:“还是叫御医来看看吧。”   “不要!”一想到伤口所处的位置我就纠结了,老子好歹也是个纯娘们吧?被人家看去了我亏不亏啊?我昏迷的时候也就算了,但我清醒着的时候可绝对不行!   “梓阳,别闹脾气,还是让御医看看比较好。”   “你放心吧,你宫里的那些个屁御医,医术可能还没我好呢,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刚说完,看见锦尘身后的婢女掩着嘴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有多粗鲁,实在太不符合现在的良家妇女的形象,尴尬的干笑两声。锦尘的目光中难得露出些笑意。   这时,柳继云走了进来,站在门口说道:“皇上。”   锦尘见状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问道:“什么事?”   柳继云看了看我,附在锦尘耳边小声说着什么。锦尘听完,神色复杂的看向我。我连忙问道:“怎么了?”   锦尘迟疑了一下,说道:“柴爱卿知道你不在将军府中了,现在正在老十的府中,说要见你。”   我惊得猛地坐了起来,伤口像是被火灼烧一般痛。锦尘见状连忙上前两步。   “你站在!”我立刻叫住他,焦急之下脱口而出道:“你不是答应我帮我瞒着他的吗?皇上也可以如此不守信用吗?我真是信错了你!”   “凤……大人!”柳继云皱了皱眉头叫住我,“那晚如此多人在场,你身份揭穿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住?皇上只道已经让凤将军回府,让将军府思过,不让之与外界往来,柴大人向来手段强硬,即便如此他还是知道了,但却也不是皇上不守信用吧?凤大人,你刚才的语气可是大不敬。”他的声音中充满不满。   我有些理亏的垂了垂眼睛,刚才一时心急,说出来的话根本没经过大脑。这么大的事他再怎么封锁消息也不能封得住,十王爷何等身份,他的婚事有几个人敢不捧场?这个朝廷的朝官几乎都在,要想瞒住君安的确不可能。   “柳爱卿,你先找个理由让柴爱卿先回去吧。”锦尘久久的才开口道。   “皇上,臣刚才已经劝过柴大人,柴大人态度强硬,不肯回去。”   锦尘看了看我,脸上的神情有些凝重,张了张嘴,又要对柳继云说什么,我连忙开口道:“锦尘!”   刚一叫他的名字,就见到柳继云拧了拧眉,像是在不满我的“不敬”。锦尘倒是一脸自然的看着我,我说道:“让君安进来吧。”若是不见他恐怕会更担心吧?   锦尘闻言,目光敛了敛,转头对柳继云说道:“让柴爱卿进来吧。” 花影流光 第四十六章   柳继云走了出去,一时气氛变的有些尴尬。隔了一会,锦尘走了过来,想把我扶着躺了下来。我立刻哼了一声,锦尘皱了皱眉说道:“伤口大概是裂开了,还是让御医前来看看吧,看过御医,你再见他也不晚。”   我摇了摇头,喘了口气说道:“没关系的,还是让我坐着吧。”我抬眼看了看他,说道:“锦尘,刚才那些话你不要在意。”   他的嘴角扯出一丝笑:“认识你这么久,若还不知道你说话从不经过脑子,我还真是白认识你了。”   我干笑了两声,略有些迟疑的开口:“你……可不可以先回避一下?”   锦尘的目光射了过来,我立刻偏开脸,不敢与他对视。他站了起来,说道:“好,我晚些再来看你。”   “嗯。”   听到细碎的布料摩擦声慢慢远去,我看了过去,锦尘的身形分外挺拔,潇洒壮阔,从以前开始,他的周身就总是散发出一种让人不敢靠近的气势,而现在,更是让人大气都不敢出,突然有些恍惚,我刚才怎么会敢与他这么随意的说话?   锦尘的身影刚消失在层层纱帘后,君安便出现了,他紧紧锁着眉,远远看着我,目光中有一种我看不明白的情愫。我突然感觉害怕,君安这种眼神让我心疼,我连忙耍赖道:“君安相公,我好痛啊,你都不过来看看我吗?”   他的脸色一白,走到我面前,嘴唇有些泛白。因为走得近了,看他眼中的神色也更加清晰,他眼中肆意翻腾的,明明就是愧疚和心疼。还好没有生气什么的,应该还不知道我是为锦尘挡刀才受的伤吧?   见他傻坐着也不说话也没什么动作,我立刻缓慢的伸出手,像八爪鱼一样缠住他,装可怜道:“相公,我快要疼死了。”   他抬起手放在我的后脑勺上,似乎是叹了口气,说道:“你应该庆幸她不擅使刀,刀锋偏了些,不然的话……”   他停了下来,声音中似乎有些后怕,放在我头上的手几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我连忙道:“你放心吧,我命硬,阎王爷不敢收我的。”   他似乎是笑了一声,把我从他怀里拉了出来,板起脸看着我:“别有这种侥幸心理,不是每次……运气都会这么好。”   我小声嘀咕道:“我哪知道她会突然亮刀子,要是知道我肯定离她远远的,我也很宝贝我这条小命啊。”   “若是你不去挡那个刀子,你也不会被伤到。”他声音中略带了些责备说道。   我连忙抬起头,吃惊的看着他,他竟然知道?君安叹了口气,说道:“娘子,你以为逼得姬川同意就能瞒住我吗?”   我立刻慌张的手足无措起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解释,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君安,我……”   他的手带着一股沉稳的力量托住我的脸:“傻瓜,怎么吓得脸都白了?我又没说你什么。”   “君安,我只是……”   他俯下身来在我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堵住我的话,说道:“娘子,我明白。”   “你明白个屁!”我看着他目光中淡淡的失落,忍不住怒声骂道:“你明白什么?你是不是又想说我对他余情未了,藕断丝连的?”   君安见我气的全身汗毛都竖起来的样子,竟然忍不住笑了笑。我瞪大眼:“你笑屁笑!”   他低下头来,轻轻把我环在怀里固定住我:“娘子,不要乱动,伤口不会痛吗?”   被他这么一说,我才感觉到火辣辣的疼,顿时眼泪就飙了出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抹在他的衣服上:“相公,疼死我了,我都这么疼了,你还气我!你这个负心汉,白眼狼,无情无义的家伙!”   他的身体一抖,似乎是在忍着笑,最后叹了口气,轻轻的摸着我的头发道:“娘子,不会措辞就不要乱用,被别人听了会笑话。”他轻柔的握住我的肩膀,低下头来看着我,说道:“更何况,我刚才好像也没说什么,都是你自己想的,你做什么这么生气?”   “你分明就是那个意思!”我忿忿的指责。   君安无奈的笑了笑,并不搭理我,他低头看了看我的胸口,顿时神色凝重起来,“渗出血来了,”他抬头看着我,问道:“伤口怎么会裂开?”   “哦,这个啊……”我抬手挑了挑自己的头发,掩饰尴尬,若是让他知道了我只怕被他骂才这么激动还不笑掉大牙。   君安见我吱吱呜呜的样子,干脆不问我了,直接伸出手来,小心的解开我的衣服。   我低着头任由他手上的动作,衣服解开后,绷带完全被血染红的样子让人触目惊心,君安的眉头拧起。站起来走到门外对外面守着的人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就有侍女送来了新的绷带和一些瓶瓶罐罐的药膏。   君安坐在我面前,小心翼翼的解下绷带,每次绕过胸前的时候,都会有一种肉被撕扯开的感觉,我立刻泪光盈盈的看着君安:“好痛啊,不换了行不行?”   “不行!”君安毫不留情的说道。   等撕到最后的时候,我紧紧的咬着自己的牙,牙龈都咬着冒酸水。君安一只手勾起我的下巴,大拇指伸进我的嘴里把我的牙齿撬开,紧接着又把我的头放在他的肩上。我毫不留情的一口咬住他的肩膀。他一只手托着我的后背,另一只手犹如闪电一般,迅速把粘在我伤口上的最后一点绷带扯了下来。   “啊!”我不由叫了出来。   于是君安换新绷带就在我一把一把的抹眼泪当中度过。君安最后替我穿起衣服,把我揽入怀中:“娘子,别哭了,已经好了。”   在君安低缓的宽慰声中,我总算从“伤心欲绝”中缓过来,这才有余地考虑其他的事情,我问道:“君安,十王爷的婚事被我破坏了吧?”   “唔。”君安应道,“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可能还继续举行下去。”他抬手拨弄我的头发。   我咬了咬唇,问道:“一定有人参奏你和我爹吧?”   他笑道:“是有。”   “那你还笑?”我怒视着他,他竟然还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欺君,是要杀头的!”   他伸手轻轻的在我脸上描绘,“凤家满门忠烈,若是杀头,百姓都会不满,皇上不会做如此有悖民心的事情,你这次又救驾有功,功过相抵。更何况,十二王爷与黄文瀚这次力挺凤家,情况也不尽然全然对凤家不离,你放心吧。”他轻笑,“十二王爷当朝便与朝臣吵了起来,皇上也不出声阻止。”   我一想到十二气冲冲的与人吵的样子,有些想笑,他的身份放在那里,恐怕多半是他骂别人,别人哪有那个胆子还口?   “凤家没事,那你呢?”他刚才开口闭口提的都是凤家,可却丝毫没有提到自己。想到锦尘看君安时候冰冷的目光,我就忍不住心里发寒,“君安,你……”   君安的目光中是溺死人的温和的笑意:“娘子,你这个主犯都没事,我这个帮凶有怎么会有事?”   我安心了些,缓了口气,环视了十王爷府中花哨俗套的布置,还是君安的品味好啊,忍不住对君安说道:“君安,我们回家吧?”呆在这里时间长了审美观都会降低的。   “现在不行,等你好一些再说。”   锦尘显然事先吩咐过不得有人来打扰,除了进进出出的女婢和君安,根本不见其他人的身影,君安压根不愿意跟我讲朝堂上的事,他只丢下一句“安心养伤,其他不用你操心”,任凭我如何撒泼耍赖,他压根就不理会我。   不过多半也没什么事,不然他哪有时间见天的往十王爷的府中跑?   在边关几年的时间,唯一的好处就是受伤受得多了,导致我伤口好得特别快,即使这伤口看起来如此吓人,但我也迅速的能下床活动活动了,毕竟被皇宫里上好的药材养着,不快些好我也对不起那些银子。   十殿下被封为王爷过后,我也就甚少有时间呆在京城里,所以他的府邸我很少来过,不怎么熟悉。我被侍女扶着慢慢的走在王府的长廊上,迎面走来一黑一蓝两个着装奢侈的男子,是九王爷和十王爷。怕见面尴尬,我连忙转头,想装作没看见。   “站住!”身后传来十王爷的声音,听出他声音中的不悦,我暗暗叫糟。我转过头,轻轻一拜,说道:“参见九王爷,十王爷。”   “行了行了,该知道的我们都知道了,你还跟我们装什么装?”十王爷开口就怒气冲冲的说道。   见他生气,我连忙垂目,做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他冷哼了一站,在我周围转了一圈,打量着我,说道:“真是看不出来啊,本王自诩阅遍天下绝色,没想到竟然连一直在身边的人是男是女都分不清,还真是讽刺!”   “王爷,以前多有得罪,还望王爷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多多包涵。”   “交情?”十王爷挑了挑眉,不屑道,“把我们骗得团团转还好意思说跟我们多年的交情?凤梓阳,凤将军,恐怕你看我们被你骗的傻样心里都快乐翻了吧?”   “王爷,这么大火气?”我陪着笑脸说道,谁让人家是统治阶级,又加上我自己又理亏呢?   “废话!我火气能不大吗?”他气红了眼瞪着我,“若是本王早知道身边有这么一个绝色,本王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连窝边草都不吃,平白侮辱了本王万花丛中过的名声。”   我只感觉嘴角抽了抽,不由说道:“就说你精虫穿脑,你还不信,你TNND这辈子就这点出息。”   话音一落,十王爷的脸色陡然一变,立刻上前一步,激动的拉着我的手,“果然是凤小五啊,这天下除了皇上也就只有凤小五敢骂我。啧啧,我还真是怀念。”   “你这人犯贱吧?还有人学年被人骂的?”我翻了翻眼说道。   “是是是。”他连连点头,“被美人骂,本王喜欢。”   “你给我去死!”我被他气得狠狠踢了他一脚,他连忙紧张的弯下腰,道:“美人,脚踢疼了没有?要不,本王给你揉揉?”   我快要哭出来了,心里哀叹道:“君安,你娘子又被这个贼人调戏了,你赶紧快来救我于水火之中吧……”   “老十,别再闹了。”九王爷出口制止住他,十王爷勾着我的肩膀,对九王爷道:“我可不是闹,想不到,我家梓阳竟然也是个美人胚子,我能不高兴吗?”   “什么时候我成你家的了?”我挑起眼睛看他。   十王爷眼中带笑道:“这可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你忘了你以前是如何被人说成是断袖了?”   我叹了口气,不提这件事还好,我好好的一个英俊少年的名声都是毁在眼前这个披着人皮的狼身上,叫我如何忘记得了?我不理会他,看向九王爷,他见我看他,对我笑了笑,说道:“我就说,怎么会有女子有如此好的箭术,这世上恐怕都找不出一个能在箭术上胜过凤梓阳的人,没想到……”他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梓阳,你骗我们骗得好苦。”   “被美人骗也是一种福气啊,九哥。”十王爷幽幽地在我耳边叹了一句,我顿时鸡皮疙瘩都爬起来了,龇牙咧嘴道:“不要叫我美人!”   九王爷见十王爷得意忘形的样子,娃娃脸上泛起笑容,满脸笑意的说道:“老十,是谁说要杀了凤梓阳泄愤,现在怎么又是这番光景?”   我听了连忙往后退了退,充满警惕的看着十王爷。十王爷立刻气急败坏的对九王爷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你看你把我的美人吓得?”   这种人越是搭理他他越是来劲,我干脆完全忽略掉他,对九王爷道:“王爷,以前的事情是我的不是,我在这里给您赔礼了。”   九王爷笑了笑,说道:“小阳子,你若是如此客气反倒叫我不习惯了,不过那日还真是……谢水彤突然叫着你的名字,当真把我吓了一跳,原本还当她耍泼,没想到连皇上都如此叫你。”   他顿了顿,看着我说道:“你还真是会给人‘惊喜’。”说到这里,他又咬牙切齿道:“君安他明明早就知道,还装出一副对你的生气无所谓的样子,就知道他这个人狡猾,明明狡猾还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当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这时,突然有一道玄黑色的身影映入眼帘,如此夺目的颜色叫人不得不注目,我看过去,一看之下,立刻下跪道:“参见皇上。”   九王爷十王爷见我如此,连忙转身行礼道:“臣弟参见皇上。”   锦尘快步走到我身边,一只手用柔和的力道扶起我,我看着他毫不掩藏的充满深情的双眼,连忙收回被他抓在手中的胳膊。他看了看我,转头对那两位道:“都起来吧。”锦尘背着手,身上的王者气势毕现无遗,却俯下头温和的看着我,问道:“已经可以走动了,好多了吧?”   “已无大碍,多谢皇上担心。”我答道,顿了顿,我又继续道:“皇上,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总是留在十王爷的府中不太方便,我想今日就回去。”还没说完,我就看见锦尘眼中清楚的暗淡了一下。   “方便,怎么不方便?”十王爷插话道,“王府这么大,多你一个人不嫌多,你住多久都没关系。”   我看着他满眼色咪咪的神情,心里暗道:“就是因为有你才更不方便。”   锦尘沉吟了半晌,说道:“这样也好,总是住在老十的府中也招人非议,若是想回去,朕今日会让人通知丞相府的人接你回去。”   “谢皇上恩典。”   锦尘只是哼了一声,没有答话。我无意中看见十王爷若有所思的神情,突然想起曾经与锦尘在旧城楼上的时候与他偶遇,我与锦尘之间的事情,他恐怕知道的也不少,如今却走到这个地步。我那个时候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一天与锦尘这般形同陌路的境地。   与那个时候也相隔五六年了,刚开始说不怨他是假的,当时恨不得杀了谢水彤。不过现在想想,当时还真是没有必要,感情的流失原本就不该怪其他的什么人,也不怪锦尘,若是换了个有胆识有抱负的女子,说不定会跟在他身边帮他出谋划策,而我却只会一味的帮他找麻烦,我与锦尘的性格从一开始就不相配,四哥早就提醒过我,只是当局者迷,我一味的执着不肯放弃,反倒弄得两败俱伤。   若是没有君安,说不定我还是会对锦尘念念不忘吧,毕竟他这样的人很难让人忘记。还好我有君安。   因为一直在十王爷府中,锦尘又不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一直以来,我对外面的情况一点都不清楚,没想事情会闹到如此境地,君安对我说的话完全是为了宽慰我,朝堂上的那些老臣个个义正言辞的上书说,什么凤将军藐视圣威,隐瞒自己女儿的性别,更让女儿入朝为官,此行此举,根本就是不把先皇放在眼里,更是欺骗整个南夏臣民,更说什么女子不该抛头露面,有损形容。   “唉,果然得罪人太多不好啊。”我哀叹道,以前在朝为官的时候横行霸道的,得罪的人不在少数,特别是那些老臣,看不惯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加上凤家当时权倾一时,自然有很多人的势头被压住,憋着口气到现在终于找到机会报仇,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十二替我说话是我意料之中,他本就是口硬心软的人,毕竟又有过几年的战友情,但黄文瀚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虽然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吧,但因为阵营不同,感情终归是有些疏远。想想那次我去劫狱之前,他多半是有些故意让我打晕他,虽然他是文官,但也不至于不济到这种地步,这边还欠着他一个人情呢,还没来得及还就又欠了一个。   丞相府因为我的关系也不太平起来,三天两头的有人来拜访。我终于知道君安为什么迟迟不肯接我回府。若是整天被人这么吵吵闹闹的折腾着,谁还有心情养伤?   柴丞相看我的眼神也复杂起来,以前他就不喜欢我疯疯癫癫的性子,君安带我入丞相府后他更是觉得我来历不清而不给我好脸色看,他原本就不喜欢女子太过张扬,现在自然更不喜欢我,总觉得我伤风败俗。   时隔月余,因为皇上不管朝臣们如何上书劝诫,对他们的言论一直不置一词,使得事情慢慢平息了下来。最后皇上削了爹和君安的职,又罚了半年的俸禄,便不准人再提此事。   虽然朝臣们还有怨言,但因为锦尘坚决的态度,便也不能再说什么。   府中的女孩子们显然把我当成了神,躲在我背后用各种各样的眼神看着我,小声的议论着什么,当我听不见,好歹我也是练过武的人好吧?什么什么“夫人真是女中豪杰”之类的话,我听着也挺受用,嘴上不说,心里乐开了花。   不过总是被别人指指点点的也有些别扭,又因为要养伤,我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到晚上夜色降下来才出来散散步。   一个不大却也足够坚硬的石头重重的砸到我的头,我龇牙咧嘴的倒一口凉气,气狠狠的转过头,对着空气吼道:“谁啊!”   没有人回答我,但我却清楚地看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好久美架打了,正好心里痒痒着呢,我立刻对暗处的人打了个暗号,让他不要插手。开玩笑,好不容易有点乐子,可不能让人打扰我。   我提步追了上去,那道黑影迅速的掠到丞相府的围墙外面,我连忙追过去,迅速的翻过墙头,撒丫子追了过去:“站住!”   我随手在地上拾起一把石子,一把砸了过去,那人被我砸的踉跄了一下,但还是拼了老命的往前跑。胸口有些难受,伤口刚好,还是不适宜做剧烈运动。   见我停了下来,那小贼竟然也停了下来,我眨了眨眼睛,愣了,感情这家伙还真跟我杠上了。我立刻不让他失望的再次追了上去,故意一会儿加速一会儿减速,他还真是跟着我的速度时快时慢。   最后实在气得不行了:“靠,老子不跟你玩了!你到底是谁?不说出来我不追你!”   那人停下脚步,看了看我,似乎在思量着什么,最后还是继续往前跑。   小样儿,还挺了解我,知道我不会说不追就不追,不然会被自己的好奇心害死。我只得又追了上去。最后那人进了一片小树林。夜晚的树林多少显得有些阴森,我心里有些发寒。要不是确定高凡跟着我,我还真不敢往前走了。   我追着追着,不由停下脚步,眼前黑压压站着一群人,因为站在阴影处,面容看得不甚清楚,那黑衣人此时也停了下来,扯下脸上的黑布,转过身来突然跪在我面前,朗声道:“前锋营侍卫岳制依,叩见统领。”   我愣住,此时后面的人也齐刷刷的跪下,声音大的直冲云霄:“叩见凤将军!”   我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来,过了良久,才往前走了两步,看清一张张熟悉的脸庞。   “将军,你不打算让我们起来了吗?”一个声音瓮声瓮气的响起。我这才想起他们还都跪着,连忙说道:“平身!”   刚说完,就听到有人轻笑了一声,原本还有些严肃僵硬的气氛被我很没水平的话打破了。以至于他们起来的时候不像跪下去那么整齐,稀稀拉拉,乱七八糟。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问道。   孙定贵越众而出,因为多年从军的关系,他的一举一动不再像刚开始那般散漫无章,而是充满力道的,他的眉毛坚毅的如同钢刀一般,让人无法逼视。他说道:“凤将军现在鲜少出门,我们怕见将军会替将军招来闲话,所以只得出此下策。”   明显听出他语气有些阴阳怪气,我连忙愧疚的道:“以前骗了你们是我不对,若是各位心里有气,尽管说出来,我绝不还口。”开玩笑,我只是客气一下而已,谁真敢骂我,我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虽然我现在没什么官职,但好歹老子的相公也是个中央官员吧,我照样玩得起仗势欺人。   那些人完全没有理我,自顾自的说着话,“我以前就跟你说将军长得像女人,你还说我胡说八道。”   “你少不知好歹了,将军最讨厌别人说她像女人,我是为你好才不让你说,你去问问其他人,谁心里不都觉得将军长得跟个女人似的。”   “嘿嘿,将军穿女人的衣服真好看。”   “……还真是,要是不说,我还真不相信那是凤将军。”   我终于忍无可忍了,怒道:“说完了没啊?!还没完没了了!都给老子闭嘴!”   可能是我余威还在,那些叽叽喳喳的迅速停了下来,一声不吭。看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最后孙定贵低声在我耳边说道:“将军,你还是别‘老子’、‘老子’的说,以前说着还有些威严,你现在这个样子再说就有些奇怪了。”   我瞪了他一眼,最后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日后还是别再叫我将军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凤将军,你们也不再是我的属下,只管跟从现在的上司就行。”   谁知我的话音刚落,他们却一个个脸色沉了下来,让我觉得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般,面前的一群人再次跪了下来,说道:“末将等誓死追随凤将军。”   这个是我们还在屏南岭的时候一次出战前他们喊着的口号,没想到会再次听到。岳制依抬起头:“将军,我们不管你是男是女,只知道你是与我们同生共死过的凤将军,那些满口酸气的文官的说辞我们不管,也管不了,但在我们心里,你永远是在屏南岭上带我们横扫敌军的将军。”   孙定贵站起来道:“他爷爷的,你别把我们当成什么都听你的蒋律,要不是小宋,我还不知道将军您还活着,我才刚离开一会会,回来就有人跟我说你死了,你要死也不先知会一声,害的爷爷白伤心一场!我就说你这种祸害怎么会这么容易死,还果然叫我说中了,我说将军,我们都没在乎你是男是女,你还在这里矫情个什么劲儿?”   我被他的话说的怒气腾腾的,果然即便是再过个千年,狗嘴里依旧是吐不出象牙来的。想想他向来说话如此,便也懒得与他计较,对一地的如同黑西瓜一样的头说道:“都起来吧,跪着也不嫌累得慌。”   听出我口风松动,孙定贵又露出笑容,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这才像话!”他说着,越过我身后看了看,又嘿嘿笑着缩回手,说道:“将军,你们读过书的人都说‘男女授受不亲’,以前我不知道,不知道的人不能归罪是吧?你可得跟柴大人好好说说,我可不是故意的。”一转头,他又对身后的其他人说道,“以前就说她跟柴大人有一腿,她还死活不承认,这下可是死活赖不掉了。”   他嗓门本来就大,这么一说,全部的人都听见了,有的大笑,有的窃笑,我登时一脚踢了过去,孙定贵灵活地躲开,对我说道:“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他向来喜欢爆粗口,这么文雅的话从他嘴里出来我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别扭。   他对我诡异的笑了笑,说道:“天色不早,,将军还是早点与柴大人回去吧,别叫柴大人担心。”   怎么张口闭口柴大人的?他还真来劲了。看着他异常的笑,再加上有人对我挤眉弄眼的,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发现君安站在我身后不远处。身后立刻传来起哄的声音:“将军,快与柴大人回去吧。”   “不对,将军是将军,那柴大人应该是什么?”   “将军夫人呗。”   “将军,快跟将军夫人回家去吧。”   我哭笑不得听着,君安倒是好脾气,没有丝毫动怒的意思,走了过来,对他们点了点头,便拉着我往回走。身后的起哄声顿时变得更大了,口哨声掺杂着哈哈大笑声,显得格外热闹。比刚才他们“忠心耿耿”的口号声更响亮,我只得不理他们,头都不回的往前走。   直到起哄声小到听不见,我才抬起头,看着君安,笑嘻嘻的说道:“将军夫人?”   君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没有搭理我,我又继续叫道:“将军夫人?将军夫人!将军夫人……哈哈哈哈,将军夫人……”   我一遍一遍的不厌其烦的叫着,君安倒是没有不耐烦,只是安静的听着,不置一词。他眼中的神情,大可直接翻译成:“你想叫就叫个够吧。”我憨笑了两声,心满意足的说道:“真好,我娶了个如此温婉贤淑的夫人,以后孩子什么的都让夫人你来带吧。”   君安终于有了反应,微微偏过头,目光闪闪的对我说道:“你带过吗?”   听到这里,我干咳了两声,连忙结束了这个话题,“对了,将军夫人,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还以为跟在我后面的是高凡。”   说到这里,他敛起脸上的笑容,看着我道:“身上有伤还这么不知轻重,娘子,你说,我该不该罚你?”   “不该。”我老实巴交的吐露自己内心所想。君安闻言,叹了口气。我连忙又说道,“将军夫人,你刚才叫错了,你该叫我相公,不是娘子。”   君安的目光不着痕迹的转向前方,不理会我的话继续往前走。   我连忙快步走了上去,头勾起来看着他,“将军夫人,你不叫一声‘相公’来听听吗?为夫挺想听的。”   “将军夫人,我刚才说错了,你一点都不温婉贤淑,连为夫的一点小小的心意都不肯达成,你真是悍妇。”   “喂!你看我是什么意思?还笑?不准笑!你个死将军夫人!”   伤好的差不多,君安在我百般哀求下,终于臭着脸勉强同意让我去看看谢水彤,但前提是有他陪同。显然我不是大度的人,不会因为觉得她可怜想救她于水火之中,要杀我的人,我虽然不能把她扼死在摇篮中,也要让她没有靠近我的机会。但上次从她眼中的绝望,我知道她是真的爱锦尘,爱到死去活来的地步,即便是我与锦尘感情最好的时候,也不及她感情来得深吧?只可惜,锦尘把谢水彤交给君安处置,显然是就准备了让君安公报私仇,爱上不爱自己的男人,从一开始就是个悲剧,聪明如她,反而走得如此执着不计后果。我自问做不到她这种地步。话说回来,我家相公好歹也是个大丈夫,对着男人也就算了,肯定不会与女人有太多计较。   但这种想法却在我见到谢水彤的时候被掐灭了。谢水彤好歹也是个身份敏感的人,对待她不能像对待正常的罪犯那般随意,不能关在牢狱里。她被软禁在一个屋子里,那间屋子条件十分恶劣,属于终年不见一丝阳光的样子,估计里面的东西都得发霉吧?这样的地方与牢狱有什么区别?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君安,他面无表情,仿佛是觉得理所应当一般。真狠,我忍不住在心里说道,这么漂亮的女人,就算做错了事正常人也会怜香惜玉的吧?   门被打开的时候,谢水彤动了动,却只是蜷缩在床的最里面,把自己抱得更紧。脸上满是脆弱敏感的表情。怎么会这样?她向来是宁死也不折损了自己的骄傲的人,她的头发蓬乱,整个人没有一丝京城第一美女的样子。   我走近了些,谢水彤只是一个劲的往后退缩,最后她抬起头,有些迷茫的看了看我,问道:“什么人。”她那双毫无神采的双眼让我愣了一下。她竟然瞎了?我缓缓抬起头,看向君安。君安对着我怀疑的目光,没说什么,但眼神却闪了一下。一旁的高凡说道:“少夫人,这不是我家公子做的,请不要胡乱怀疑。”   我闻言,连忙拉住君安的手,说道:“相公,对不起。”   君安淡淡笑了笑,说道:“她一直在我手中,你会怀疑也是正常。”声音中带着宽慰。   我略有些不好意思,再回过头来,却发现谢水彤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她咬牙切齿的说道:“凤梓阳,是你对不对!我认得你的声音!”   我还没来得及应答,披头散发的她就冲了过来,“你竟然没死,你个贱人竟然没死!”   她还没靠近我,就被高凡用剑隔开,君安原本还没什么反应,却在听到“贱人”时皱了皱眉。高凡对君安的表情几乎了如指掌,手上一用力,谢水彤被重重的弹开,摔回到床上。 花影流光 第47章   君安难得的皱了皱眉头,有些厌烦的模样,但这样的表情只是一闪而过,他低头看着我,说道:“娘子,你想见她也见过了,我们走吧?”   谢水彤闻言,冷笑一声道:“哼,你想来看看我悲惨到何种地步是不是?你看到了很满意是不是?哈哈哈哈……”她大笑着,目光中却流露出冷意,唇边带着笑,两眼虽无丝毫神采,却对着我的方向,目光中空洞的令人恐惧,她高声说道:“原本我还以为你是个男人,若是你是男人就算了,他永远都不能让一个男人登堂入室,他再喜欢你也不可能。可你竟然是个女人,竟然是个女人!他早就知道的是不是!”她说到这里眼眶中一片通红,目露悲戚的摇了摇头,“我一向自诩聪明,却没有看出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凤梓阳,你如此欺骗天下人会遭报应的!你别得意的太早,就算是做鬼我也不放过你,你等着吧,会有你的报应的,你慢慢等着吧!”   君安的目光闪了闪,揽住我的腰说道:“娘子,不用于她计较,走吧。”说着,手上边带着一道强制的力道带着我往外走,仿佛一颗都不愿多待。   谢水彤的声音再次在我们身后响起,她说道:“柴君安,柴大人,你以为这个贱人真喜欢你吗?你别傻了,她与你自小便在一起都没有爱上你,却在被皇上伤了过后投入你的怀抱,哼……”她冷冷的笑了一声,声音带着报复性的味道,“你只不过是她用来疗伤的工具,她不爱你,她一点都不爱你,女人只会为自己深爱着的人挡刀,若她不是对皇上余情未了,怎么可能会替皇上做到这种程度?你什么都不是,你想要骗自己多久?她现在只是在记恨皇上当年不重视她而已,终有一天,她还是会放下心结,回到皇上身边。”   我顿时如鞋子里灌满了铅一般,走么都迈不开脚步,只感觉浑身冰凉,当时替锦尘挡刀多半是因为不想再欠他什么,加上离得这么近,我若还让他受伤,爹定然会责怪我。原本就怕君安知道会介意才拼命想要瞒着他,虽然君安已经知道了,但对于这个话题我还是有些心虚,毕竟我曾经的确利用君安来疗伤,这句话,谢水彤说的一点都没错。   内心的恐惧席卷全身,谢水彤向来善辩,君安若是信了她怎么办?手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君安的手带着一道平稳柔和的力道握住我的冰冷的手,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了过来。我抬起头,有些不安的看着君安,君安的面上没有丝毫波动,一如既往的从容淡定的模样。   他缓缓转过头,对谢水彤道:“谢家小姐的眼言论也只是自己的臆断而已,事情的经过,恐怕柴某比你更加清楚,除此之外,与一个神志不清的陌生女人的言辞比起来,我更愿意相信我的娘子的话。更何况……”他低头看我,微微一笑,“即使是她没忘旧情,我也愿意等她慢慢忘却,更不用说我娘子现在一心一意对我,这点是非柴某还是看得清的。谢家小姐有闲工夫还是操心自己的事。”   君安故意叫她谢家小姐,且声音中充满嘲讽。估计是在射影皇上一直到现在都没与她圆房,上次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把我弄得满身的鞭伤,狼狈不堪,我原以为过了这么久君安早就忘了,没想到却记得如此清晰。谢水彤在听到君安的话后,目光中登时散发出无边无际的绝望:“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男人都喜欢那个贱人,她除了脸蛋好些,还有什么地方好?”她空洞的双眼突然又散发出无边的恨意来,“你定是用了什么狐媚的招数,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君安脸色不豫,皱了皱眉,声音徒然变得冰冷,又不愿与她多言的样子。他皱了皱眉头,低头在我耳边道:“走吧。”声音万分柔和。我缓了缓,松开他的手,向前走了两步对前面那个目光中一片混乱的人说道:“谢小姐,我今日来不是想着看你什么悲惨的下场,你与我要是谈交情的话,恐怕还是没什么好的回忆。我犯不着为你浪费是什么功夫。我今日之所以专程来这么一趟,只是想告诉你,你没有资格说什么‘我毁了你’之类的话。即使没有我,以锦尘的性格也不可能喜欢上你。”说道这里,她的身体一震,脸上的愤怒汹涌,我不在意的笑了笑,说道:“你按给我的这个罪名我可承担不起,我凤梓阳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但最讨厌别人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冷下脸看着她,不知是不是我的声音太过严肃,她听说我声音中的波动,微微有些退缩的动作。我不理会,继续道:“我从未招惹过你,你却一再对我下毒少,谢水彤,我凤梓阳从不是软柿子,之所以不与你计较是觉得没必要,你,太可怜。”   “我才不需要你这个贱人的同情。”她闻言,猛地抬起头,生气的说道。   我笑了笑,“你别听错了,我是说你可怜,但我一点同情你,因为你原本就是自作自受,你家人的下场也不过是因为你的父兄野心太大,至于你跟皇上,”我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自打第一眼见到他就知道他绝对不会爱上先皇安排给他的女人,不论这个女人是谁。”即便那个时候他还小,但从他一脸骄傲冷漠的样子我就知道,他最讨厌的恐怕就是被人安排着做什么事,先皇如此精明的一个人,不会因为他是嫡子就把皇位传给他,若不是锦尘身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王者气势,和强硬的手段,恐怕先皇会在封太子之前就架空凤家的势力,另选太子的人选。   我走到君安身边,又回头对她说道:“一次两次就算了,若是下次你再敢对我出手,我绝对不手下留情,梓阳虽然不济,但对你也是绰绰有余。”说着挽着君安的手,跟着他往外走。   出了门过后,君安便放下脚步,挽着我慢慢踱步。但还是明显的可以感觉到他心情不太愉快。他还是介意了吗?我就让那个王八蛋姬川不准告诉他,结果还是告诉他,真是大嘴巴。   我转头看了看身后,高凡还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亦步亦趋。虽然在别人面前对君安示弱有些没面子,不过在高凡面前我早就一点面子都没了,也不差这么一回两回的。   我拉了拉君安,小声道:“相公,你生气了?”   “嗯。”君安的声音闷闷的哼了一声,算是答应我。不过听在耳边却有些亲昵的意味在里面,好像嵘筝发脾气却又很想让我哄他的时候的样子。   “相公,当时那种状况,谢水彤对准的是锦……皇上的后心,我若不推开他,他真的会死的,虽然我跟他……但我也不能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啊!就算我与他已经不可能,不对,是真的不可能,但好歹我与他也算是相交一场,也不能见死不救,你说是不是。”   见君安还是不吭声,我连忙又道:“相公,你不会真的把谢水彤的话放在心上吗?她胡说八道的,什么女人只肯替自己深爱的人挡刀?将军府的每一个人我都愿意替他们挡,难道我还深爱这么多人不成?要这么说的话,我更愿意替你挡,挡一千次一万次也可以!”   “娘子!”君安低沉的声音响起,转过头来看着我,我看出他目光中不赞同的神色,连忙抱着他的腰道:“当然我也不会有这种机会,我家相公这么厉害,而且在外面有没有风流债,当然不会有野女人找上门来。我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将军夫人,你就不要生气了~”   我偷偷露出一点眼,看见站在君安身后的高凡,面无表情的看向别处,却只在一个点上看着,而那个地方恰好什么也没有。   头顶上传来君安低低的叹气声,他唇边带着淡淡的笑说道:“娘子,在你心里我已经成如此心胸狭窄的人了。”听到这里,我连忙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他却抬头示意让我不用说。他再次开口道:“我记得我与你说过这件事情我明白,原来就没怪过你。还是……”他的目光微微敛了起来,略带着审视的神色的看着我:“你心里真的有什么鬼,才会这么心虚?”   “没有!绝对没有!”我连忙大声说道,可看到君安眼中的笑意才知道自己被他耍了。抬手想要打他,可看他只是含笑看着我,并不躲闪的样子,突然又打不下去了。世界上还大概没人比他更会以退为进这种招数了。   “既然不是因为这个,那你生什么气?”   他目光中的笑意敛了起来,眉头几不可见蹙了一下,几乎是同时,我立刻拉住他的手叫到:“你不会是因为刚才谢水彤骂我的那些话才如此生气吧?”   那他的表情,我立刻知道自己猜对了,哈哈,还真是心有灵犀的。君安看着我如此璀璨的笑容,有些无奈的道:“娘子,傻笑什么?”他说着重重敲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边笑边说:“谢水彤对我来说只能算作认识一场的人,连朋友都算不上,她的话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什么贱人之类的,我只当是他放屁。”我拉着他的手,对他没脸没皮的笑着:“不过相关相信我,我很开心,还帮我出头,我真是太幸福了!”我满脸陶醉的笑了一会,又对君安道:“相关,你若是不老让我呆在府中修养什么的我就更幸福了。”   君安轻轻一叹,一副早就知道我的意图的样子,说道:“御医说你已经无大碍了,若是想出去,也可以。” 花影流光 第48章   顿了顿,我又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对他说道:“君,君安……我想能不能……”   他见我支支吾吾的样子,目光中一片了然,接着我的话说到:“你想放了谢家小姐?”   我立刻乐了,咧着嘴笑着拍了拍君安的肩膀,想对他说:“果然是好兄弟,真是太心有灵犀了。”可是想想又太不淑女了,想想人家紫薇被尔康猜中心事的时候的反应,恩,还蛮女人的。我也连忙学着把两只手紧紧的握在胸前,做含情脉脉装的看着君安,目光中泛着水润的光泽:“天哪,君安,你真是太可怕了,连我心里想的神秘都知道。那你知道我现在还在担心什么吗?”   君安微微有些诧异的看着我:“你有过担心的事吗?”   我想了想,把手自胸口放了下来,老实道:“没有。”果然学不来人家的多愁善感。   他看着我笑了先,目光转到别处若有所思的模样。我见状连忙道:“你别当我烂好心哦,我可不是宽容大量的人,只是她现在已经瞎了,也算是她的报应,更何况她的身份这么敏感,万一……”万一若是锦尘拿谢水彤的事来对君安发难怎么办?那次宴会上锦尘看君安的眼神太过阴冷,我不能让君安陷入不好的局面。   君安看着我殷切的眼神,露出没什么暖意的笑,说道:“要放了她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闻言立刻松了口气。   君安继续道:“若是要放,那就必须把她送到稍微远一些的地方。”看着君安虽然唇边有笑意,但眼中却带了些不悦的样子,这幅模样,大抵是对我的提议不满意。我在脑子里自动换算,他所谓的“稍远一点”的地方是有多远。最后自己得出,大概会远到谢水彤这辈子都回不来的地步,大洋彼岸?地球的另一端?米国?   不过,这样也好,眼不见心不烦,况且,把她放在身边我还真没法睡个安稳觉,万一哪天她从房间里逃出来再去找我怎么办?我的小心肝可受不了再一次的刺杀活动了。君安说要把她送走,那么估计我这辈子再也没机会见到她了。早知道刚才就再多刺激她几句,也好让我稍稍泄点愤啊。   就别了的街道啊,以后一定小心不能再被人刺到,这次还真的被君安看犯人一样给看怕了,上次因为三更半夜没分寸的追着岳制依追到阴森恐怖的小树林里去,君安可能是看我被管的太可怜实在找不到乐趣的样子才默许我追出去没有阻拦,但回来后,他虽然没有说我什么,但一整晚都用谴责的眼神看着我。害得我本来还“将军夫人将军夫人”的叫着玩,后来实在被他的眼神吓的魂飞魄散,硬生生的又改回“君安相公”。   原本还想享受一下自由的喜悦,可看着身后站离我有一步距离的两个表情冰冷的如同冰雕一般的人,我硬生生的把那种喜悦吞了回去。黑翼和邬月拆下面罩也算是个小帅哥,但把脸绷成那副样子,吓都被他们吓死了,谁还有心情欣赏帅哥?以至于我高扬的心情都被他们弄得不上不下的。   没有逛街的心情,我只得想着去将军府晃晃,我养伤这段时间一直没见到我将军府的人,还真把我当泼出去的水了?不闻不问的!   走到将军府的时候,虽然感觉有些微妙的感觉,但还是压住心里不对劲,大大咧咧的往里走。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门口的守卫伸手拦住我。我皱了皱眉头,说道:“做什么?”   那守卫也看着我,问道:“你是何人?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将军府!”   “我是闲杂人等吗?”我气得瞪大眼睛,什么时候进自家的人还要报名字了?这两个愣头愣脑的玩意儿是那条地缝往里冒出来的?新招的护院吗?不然以现在我来将军府频繁的程度,怎么可能还会有人不认识我?   黑翼见状,上前对那两人说道:“我家夫人是大理寺卿大人的正室……”   我听到这里,连忙回头,对黑翼道:“什么正室?老婆就老婆呗!还非要说正室,难道他还有侧室?”   我看见黑翼脸上的肌肉抽了一下,低声对我说道:“夫人,这样说比较有气势。”   我想了想,说道:“那好,你大声的告诉他们,我是什么人!”我对他扬了扬下巴,鼻孔朝天的看着那两个侍卫。黑翼闻言,又继续道:“还请两位兄弟行个方便,让我家夫人进去探望探望将军夫妇。”   那两个愣头青听了我的身份,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我自动将他们眼中的神色翻译出来,他们一个说:“哥们,这货就是女扮男装的那个?”   另一个道:“应该是,刚才那男的不是说了吗?她是柴大人的婆娘。”   “好好地怎么装起男人?”   “这谁知道?”   最后他们还是让我们通行。刚进门,我就觉着有些不对,将军府门口的守备从不会像这般严肃,一来因为家里还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可偷,二来府里的人大多有些功夫底子,加上里面又有护卫,向来是随意放人进来,从不会如此盘问。突然想起受伤刚醒的时候,锦尘对我说让爹在家思过,让将军府不得与外界往来。可那不是想堵着悠悠众口,还有为了不让君安知道这件事吗?怎么会到现在还在软禁?   我立刻折了回来,问那看门的道:“喂,你们是替谁办事的?”   果然,那回答我的人对着天做了个抱拳的姿势,说道:“我等是奉皇上的命在此守备,看官将军府的安全问题。”   我皱了皱眉头,软禁就软禁,屁安全问题,将军府安全的很,哪需要人来保护?不过,既然是皇上的旨意,自然没人反驳的了。   我立刻快步往里走,想要快点见到爹娘。院子里不像意外那边经常有访客而显得异常的热闹,现在这个样子还怪冷清的。路上稀稀拉拉走着的人见到我,都是一副见鬼的表情,我听他们声音中不停地又提到“五公子”什么的,知道他们在讨论我,但也没怎么在意,一直往前走。   我快步走到爹娘的起居室,两人正在说这什么,娘见到我,连忙站了起来,连忙满是惊喜,但又很快变成担忧,他看着我说道:“梓阳,伤好了吗?还疼吗?”   我笑了笑,说道:“一早就不疼了,区区一个小伤而已,娘,我好歹当初也是驰骋沙场的凤将军好不好,这点伤根本不在话下了。”   娘听我精气十足的样子,才放下心来。我看着爹负手看着我与娘说话,脸上虽然依旧如刀锋般凌厉,但却不想小时候那样对我总是一副严肃的表情,我跪在爹面前道:“爹,凤家衰败都是因为我的原因,爹若是责罚我,梓阳也无话可说。”   爹叹了口气,说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种事也不全是因为你,即便没有这么回事,皇上也不会再如以往那般看重凤家。”他顿了顿,说道:“毕竟他自己现在也有自己的羽翼,自然会对整个朝廷进行肃清。恐怕我只是个开始,朝中还陆续会有其他老臣遭此待遇。”他看了看我,又道 :“而且,此事说起来,要怪也是怪我,与你有什么关系?”   闻言,我突然有些吃惊,爹竟然会有如此看得开的言行,不愚忠了?   这时,没有被推开,家里的其他几个人也聚了过来,爹的大小老婆。除了四哥以外的所有儿子都在场。爹扶起我,再没说什么,只是又叹了口气,满眼的失落。他还是想回朝廷的吧?打了一辈子仗的人,现在让他现在家中,叫他情何以堪?   大哥倒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带着笑对我说道:“梓阳,伤已经无碍了吧?”   “嗯。”我点点头。见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大哥笑了笑,宽慰道,“不用担心,后天皇上会替十王爷补办一场婚宴,到时候将军府的人也得出席,估计那之后将军府便会解禁了。”   听着大哥话中的一片轻松的语气,我稍稍放下点心,大哥做事向来踏实稳重,他说没事就一定没事。   三哥看着我,调侃道:“现在梓阳你的身份倒是成天下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了,连府里的下人都是如此,一有空就聚在一起,说什么‘五公子竟是女子!’什么‘你说将军为什么这样做?’的,然后就在议论爹把你扮成男子的原因。”   “结果呢?得出的结论是什么?”好吧,也许有些特性在我这来已经是根深蒂固无法改变了,比如说:八卦。   三哥看了看爹,说道:“结论是,皇上是明君,治得太平盛世,如此圣明,我凤家上下要悉数替朝廷效力,即使是女子也如此,要一起替南夏,为皇上守住江山。”   我只觉得一哆嗦,怎么就这么寒呢?这么酸唧唧的话是谁想的出来的,还真是官方,我脱口而出到:“这谁说的?简直放屁,什么效忠朝廷之类的?这是哪个人说的。生儿子没屁眼的。”   刚一说完,八大火辣辣的视线射到我身上,我立刻反应过来时怎么回事,连忙站起来对爹鞠了个躬,说道:“爹,我真不知道是您说的。”仔细想想也是,如此官方的话也只有爹说得出来,我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呢?平白多了四个“没屁眼”的哥哥。   不过爹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愚忠啊~~。 花影流光 第49章   晚宴   一样的原因,却是不一样的气氛。这次即使不想参加,十王爷也不肯同意。原本躲在家里,不用承受这些朝廷官员各式各样的目光,现在却躲不开。   有时候,耳力过好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这么清晰的听见有人在我身后低声说什么“伤风败俗”“有辱斯文”之类的词。我一眼狠狠的瞪了回去,说话的那人被我看的一愣,先是突然怔住,眼神中渐渐露出了惊艳的神情。我倒忘了我娘还给了我一张愉悦身心的脸。   切。老子原本走的就不是不伤风败俗的斯文路线。我立刻对那个年轻的官员抛了个媚眼,那人身体一晃,瞬间石化的样子。这时,感觉腰上多了个温热的手掌,君安低头在我耳边道:“娘子,你这算不算在我面前勾引别的男人?”   被抓了个正形,我讪讪的收回目光。一抬头,看见君安正看向刚才那个年轻的官员的方向,目光中冷光毕现,我连忙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人被君安瞪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好厉害!我在心里忍不住感叹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杀人于无形的招式——‘用目光杀死对方’?   于是因为君安的强大气场,我再也没有听见有人多嘴。一进王府大院,十王爷就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道:“你怎么穿成这幅鬼德行?”   我低头看了看,明明穿得挺好的,清新淡雅的,我家相公穿着这么有品位我总得不能跟他相差太远不是?   “什么叫‘这副鬼德行’?”我略带不满的说道。   十王爷道:“没人告诉你,你不适合穿这种清雅的衣服吗?”   “怎么不适合了?”我不甘心的问道,又连忙看向君安,想寻找同一战壕里的战友:“不好看吗?”   君安笑了笑,说道:“我觉得很好。”   我对着十王爷扬了扬下巴,十王爷冷笑一声,“你听他的意见跟没听一样,他从来都是觉得你什么都挺好。本王阅美人无数,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他说着,托着下巴打量我片刻,突然说道:“你随我来。”   我连忙抓住君安的手,防止被十王爷一把拖走。我警惕的看着他,道:“去什么地方?”   十王爷看着我防备的样子,瞪了我一眼道:“放心,本王吃不了你。”   “我不去,你这种人能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我连忙求助的看向君安,十王爷见状,连忙看着君安说道:“你们夫妇欺骗本王一事我还没与你们计较,君安,你可不能这么不够意思。”   这时,正好有人走了过来,看见君安,立刻道:“呀,柴大人!好久不见。”   君安对他点了点头,“李大人。”   十王爷见状连忙道:“李大人与柴大人有话要说是不是?那正好,你们先说着,等会我会把尊夫人毫发无伤的带回来,柴大人尽管放心吧。”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我就走。   不过一会儿,我看见高凡不远不近的跟了上来,十王爷回头看了看,立刻笑道:“看来上次的事还真让君安后怕了。”   我不理会他充满挪揄的话,移开话题道:“十王爷,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身为新郎,你就这么擅自离席,这样不好吧?”   “呸,那女人,娶了她算什么大喜的日子?”十王爷的语气中充满不屑,我不禁由同情十王爷改成同情他要娶的那女子了,这种不安分的性子怎么可能说变就变?不管那女子再怎么泼辣,若是十王爷不喜欢他,恐怕她也管不住他。   十王爷直接领着我进了一间厢房,打量了好一会,看得我心里直发麻,他才转头对身后的侍女低声说了什么。侍女走了出去,又很快回来,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件精致的衣服,以红色为主,宽大的广绣,长长的飘带,裙摆处裹了好些亮片,总体说来,是一件十分妖媚的衣服。   我抬头看了看十王爷,犹豫的问道:“你不会是想让我穿上这玩意儿吧?”   “那是自然!”十王爷色迷迷的笑着,“没人就该用好衣服衬着,瞧着看你现在穿的样子,”他看了看我的衣服,一脸嫌弃,又抬头看了看我的脸,皱眉道:“竟然连一点胭脂都不涂,平白糟蹋了一张这么好的脸蛋。今日既然是我成亲的日子,你多少也得替我撑着点场子,用你的话说,就是好歹我们相交一场,你穿成这副模样来参加我的婚宴,你寒碜谁呢?”他说着,对身后候着的侍女们扬了扬下巴,侍女们立刻走到我面前,把我团团围住。十王爷笑了一声,退了出去。我再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真的有这么差吗?   我任由侍女们替我换上衣服,又在我脸上抹上五颜六色的东西,又在我头上插上叮叮当当的东西,我平时觉得这些过程太繁琐,只随便绾个发髻就算了,要不是怕给君安丢人,恐怕以我的性子多半会扎个马尾就了事。   这些侍女显然对这一系列过程是再熟悉不过,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完成。两个侍女抬着一面大大的铜镜走到我面前,我有些诧异的站了起来,镜子里的人竟然有些生疏,衣服合身的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把腰部显得异常纤细,火红的色泽,配着脸上艳丽的妆容,妩媚的如同狐妖一般,额头上一簇朱砂,形状如同火焰一般。虽然妖冶,却感觉不到一丝不和谐。   我走出去的时候,十王爷看到我的一瞬间便愣住了,呼吸几乎都在一瞬间停止住了,连向来面无表情的高凡也怔了好一会儿。十王爷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看着我有些失神的感叹道:“纵使仙子下凡也不可夺其一丝颜色,有女若此,还有何人配得上‘风华绝代’一词?”   我随着他往前庭走,快要到前庭的时候,却看见十二和九王爷迎面走了过来,两人看到十王爷身边的我,同时停住脚步。十二怔了一会儿,突然脸上充满怒气的走了过来,推了我一下,说道:“谁让你穿成这样的?赶紧换回来去!”   我被他推的莫名其妙,但还是不忘回答他的问题,指着十王爷道:“他让换的。”   十二立刻一脸怒容的瞪着十王爷:“皇兄,你真名让凤梓阳穿成这幅模样?!”   “不是挺好的吗?”十王爷一脸满意的看着我,仿佛我是他的作品一般,一边欣赏,一边啧啧摇头感叹道:“果然是美人胚子啊,我当年为什么就没有发现呢?”他的声音里充满惋惜。   十二见他这个样子,又看向我,说道:“凤梓阳,你去把衣服给换回来!不准穿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啊?”我莫名其妙的问道,虽然十王爷的爱好很俗气,但不得不承认他对女人妆容这方面比谁都精通,更何况我刚才看着也觉得挺好。   十二的剑眉挑了挑,充满不甘的看着我,九王爷也走了过来,笑着对他说道:“十二,突然间的发什么脾气?”他的视线转到我的身上,眼神微微敛了敛,说道:“本王也觉着很好,这件衣服很适合她。”他顿了顿,低声感叹道:“这分明就是祸国殃民的容貌啊……”   十二闻言,目光中精光乍现,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冷哼一声走开。   十王爷见状,声音中略带不悦:“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知道敬重尊长。”   走到前庭的时候,我在满庭院的人头中一眼认出我家相公的头,立刻奔了过去,还没靠的太近,君安像是有感应似的转过头,看到我的时候,目光中露出诧异的神色,他一恍神的功夫,我已经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笑盈盈的问道:“相关,好不好看?”   周围突然一片寂静下来,我愣了一下,回过头去,顿时传来的便是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的声音,满眼都是见鬼一样的表情。虽然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但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这是君安不大确实足够让我听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很好看。”   看着君安淡淡的却含着笑意的脸庞,和满眼的柔和,我几乎忍不住想要扑上去亲他一口。这才是我最想要听的话。强忍住自己的狼欲,在君安身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花影流光 第五十章 吉时到,新娘在吹吹打打欢天喜地的声音中被带进王府,与十王爷拜堂。锦尘坐在主席上当之无愧的受了新人一摆。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锦尘的面上有一丝恍惚。他抬起头来,在人群中迅速的找到了我,看了我一眼。 新娘被送入洞房,新郎被众人拉下来陪酒。顿时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酒过两巡,十王爷开口道,“各位,上次出了些意外,让诸位受惊,本王在这里先给诸位赔个不是。本王精心准备了些节目,大家看得开心。”他满脸带笑地拍了拍手掌。 顿时身著彩衣,宛如仙子下凡般的XX们鱼贯而入。随着场上的音乐响起,翩翩起舞。我就说呢,要十王爷准备节目能准备什么呢?死活跑不了就是女人。 台下众人看着台上的婀娜多姿的女子,随着音乐,边哼边打着拍子。大有腐败官员的味道。不知不觉中,一曲已经结束,接下来的几个节目不是柔柔软软的古筝,就是女子温柔婉约的歌喉。 不知不觉的,我已经吃饱了,有点撑不下了。看着眼前诸多合我胃口的东西,我摸着肚子,满脸的纠结。怎么这么快就饱了? 抬起手犹豫着要不要再吃点,就听见君安轻笑声,他握住我的手,有些不赞同的看着我,说道:“娘子,不能再吃了。” 我不看心的看了眼面前的点心,不清不愿地说了声:“哦。”真浪费啊…… 边想着便抓起君安的袖子擦了擦嘴。耳朵里突然传来一个异常讨厌的声音:“十王爷准备的节目果然精彩机场,下官曾闻护国将军擅长舞剑,且精彩异常,既然今日如此尽兴,不知护国将军愿不愿意舞一场,权当做是在助兴?” 我忍不住拧眉,这家伙把大哥当做伶人了?大哥堂堂一个护国将军,若自降身份,恐怕日后在军中都抬不起头来。场面顿时有些尴尬,只有小小的低声议论的声音,我抬着看向大哥。只见他锐利的目光直直的射向那人,一介文官,怎么可能经得住大哥那般充满杀气的目光,面露惧色的退缩了一下。 座上的锦尘张了张嘴,似乎是要说什么,就听大哥大声笑了起来。那般豪迈大气的笑,只有经历过沙场上那种生死悬于一线的人才会有,笑声仿佛瞬间冲淡了尴尬,他眼中带笑的看向刚才发话的人,说道:“赵大人想要看,凌潇就算是舞一场又何妨!” 那种坦然的目光,让人感觉不出丝毫受人压制的屈辱,反倒是那个赵大人满脸不自在起来。大哥走出席位,对十王爷抱了抱拳,说道:“不知凌潇可否向十王爷求一剑。” 十王爷闻言,笑道:“自然可以!”说着便对身边的人吩咐了什么,那下人退了下去,很快便带了一只青色剑鞘的宝剑。 大哥接了过来,抽出剑来放在手里掂量一番,又前后看了看,最后笑道:“果然好剑,多谢王爷。” 大哥说着,作势便要开始。我连忙道:“且慢!”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我站了起来,笑吟吟的说道:“若是要舞剑,没有曲谱相和怎么行?”大哥闻言,也立刻看了过来,满眼的惊诧。那赵大人闻言,目光有些阴冷的看了过来,说道:“哦?车骑将……”他的口舌打了一下结,过一会才道:“难不能柴少夫人想为护国将军合上一曲?” 我点点头,笑道:“正是,”说完转头看向锦尘,作势福了福,说道:“不知可否。” 锦尘虽然情绪不流于外表,但他的样子多少是有些好奇的,他教我个笛子教了整整一个月才教会一首曲子,如今我这般说,他好像是有些不相信似地,迟疑了一会,才应道:“来人,替……”他看了看我,目光似有似无的扫了眼君安,原本我以为他会与刚才那赵大人一样叫我“柴少夫人”,我身份有些尴尬,这么敏感的时期叫我的名字多少有些不好,谁知他开口说道,“替车骑将军架琴。” 话音刚落,底下一片议论纷纷的声音,说来说去就那么一句,“女子怎么可以为官?简直是有悖古训。” 锦尘冰冷的视线在下面扫了一群,最后开口道:“我朝自始至今,有哪条古训上有‘女子不能为官’的言辞?” 他的声音太过冰冷,下面很快就安静了下来。琴已经架好,锦尘做了个手势,对我说道:“车骑将军请吧。” 我点点头,走了过去。抬头看了看挺拔的如同巍峨的大山一般立在我面前的大哥,他的脸上微微的些担忧。他知道我从小到大从不喜欢抚琴,我对他眨了眨眼睛。不是有句话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家老五既然能学会这么讨厌的医术,在多会一门艺术也不是什么怪事。 我闭了闭眼睛,刚才事发突然,我还没想好要弹什么。脑袋里迅速的把凤家从最鼎盛的时期到现在这般岌岌可危的情形回放了一遍,不知怎么的,就想到岳飞这个人,虽然没有人家大英雄那么悲壮,但想想我爹忠心耿耿一辈子,到现在都还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倒也八九不离十了。 睁开眼睛,心里已经想好了要弹什么,我对大哥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大哥见状,眼里立刻一片了然。 手落了下来,弹出《精忠报国》中前面那段长长的却充满气势的前奏,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前庭立刻安静的没有丝毫声音,只听见那种几乎让人心都沸腾起来的音乐和大哥手中的剑发出的阵阵剑光。即使是现在的歌与古代的曲子曲风有太大的不同,但音乐传达给人的感觉是不会变的。 随着前奏奏完,我提了口气,我唱歌总是走音,为了不影响效果,只能把歌词当成诗朗诵起来:“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背到这里,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想起屏南岭外那片被血染红的土地,想起在刀光剑影中带着血迹的各式各样的脸孔,耳边响起阵阵马蹄声和刀划过人的身体发出的鲜血淋漓的那种声音。百姓和那些白白胖胖的官员们只知道戍边的士兵们最终打了个胜伏,但却从来不知道士兵们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且不说边塞气候恶劣,士兵们握着冰冷的武器的手满是血红的骇人的裂口。那些日子,前一天还出现在你面前的满是笑容的脸,后一天你却看见他冰冷的尸体躺在你面前,或是双眼紧闭,或是死不瞑目的大大的睁着,满脸的铁青,没有丝毫血色。若非亲生经历,什么人能体会这样的心情? 想起在我面前嘴里不停留着血,却还假装轻松的说着调笑的话,最后咽气的陈卓,想起目光中还透露着一两丝稚气的海之,感觉手指都冰冷起来。但胸口沸腾的情绪却像是要急需找个出口一般。 我看见面前的大哥,手里的剑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重,眼中渐渐凝聚着什么情绪。他怎么会没有经历过交好的兄弟手足一个一个死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场景,大哥从军的早,这种场面大哥只恐怕经历的更多。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南夏要让四方来贺!” 一曲终,我猛地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裙摆上每一片两片都反射着大哥的剑光,有些晃眼。琴声也戛然而止,琴弦还在震动,手指有些发热。大哥也一个收势停了下来。我站了起来,走到大哥身边,大哥低着看着手中的剑,表情有一些恍惚。见我走到他身边,他立刻回过神来,脸上又恢复那种气吞万里的那种大将军的派头来。转头对那个赵大人说道:“不知赵大人是否满意。” 那赵大人有些木讷,似乎是过了好一会才知道大哥在与他说道,立刻点头道:“将军的剑术果然是名不虚传。” 我冷冷哼了一声,走回到君安身边,坐了下来。两只手紧紧地捏住,离开战场后,几乎每天晚上都做恶梦,怎样都摆脱不了,好不容易快要忘记了,这下又一骨碌地全都想了起来。 君安的手轻轻地握住我的,温暖的感觉毫无保留的传了过来,心,仿佛一瞬间平静了下来。我抬头对笑了笑,眼角的余光却无意间注意到锦尘的视线发出冰冷的光芒,直直的射了过来。我连忙看了过去,只见他的目光像是人被逼到绝处一般,想要拼的你死我活的样子,他手中的杯子,已经被他捏成粉末,从手指间散落下去。心里忍不住一阵寒气。 中途因为喝甜汤之类的喝得太多,便起来去解决三急问题。从茅房里出来的时候,却在湖畔边看见一个女子,半夜三更的,不干净东西太多,我哆嗦了一下,连忙加快脚步。 不料那人竟然开口跟我说道,“等一下。” 我脚步更快,权当做没听见,谁知她竟然紧追不舍的,又开口道:“梓阳哥……”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天下会叫我“梓阳哥哥”的只有一个人。我闻言,脚步一滞,慢慢地回过头来。 面前熟悉的面容,果然就是曼筠。看她的发髻,应该是已经嫁人了。她看我的样子,有些恍惚,过了好一会,才笑了笑,说道:“真的是你。” “曼筠……”我叫了她一声,他闻言似乎是怔了一下,慢慢的抬起头,“枉我以前还自诩比任何人都爱你,竟然连你是男是女都没弄清。”她看着我,笑得有些讽刺:“梓阳哥哥,你穿女装很美,美得让我自惭形秽。” “曼筠,我……” “听我继续说完。”她制止住我,继续说道,“你是我这辈子除了爹娘以外最重视的人,但我绝对没有想到,我的爹,竟会死在你的手里。如若你心中有一点点我的位置,恐怕也不会这么做吧?我周曼筠从小到大一心一意爱着的人,不但是个女子,还让我家破人亡,我这几年一直在想,应不应该恨你,恨你,我舍不得,更何况你已经‘死了’,不恨你,我又心有不甘”。她的目光中渐渐凝聚起一些复杂的神色来。 我垂了垂眼睛,张了张嘴,却什么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虽然他是自杀,也多半是被我逼死的,我有什么脸面在曼筠面前辩解?隔了好久,我才呐呐地说道:“对不起。” 她看着我,笑了笑,说道:“你不必说什么对不起。”她偏过脸去,有些认命的样了笑了笑,笑得颇有些凄惨:“算了,我爹叛逆原本就是死罪,或许换做是你,或许换做是你,他走的会轻松一些吧。” 我的心里千回百转,还是决定不告诉她路亲王是自己自杀的和他过去那段感情故事,毕竟,那些已经是过去,何必让曼筠再多一个心结。 她见我脸色有些不好,笑了笑,又说道:“梓阳哥哥,我发现自己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欢你,若是喜欢你,怎么可能连你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柴大人和皇上,恐怕都早就知道吧?” 我见她等我回答,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她脸上露出些哀切的神情,“我的确没有那个资格爱你,他们两人都可能等上这么久,我却等不了……”她抬头看着我,“梓阳哥哥,我从没见过皇上会对谁这么坚持,我看出他想等你,他看不到你的尸体根本就不信你死了,我却那么轻易的就相信了……”他说的有些失神,“他这么久的时间没纳过一个妃子,谢水彤,恐怕也是因为这个才这般恨你。梓阳哥哥,我输给皇上了,我没有皇上那般痴心,我没有办法等这么久。” “曼筠,我与皇上之间,早已没什么牵扯了。”我开口说道。 她闻言摇了摇头,说道:“只是你认为没有牵址了而已,若是真的没有牵扯了,谢水彤为何会拼得鱼死网破也想要你的命?” 我皱了皱眉,有些不喜欢这个话题。便问她道:“曼筠,你嫁给谁了?” 她看着我,慢慢说道:“黄文瀚。” 我吃了一惊,以前曼筠因为我的影,与黄文瀚走得也不太近,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人会牵扯到一起去。我很快收起自己的吃惊,问道:“他对你好吗?” “他对我很好。”提到黄文瀚,曼筠的脸上出现了一些柔软的色泽。看她的样子,我知道她多半是喜欢上黄文瀚了,心里也放松了些。 我点了点头,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到什么话题也她说。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曼筠开口道:“你先走吧,我想在这里再站一会。” “好,那你自己小心一点。” 她看着我笑道:“放心吧,就算我从前是叛国贼的女儿,但现在也是朝廷官员家的女眷,没人敢对我做什么。” 我听出她话语中有些讽刺的味道,虽然心里有些难过,但也只能一言不发的转头往回走。已经走出十步之遥,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带着哽咽的声音:“梓阳哥哥!” 我停下脚步,刚想回头,便听见她又说道:“我好喜欢你,我也好恨你!” 我脚下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回到席间的时候,君安看我满脸苍白的样子,君安却什么都没说。回到家,我还是有些恍恍惚惚,君安原本来持放任不理的态度,后来实在看不下去了,便问道:“娘子,小郡主现在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我闻言吓了一跳,差点忘了自己举动全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嘴里不由结巴起来:“你你你你你……你都知道了?”君安对我笑了笑。我心里不由暗骂,今天是谁跟着我?怎么这么大嘴巴,连上个厕所遇见个什么都要如实上报。竟然被君安知道我被同性告白了,顿时有些抬不起头来。 君安走了过来,抬起我的头,说道:“娘子,不用觉得愧疚,小郡主不其实早已喜欢上文翰,只是自己主里不甘心放下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而已。” 我闻言,立刻抬起头对君安道:“你不会也早就不喜欢我了,然后不甘心放下心里这么多年的感情吧?” 君安闻言,无奈的笑了笑,最后一脸认真的对我说:“我也不无可能。” 我立刻跳起来卡住他的脖子:“你敢!” 他但笑不语,对我挑挑眉,一副你看我敢不敢的样子,我忍不住气急败坏道:“你要是敢,信不信老子强暴你?” 他笑了笑,竟然说道:“好啊。” 我顿时闹个大红脸,触电一样放开你,迅速改道去看弘青。好个屁啊好,就会用这种无害单纯的书生模样来勾引我,真不道德。 花影流光 第五十一章 这是我身份曝光后第一次入宫,还是姨母让我进的宫,心里忐忑的很。今早君安刚去上早朝不久,我还在床上赖着不起呢,就有人来传话说宫里来人了。每次入宫的事都是君安决定是去还是在家装病。这次君安不在,我多少有些不习惯。 一入姨母的寝宫,就感觉气氛有不对劲,邬月虽然跟着我,但这是太后娘娘的寝宫,他不可能随便进,便等在外面。 等了好久,姨母才被宫女扶着慢慢地走了出来。双眼冰冷的看着我,我吓得脚有些发软,连忙跪了下来,说道:“参见太后娘娘。” 她这是才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说道:“梓阳,既是自家亲戚,作何这么客气?你以前可不挺爱往姨母这里跑的吗?” 几句话说得我有些心虚,低着头不说话,隔了一会,姨母才叹了口气,缓声说道:“起来吧。” 我闻言,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站在一旁。姨母对我说道:“梓阳,过来姨母这里陪姨母坐坐。” 我顺从地走了过去,姨母拉住我的手,仔细的端详了我一番,最后感叹道:“与千云年轻时候相像的很,哀家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太后娘娘,梓阳罪该万死。”我微微躬身说道。 她笑了笑,说道:“也难怪皇上当初如此坚定的要你,甚至不惜多次与先皇冲撞,当年的太子的位置,也差点被废。” 有这回事吗?我有些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她。她见状,连忙道:“这么吃惊?当初皇上没有与你说吗?” 我摇了摇头,垂下视线,不明白她这个时候对我说这些到底是有何居心。 姨母笑了笑,说道:“梓阳,姨母以前待你如何?” “姨母待梓阳极好,除了娘,就是姨母最疼梓阳。”我顺着他的话说道。 姨母顿时笑出声来,满眼慈爱的神色,边笑边摇头,说道:“你呀,就是嘴甜,会讨人欢心。哀家就千云这么一个妹妹,她的孩子,哀家一直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眼中的笑意还没有褪去,她身手缓缓的摸着我的头,“原本还这么小一点的人,转眼已经这么大了,一个女孩子,在军营里很辛苦吧?” 我笑了笑:“大家都一样,没什么辛苦不辛苦。”除了平时练操外,其他什么事都有人帮忙做好,身份又有君安和十二帮忙瞒着,倒也没有觉得太辛苦。 姨母目露心疼,“那怎么能一样,那些都是一介粗野的汉子,我的梓阳可是养尊处优的女子,怎么能与他们一样?” 我拉着她的手,对她宽慰的笑了笑,说道:“姨母,梓阳从小就跟着刘叔到处剿匪,也跟着爹上过几次战场,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娇小姐,早些年就习惯了,也没什么。” 她叹了口气,沉默了下来。隔了好一会,她才又拉着我的手对我说道:“梓阳,看在姨母疼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帮姨母做一件事行吗?” 终于要说道正点上了,我调整好心情,迎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说道:“姨母但说无妨,只要梓阳能做得到,定会尽力做到姨母想要的结果。” 姨母闻言,欣慰的笑了笑,说道:“你一定做得到,姨母想让你和柴大人,不要让皇上知道,搬出京城。”她见我有些吃惊的样子,立刻又道:“银子你不用担心,想到多少姨母都会给你,姨母知道你喜欢乱花钱,”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是陷入了加快,满脸的笑意,“姨母怎么会让梓阳受委屈?有了银子,只要不让皇上知道,随你便找个条件好的地方住下来,到时候,姨母会派人与那地方的官员说道,定不会让任何人有胆子给你们不快。等你住出去了以后,每年可以暗地里回来省亲,看看千云,这样岂不是很好?” “姨母,我……” 见我为难的样子,姨母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吗?”我欲言又止,姨母立刻了然,笑着对我说道:“你是放心不下将军府吧?放心,宁松替南夏鞍前马后这么多年,皇上不念功劳也会念苦劳,不会太为难将军府,更何况,还有姨母在这,姨母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妹妹受苦?” 依然都帮我安排好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原本我回来也就只是想看了看家人,因为将军府的事才耽增长到现在,既然如此…… “梓阳愿意遵从姨母的安排。” “朕不同意!”我话音刚落,便想到一个掷地有声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玄黑色的身影便走了进来。我连忙对他行礼:“叩见皇上。” 他抬手将我扶起,我站起后,他的手拉着我的手竟然还是不肯放开。我连忙挣了几下,不断他竟然越握越紧。姨母见状,颇有些生气的指责他道:“你这是做什么?她现在是你臣子的妻子,难不成你还要做夺臣妻的事情?” 锦尘冰冷的双眼看着姨母,充满挑衅的说道:“有何不可?” “混账!”姨母忍不住尖声斥责道:“你是皇上,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怎么能做?” 锦尘冷冷的笑了起来,目光中颇有些仇恨的看着姨母,说道:“当初你与父皇因为梓阳是男子,不准我与梓阳走得太近的理由好像也是这个,母亲,您该换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 听出锦尘声音中的不屑,姨母的脸色都复杂了起来,嘴唇不停地抖动着。以前或许不懂,但现在已经身为人母的我怎么会不懂这种感情。我狠狠地甩了一下锦尘的手,竟然还是没甩开,我皱了皱眉,对他说道:“皇上,请您尊重。” “尊重?”他冷笑了一声,手上的力道变得更大,脸上在笑,眼睛中却是一边冰冷,如尖刀一般直刺人心一般。他一用力,把我拉的跟近一些,俯下头来与我对视,“凤梓阳,比这个还不尊重的事,我都对你做过,还在乎拉一下你的手吗?” “皇上!” “我说过我不喜欢听你叫我皇上!”他立刻打断我。 怎么也没料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锦尘疯了吗?我有些着急道:“皇上,请您理智一点。” “我说,我不喜欢听你叫皇上。”他的声音冷得几乎凝成冰,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嘴上结了一下,认命的说道:“锦尘,冷静一点好吗?有什么话好好说。” “冷静一点?”锦尘冷笑了一声,“就是因为太过冷静,太过理智,才会听了父皇的话,可是我现在却很后悔,非常后悔,你说,我还要什么冷静做什么?” 一直站在一旁的姨母再也看不下去,声音都变得有些扭曲:“皇上,她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妻子,还帮别人生了两个孩子!” 锦尘的身体似乎晃了一上,眼中泛着苦涩的光芒,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自嘲的笑,他说道:“那又怎么样?我不在乎……”他的声音有些苦闷。 “就算你不在乎,她的心早在你身上,她心甘情愿地嫁给了别人,帮别人传宗接代,你就没想过吗?哀家也是女人,了解女人,即使不喜欢对方,但只要生了孩子,全身心就都在自己的家上,根本就不会顾及以前那些什么可笑的爱情!” “住口!”锦尘突然大声对姨母说道,他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发出危险的光芒,“她既然喜欢过朕,朕就定会让她再回心转意!母后,今非昔比,你别想再把朕当你手中的木偶来操纵!” 说着,他大力的拉着我离开,却不从前门走,走了寝宫的后门,许是因为知道邬月在外面等着我。无论如何也甩不开他的禁锢,我心里火烧火燎,一直想着君安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心里担心的很。 “你在担心柴君安吗?” 一个声音突然从头顶上落了下来,我抬头看过去,看见的是锦尘冰冷铁青的脸,不知他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站着看着我。他笑了笑,颇有些讽刺的说道:“你还真是时时刻刻都想着他,这才离开多久?就如此牵肠挂肚?” “他是我相公,我不想着他难道想着别的男人?” 他的目光中波涛汹涌,满是愤怒,最后竟然冷笑了一声,对我说道:“很好,既然凤梓阳是念旧情的人,朕也就安慰多了。” 花影流光 第五十二章 突然觉得他走的路有些不太对劲,不像是回他的寝宫的路,反而越走越偏僻。我心里诧异,忍不住问道:“皇上这是要带我去哪?” “到了你便会知道。”锦尘冷声说道。 按捺住心里的奇怪的感觉,我跟着他走,他见我不再反抗,拉着我的手的力道顿时柔和了很多,虽然力道不大,但每当我想把手抽出来的时候,他又立刻握紧。 我拧了拧眉,这个样子有种微妙的暧昧的感觉,却又知道现在与锦尘说什么都是白搭。路越走越远,最后出现在我面前的建筑让我震惊——竟然是天牢。他带我来天牢做什么? 看着我满脸迷惑的样子,他笑了笑,说道:“带你见一个人。” 昏暗的微弱的灯光,夹带着滴滴答答的水声,我随着锦尘走了进去,一步一步踏在地牢石阶梯上,鼻尘传来微弱的腐臭的味道——牢狱特有的味道。 狱卒们见到锦尘来,没有太吃惊,锦尘只其中一个人扬了扬下巴,那狱卒像是立刻会意了的样子,手中拿了一把钥匙领着锦尘往里走。 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隔间,狱卒把锦尘带过来后便退了下去。我顺着锦尘的目光看去,不由得整个人都镇住了。 “四哥!”我失声叫道。 那个坐在地上,一脸淡然的打坐调息的人可不就是四哥,即使是身在牢狱,不知为何,总觉得他没有收到束缚一般,一样的洒脱的样子,没有丝毫狼狈。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是我,眼中先是出现一丝诧异,却又很快扬起一丝笑意,眼中带着促狭对我眨了眨眼睛,说道:“小妹,这么久不见想我了吧?” 这个人真是,都什么情况了竟然还能开得出玩笑。我连忙看向锦尘,“你抓我四哥做什么?” 锦尘冷笑了一声,虽是对四哥说道,目光却死死的攫住我,“朕从不知道,南夏百姓心中,最忠心不二的震国将军的儿子,竟会是让朕头疼良久,处处与朝廷作对的邪教组织中的人,”他冷哼了一声,说道:“若非朕亲眼看见,还真是想象不出来。上次与你一起劫天牢的就是他吧?” 听出他声音中的冰冷,我下的一头冷汗,上次锦尘就看见我与蒙着面的四哥在一起,这么久没有说,我还以为没事了,我竟然忘了他是锦尘,是最让先皇看得的三皇子。四哥倒是满脸不在乎的样子,“皇上也该知道我跟我爹向来不对盘。” “朕是知道,”锦尘挑挑眉说道,“但朕同样也知道养不过,父之过。” “哈哈哈哈哈……”四哥突然狂笑起来,“若是你当真这样想,那你还真是昏君。”四哥说的毫不留情面,锦尘的眉头皱了起来。 四哥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怒气一般,继续说道:“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因为你的哪点小心思吗?”四哥的目光中有些嘲讽,“想用我威胁梓阳屈服与你不是吗?”四哥看了看我,说道:“不得不说,皇上你的确了解我家小五,可能对他最有用的招数就是这样。看来皇上也早已认清,我家小五是不会对你回心转意,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是吗?”他故意把‘不得不’几个字咬得很重。 四哥的语气分外笃定,声音中带着一丝慵懒。仿佛被关在牢狱中的人不是他一样。 锦尘听闻他的话,脸色陡然变得僵硬,四哥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皇上,你又何必如何自欺欺人呢?” 锦尘的脸色即将变化,最后却笑了出来,眼中有些悲怆,“所以,连零钱都说,朕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不是吗?” 四哥抿了抿嘴,没有说道,最后却又看着我不在乎的笑了笑,说道:“梓阳,你们忠心耿耿跟着的皇上果然还是有那么两下,看来你四哥果然是太自大了。”顿了顿,他又道,“我倒一直想知道被关在牢狱里是什么滋味,也没想传说中的那般吓人。害的我还向往了许久。” 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这个人还真是,难道他就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处在什么状况中吗? 这时,锦尘说道:“好了,该见的也见过了,走吧。”他说道,拉着我便往回走。 这次他果然带我去的是他寝宫里的一个小别院,直到有个太监急急忙忙地上来通报说柴大人求见,我这才回过神来,猛地站了起来,锦尘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便冷声对那太监说道:“你先下去吧。” 等那太监退了下去,锦尘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嘴色向上扯了扯,略带些嘲讽的看着我,“你想见他?” 不知为何,从他的声音中我听到更多的却是威胁,用四哥的生命和爹一辈子最看重的名声吗?我心里顿时凉透了,上下牙齿直打着颤说道:“锦尘,你威胁我?” 不知为何,我看见他的瞳孔缩了一下,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我说道:‘如果我要想跟他走,朕不会拦着你。” 我怎么可能因为一己之私,而把将军府弃与一旁,更何况,如今将军府这种岌岌可危的情况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不会走。”锦尘猛地转过身来看着我,眼中竟然有些欣慰。我又笑了笑,说道:“但现在君安在外面,我想见见他。” 锦尘的表情慢慢僵硬下来,似乎是在考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好。” 我出去的时候,看见君安站在厅中,一听见脚步声,就立刻看了过来。看见我,他似乎松了口气,微笑着走到我身边,好听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他说:“娘子,我来接你回家。” 心头突然涌上一股酸涩的感觉,好像与我在一起过后他总是麻烦不断似的,而且这些麻烦都是我带给他的,君安从不与任何女子有什么理不清的牵扯,好像所有的问题都出现在我身上似的。 我抿了抿嘴,说道:“我不回去。” 君安闻言,脸上的表情滞了一下,垂着眼睛看我,我连忙偏开脸,不敢与他对视。君安沉默发良久,最后什么都没问,说道:“好。”他有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继而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委屈起来,竟然什么问就走了。这时,刚走到门口的君安突然转过头来,我脸上有些悲切的表情没有来得及收起,君安扯起一丝了然的笔在,一副我就知道如此的样子走了回来,说道:“娘子,你骗不了我的。”语气中充满肯定。 他说着把我揽进怀里,声音低沉温和的犹如在哄孩子一般,娘子,没事又闹什么别扭?” 最后到底还是承受不住君安惯常的温柔攻势,我下意识的抱住他。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响动,我连忙放手,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只见锦尘脸色铁青的看着我,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手不由一抖。君安见状,目光坦然的看向锦尘道:“皇上,臣见夫人入宫多时未归,便来拉她回府,不知臣现在是否可以带她走。” 锦尘笑了笑,说道:“当然可以,”说到这里,他的视线渐渐偏离,冰冷的向我看来,说道:“只要她愿意。” 心里不由一哆嗦,怎么都觉得他在威胁我。我连忙对君安说:“我不跟你回来,我要留下来。” 君安低头看了看我,一言不发地抬起头看向锦尘,温润的面容变得清冷起来:“皇上想以什么名义留下我的夫人?” 看到锦尘的瞳孔缩了一下,我知道他不高兴了,连忙拉住君安的袖子,手指不知什么的有些颤抖。君安像是感受到我的情绪一般,低下头来看着我。或许是我的眼睛中的祈求太过明显,君安的目光黯然了一下,既然似乎是有些心疼似的,目光像是XX一般轻轻的在我脸上流连。 最后君安还是走了,这样的场景何其熟悉,以前萧烬也曾这么对待我,但锦尘与他不一样,我可以恨萧烬,但对锦尘,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天色渐黑,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心里猜到是谁,我皱了皱眉,却在抬起头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僵住,锦尘身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素衣,头上象征王者的九族冕也摘下,百姓家男子的装扮,让我有些吃惊。 他见到我眼中的诧异,反而扬起一丝笑,对我说道:“与我一起去各地方吧。”虽然是提议,但话语中却丝毫没有给我拒绝的余地。 我笑了笑,站起来,说道:“皇上既然有兴趣,梓阳怎能不舍命陪君子?” 他听到我对他的称呼,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但始终还是没说什么,走到门口微微偏身,回过头来看我。知道他的意思,我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花影流光 第五十三章 锦尘手下的人果然个个都锻炼出来好本事,宫中的看守严厉的很,卞蔺元硬是安排的滴水不漏,让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宫。我一直都看着柳继云在锦尘身边跟进跟出,却鲜少看见卞蔺元。好久未见,他的样貌也发生了些变化,几年前长着一双桃花眼的少年郎样子不见了,现在是一副举止有度的儒生模样。 卞蔺元把马的缰绳递给锦尘的时候,我打量了他手中的那匹马,的确是一匹好马。正想着,那匹马竟然走到我面前,用头拱了拱我,万分亲昵的模样。 我一时愣住,一旁的锦尘见我这般模样,声音中有些不满地说道:“怎么,不记得它了吗?” 我认识?锦尘的马我只认识小奔,难不成…… 我连忙又打量了一眼,果然眼熟得紧,感觉到锦尘越发冰冷的眼神,我连看都不敢看他。原本马就都长得七分相,更何况我又这么久未见,怎么可能还认识? 锦尘瞪了我半晌,最后有些认命的咬牙说道:“算了!” 说着一转身跳上马,然后把手伸向我。见我迟疑着,他立刻就冷哼道:“你以前不是最不屑于‘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吗?怎么现在自己反倒扭捏起来吗?” 不过是与他共乘一骑而已,的确没什么。想到这里,我当做没看见他的手,一拉缰绳,自己跳了上去。因为背对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不过绝对不会好就是了。 果然,锦尘气和半天没动,过了好一会,似乎才缓了过来,一夹马肚,喝道:“驾!” 夜路,两人共乘一骑。 再过熟悉不过的场景,看向两边飞快向后退去的房屋和小巷,我有些恍惚,这条路这么久竟好像一点都未变似地。看着熟悉的场景,我已经猜到锦尘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果然,在那个废弃的旧城楼下停了下来。锦尘先一步跳下马,我动作磨蹭的跟着跳了下去。锦尘负手而立。我抬头看了看,这里也是丝毫未变。转头看着锦尘一言不发的样子,因为太过沉默气氛显得有些僵硬。我张了张嘴,没话找话说道:“这里竟然还没拆掉吗?不是早就已经废弃不用了吗?” 看见锦尘猛地回过头来瞪着我,我立刻知道自己开了个最糟糕的头,连忙闭嘴。锦尘见我不语,瞪了我一会变一转头,向楼上走去。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到了城楼上面,锦尘站在前面,俯视这整个京城,即使从我这个角度,也可以清楚的看见楼下一片灯火辉煌。这时,耳边飘来一阵悠扬的笛声,明明很欢快的一个曲子,映着锦尘的背影,我听着却只觉得万分凄凉。 这支曲子,是我以前最喜欢听的,因为受不了那种千回百转,苦大仇深的曲子,我就只对着一首节奏较为欢快的情有独钟,那是几乎天天缠着锦尘让他吹给我听,锦尘虽然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但每次最后还是一脸无奈的依言左一次右一次的吹给我听。 想想当时到还有些佩服自己,即便锦尘蒙着脸,我也可以感觉到他是多么严肃的一个人,竟然还敢这么没脸没皮的缠着他,锦尘不喜欢凑热闹,我却偏偏相反,一看哪里有鸡毛蒜皮的小事,便立刻拉着他跑了过去看热闹,若是换过现在,我怎么都不会有那个勇气了吧? 一曲终了,他的笛子缓缓离开唇,转过头来的时候,眼睛中有着异样柔和的光芒,他的唇角略带着笑意,问道:“梓阳,我送你的笛子呢?该不会扔了吧?” “没有。”我老老实实的答道,以前被我因为生气摔坏过,但后来又舍不得,找人给修了回来。但坏了就是坏了,有了裂痕的笛子,如何也吹不出原本那样圆润无暇的音调来。再后来因为事情突然多了起来,就再也无暇顾及那只笛子,所以现在大概也还在我放的那个地方呢。 “是吗?”听到我的回答,他的目光中柔和的光芒似乎是更浓了一点。 我笑了笑,说道:“现在算来也算是皇上御赐的东西,若是弄丢了可是要砍脑袋的,梓阳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弄丢。” 或许是因为我放松下来开玩笑的语气,锦尘的脸色缓和了很多,不再一直紧绷着。他转过身来看着我,说道:“以前教你吹的那支曲子,还会吗?” 看着我一脸“糟了”的表情,锦尘一脸了然,目光中却闪过一丝怀念的神色。锦尘走到我身边,突然把笛子塞到我手里,从身后环住我,把笛子拿到我的唇边,在我耳边低声道:“我可以再教你。” 我愣了一下,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 锦尘在我耳边继续说道:“那晚,你很美……” 我呆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那晚”是指十王爷婚宴的那天晚上。 我扯了扯嘴角,说道:“皇上,容貌再如何不过是一张皮囊而已。” 他突然笑了起来,呼出来的热气喷撒到脖子处敏感的皮肤上。让我感觉有些不自在,锦尘边笑边道:“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就是你,凤梓阳。” 我下了好半天决心,才硬着头皮推开锦尘。虽然不屑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但这样的动作实在太过暧昧。 锦尘看着我,声音有冷了下来,“怎么,如此替柴大人守身如玉?” “锦尘,如今早就与以往不同了,你不再是过去的锦尘,南夏的三皇子,我也不是过去的凤梓阳。过去的那些,还是不要再提了吧。”看着锦尘的脸色变坏,我知道又惹得他不高兴了,但话还是要说清楚,我转头俯瞰城楼下的京城,忍不住又往前走了两步:“你现在坐拥南夏的江山,什么都有,何必一直拘泥于过去?至于我,”我笑了笑,“我原本就是你在我和太子的位置的选择中放弃的,对于自己舍弃的东西,有必要如此执着吗?” “住口!”锦尘的声音突然提起,他先是对我怒目而视,渐渐的,眼睛里竟有些苦涩的味道,“被‘舍弃’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我一直对你信守诺言,从未碰过谢水彤一根汗毛,为的无非就是等我有能力可以让你光明正大的以女子的样子站在我身边,”他苦笑了一声,“只是你根本不屑而已。” 我被他的气势逼得后退一步,不料助长了他的怒火,他向前一步,突然大力的抓住我的肩膀,“若是你当真对我动过真心,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他看上目光中泛着些寒光,“凤梓阳,你对我说过喜欢我是假,说过不可能对柴君安动心也是假,你对我可曾说过一句真话?” 他放开我的肩膀,恨恨的转过头去,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情绪。看着他的肩膀渐渐垂了下去,我略有些失神。目光看向别处,锦尘带我来这里是想让我想起以前的事吗?只是这里不仅仅只有我们之关关系最好的时候的回忆,也有痛苦的回忆。锦尘成亲那日,我也下意识的来这里,竟还把君安认成了锦尘。 “锦尘……”我开口叫住他,似乎是听出我语气中别样的味道,他慢慢转过头来看我,等我继续说。我笑了笑,说道:“除去对你隐瞒我到底是男是女,我从未对你说过一句谎话。你该知道我向来狭隘,对感情也一样,若是喜欢一个人,那心里便只放得下那一个人,与你在一起时我从未想过会与君安有什么,”他闻言,眼中燃起一丝期望的眼神,我立刻猜到他心里想着什么,连忙说道:“现在也一样,我的心里只能放得下君安。锦尘,过去的那些,为什么就不能让他过去呢?” 锦尘这次并没有太过生气,只是认命似的自嘲的笑了笑,但依旧掩饰不住眼睛中的失落。但又很快变了一副样子,分外坚定的看着我,“凤梓阳,朕想得到的东西,绝不会轻易放手,除非你已经完全不在乎你四哥的死活。”他扯起一丝笑,“你向来与你那四哥关系最好不是吗?” 于是这次的谈话依旧像以前一样不欢而散。锦尘像是为了要应证自己的一样,每日都回来找我,却决口不提准备如何处置四哥的事,只要我一提起,他便立刻扯开话题,心里顿时有些挫败感。锦尘的性格原本就有些偏执,认定的事向来不会中途无故易辙。 花影流光 第五十四章 锦尘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拉着我,一言不发的往外走。我从他手中慢慢把手收回,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破天荒的没有生气,再次拉着我,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 我不由问道:“去哪?” 刚说完,头顶上爆开一片大大的烟花,我愣了一下抬起头来。五彩缤纷的烟花在天际散开,又慢慢消失,耳朵里隐隐传来不远处人们惊叹的声音。 锦尘停了下来,站在我身边,仰头看着天空。我侧过头,便看见他眼睛带着柔和的光芒注视着我,我连忙收回目光,转过头,“皇上只是想带我来看这些东西吗?若是如此,梓阳一点都不感兴趣。” 因为背对着他,我不知道他是怎样的表情,在即便是猜也能猜到。八成又要发脾气,我摇头笑了笑,迈步向前走。 手腕猛地被人拉住,我连头都不回,冷着声音说道:“请皇上放开我。” 原本以为他定要对我怒吼一顿,没想到他的声音里竟然连一点点发火的迹象都没有。只是有些涩然,“梓阳,你不是最爱看热闹吗?我找了京城最负盛名的烟火师父,至少你也看完再走吧?” “皇上,我四哥现在身受牢狱之苦,却让我在这里贪图享受,如此不义之举,梓阳做不出来,还请皇上见谅。” “你!” 听出他声音中有一丝恼意,我不由笑了笑,却很快听见背后的他冷哼一声,说道:“想通过这种法子让我厌烦你吗?”他轻笑了一声,“梓阳,你未免太小瞧我了。” 我顿了一下,再次迈开步子,却听见他又说道:“陪朕一起看完,朕便让你的四哥不再受牢狱之苦,朕会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他的自称换成了“朕”,以皇上身份说出来的话定然是一言九鼎,不能改变。 我连忙回头看他,他笑着转过身去。我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京城最有名的烟火师傅技术果然非同凡响,闪闪发光的烟火犹如星子一般在空中接连不断的划过,耀眼夺目。 虽然一言不发,不知为何,我却可以感觉到此时的锦尘心中有些欣喜,也有一些怅然。等夜空再次恢复平静,寂静的夜色让人一下子感觉胸口空了一样。耳边传来锦尘犹如叹息一般的声音:“从未想过,有一天让你陪我看烟火也如同交易一般。” 我张了张口,他却立刻做了个手势,示意让我不用说什么。他看着我,笑道:“能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 接下来的几日,锦尘像是上了瘾一般,要不就是拉着我陪他一起看某些小国的新颖的舞蹈,要不就干脆把那些新奇的东西搬到我的眼前。除上之外,脾气也好的出奇,几乎再也没给过我脸色看。 只是越是这样,我却越是不安起来,不知怎么的,心中隐隐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晚上,锦尘又是一身百姓装扮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早已见怪不怪。锦尘兴高采烈的拉着我便往宫外走。我连忙停往脚步,对他说道:“皇上又要做什么?” 锦尘转过身来,眼睛中的华光让我为之惊叹,只是只有惊叹而已,当初会为这样的光芒动心,而现在却只有欣赏。 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说道:“今日有灯会,你以前不是与我说过,一定要跟我一起过灯会吗?”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中露出像是怀念又像是宠溺的目光看着我,说道:“傻丫头,不记得了?” 锦尘向来情感不喜欢外露,以前鲜少对我有如此明白直接的注视,现在却突然像是在不遗余力让我表现他对我的心情一般。我向后退了一步,说道:“锦尘,为什么你就不明白,我不可能再……” “说出来的话你不是想要反悔吧?”他笑着打断我的话,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我的头,说道:“我不允许。”说着不由分说带着我跳上马。 市集上果然热闹得很,长的看不到尽头的长长的街道上从头到尾都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河中更是飘着莲花灯,看来今晚又有许多人在这边许愿了。 锦尘带着我跳下马,牵着我慢慢在长街上散步。他手上的力道恰好让我感觉不到痛却也无法收回,走到一个卖面具的小摊前,小摊主笑吟吟地看着锦尘道:“公子,买个面具吧。” 锦尘琉璃一般的天生带着淡淡的疏离的眸子带着一丝审视扫了过去,小摊主立刻发不出一点声音,像是被吓愣了一样。锦尘回过头来看着我,他眉宇间的威严的气息不由自主的泄露出来,眼中却带着笑意:“梓阳喜欢哪个?” 我看了眼满街带着面具,走在一起,分外亲昵的男女,有些排斥的说:“都不喜欢!” 他出奇的好说话的迁就着我,说道:“既然你不喜欢这家的面具,我们再换一家如何?” “再换多少家都一样,”我看着他,“别人勉强我做的事,我从来不喜欢。” 锦尘的手似乎僵了一下,却很快又反应过来,他回过头来,仔细看了眼小摊上的面具,最后挑了两个,站到我身后帮我带上。一旁的小摊主仿佛已经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带着谄媚的笑说道:“这位公子可真是个温柔的人,以后肯定也是个疼老婆的人。” 锦尘闻言,对他笑了笑,经过那小摊主身边时,在他摊子上留下一锭金子,小摊主顿时惊呆了,紧接着是感恩戴德的样子,就差没跪下给锦尘磕头了。 看着小摊主赤裸裸的把我和锦尘看做一对的眼神,我不由皱了皱眉,不等锦尘说话,便先行走在前面。锦尘很快便追了上来,走在我身边。在我看来是很快的脚步,对他来说像是平常的步伐一样,走的悠闲自得。 突然我停下脚步,愣愣的看着眼前,坐在一匹黑马上的面目俊秀到无可挑剔的青衫男子,可不就是君安。我直勾勾的盯着他,好几日未见,他还是一如既往清俊温和的样子,有如冷玉一般。 似乎因为我的目光太过灼热太过明显,君安突然皱了皱眉,向我这边看了过来,他的目光是不冷不热的在我脸上扫了一圈,又转了过去,继续看向前方。没认出我吗? 突然想起自己还带着面具,群安甚至连我的眼睛都看不见,要如何认出我?我有些黯然的偏过头,却见锦尘正看着我,掩藏在面具下的脸,看不出是什么表情。见我看他,他立刻走了过来,说道:“去放河灯吧,你不是挺喜欢的吗?”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端倪,应该是没看见君安吧。 因为看见几日未见的君安,我的心情好了许多,笑着对他道:“也好。” 我从不相信什么许愿什么的,但不考虑乱扔垃圾这个问题,放河灯还是挺有意思的,锦尘买了一大推放在河畔边,我玩着玩着,一时也忘了与他之间的不开心,兴高采烈的抬起头,对他道:“放河灯不许愿会不会太浪费了一点。” “没关系,你喜欢就好。”他淡淡的说道。 “好吧,反正你的银子本来就是留给我挥霍的,是吧,君安相公!”我笑吟吟的看过去,却在目光触及他僵住的身体时意识过来,眼前这个人是锦尘而非君安。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不自在,他扯开话题道:“依然已经在这里了,何不许个愿,说不定河神愿意成全你。”声音波澜不惊,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笑了笑,我从来不信这个,“若是许愿有用的话,这世上恐怕早就乱套了。”我放完最后一只河灯,站了起来,说道:“皇上,很晚了,回吧。”说完,我走在前面。 第二日,是该早朝的日子,一大早,天色还未大亮,便听见门上传来敲门声,我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裹着被子翻了一圈,继续睡。敲门声持续不断的响着,最后听见有人说道:“请尽快洗漱,太后娘娘驾到。”没有称呼,但明摆着是对我说的。 姨母来做什么?我闻言立刻坐了起来,飞快的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打开门的时候,姨母已经站在那里,似乎等了好一会,脸色有些不好。 我连忙道:“姨母,梓阳不知道是姨母来,让姨母久等了。” 姨母对我笑了笑,说道:“没关系,你爱睡懒觉姨母早就知道,是姨母的不是,这么早来打扰你。”她说着已经走了进来,环视一圈房间,说道:“只是哀家不得不趁着皇儿不在的时候来一趟。” 她身后跟着的小宫女搬着个椅子放在房间里,姨母悠然自得的坐了上去,对我笑了笑,说道:“梓阳,你也坐吧。” 我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姨母笑着问道:“可知姨母今日找你有何事?” 花影流光 第五十五章 我摇了摇头,“姨母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她的目光中似乎有些怜惜,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皱了皱眉,却感觉她这一眼更像是在看死人。她转头对站在她身后的子女说道:“无霜。” 宫女立刻会意,走到我面前,跪了下来,说道:“柴无人请用。” 从她们一进门我就看见那宫女手中端着茶,姨母大可直接来,犯不着还自己带着茶水,想着她刚才的眼神,我立刻恍然大悟,虽然她拿我当过手中的棋子,但她待我也是算是极好的,人非草木,我自然也一直拿她当真正的亲人那样,谁知道她竟会想要取我性命,心里顿时寒了。 我抬起头,看着她:“姨母,梓阳做错了什么吗?” 姨母不敢直视我的目光,微微侧过头去,说道:“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一切都是皇上的执念引起。” “那姨母现在这是要做什么?” 她闻言,闭了闭眼睛,但又很快睁开,看着我说道:“这一切的确不是你的错,姨母今日做这样的决定也很难过。皇上他,太过执着,哀家的话他一点都听不进去。”她的眉头紧紧拧到了一起,像极了娘为我担心时的神情,的确,两人是亲姐妹,相像也是正常的。 她的目光越发坚定的看着我,“我不能让皇上受后人诟病,我不能让他毁在你的手里,梓阳,姨母对不起你,你放心,姨母会让人好好关照你的两个幼子。”说着,她又对那个叫元霜的宫女点了点头,紧接着偏过头去闭上眼睛,像是不忍心看一样。 那个元霜把托盘举得更高,高声对我说道:“柴夫人请用。” 我看着那个制作精美的玉器杯冷笑,什么“柴夫人请用”?这话和“柴夫人请您去死吧”有什么区别?这样的话也能说的如此客气,我是不是该佩服宫里人的虚伪程度? 我猛地站了起来,一挥手把宫女手中的玉器杯子打翻在地。杯子落到地上顿时四分五裂,发出巨大的声响。因为这么大的响动,姨母立刻睁开眼看了过来,我抬头看着她轻笑:“姨母,对不起,梓阳还不想死。梓阳想亲自照顾自己的孩子,不想让他人代劳,姨母能为自己的儿子做这么多,应该会理解我的心情。” “哀家自然明白。”她低头用冷冷的目光看着地上的碎屑,眼中的情绪让我心中腾起一阵畏惧的感觉,这个人是自小便总对我笑盈盈的,什么都偏袒着我的姨母吗? 她缓缓的抬起头,说道:“但如今哀家只能对不起你了,皇上的一举一动都是南夏百姓的表率,但如今因为你皇上做了如此荒唐的事,哀家决不允许。”她说着又对元霜点了点头,那元霜立刻走到房间里的桌边倒了杯水,又从腰间拿出一个纸包,把里面白色粉末状的东西倒了进去。接着着又走到门口把门打开,立刻进来两个侍卫。 我立刻明白了什么,挥开椅子就往窗口跑,我的手刚碰到窗棂,便有一只手迅速握住我的手,把我往后一挥。我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侍卫,这侍卫身手非同一般,看来姨母为了想要取我性命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啊。 那侍卫对我用十分恭敬的语气说道:“柴夫人,请不要违抗太后娘娘的命令。” 开玩笑,我要是不违抗,我连命都没有了。我趁他不注意飞起一腿踹向他的下盘,他的动作极快的避开,我连忙追上一步,手并成刀状向他脖子上用足了力道向他脖子上砍去。那男子又一偏头躲过,我趁着他躲闪的功夫,避开他,再次向窗口掠去,很不幸的被另一个侍卫拦住。 他手上一用力,我吃痛的叫了一声,人已经被他擒住,动弹不得。我看着元霜端着下了毒的药向我走来,心中一片恐慌,无霜走到我面前,另一个侍卫立刻上前,捏住我的下巴,因为力气太大,我丝毫没有挣扎的余力。 元霜端起茶,对我说道:“柴夫人,请您走好,太后娘娘也是情非得已。” 我不由被求生的念头死死的攫住,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君安的样子。不要,我不要死,我绝对不让君安再一次承受那样的痛苦。我拼尽全力的去挣扎,却一点效果都没有。我立刻恶狠狠地瞪着站在我面前,她见状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手中的茶水洒了一些。继而又像突然意识到我被禁锢住,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似的,再次上前,这次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把手中的茶水灌进我的嘴里。 还带了些温度的液体流入喉咙,我不禁开始绝望起来。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吗? 这时,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大力的推开,紧接着君安冲了进来,速度快的几乎让我看不见,紧紧箍住我的手腕的力道却突然消退,下一瞬间,我已经被君安抱在怀中。他脸上的担心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娘子,没事吧?” 我抱着他的腰,剧烈的咳嗽起来,搜肠刮肚一样的咳着,难受的几乎想死。感觉到他的手在我背上轻轻拍着,我渐渐好了些。好不容易停住咳嗽,我一把抱住他,刚才被灌药时还平静的很,但现在眼泪却向不受控制一样流了出来,干嚎两声,充满委屈的说道:“君安,他们喂我喝毒药!” 他闻言,意料之中的脸色变得很差,立刻抓住我的肩膀问道:“你喝了?” “喝了一点。”我老实的答道。君安此刻的脸色已经差得不能再差。他转过头去,似乎是看了高凡一眼,高凡立刻会意关上门,站在门口。 姨母,不,是太后见了这个架势,有些不悦的看了过来,说道:“柴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君安这样处处举止有礼的人竟然没有理会她,一把打横抱起我,把我放坐在床边。俯下身来看着我,说道:“娘子,没事,不用怕。”说着,一只手轻轻的揉着我耳边的头发。 “柴大人如此无礼哀家的存在,不讲尊卑!”太后的声音听出来有些生气。 君安闻言,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又很快对我笑了笑,说道:“娘子,先等我一会。”他说着站了起来,向太后走去,原先房间的那两个侍卫见状,连忙挡在太后面前,说道:“柴大人,你想造反吗?” 君安仿佛西梁山看见挡在面前的两人似地,继续往前走,一靠近那两个侍卫,两个侍卫立刻伸手向君安攻去,我甚至未看见君安如何出招,那二人便已经被摔到一边,重重的撞到墙上。我不由惊讶地张大嘴巴,我只知道君安的身手不错,却不知道已经好成这个程度了,竟然一招便制伏了这两个人。那两个侍卫身手很好,即使是在以前,我最多也就只能跟他们中的一个打成平手。 君安在太后面前停了下来,说道:“臣没有多余时间与娘娘耗着,所以请太后娘娘开恩,拿出解药。” 太后看了看被摔在地上疯狂的呕血的两个侍卫,脸色不豫起来,说道:“柴大人,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对哀家的侍卫动手,你这种说话语气,是在威胁哀家?” “臣不敢,请太后拿出解药!”君安话语简单,语气中却听出有些焦急。 太后有些恨恨的看了看他,君安的那句“臣不敢”说的太过敷衍,简直就是在变相承认自己的确是在威胁太后似地。太后的目光向我飘了过来,眼中的神色百转千回,像是在思虑着什么,最后说道:“绝不可能,我决不能让任何人动摇皇上的心思,皇上的心现在只在她身上,对天下百隆来说不是件好事。” “解药!”君安干脆不再与她说什么,只说要解药。 “若是哀家不给,柴大人又准备做什么?杀了哀家吗?” 君安没说什么,竟然快步走到无霜面前,拿起她手中还剩半杯水的杯子,走到太后面前,一点她颚下的穴道,电光火石之间,杯子里的水已被他灌进太后的口中,他冷着脸说道:“既然太后娘娘对臣的夫人如此无义,臣又何必对太后手下留情?”说着修长的手指迅速在她的颚下点了一下,她的穴道被解开,立刻大声喝道:“你大胆,柴大人这是在以下犯上!” “所以太后娘娘为了不让臣错上加错,请赐臣解药,臣定当感激涕零。”君安的声音平稳的像是眼前的事情与他无关一样。 太后气得瞪大眼睛,噎的说不出话来,转头看了看守在门口的高凡,又看了看君安,最后有些挫败,狠狠地说道:“元霜,去哀家的寝宫,拿解药来。” “高凡,你与她一同去。”君安也沉声说道,声音中有一丝不易发觉的放松。 太后立刻又不悦起来:“柴大人是想让人监视哀家的人吗?” “太后果然圣明。”君安对他露出牲畜无害的笑容,继而转身走到我身边,丝毫不顾太后变青了的面色,坐到我身边,轻声道:“娘子,会不会不舒服?” 我捂着胸口,说道:“有些气闷。” 他把我揽进怀中,柔声道:“忍耐一下,很快就好。” 花影流光 第五十五章 高凡的办事效率果然很高,不过一会的功夫便见他提着元霜走了进来,一进门便看见元霜满脸苍白,一被高凡放下来就有些颤抖的站到一边,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而高凡却依旧没有多少表情。看样子是元霜想要求救被高凡抓了个正着。 高凡直直的走了过来,把手中的小瓷瓶递到君安手上:“公子,解药。” 君安单手推开瓶盖,倒了一颗药丸放在高凡手中,说道:“太后娘娘XX要紧,先服侍太后娘娘服下吧。” 我撇了撇嘴,小声的嘀咕一句,“身份歧视。” 君安似乎是笑了一下,低下头来伏在我耳边轻声道:“娘子,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解药你就敢吃?” 正说着,高凡已经走到太后面前,跪了下来说道:“太后娘娘请用。” 太后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接了过来,一边的元霜立刻倒了杯水递给她,她冷着脸喝了一小口水,脸色铁青的看着君安,声音冰冷道:“柴大人这下可放心了?” “臣岂敢对太后娘娘不信任?”君安淡笑着说道,边说着边接过高凡递过来的茶水,把药丸塞放进我嘴里,又喂了我喝了口水。 太后冷哼了一声,“既然柴夫人已经平安无事,哀家也可回寝宫了?”她说着,目光瞟了眼堵在门口的高凡。 君安面上稍稍露出些为难,低头看着我脸色还有些不太好的样子,沉吟了一会,对她说道:“可能还有劳烦太后娘娘多坐一会。” 太后何曾受过如此窝囊气,立刻站了起来,怒视君安:“你好大的胆子,先是对哀家下毒,后又限制哀家自由,对哀家如此不敬,就不怕哀家追究你丞相府的责任?” “太后娘娘,”君安一副平和的样子抬起头,看着她道:“臣的举动只是臣一己所为,与家父无关,臣相信太后娘娘是明白事理之人,如果不然,偌大的后宫也不会处理的如此井井有条,臣更相信皇上会秉公处理。”言下之意,这些事原本就该皇上着手,太后娘娘原本就只该掌管后宫,不该做越权之事。 他嘴里说着,闲在一旁的手在我背上缓缓的抚摸着,像是想要帮我调顺气息似地,丝毫不在意太后在场的样子。感觉到从他的掌心,有一道温和的气流流露出来,我立刻感觉舒服了很多。 隔了一会,解药似乎是发挥了功效,已经感觉不到有什么难受的感觉了,我抬头对还在帮我调理气息的君安说道:“君安,我没事了。” 君安闻言收回手,我立刻站了起来,活动了两下手,刚才被两个侍卫抓的到现在还有些疼。君安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道:“太后娘娘,既如此,臣便与内人先行告退了。”说着,便拉着我径自大步向门口走去。守在门口的高凡见状打开门,君安走过去后,他立刻站在君安身后。 “等一下!”我拉了拉君安,君安停了下来,微微蹙眉,有些忧心的问道:“还会不舒服吗?” “不是,”我摇了摇头,转头看向身后的太后,说道:“姨母,梓阳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今日的事我能理解姨母的心情,梓阳可以为皇上死,却决不愿意似地如此不明不白。姨母,多多保重。” 说完,君安微微侧身,揽着我继续往前走,来不及看姨母是什么表情。因为锦尘不想招人耳目,这院子里并没有太多的人。但刚出院子不久,但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 君安蹙眉,对高凡道:“去探探怎么回事。” 高凡应了一声便消失了,还没多久便回来了,说道:“公子,皇上回来了,发现少夫人逃走了,亲自带人来追。” 锦尘竟然回来的如此之快? 正想着,便听到有个声音说道:“在这里。”说着便一窝蜂的涌出来好多侍卫。 君安的目光扫了过去,那些侍卫立刻滞了一下,趁着这个功夫,君安一把揽住我的腰,脚下轻轻一点,人已经飞了出去。那些侍卫这才回过神来,立刻道:“立刻去禀报皇上,赶紧追!” 我突然愣了一下,若是我真的与君安一起逃了,留下一个烂摊子不说,四哥怎么办?慌忙之下,我连忙拉了拉君安,刚想说什么,便被眼前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怔住。 “小妹,”四哥坐在墙头上,笑盈盈的向我挥了挥手。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他像是看出我眼睛中的疑惑,得意洋洋的说道:“你四哥怎么可能会被几根铁栅栏关住?你未免太小瞧我了。四哥太伤心。” 前一秒脸上还做作的假装伤心,下一秒却兴致冲冲跳了下去,只留下一句:“我去帮你引开追兵。”人便已经不见了。 我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有些诧异的看着君安,君安重重的在我额头上敲了一下,说道:‘你的确太小瞧成珏了。“说着,又带着我往前赶。 很快逃到皇宫门口,只是宫门处警卫别别处严上数十倍,锦尘已经下令封锁皇宫,要逃出去并不容易。我看见君安拧起眉。这时,我突然看见似乎是迷路了的十二,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眼比平时更加严厉的防备。转过头来时,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向我们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人立刻僵住。 十二的眼力比平常人都好上很多,想来也是看见我们了。我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起来,十二这个人脾气暴了点,但一点心机也没有,要是突然来了句:”凤梓阳,你躲在那边做什么?“可就真的完了。 不断他却视若不见的转过头去,又走了两步,突然指着一个方向,对门口的侍卫说道:“有刺客!” 侍卫们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互相看了看,眼神交流着,都是一脸茫然,谁也没看到有什么刺客,都迷茫着到底要不要追。 十二立刻就怒了:“本王让你们追刺客,你们是耳朵聋了还是腿断了,还不赶紧给我追!若是皇上被刺客伤到,看本王不砍了你们的脑袋!” 似乎是被十二的怒气吓到,有一小部分侍卫立刻没头没脑的就追了上去,十二立刻的视线扫到剩下那群人身上,冷声道:“你们还站着做什么?都不想要脑袋了?还不给本王去追?” “王,王爷,宫门不能没人……”侍卫在十二瞬间曝发的像是要杀死人的目光中把“看守”两个字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 刚才那个支支吾吾说话的侍卫立刻又指派一部分人追了上去,只留下一小部分的看守,继而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这十二,仿佛在说:“这样可以了吧?” 十二不是很满意的冷哼了一声甩手走人,眼神似有似无的向这边瞄了一眼,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目光中有些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忧伤。 有了十二的帮忙,我们不费吹灰之力逃了出来,宫外早就有准备有外面的马匹,君安带着我坐了上去,头也不回的离去。 幽暗僻静的小道上,只有君安和高凡两人的坐骑的马蹄声,紧张的情绪不断的在酝酿着。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锦尘笔直的挺着背,坐在马上,马有些不安的跺着蹄子。 我立刻有些紧张的回头看着君安,不断他却一脸平和的看着我,目光中波澜不惊的神色像是在宽抚我似的。 马上的锦尘慢慢转过头来,目光紧紧的锁在我身上,良久未动。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移开视线,看向君安,开口问道:“你要如何,才肯放弃她?”开口就是充满挑衅的语气。 君安未语,隔了一会才缓缓说道:“臣不认为皇上的问题有一丝一毫的意义。更何况……”君安一直揽着我的手臂微微收紧,“这种事情要看梓阳的意愿不是吗?只要她不愿意,臣绝不可能把她让与皇上。” 锦尘轻笑了一声,忽然又哈哈大笑起来,目光中充满讽刺,垂下目光来看我,“好像你心里想什么都是他比较清楚,你们两个还真是天生一对,哈哈哈哈……” 他的笑显得太过凄凉,我忍不住出声阻止道:“锦尘,别再笑了。” 他听了我的声音,身体像是僵了一下,停了下来,嘴边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向君安说道:“希望柴大人能永远记住你今日所言。”他拉了拉缰绳,马往回走,与我们擦身而过的时候,锦尘低声说道:“凤梓阳,这辈子都别让朕再看见你!” 说完,再不回头,绝尘而去。 流光花影 最终章 竟陵四年秋,车骑将军因病去世,皇上伤痛之余,追封其为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官拜一品。也成为南夏有史以来第一个为官的女子。同年十月,镇国将军因痛失爱女,无心为官,告老还乡。 竟陵五年春,西临王萧烬再次向南夏出兵,南夏护国将军凤凌潇和十二王爷领兵御敌,一时又是多事之秋。同年夏,太后娘娘因焦虑过度,身体渐弱,与第二年冬无薨,皇上哀痛,举国斋戒三日。 …… 忘尘谷向来四季如一,即使是夏季,也到处都飘着袅袅白烟,恍如仙境。外人对忘尘谷的存在与否不能确定,只能凭借着市井上传流的一两个流言来推断,但从来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但,即便是仙境一样的地方,呆久了都会觉得腻味,腻味的让我不得不两天两头跑到距忘尘谷有一日脚程的市井上去溜达两圈。先逛荡了一个两圈,然后坐在小茶肆里,点一杯茶水,听着南来北往的过客聊着这国那国的八卦,一听就是一整天。 当然免不了有一两次听到有人说起我的事情,有人称赞有些不屑,但现在听在耳朵里反而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不管别人是什么态度都觉得无所谓。 天色不早,我坐到小宝的背上往回赶。每次看到小宝,我都不由由衷感叹,君安真是太贴心了,忙乱之下竟然还能想着把小宝带上,果然还是小宝最称我的心,虽然它现在还在生气当初没认它,动不动跟我尥蹶子,但在关键的事上它从不掉链子,总得来说,我家小宝还是一位好同志。 老远的看见公西云站在山下,似乎正要上山,我连忙叫住他:“老公!” 一声刚落,便见他气急败坏的转过头来,说道:“不准再这么叫,你家相公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你乱讲,我家相公这么温和的谦谦君子,怎么会做这么血腥的事情。”我万分得意的对他挺了挺胸脯,骄傲异常。 只听他冷哼一声,似乎嘀咕了一句:“谁说得准呢?” 我跳下马,牵着缰绳与他一起走:“怎么,游历江湖回来了?” “不是。”他答道,似乎有些不甘心的说道:“来找你相公比试琴艺,若不赢他,我一琴仙的名号得之有愧。” 他还真是不死心,几乎每三个月就要回来找君安比试一次,我十分肯定的对他说道:“不用比了,你肯定输。” 他立刻龇牙咧嘴的瞪着我:“还没比呢,你怎么就知道!” “你我不知道,我家相公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见我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有些不甘的嘀咕道:“不知道你这种女人怎么会碰上这种XX运。还是说你相公眼光实在是太差了,口味太重,看上你这个德行的……” 以我敏锐的耳力怎么可能听不见他的声音,只是我却懒得与他计较,原因是我远远的看见君安正在教嵘筝练剑,我只看到他的侧面,一两缕刘海挡在眉前,修长挺拔的身材,一袭白衣,帅气逼人的模样。只见他单手握剑,轻而易举的挑开嵘筝的攻击。高凡守在一旁,他的脚边还坐着一只漂亮的小白狐,翘起的尾巴不停的晃来晃去,一双精灵的小眼睛盯着嵘筝,时不时的发出“吱吱”的叫声。 嵘筝耍了两下剑,憋了憋嘴,可怜兮兮的看着君安:“爹,嵘筝饿了。” 君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刚才不是刚吃过吗?” 嵘筝干脆放下剑,蹲在地上捂着肚子,一脸可怜的模样:“可是嵘筝真的饿了。”声音故意拖得很长,听得我心里都不由一软,恨不得立刻上前抱抱他。 君安不为所动的说道:“练完再吃。” 后爹啊,果然是后爹,虐待儿童啊这是。虽然我也是后妈来的。 嵘筝发现自己的伎俩没有用,只得不甘不愿的从地上拿起剑,毫无章法的向君安攻击过来,却由于太过心急,手一滑,剑拿脱了,眼看着剑落下来就要伤到他,我连忙向前跑了两步。却只见银光一闪,君安轻轻一挡,便隔开了要落下来的剑,剑直直的插在地上,因为晃动发出“嗡嗡”的响声。 我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安安稳稳的落到原位。不过话说回来,君安认真的样子,还真是让人着迷。让我一不小心又看的入了神,君安这时也发现了我的存在,慢慢转过头来,看见是我,淡淡的笑了笑,动了动唇,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娘子,你流口水了。”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色,竟然真的这么没骨气的看见帅哥就流口水了,我连忙用袖子三下两下擦去嘴上湿湿的液体。嵘筝侧着脸看着我,说道:“娘子也饿了吗?”说着还斜了斜一双漂亮的猫儿眼偷偷瞥了眼君安,估计是想说:你看娘都饿了。 君安有些好笑的垂下眼睛看他,说道:“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嵘筝欢呼了一声,小白狐也跟着欢快的叫了一声,跳进嵘筝的怀里,嵘筝抱着它,颠儿颠儿的跑开了。 君安看了看我身后的公西云,似乎是知道了他的意图,一脸了然。我不想打扰他们,便跟着嵘筝进了房间。刚进房间,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大跳,只见嵘筝跌跌撞撞的抱着弘青,因为太过用力,小脸涨得通红。我连忙上前接了过来,嵘筝一XX坐在地上,嘴里人模人样的念叨:“呼呼……累死我了……” 我哭笑不得的点了点他的鼻子,说道:“嵘筝做什么呢?” 嵘筝抬起头看着我,说道:“弟弟说要嵘筝带他玩。” 我强忍着笑,“弟弟还不会说几个字,怎么跟你说他要玩的?” 我话音刚落,像是要应证嵘筝的话似地,弘青突然挣着想嵘筝伸出手,说道:“抱……” 嵘筝听了,连忙站了起来,跑到我腿边,说道:“娘子,嵘筝说要抱弟弟。” 我无奈,只得小心翼翼的把弘青递给嵘筝,看着嵘筝踉踉跄跄的走着,我吓得冒了一身冷汗。走到门口的时候,嵘筝像是实在抱不动了,把弘青放在地上,两个人趴在地上玩了起来。 不一会,君安走了进来,见嵘筝和弘青在门口玩,绕过他们走了进来,高凡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俩。 “这么快?谁赢了?”我兴致冲冲的问道。 君安含笑看着我:“你说呢?” 我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得意的说道,“自然是我相公赢,公西云那点水平也就只能在我面前得瑟。” 君安轻声笑了笑,抱起我,在我耳边说道:“娘子,跑了一天累不累?” “还好。” 他的手轻轻的捋着我的头发,低声道:“是不是听到皇上的传言了?” 我愣了一下,把头埋进他的脖子里,他还真是敏锐的可怕,连这点小小的情绪波动都被他发现了。那日锦尘放我们走,君安就告诉我,锦尘早已知道太后想对我不利,所以才把我软禁在他寝宫后的院子里,没想到一时疏忽还是让太后摸了个空,那日虽然下令捉到我,其实皇宫中防守早就留了条后路,只不过十二在他的预料之外,让他预先留的那条后路没有派上用场,他从一开始就打算放我走。我却还总在那个时候故意说着让他伤 心的话。 “他还没有纳妃?”君安问道,我在他脖颈处轻轻点了点头,他轻叹着摸了摸我的头,说道:“皇上对你……的确难能可得。” 我立刻僵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他,“君安,你告诉我那些,就不怕我当时一感动,不跟你走了?” 他的嘴色渐渐扯开一个赏心悦目的弧度,转头看向正趴在地上,与弘青一起给高凡测量脚的长度的嵘筝,说道:“嵘筝,娘说她不要你了。” 原本一脸认真的嵘筝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看向我,隔了一会,两边嘴角向下撇,随时要哭出来的模样,看得我心头一软,连忙走过去抱起他哄道:“嵘筝乖,爹骗你的。” 嵘筝一脸不信的看着我,两只眼睛红红的,脏兮兮的小手抓着我的衣襟:“四舅舅说爹不会骗人,娘才会骗人。” 我怒,四哥不是跑去伏剑江湖去了吗?怎么还三天两头往这里跑?来也就罢了,还不做好事,专门教坏我儿子。我忿忿道:“你四舅舅才最会骗人!” “那四舅舅说嵘筝聪明也是骗人的?”嵘筝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我。 “呃……不是。” “四舅舅说弟弟好看也是骗人的?” “也……不是……”我儿子当然好看。 “四舅舅说爹是天下最好的男人也是骗人的?” “当然不是!”我相公当然好。 嵘筝立刻就撇下嘴:“四舅舅没有骗人,还是娘骗人!” 这叫什么推理逻辑?这小子什么时候还学会用迂回战术了?但回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君安,便立刻明白他是跟谁学的了。我只得耐着性子低声下气的哄他,好了好半天才雨过天晴。我看着坐在一旁悠闲自得的品茶的君安,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你这只狡猾的死狐狸!”狡猾也就算了,还总装老实在,把天下人都给骗了。 君安垂下手揽住我的腰,防止我滑下去,却不阻止我掐他的脖子,装出一副气弱的样子,奄奄一息的说道:“娘子,你挣的我好难受。” 我吓了一跳,连忙放手,看着他嘴上浅浅的笑意,我才知道自己上当,却不忍心再挣他,只得咬牙切齿的说道:“哼,奸诈小人。” 他的目光中满是笑意,一点也不反驳。我看了看他,在看一眼门口趴在地上依旧玩的开心的嵘筝和弘青,叹了口气,奸诈小人就奸诈小人吧,谁让我偏偏就喜欢奸诈小人。 突然感觉手指头一痛,这才发现弘青不知什么时候爬到我身边,抓着我垂着的手咬了起来,亲娘啊,他的牙口可早就长齐活了。舍不得甩开他,我只得眼泪汪汪的看着君安,哭道:“相公,你儿子咬我。” 君安一伸手把弘青捞了起来,不赞同的看着他道:“弘青,松口。” 不知为什么,君安明明几乎不发脾气,但在弘青和嵘筝眼中都特别有威严,弘青立刻听话的松口,还咧开嘴对我笑的那叫一个灿烂,我哭笑不得:“笑,笑什么,吃着肉了是吧?”弘青立刻抱着我的脖子,在我脸上啃了一口,顿时半边脸上全是口水,他咯咯笑道:“娘,抱……” 听着他软糯糯的声音,我立刻不计前嫌,喜笑颜开的抱着他,在他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我家弘青真乖。” 嵘筝见状,连忙也跑了过来,三下两下跑到我身上,说道:“娘子,嵘筝也要亲亲。” 怕他掉下去,我连忙用另一只手抱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不过怀里抱着两个大型萝卜,真是的重的可以,我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坐在一旁继续喝水,丝毫没有想帮忙的意思的君安,君安见状,反而露出一副弃夫相,看着我道:“娘子,那我呢?” 我怒瞪他,“柴君安,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君安立刻露出笑意,我再次没骨气的沉醉于他的笑容中去。 箫韶九成凤来仪 番外卷 锦尘篇 “皇上,这是十王爷的折子,请皇上过目。”身边的近侍毕恭毕敬的把折子呈了上来。 修|长笔直的手指随意的打开折子,年轻的天子眼睛扫了一下折子上的内容,蕲州的洪涝更加严重了?他皱了皱眉,闭上眼睛。近侍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龙体要紧,批了这么久的折子也该累了,奴才替你泡杯茶吧,这是九王爷今年刚进贡的茶叶,是西域的特产,皇上要尝尝吗。” 他只是闭着眼睛,并没有回答,近侍也不敢再说什么,屏息站在他身后。 “锦尘。”不经意的,一个清脆明亮的声音再耳边响起,一张熟悉的清秀中带着调皮的笑脸出现在脑海里。他猛地睁开眼睛,哪有那人的身影,有的只是昏暗的灯光,屏息站立的近侍和窗外无边无疑的夜色。 他的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又是如此吗?最近他越来越矛盾,贪婪的想在梦中再多看她一会,却用害怕面对睁开眼面对空空如也的房间时候那种空虚。 多久了?三年零一个月五天。当他以为一切可以唾手可得的时候,却失去了她。手心传来尖锐的刺痛感。以前还总是想到她的绝情,她的毫不留恋,潇洒的让人恨的牙痒痒,但最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隔阂的时候,她对他的感情透明到有眼人都看得出来,热情而直接,丝毫不掩藏。虽然不喜欢那些奴才们私下里说他有断袖之癖什么的,但凤梓阳明明白白的充满爱恋,崇拜的眼神让他的心情不由自主的飞扬起来,继而懒得去与那群乱嚼舌根的奴才计较。 脑海里不断的出现她叫他“锦尘”时那张明亮的容颜,慢慢的,那张脸却换了副摸样,他看到她满脸的泪水,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声音苦涩道:“你要娶谢家小姐?” 他猛的抬起头拧住眉头,胸口一股气闷的感觉。是他做错了吗?但如果他不这么做,又如何给她一个毫无束缚的天下? 近侍看见向来严肃的喜怒不外露的天子紧紧的拧着眉,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痛楚。但他脸上的那种可怖的表情让他不敢询问。 突然,一个小太监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走到那个近侍什么,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近侍闻言,脸色顿变,走到天子身边,轻声说道:“皇上,李侍卫让小的传话,果然有人偷偷潜入天牢。”年轻的天子睁开眼睛,目光中闪着素来的精明与锐利,他站了起来,说道:“鱼上钩了?”他的唇上染上一丝笑,说道:“与朕一同去看看,是什么样的角色让朕众多爱卿束手无策。” 他说着,率先走了出去。 太后的势力不容小觑,更何况还有一个手握重权的凤家在背后撑腰。骄傲如他,怎么可能让别人凌驾于他的头上?一山不容二虎,母后,这可是你从小教朕的。 失去了凤家的支撑,太后就等于一个空架子,再也不能左右他的决定。只是,对凤家,他真的下得了手吗?脑袋里不由自主的出现凤梓阳伤心的面容,脚步不由自主的顿了一下。但脸上却很快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眼中却闪过一丝阴沉。 虽然知道有些不可理喻,但他还是对镇国将军有些怨恨之情,若不是因为他们拦着他,那日在悬崖边他已经抓住凤梓阳了。 面前神隐的那个逆贼在众多官兵的围堵中依旧行动自然,丝毫不显狼狈。果然不是普通的角色。他只是根据官员们上报来的消息推断他与将军府有着微妙的联系,这逆贼行动异常缜密,即便是他也不能完全确定,没想到抓了将军府的人还真的把他给引来了。 他眯了眯眼睛,就算再怎么厉害,单枪匹马终究禁不住官兵们的车轮战。眼角余光不经意的扫到身边的柴君安,他的表情有一些僵硬。他笑了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怎么了,柴爱卿,你不会是认识这个逆贼吧?” 柴君安的表情很快恢复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口吻极淡的说道:“皇上说笑了。” 说笑?他还真没心情与他说笑,每次一看见这个人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凤梓阳。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关系好的原因,凤梓阳看他时的表情会不由自主的充满依赖,那种从内心深处发出的亲昵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兄妹之情吗?可笑,也亏的他那时还傻傻的相信她的这番说辞。 面前的逆贼吐了口鲜血,毒性发作了吗?果然如柳继云所说,要用毒来对付才行。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逆贼,愣着声音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不就是你布下天罗地网想抓的人吗?”那逆贼确然落了下风,但依旧不卑不亢。 他冷笑了一声,说道:“神隐的逆贼?” 逆贼对他眨了眨眼睛:“皇上还真是如凤大人所说的明察秋毫明辨是非明白事理……”他顿了顿,又道,“……倒不像我们收集来的消息说是皇上您忠奸不分,陷害忠良……啊,陷害忠良这个词用的好像不对,应该用在你那个亲信,叫什么柳,柳什么来着的……”他一脸苦恼的样子,正好看见站在锦尘身后的柳继云,立刻高兴道:“就是这位兄台嘛。” 熟悉的赖皮的语气,竟然与凤梓阳出奇的相似,但这种相似却让他胸腔莫名的腾起一阵怒火。刚登位的时候,他因为凤梓阳的事颓废了好一会,向来了解他想法的柳继云竟然搜罗了一堆与她面容相似的女子给他,他却控制不住自己发了怒,把那些女子全部逐出宫:世上不需要与凤梓阳相似的人。 “拿下他!”他强压下怒火,冷声说道。 不管再怎么厉害,毕竟双拳难敌众手,逆贼很快落了下风,看样子,他刚才中的毒也发作了,面色有些难看。 即便是快要捉到了一直想要抓住的人,锦尘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没有丝毫欢欣的表情。原本以为这个逆贼能让他再多消磨一些时间的。他转过身去,想要退出去,已经没有什么可看的了。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明显是故意装出嘶哑的样子的声音:“都不准过来!” 他皱了皱眉,转过头来,见到那逆贼身边多出来一个略显瘦弱的人,身上穿着黄文瀚的一副,不知为何,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心头一闪而过。他真奇怪着,却敏锐的发现身边的柴君安似乎是向前迈了一小步,他刚看过去,柴君安却已经收拾了脸上的表情,低下头。 那人的脸上蒙着布,看不见他的面容,锦尘开口询问道:“你又是什么人?”看了看那人的衣服,他再次开口:“你把黄爱卿怎么了?” “放心,他没事。”那人说道,拿出什么东西想塞到逆贼的嘴里,但逆贼似乎不领情,两人竟然就在宫中众多禁军的面前斗起嘴来,这种斗嘴的感觉像极了自己兄弟间的打闹。 那个身影,越看越眼熟,熟的让他心惊。又是可恶的相似,原本已经被压制下去的怒火就这么轻易的再次被挑了上来,等那二人的对话说的差不多,他冷着声开口说道:“闹完了?” 逆贼竟然点了点头,丝毫未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他的眉头不由自主的拧了起来,声音愈发冰冷:“逆贼的同党,一同拿下!”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后来的那人出手有些畏手畏脚,像是……不舍得对那些官兵出手似地。不舍得?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感觉?若是别人,没道理对眼前那群前锋营的官兵手下留情,除非他是…… 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心脏的声音却来却重,一下一下,像是擂鼓一般,重的让他胸口发痛。 女眷的牢狱里突然传来一片惊慌失措的声音,他看过去才知道是凤夫人不知为何突然厥了过去。 只是淡淡的一眼,他便收回注意,无意注意牢狱里的变动,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那个人的一举一动,只见那个原本还有些毫不在意的“他”看见牢狱里的状况,手似乎抖了一下,一双眼睛蓦然睁大。 “娘!”“他”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吓的手足无措的叫道。声音与凤凌潇的那声“娘”完全重合。 心脏处像是突然炸开一样,耳朵有那么一瞬间只嗡嗡作响,听不见任何声响。 娘?他叫凤夫人“娘”? 来不及做任何想,他立刻上前一步,声音都忍不住紧张的颤抖起来,略显气急败坏的说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官兵们听见皇上的声音立刻住手,知道在刀光剑影中穿梭的那个人就是与他纠缠了好些年的凤梓阳,他只感觉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她怎么总是爱做这些危险的事情? 官兵们开始变的畏手畏脚起来。结果,到底还是让她溜走了,他怅然若失的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发呆。 “皇上,这下该如何?”耳边传来柳继云的声音。 周锦尘猛地回过神来,该如何?他的唇上突然扬起一抹笑意,原本就有一张绝世的容颜,配上这样的笑容,让人不敢逼视。柳继云连忙低下头。 该如何?梓阳,既然知道你没死,就算把南夏翻个底朝天,我再也不会再错过你! 当晚,他便把被发现被人打晕在深巷中的黄文瀚召进宫,仔细盘问他遇见凤梓阳的始末,而黄文瀚似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迷迷糊糊的样子。 第二日京城便因为南夏皇上突然下达的搜捕令变的不安定起来,街头巷尾人人议论纷纷,名震一时的车骑将军没有死的事立刻传遍南夏。原本被囚禁在牢中的凤家一门被悉数放了出来,甚至凤夫人还被皇上派专人照顾。 搜捕令下达三天,朝中便开始有人有反对的声音,毕竟这么无端的搜捕显得劳民伤财,看着越来越多反对的折子,周锦尘却置若罔闻。连柳继云都露出些不赞同的意思。 不过,就算不赞同就如何?这次,他绝对不会错过她。柴君安已经成亲,以他了解的凤梓阳心高气傲的程度,柴君安已经输他一步。想到这里,他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些舒缓的笑意。梓阳,再过不久,再过不久等他找到她,他就可以让她过在没有任何束缚的日子,现在的他,给得起她想要的一切!只要她想要的! 虽然京城里闹的惊天动地的,但梓阳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到底,她躲在哪里?他忍不住拧眉,微微偏头,看见站在他身边的柴君安,脸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那天看他的反应,像是早就认出了梓阳一般,一瞬间慌乱的情绪或许可以骗过别人,但怎么可能骗得了他的眼睛? “柴爱卿,看你的样子,倒像是一点都不关心凤将军的死活似地。”他话中有话的说道。 柴君安闻言,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一般,微微对他欠了欠身,不卑不亢的说道:“臣与凤将军自幼相识,自然希望凤将军平安无事,”如此亲昵的语气,让听的人不由自主的有些恼怒,却不好发作。柴君安继续道:“但生死有命,此非臣左右得了的,若是梓阳活着,她不愿意现身自然有她的道理,臣以为,还是不要扰了她才是。”嘴里说着,柴君安却不由自主的露出自嘲的一笑,大道理他倒是会说,若是现在他也不知道梓阳的下落,恐怕也会用尽一切办法找到她,断然做不到什么任由她高兴想藏哪里就藏哪里。 周锦尘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人人都道柴爱卿与柴夫人鹣鲽情深,对幼时玩伴少了一两分心思也不足为怪。”不知为何,看到柴君安如此不在意的样子,他不但没有像自己想的那样松了口气,反而有些气闷,他竟敢如此漠视梓阳! 柴君安何等人物,立刻看出他隐隐的怒气,脸上露出柔和的笑意,说道:“更何况皇上不是已经派人在找了吗?臣自然不会有什么不放心的。” 周锦尘冷哼了一声,在没接他的话。 原本以为这次可以胜柴君安一步,却没想到自己输的这么彻底。那日在御花园中散步,便见一个蒙着脸的女子莽莽撞撞的撞了过来,原本他完全可以避开,但像是有一股力量死死的拉住他,让他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子撞在他的胸膛上,又因为太监的喝止立刻跪下向他赔罪。 原本只相当这件事是个小小的插曲,但在听到身边的太监介绍说这个女子便是柴君安的夫人的时候,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停下脚步。是什么样的女子,让那样淡漠如松的柴君安如此坦然的放弃梓阳而选择了她? 那个女子头低的很低,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如此怯弱的一个女子吗? 他的唇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 “倒是听说过柴爱卿的爱妻容貌堪称一绝,抬起头来,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容貌能让柴爱卿动心。”他听见自己说道。 几乎是话音刚落,原本哈远远站着的柴君安已经到了眼前,面色难得的有些慌张,“臣参见皇上。臣的内人不懂规矩,冲撞圣驾,还望皇上莫要怪罪。” “怎么,朕刚与你夫人说了两句话就立刻跑了过来,紧张成这副样子?”他略带调笑的说道。自己刚说完,却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下意识的再次把视线转向那个“柴夫人”,像是感觉到他的目光一般,“柴夫人”把头低的更低,像是想要掩饰什么似的。 向来平和稳重的柴君安竟然只说几句话便拉着那女子急急忙忙的想走,他连忙说道:“站住!” 心头的某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与梓阳相似甚久,纵使天下想象的人如此之多,但这样的背影,这样的走路姿势,一举一动,熟悉的让他心惊。除了凤梓阳还会有谁? 当他看到面纱下的容颜时,有一瞬间的惊喜,但在下一瞬间却像是感觉自己落入冰窟一般。 她竟然已经嫁给柴君安!在他不知道的那段日子里!不知道是悲哀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像是有了微弱希望的同时却陡然陷入绝望。凤梓阳,你何其狠心!不由自主的,他竟有些恨她。 老十的婚宴,虽然正位与老九他们的位置离得有些远,但他们那边的谈话还是一字不落的落入他的耳中。虽然早就知道他们之间感情好,但到真正看到听到的时候却感觉那样的难以忍受。灌进喉咙的就火辣辣的带着苦涩,直直流进心里。 他闭了闭眼睛,若是他先一步找到她,情况会不会有所不同? 一晃神间,柴君安已经离席,像是被粗手粗脚的下人泼了些菜。没有柴君安在身边,凤梓阳似乎放松了很多,大口大口吃起菜来。唇边不自觉的染上一丝笑意,梓阳吃东西总是没个节制,喜欢吃的东西,非要吃到把自己撑的动不了才不甘不愿的停下来,停下来了又会抱怨吃得太多肚子疼。 以前他会管着她,但现在,她身边的人早已换了。 紫玉觞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流光溢彩,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杯身,酒已没入喉头。 似乎就在一刹那间,他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一丝寒光,他警觉的看了过去,只见笑盈盈的对着梓阳说话的女子的衣袖里藏着一只匕首,他立刻站了起来,几乎是在同时,那女子突然阴沉下脸,声音阴冷的吼道:“凤梓阳,你去死吧!”说着便把酒壶中不知是什么的液体倒向凤梓阳。 来不及思考她撒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迅速上前,用宽大的龙袍挡住大部分的液体。 “痛!”怀中的人失声叫道。 所有的注意瞬间被剥夺,他连忙低头端详她,声音中显得有些急躁:“梓阳?” 凤梓阳似乎抬手擦去溅到她脸上的一两滴液体,原本有些苦恼的眼神瞬间变的惊恐,她猛的一翻身挡在他面前,几乎是同时,她的眼睛登时睁大。他抬起头,看见一样意外的熟悉而陌生的脸,谢水彤温婉的脸孔已经完全扭曲,与被称为京城第一美女的样子相差甚远。他又慢慢低头,看见谢水彤手中的匕首深深没入梓阳的身体里。脑袋里顿时发出嗡嗡的轰响,他的双眼慢慢变的赤红,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只有一个念头:杀了眼前那个疯女人! “凤梓阳,我终于可以亲手杀了你,哈哈哈哈!”她像疯了一般看着我,“你这个贱|人,你毁了我的一切,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你若是男子也就罢了,你却是女人!凭什么!凭什么你得到这么多却还要将我践踏到如此地步!看我如今的狼狈的样子,你很开心吧!你这个贱|人,贱|人!”谢水彤癫狂的吼道。 柴君安的手下立刻赶了过来,轻而易举的挑开谢水彤的手,周锦尘连忙伸手接住她软的没有任何力道的身体,慌忙的宣太医。但等他低头看见她隐忍的样子,他反而冷静了下来,沉静的看了看谢水彤,下令道:“把她带下天牢听候发落!” 他抱着他往老十家的厢房走去,却被她拉住,她异常坚决的求他不准让柴君安知道她的情况。是不想让他心疼吗?原本他还这么认为,可不料却被凤梓阳否认了,她却苍白着一张脸说道:“谁怕他担心,我怕他又胡思乱想而已。”面上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但眼中却流淌着异样的神色,像是小女儿对心上人撒娇一般。 怕柴君安胡思乱想?呵,是怕柴君安认为她替他当这一刀是因为余情未了?他刚刚觉得自己在她的心中多少还有些位置,否则,谁会这般没头没脑的随便替别人挡刀?只是凤梓阳立刻就掐灭了他的这簇微弱的希望的火苗。 该说她聪明还是残忍? 梓阳安静的躺在他的面前,这样的场景有多久没见了?凤梓阳这种粗神经的人,按说自己女扮男装,多少该注意点,她倒是放心得很,安安心心的就靠在他身上睡着了。后来还总缠着他问怎么发现她是女的。若是连这样都发现不了,他也就不配太子这个位置了。 他伸手帮她挑开粘在额前的碎发,伤口因该是及疼的,看着他紧紧皱着眉的样子就知道了。看着她额前大片的汗水,他转身对守在一旁伺候的人吩咐道:“去打些热水来。” 热水很快送过来,他把毛巾放在里面浸了浸,拧干,轻缓的帮她擦去额上的汗,分外有耐心的。只苦了站在身后的一干下人,他们的皇上什么时候做过伺候人的事?这种事因该是他们这些下人做才对。下意识的想要接过来,可看着皇上认真专注的表情又怕接过来反而惹的皇上不快。顿时一个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或许是因为汗水擦干清爽了许多,梓阳的眉头微微舒展开了一些,不由自主的,他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他放下手中的巾帕,大手轻轻地盖在她的脸颊上,轻柔的抚摸,静静的凝视着她,时光像是回到从前一般。 忽然,她的眉头就静静地皱了起来,像是极为痛苦一般,牙齿紧紧的咬在一起,齿缝见露出一两声呻|吟。伤口通了吧,凤小五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出奇的怕痛。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低的说道:“梓阳,忍忍就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半昏迷的梓阳,出奇的听话,竟然温顺的点了点头。但这样的小动作却只让他越发心疼,想要紧紧抱住她的欲|望越发强烈,却又怕弄疼了她,只得拧着眉坐在她身边。 这样的状态只维持了不长的时间,梓阳很快就醒了,初醒的她表情一片迷茫,灵秀的双眸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他的脸上,他难掩喜悦的看着她,问道:“梓阳,你醒了?” 她的目光越发的清明,最后却是对他客套的笑了笑。心里一片怅然,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时候,无论他如何明示暗示,梓阳就是不愿再用那种随意的语气对他说话,因为他的这个皇上的身份吗? 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梓阳根本没放在心上,也是,她现在在他面前循规蹈矩的出奇,甚至连不可直视圣上这条都遵从。 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很快被柳继云打断,原来是柴君安来了。原本还有些不自在的梓阳闻言立刻激动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他,声色俱厉的怒斥他的不守信用。 一旁的柳继云忍不住拧了拧眉,谁不知道当今的圣上异常严肃,从来不敢有人在圣前如此不敬。他忍不住不满的出声说道:“凤……大人,那晚如此多人在场,你身份揭穿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住?皇上只道已经让凤将军回府,让将军府思过,不让之与外界往来,柴大人向来手段强硬,即便如此他还是知道了,但也却不是皇上不守信用吧?凤大人,你刚才的语气可是大不敬。” 凤梓阳被他说的有些理亏,面上露出些愧疚的神色,皇上沉稳的声音传来:“柳爱卿,你先找个理由让柴爱卿先回去吧。”竟没有半点不悦。 他哪知道,此刻的皇上心里竟然不由自主的有些喜悦,虽然被梓阳误会了一番,但也只有此时,梓阳对他的态度才回到从前的样子,凤梓阳,不就应该是这般目无法纪,不知尊卑的吗?喜悦之后,心里却浮上一层淡淡的悲哀——梓阳到底还是不信他。 到底还是拦不住柴君安,这个人表面上温和稳重,但认定的事却异常的坚持,自然不会有什么理由让他不见梓阳一面便回去。只得让他们见面。 他出门的时候与柴君安迎面遇上,柴君安微微对他行了一礼,他只颔首,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刚出门,便听到梓阳对柴君安撒娇的声音,装作一副恹恹的说“伤口痛”。 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苦涩,刚才在他面前的时候,梓阳一直是皱着眉嘴硬的说“不痛”,在君安面前立刻就换了副样子,如此明显的差别对待。 朝中早就乱成一片,那日谢水彤刺杀梓阳的事把凤家小五乃女扮男装的事捅的人尽皆知,几乎每天都有帖子批判梓阳“不守妇道”,“目无法纪”。 “你们除了这个就没其他重要的事说了吗?我偌大南夏,让文武百官都在一个女子身上做文章,南夏既然安定了没有任何事要你们操劳,朕还要你们这些闲人做什么?!” 他狠狠的把折子扔在案上,看着眼前几个躬身站在下面被他的气势吓得有些战战兢兢的朝官。 等这些朝官走了,他捏了捏眉心,头像被炸开来一样疼痛难忍。上次得到身边人的消息说太后召见梓阳就心下暗觉不好,匆匆忙忙的走到外面便听到太后说让梓阳与君安远走高飞,心头隐忍的那股怒气再也压制不住。 凭什么他要把原本属于他的人双手奉给别人,凭什么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梓阳在别人身边笑?他终于还是与太后撕破了脸,把凤梓阳强制的留在宫中。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不会让任何人破坏。 只是,这么多天下来,梓阳对他只是越发的冰冷,虽然偶尔露出愧疚的样子,但凤梓阳就是凤梓阳,天下间没有人比这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家伙更加无情。虽然他总是装作视而不见,但她那些伤人的话还还是不断从他嘴里冒出来,有的时候,他真恨不得掐死她。 “皇上!皇上!”身边的内侍慌慌张张的跑了上来。 他皱了皱眉头:“何事如此匆忙?” “皇上,”内侍神色不安,脸色发白,“皇上,刚刚听守在小苑里的侍卫说,太后娘娘一早就过去了,把所有人都支开,后来柴大人也赶去了,原来太后娘娘想赐死柴夫……凤家小姐。” “什么!”他一惊,站了起来。下一秒,人已经不见了。 “皇上,”内侍在身后叫道,有些苦哈哈的说道:“奴才还没说完呢,人已经被柴大人带走了啊……” 走到门外,他的脚步却渐渐慢了下来,唇上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终于还是逃了吗?他到底还是输给凤梓阳,竟然就这么放弃了,还在得知太后有所动作后心甘情愿的替他们铺路,如此大度还真不是他的性格。 凤梓阳走了,一切仿佛又恢复以前的样子。虽与太后不合,但她却他纳妃,他只是笑着看着她,不说话。知道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太后才会叹口气,无可奈何的离开。 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惩罚太后,但让除了凤梓阳之外的女子站在他身边反而会让他想起那个让人恨的咬牙切齿的女人。罢了罢了,一切就这样吧。 凤梓阳,愿今生,永不再见! 箫韶九成凤来仪 番外卷 番外二 他站在公子的身后,看着他冷着脸审问行刺凤五公子的刺客。刺客已经被刑法折磨的遍体鳞伤,公子的手段他向来都知道,想要问出来的东西没有问不出来的。刺客已经悉数招了,奉了谁的命令,幕后主谋是谁,以及为何要行刺,全部说了出来。 但他家公子似乎还是不准备放过那些刺客,又陆续用了几个会让人痛苦却不至于致命的刑法。他知道公子这次很生气,若是这些刺客没有刺伤了凤五公子,或许一切还好说,但是现在…… 恐怕这些人凶多吉少了。 早就习惯了他家公子人前人后不一样的样子,凤家那猴子皮的跟什么似地,到处得罪人,虽然明的不敢,但暗地里想要治他的人比比皆是。偏偏凤五公子似乎又不自知的模样,每次公子总是暗中替他解决那些棘手的事情。高凡皱了皱眉头,他家公子原本不喜习武,若不是因为这个凤梓阳,公子恐怕一辈子都不会习武,凤家那小子喜欢舞刀弄枪,三天两头往兵营跑,想来将来也会随凤将军去边塞。 公子总算是好像乏了,挥挥手,让人把那几个刺客拖了下去。高凡立刻走了上去,把手中的裘衣披在公子身上。牢狱里阴气太重,公子的身体原本就受不得寒气。 公子紧紧的拧起眉,闭目眼神。似乎是有什么烦心事。 “高凡,”公子突然开口唤他,只见他睁开一双细长的眼睛,瞳中散发着东离贵族特有的荧荧蓝光,只是并不明显,不仔细看并看不出来,公子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我刚才的样子让你讨厌了是不是?” 高凡立刻道:“高凡不觉得公子哪里做得不对。”他抬起头,“碍着公子的人原本就该死。” “不觉得讨厌吗?”公子说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目光飘到了远处,“但她一定会觉得不喜欢,她愿意接近我无非是因为觉得我脾气好,若是知道我是这个模样,恐怕这辈子都不愿再搭理我。”目光有些失神。 “公子,”高凡开口道,“公子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凤五公子,凤五公子没资格对公子说三道四。” “高凡。”公子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起来,隐隐带着些威胁。 知道他动怒了,高凡连忙闭嘴,低下头。 公子扫了他一眼,说道:“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任何说梓阳不是的话。” “是,公子。”高凡连忙应道。 只见公子低下头,拿起玉佩把玩起来,高凡认得这块玉,公子从小带到大的,要送给将来的妻子,东离的国母的东西。公子的脸渐渐柔和了起来,“只要一辈子不让她知道就行了……”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说完,公子突然站了起来,对他说道:“让黑翼他们几个今晚过来,我有事要用到他们。” 高凡愣了一下,黑翼他们几个是公子手下最出色的人,平时不轻易动用。 “公子所说的事是什么?属下也可替公子完成!” 柴君安回过头来看着他,笑了笑,说道:“刺杀大皇子的事,你若不在,谁来证明此事与我无关?” 刺杀大皇子?! 高凡震惊的看着自己公子,虽然以前也杀过对凤五公子心存歹念的人,但那些人毕竟只是小鱼小虾,死了也不会引人注意,但大皇子不一样,高凡连忙说道:“公子,大皇子派来的刺客已经被公子收押,只要再密切注意大皇子的行止……” “他必须得死!”柴君安开口道,“一次刺杀不成功,他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已经对梓阳有了必除之心,这个人,不杀不行!” “公子,如此大的举动,若是被南夏的老皇上发现……” 柴君安斜眼扫了他一眼,“高凡,你是在说我手下养的都是废物吗?” “属下不敢!”高凡立刻噤声。公子说定的事原本就不喜欢他们置喙,只是刚才一时情急说了这么多。 大皇子死了,黑翼他们也被派到凤五公子那里看护他的安全。凤五公子倒是逍遥自在,整日只是到吃喝玩乐,间或还会与十皇子相约去妓院风流快活,他家公子却日日替他的是操心烦忧。不由自主的,高凡立刻对凤五公子有些反感之意,当然这种情绪不能让公子发现。 公子自小便聪慧,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为了不引人注目,装作懦弱无能的样子。原本高凡对断袖之事甚为反感,但若公子喜欢的话,他就必须不遗余力的帮公子得到那人。只是那人却丝毫不领情,不是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凤五有一次摇头晃脑的对公子说,他喜欢很强悍的男人,然后又摸了摸公子的头,说道:不过有君安你这样的人做兄长倒是不错。 他记得公子一瞬间眼中闪过的神色复杂的很,只是却很快掩饰过去,依旧若无其事的对着凤五公子笑。那一瞬间他有种想上前捏死凤五的冲动,就连不怎么关心别人事情的凤四公子都看得出来,偏偏他却毫无知觉。明明是个男人,却偏生长了一副勾引人的脸。 凤五公子从锦州回来过后,就开始对太子亲近起来,原本三天两头来缠着公子,现在却好久都瞧不见他的身影。宫里的流言蜚语穿的沸沸扬扬,偏生他一点都不在意的模样,看太子时的眼神,那般充满爱恋,简直能滴出水来。 或许这样也好,若是公子对他死心说不定可以喜欢上女子,公子身份高贵,怎么可以没有子嗣。只是他再次失望了,公子一点多没有死心的迹象,明明看出凤五公子与太子之间的亲近。太子晚上便装出宫带着凤五公子出去玩,一举一动黑翼都报告给公子,每次听到那些,公子只是紧抿着唇,最后只对黑翼他们说:“下去吧,继续保护凤公子。” 他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公子。” 柴君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了,高凡?” 高凡跪倒地上,“公子,凤五公子已经对太子殿下死心塌地,公子何苦还对他念念不忘。公子,请替东离的未来着想,放弃凤五公子吧。”公子是将来东离的圣上,怎么可以没有子嗣? “念念不忘吗?”公子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低头抚|摸着那块玉佩,笑了笑,说道:“的确是念念不忘。”那声轻笑,像是在叹息一般,他站了起来,背对着高凡,“梓阳选了一条难走的路,我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下她不管。若是周锦尘选了谢家小姐,我断不可能让梓阳受那种屈于人下的屈辱,若是他当真选择了梓阳,我便是助他一臂之力又何妨。” 公子的眉头紧紧的皱着,高凡不再妄加评论,他知道虽然嘴上说着容易,但心里还是不好受的吧。 咳嗽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连忙走了过去,“公子,夜凉,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不容易停止咳嗽,公子闭上眼睛,缓了口气,脸色却苍白的吓人。最近入秋了,天气凉,公子的身体有些不大习惯。 太子就是太子,他果然还是放弃了凤五公子,凤五公子虽面上没说什么,但明显没有以前的那些精神头。 边塞吃紧,凤五公子当朝请旨去守疆,公子倒是没有吃惊,私下与皇上不知聊了什么,皇上派了公子去监战。 没有了京城五光十色的诱惑,凤五公子与公子待在一起的时间变的长了起来,公子显然很喜欢这段时光,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凤五公子似乎也开始意识到公子的感情,两人总算是走到了一起。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认识了十几年的凤五公子竟然是个女子,而且看公子的样子,像是早就知道了似地,一点都不吃惊。这么多年来他一点都没有怀疑,凤五公……应该是夫人的行止像极了男子,虽然相貌俊秀了一点,但毫无红妆的粉黛气,当夫人一身女装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竟然也有些恍惚,如此美丽的女子,他从未见过。 直到站在夫人身后的公子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他才连忙收回目光。 夫人蹦蹦跳跳的跑回公子身边,缠人的抱住公子的胳膊,眼睛亮亮的看着公子,公子似乎很喜欢她的这种撒娇的样子,一只手揽着她,眼睛里满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这就是别人说的天造地设的一对吧,即便是以后有诸多的磨难,但高凡始终记得那个时候两人的样子,像是对方的眼里只有彼此,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全本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